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昨天程鍇陰陽怪氣的,你別放在心上。他就那樣,從小嘴就毒,”白英撇撇嘴:“他媽是他爸第三任老婆,程老太爺把這個小孫子當成眼珠子似的捧著,才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個跋扈樣子。我倆從小一起長大,都不知道吵過多少次架了�!�
白英說的,孟嫻其實并沒放在心上,倒是挺高興自己還會彈鋼琴這件事的,就好像她終于找回了一些以前的自己。
“對了,程鍇還拜托了我一件事,”白英說著,轉頭沖她帶來的人使了個眼神。那人領會,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兩人合力搬進來一個包裹嚴實的薄箱,像是裝著板子相框之類的東西,箱子上還印著密密麻麻的英文。
“這是程鍇在國外的一個小型拍賣會上得的畫,畫的是玫瑰。聽說你喜歡玫瑰花,就托我送給你,就當是遲到了的結婚禮物�!�
“我看,就掛在二樓走廊的墻上吧,那兒也太空了,以前掛著東西多好看,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孟嫻忽然抬眼看了過去,遠遠地,透過二樓的欄桿,她看著空無一物的墻面,“墻上以前掛了東西嗎?”她問。
“對啊�!卑子㈦S口回答,然后就站起來,專心致志地指揮那兩個人去掛畫了。
孟嫻則一動不動地坐著,好像在看哪里,又好像在出神。
這晚她做了個怪夢,就在之前她問過秋姨是否掛過裝飾的走廊上,她看到白霍側對著她站在那兒,微微抬頭看著墻上掛的畫框。
他看的很專注,那個表情是孟嫻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迷戀,眼神黏稠又沉重。
是為了那副白英帶過來的畫嗎?她下意識地想。
可走近了,她忽然發(fā)現(xiàn)那不是畫框——是一幅帶框的照片,有半人高。
似乎是個女人,稍稍側身站著。
她還想走近一些,看看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誰;可眨眼功夫,那幅照片和站立著的白霍忽然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無一物的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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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藍色迷漫
孟嫻從夢里驚醒時,還差兩分鐘就八點整了。
偌大的房間里靜悄悄的,除了她的呼吸聲再沒有別的,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身旁那個位置,一絲溫熱痕跡都沒有。
——昨晚白霍還是沒回來。
她一邊下床換衣服,一邊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那張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現(xiàn)在在哪兒?還是說照片根本就不存在,是她記憶神經(jīng)受損、自己幻想拼湊出來的?
直到洗漱完,孟嫻腦子里還是被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充斥著。她腳步輕慢地走出臥室,目光落在墻上——程鍇送來的畫已經(jīng)掛好了,昨天她沒注意看。
畫雖然不是什么名畫,倒是很漂亮。
入眼都是淡淡的灰紫色花瓣,優(yōu)雅、又帶一絲霧蒙蒙的神秘,右下角寫著作品名稱:blue
?
rose。
這時候秋姨上樓了,看見孟嫻正看畫看的入神,笑著走過來,“白英小姐說,這花叫藍色迷漫。畫的真好,跟真的一樣。家里沒種過這種顏色的花呢,我就想著太太你看見了肯定也會覺得新鮮�!�
孟嫻看看秋姨,臉色略微詫異:“明明是紫色的花,為什么要叫藍色?”
秋姨搖搖頭,她哪里懂得這些:“……不然等下次園藝師再來,我?guī)吞珕枂�?�?br />
孟嫻其實也不是很感興趣,不過隨口一說,她笑笑:“不用了,謝謝秋姨。”
話鋒一轉:“對了,昨天白英什么時候回去的?”
秋姨隨著孟嫻下樓,事無巨細地回:“晚上你睡著之后她就走了,還讓我轉告說,最近天格外熱,你大病初愈怕受不住,不如挑個時間去她名下的度假山莊避避暑,”她頓一頓,“……先生也去�!�
孟嫻下樓的腳步一頓,側臉看過去:“白霍他昨晚回來了?”
“回來的晚,正碰上要走的白英小姐,兩人說了幾句話。凌晨先生拿了文件就又走了,早飯都沒吃�!�
他倒是大忙人。
昨天那架鋼琴還在一樓顯眼處擺著,孟嫻摸了下琴蓋,腦海深處猛地閃過什么——不過一瞬就消失了,快得她抓不住。
是這時候,她又想起程鍇說的那句話,問她的鋼琴是跟著誰學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可不像是好奇,倒更像是某種暗示質問——一個人是帶著善意還是惡意,孟嫻看一眼就能大致察覺出來。
秋姨說她是孤兒,她想一想,又覺得正常:一個孤女,要想好好長大免不得寄人籬下,察言觀色自然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至于程鍇,要么是因為她寒微的家世排斥她,要么是生性使然的倨傲。她漫無目的地想著,思緒又節(jié)外生枝——總該不會是她失憶前哪里得罪他了吧?
——也不無這個可能。
秋姨一邊擺放碗筷一邊扭臉看了一眼年輕的女主人,微笑著:“您怎么嘆氣了,早飯不合胃口嗎?”
孟嫻面色恢復平靜,“沒,飯菜很好�!�
清粥熱菜,當然是好的,就算再不合胃口,總好過冷冰冰又看不透的人。
孟嫻這天坐在主臥陽臺的秋千架上看了一天的花。
晚上白霍的車開進來,孟嫻是跑下樓的,裙擺翻涌著,像只靈動的白蝶。白霍剛脫了外套交到助理手上,就看見妻子單手扶著樓梯欄桿,站在那里遠遠地看著他。
醒來以后,第一次見她這么活潑。
秋姨也看見了,壓著聲音:“太太肯定是聽見聲音,下樓迎接先生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