第26章
談云舒在?上車以后就接聽?著一通電話?，方逾目不斜視，認真地開著車。
從公司驅(qū)車到機場那邊大概需要四十分鐘，等談云舒掛斷這通工作電話?，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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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吭聲?，氛圍沉默。
直到等前方有個六十秒的紅燈，談云舒才看向方逾，淡聲?開口：“上次沒?來得及說，現(xiàn)在?的你比以前看上去更自由、自信t?，方逾�！�
“嗯。”
方逾握著方向盤，指尖在?上面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她?聞言甚至都沒?側(cè)過頭去看談云舒一眼，態(tài)度比有別人在?的時候冷淡許多?。
這讓談云舒又有些不悅，眉頭都皺了皺，也沒?了再開口的心思。
氛圍再次沉靜，像是沒?有生命的海，海浪之?下也是一片死寂。
六十秒轉(zhuǎn)瞬即逝，轎車再次往前。
方逾開車的技術(shù)很穩(wěn)，她?的背部挺直，手臂放松，襯衫的袖口挽了些許，露出一截纖細卻有力量的手腕，手腕上戴著的表還是上次的那塊。
談云舒認出來了這塊表的品牌，都在?千塊左右，對很多?人來說不貴也不便宜，看上去有些冷硬，卻很襯現(xiàn)在?的鋒利的方逾。
半晌，談云舒的嘴唇又張了張，她?抬了下眉，說：“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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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年里，方逾一直都在?她?的副駕駛。
方逾看了眼后視鏡，注意?著周圍的動態(tài)，聞言又是一聲?：“嗯�！�
并不想給談云舒多?余的反應(yīng)。
談云舒沒?惱，她?索性撐著自己的腦袋，指尖勾著自己的頭發(fā)，緩緩地道：“不過……真的很湊巧，方逾，怎么去哪兒都可以遇見你�！�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方逾這才睨了她?一眼，口吻冷淡。
談云舒睫毛抖了下，雙唇抿著。
方逾失笑：“半支雪糕在?你的經(jīng)常訪問第一名對嗎？這次航班你也改簽了對嗎？”她?重逢以來第一次喊了對方的名字，“談云舒，你又想讓我當(dāng)你無聊之?余的消遣嗎？”
35.
方逾在前晚回到家的時候，
就想起來問題出在?哪里了。
她的好友唐半雪在，去參加活動也會在?上?面?預(yù)熱，因此有的粉絲會趁著那個時?間特地想要跟“半支雪糕”偶遇，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她不清楚談云舒是怎么知道唐半雪就是半支雪糕的，或許是在?網(wǎng)上?看?見過也說不定，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樣發(fā)達，大數(shù)據(jù)的推送也不講道理，
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談云舒一定是靠這樣的方式來跟她制造“偶遇”，她想不出來別的。
那偶遇的目的呢？
只是想再次證實那句再也不想見到她的話的真實性嗎？
按照方?逾對談云舒的了解，她不會認為只是那么簡單而已，等到再收到沈映之讓她送一送談云舒去機場的消息，
她的想法全部都指向了一處，
那就是談云舒又?對她起了興趣，想讓她再次當(dāng)消遣。
不會再有別的選項了。
否則談云舒這么處心?積慮還能是為了什么？
這個念頭出來的時?候，方?逾難免覺得可笑，
因為已經(jīng)這么久過去了，而談云舒這個人一點變化都沒有，以前還會披著一層溫柔可人的皮，以“畢業(yè)以后”當(dāng)做盾來隔絕一切，
現(xiàn)在?卻是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玩弄人心?是談云舒最擅長?不過的事情。
本來方?逾不打算揭穿這一切的，
因為談云舒即將回到柳城，她們往后不會再有這樣高頻率的見面?機會。
可談云舒現(xiàn)在?在?副駕駛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語氣和神情，
方?逾心?想，
她不會再忍下去了。
六年前她還不夠有能力地去跟談云舒對峙，現(xiàn)在?的她跟談云舒同樣天?差地別，
但她已經(jīng)有了說出來的勇氣和底氣，以前她還會信談云舒的鬼話，現(xiàn)在?就讓這一切都見鬼去吧。
她不能否認跟談云舒的重逢讓她現(xiàn)如?今的生?活起了一絲漣漪，但漣漪而已，很?快就會被撫平，再度回到風(fēng)平浪靜。
“我……”
談云舒才出口了一個字就被方?逾截斷。
“你怎么可能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費這么多心?思，是想說這個嗎？”
談云舒不語，腦袋側(cè)過去，落在?外面?的天?空上?，她想努力做到自然，但眉頭怎么都舒展不開。
“被我說中了�！狈�?逾自己又?扯了扯唇，雙唇再次翕動，“談云舒，看?我過得這么好，好到超出你的想象，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談云舒這一次沒有像在?洗手間那晚那樣頂回去，因為她沒有多余的力氣這樣做了。
方?逾剛剛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幻化成了一根針，讓她本就沒有愈合的傷再次遭受新?一輪的傷害，致使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是，她本來在?這兩天?思考過后，是這么打算的。
既然那根刺拔不掉，那么就放在?那里好了，等到她再次擁有方?逾，她相信這根刺可以慢慢軟化，直到再也不會刺到她。
而她的心?思被方?逾看?透了，在?這一刻，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
方?逾不是曾經(jīng)的方?逾。
現(xiàn)在?的方?逾自信、通透，工作穩(wěn)定，生?活不再壓抑，有很?要好的朋友，有自己的娛樂方?式，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美好到跟她談云舒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但不是因為方?逾過得好到超出她的想象而不高興，而是她跟方?逾之間再無瓜葛與牽扯，她在?方?逾的世界之外，意識到這一點，她就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不是�！闭勗剖嫫D難地擠出兩個字，對別的話沒有否認，此刻的否認是沒有意義的。
她已經(jīng)輸了，主動權(quán)在?六年前她想再見到方?逾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從她的手里流失了，并?且她們現(xiàn)階段重逢的時?間里，她一直都是處于被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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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地通過半支雪糕的?逾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被動地想要制造有緣分一般的偶遇，被動地在?靠近方?逾時?還要在?人前裝出一副不熟悉的模樣，被動地改簽自己本該在?上?午就回柳城的機票。
有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她籠罩，而收束的權(quán)利，清晰地在?方?逾那里。
此刻，方?逾在?收網(wǎng)了。
“好，我信你的這個回答。”方?逾慢慢掃了她一眼，又?收回自己的視線，“或許將來會有機會再見面?，但談云舒，不論是明面?還是私底下，都當(dāng)陌生?人吧，這對我們而言不難。”
那三年里，她們也一直都是這樣的，有人在?的時?候，她們基本上?不會有多余的交流，她們看?上?去是最沒有交集的那一類人。
方?逾現(xiàn)在?不過是再加了一條“私底下”也要如?那樣而已。
談云舒沒應(yīng)聲，方?逾也不計較，因為她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了了。
又?過了一會兒，方?逾把車開到了機場的停車場，還在?工作日，這邊的人流量不大，停車場里出入的車輛不多。
方?逾來到后備廂，正要取出談云舒的行李箱。
“謝謝，我自己來�！�
談云舒沒有看?她，自己彎過腰把箱子給拿了出來，隨后挺直了背，看?上?去還是像一只白天?鵝一般，她撥了下自己的頭發(fā)，轉(zhuǎn)過頭平靜地看?著方?逾，又?說：“方?助理，辛苦了�！�
“再見。”方?逾微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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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云舒點頭，拉著行李箱先一步離開了原地，她指節(jié)的力度隨著跟方?逾的距離越來越遠也逐步加大，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確認轉(zhuǎn)過身后不會再看?見方?逾，她才扶著一側(cè)的墻壁，讓自己的氣息慢慢緩和。
怎么會這樣呢。
談云舒的視線隨意地落在?地面?上?，她的一頭長?發(fā)隨意地垂落，為她擋住了不少人投來的打量的目光，她的指腹緊緊地貼著墻面?，回想著剛剛方?逾那并?不在?意她的言辭，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zhuǎn)的呼吸又?窒了起來。
就近的工作人員看?見她這樣，湊過來關(guān)心?地問：“女士你好，請問你需要什么幫助嗎？”
“謝謝，我沒事�！�
談云舒抬起頭，同時?也抬起手來，用指尖抹掉了即將掉下來的一顆眼淚，沖著工作人員莞爾：“只是剛剛暈車沒有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再次謝謝你的關(guān)心?。”
“不客氣。”工作人員微微一笑。
……
另一邊，方?逾也準(zhǔn)時?地接到了從云城飛來的合作商，并?且一路聊著把人帶到了公司，剩余的談合作的事情就不是由她來了。
六點鐘一到，方?逾就收拾好了辦公桌上?的東西，一點兒沒拖沓地下了班。
京城的天?氣轉(zhuǎn)變得有些快，明明中午時?分還出著太陽，現(xiàn)在?天?空又?布滿了烏云，一副自己要大哭一場的架勢，等方?逾出地鐵的時?候，這雨已經(jīng)不客氣地往下墜了。
方?逾的包里隨時?都備著傘，再也沒給任何人給她打傘的機會。
她撐著傘，從地鐵口出來走回小?區(qū)。
在?門口的時?候就遇到了同樣下班回來t?的符霜，符霜今天?還穿的是裙子，現(xiàn)在?裙擺直接被雨給淋濕了，嚷嚷了一路這個鬼天?氣。
方?逾勉強地牽起唇角：“回去丟進洗衣機�！�
“嗯！”
幾分鐘后，兩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方?逾把傘架在?陽臺晾著，而后就在?沙發(fā)上?蓋著一張薄毯縮著，是沒有以前那么大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了，但她還是會習(xí)慣性地縮著，這樣會帶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她把腦袋又?放在?膝蓋上?面?，側(cè)過頭看?著窗外的雨。
這暴雨來得很?急切，將視野也都給蒙上?了一層陰影，能見度特別低。
方?逾眨了下眼，手機屏幕在?下一刻亮了起來。
發(fā)消息過來的人是唐半雪，唐半雪說前兩天?參加的活動，今晚九點就會上?線視頻，還讓她記得到時?候看?看?，因為唐半雪覺得方?逾的鏡頭不會少，當(dāng)時?那位大佬下來看?的時?候，夸了方?逾好幾回，雖然都是借著宣傳的產(chǎn)品夸獎的，但攝像機的鏡頭始終也是對著方?逾的。
方?逾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九點。
她還會額外把自己的畫面?截下來發(fā)給方?芹，讓媽媽看?看?她現(xiàn)在?是正在?熱烈地活著。
視線一轉(zhuǎn)，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方?逾的睫毛低垂，過了會兒才起身做自己的晚餐，她簡單地給自己煮一碗蔬菜面?，吃過飯后又?去洗澡。
九點來臨的時?候，方?逾已經(jīng)靠著床頭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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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下雨天?會讓她對什么都提不起勁，看?看?視頻消解一下也好。
那個美妝品牌的官方?品牌很?準(zhǔn)時?，方?逾在?點進主頁過后，就看?見了還沒人點贊的新?視頻，封面?上?的字就叫“京城美妝沙龍”，除此之外還有大佬和一些博主的照片。
不過方?逾倒是一眼看?見了在?角落里的自己。
沒想到她還能上?封面?。
而談云舒也第一時?間收到了該美妝品牌的新?視頻通知，這是在?知道方?逾參加活動以后她就特地去關(guān)注的，而且翻了這個美妝品牌的主頁下來，發(fā)現(xiàn)這樣的美妝沙龍活動之前也有過，并?且還會發(fā)視頻宣傳。
她不清楚這個品牌什么時?候發(fā)這一期的，但不妨礙她給它?加了特別關(guān)注。
她低著眼瞼，想著方?逾幾個小?時?前在?車上?說的那番話，指尖遲遲沒有落下去。
柳城在?下著雨，航班延誤了一個小?時?，現(xiàn)在?她才在?轎車的后座坐下。
車窗上?的雨一滴一滴地掛著，又?被風(fēng)吹成筆直或彎曲的線條，周圍的燈光鉆進這小?小?的水滴里，繽紛絢爛。
等轎車駛?cè)肓怂淼赖臅r?候，談云舒在?車窗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也只有她的倒影，而不是像電梯里那樣還有方?逾的。
從隧道出來，雨又?將她包圍。
這幾年里，她很?喜歡下雨天?，但她的傘沒有再為誰傾斜。
唯一想讓她撐傘的人不在?她的身邊很?久了。
36.一更
這個美妝品牌發(fā)布的視頻共有四十分鐘，
而方逾的鏡頭足足有兩分鐘，看上?去并?不?多，但一對比別的素人就會很顯眼了，
而且那天去了不少的有人氣的美妝博主，大家也就分到了三分鐘左右的時間，更多的都是給請來的大佬了。
唐半雪在掃完視頻以后對此發(fā)表演講：
……
她一溜串地給方逾發(fā)了好幾條消息過來，把自?己的內(nèi)容都給忘到了角落似的，末尾還補充讓方逾也起個號，這樣沒準(zhǔn)方逾還能把自?媒體當(dāng)副業(yè)呢。
但這個想?法不?是她現(xiàn)在就有的，
跟方逾當(dāng)朋友以來她也勸過方逾兩回，
方逾次次都是拒絕的結(jié)果。
因為方逾不?是很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她更喜歡平淡一點，如果出個門?做什么?都會有人認出來的話，
她會覺得?不?那么?自?在。
這一次唐半雪也知道會被?拒絕，但她還是那么?講了，反正講講又?不?犯法。
果不?其然，方逾的回答來得?很快：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唐半雪：
方逾：
方逾：
兩個人開始了“商業(yè)”互吹，
聊了一會兒才消停。
同時停下來的還有窗外的雨。
方逾腦袋一側(cè)，
外面夜色漆黑如墨，她在窗面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窗戶上?淋了一片雨沒有散掉，讓她的身影也跟著有些細碎。
她掀開被?子，將窗簾一拉，再回到床上?。
本想?著入睡了，但收拾平板的時候，指尖在平板的屏幕上?一劃，就收到了薛奕唱歌的視頻，發(fā)布這個視頻的賬號還是薛奕自?己。
方逾入睡的進度緩了緩。
薛奕會彈吉他和鋼琴，視頻里，她就抱著吉他，對著鏡頭道：“很久沒有上?線了，今天京城在下雨，很適合窩在房間里唱歌，不?知道大家想?要聽什么?，那么?我就唱一首《明白》好了�！�
這首《明白》也是薛奕自?己的歌，算是她的代表作之一，上?次在演唱會的時候她也唱了。
薛奕一邊彈一邊唱，她唱歌的時候很投入，在鏡頭之下，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
話筒的收音效果好，沒有多余的雜音進來，就連她最后輕哼的那一段也都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