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傾城站在原處，眼眶有些酸澀，她抬手抹去下巴處的酒，打算到洗手間整理儀容。
剛側(cè)了個身，卻在下一瞬僵住腳步。
不遠處的過道休息區(qū)，男人一身正式西裝，很考究的紳士打扮，氣質(zhì)儒雅穩(wěn)重，此刻正望著她這邊，手里還有燃了大半的香煙。
第14章
姍姍來遲的總是重頭戲
郁庭川的坐姿隨意，掩不住那身尊貴氣派，修長的雙腿交疊，挺括的褲管下隱隱露出半截黑色襪子，皮鞋锃亮。
他投過來的目光很平靜，卻也很深遠。
這樣的深遠，讓宋傾城沒由來的頭皮一陣發(fā)麻。
郁庭川在那里應(yīng)該坐了很久……
剛巧有侍者端著托盤路過，視線被遮擋，她不動聲色的錯開眼，兀自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里。
宋傾城站在盥洗臺前，用紙巾擦拭臉頰邊濕漉的碎發(fā)，擦著擦著，動作慢下來，她定定看著墻上明亮的鏡子，那里面的自己五官精致、裸妝淡雅，美貌并非是一項好事，特別是當你的財力無法與之匹配。
將揉成團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腕拿掉那根固發(fā)的發(fā)簪。
海藻般的頭發(fā)散落下來，因為盤過發(fā)，顯得有些自然的大卷，長發(fā)雖然遮住了白凈的脖頸和肩頭，也將胸前裙衫上的酒漬給遮了。
比起方才清麗優(yōu)雅的氣質(zhì)，這樣的宋傾城，有了女人的輕熟風(fēng)情。
……
從洗手間出來，宋傾城下意識看向過道休息區(qū)，那里已經(jīng)沒人，唯有積了幾個煙蒂頭的煙灰缸。
宴會廳里生日宴已經(jīng)開始。
陸家被安排在第20桌，靠邊上的位置。
宋傾城剛進來就看見笑得一臉燦爛的葛文娟，還有葛文娟旁邊腦滿肥腸的男人，葛文娟像是有所感應(yīng)，朝這邊瞅過來，唇邊笑意不減，連帶著那位劉總也轉(zhuǎn)過頭，瞧見一身紅裙的宋傾城，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剛在說你呢，你就回來了。”葛文娟做足了好嬸嬸的樣子。
劉總已經(jīng)站起來，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自從上次見面，我已經(jīng)好久沒見宋小姐，今晚宋小姐一定要陪我多說說話。”
待傾城落座，劉總像不經(jīng)意地把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
宋傾城裝作沒看到他的動作，不說話也不示好，葛文娟看她這么不識趣，只能自己開口活絡(luò)氣氛：“傾城，你來之前不是說有事要請教劉總，怎么這會兒又犯害羞了？”
“哦？宋小姐想問我什么？”劉總立刻接過話茬。
宋傾城微微一笑：“想問的可多了，不知道從何說起。”
葛文娟警告地拿眼瞪她，宋傾城像是沒瞧見，拿過玻璃杯抿了口水。
“劉總，來，我敬你一杯。”陸錫山舉起酒杯，巧妙地粉飾了席上隱隱的冷場：“祝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親密無間、更進一步�！�
劉總呵呵笑，仰頭喝了這杯酒，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宋傾城。
他的視線從傾城的臉廓落向她的上身，爾后一路往下，從平坦的小腹到她的腿部。
劉總混跡生意場二十幾年，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偏偏像眼前陸家這個送上門的美人胚子實屬少見，現(xiàn)在五官還略青澀，等日后長開了，恐怕真如她的名字，得傾了大半座南城，這么一想，他對葛文娟的‘孝敬’愈發(fā)滿意。
“宋小姐這手怎么回事？”他問。
宋傾城莞爾：“不小心受的傷，沒大礙�！�
劉總調(diào)整了坐姿，朝傾城挨近不少，那只擱在椅背處的手也蠢蠢欲動，旁邊只消一眼便能看穿這里面的門道。
葛文娟仿佛沒瞅見劉總的舉止，又側(cè)頭跟陸錫山低聲說話，用來轉(zhuǎn)移丈夫的注意力。
劉總色瞇瞇地盯著宋傾城白皙的頸背，曖昧的暗示：“我上個月去了趟迪拜，帶回來幾樣珠寶，吃完飯宋小姐去我那里坐坐？”
未等宋傾城開口，宴會廳門口進來幾人，哪怕他們沒弄出大動靜，但因為身份關(guān)系，引得宴席上的賓客紛紛向那邊看。
“這姍姍來遲的總是重頭戲�！眲⒖偟母锌飵Я溯p哼。
宋傾城聞聲抬眸，目光鎖在其中那道挺拔男人身影上，一時沒有挪開眼。
“恒遠的老總郁庭川，我以為他早過來了，剛才還在電梯門口瞧見他，本來想過去跟他握個手，結(jié)果還要排隊�！眲⒖傋猿暗貒K了一聲。
桌上有其他賓客笑著搭腔：“顧家老七跟郁庭川除了生意上有往來，私底下關(guān)系也好得能穿同條褲子，況且顧家跟郁家老一輩皆軍旅出身，過命的交情，一家長輩過生日，另一家肯定會到場�！�
有人問：“他旁邊那個就是顧家老七吧？”
那邊，郁庭川跟顧政深已經(jīng)一邊說著話一邊去了主桌。
熱鬧看完后，生日宴又恢復(fù)如常。
“來�！眲⒖偼械股暇�，舉著送到宋傾城跟前，色瞇瞇的道：“俗話說得好，美人爭勸梨花盞，今兒個宋小姐在側(cè)，讓我這個俗人也享享這美人恩。”嘴里說著話，另一只手已經(jīng)摟上宋傾城的腰肢。
“……”宋傾城面色沉靜，攥著水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陸錫山張嘴想說什么，葛文娟卻在桌下及時拉住他的手，面上笑著迎合劉總：“劉總這說的什么話，你敬傾城這杯酒，那是抬舉她這個小丫頭片子�！�
“是么？”劉總得意的挑眉。
與此同時，主桌那邊。
顧政深跟人寒暄了幾句，轉(zhuǎn)回頭發(fā)現(xiàn)郁庭川看著某個方向，跟著望過去：“在看什么？”
“隨便看看。”郁庭川收回視線，把半根香煙按進煙灰缸里。
當他再抬起眼望去，恰好看到女孩被身邊的男人摟住細腰占便宜，整個晚宴只有她一人穿的紅色，在他進宴會廳的剎那，已經(jīng)注意到角落里的宋傾城。
第15章
我哥變那樣拜她所賜
劉總輕晃酒杯，紅酒在杯底瀲滟生波：“怎么，宋小姐不給我這個面子？”
看著那只伸到自己跟前的男人手，虎口處皮膚松弛、老年斑增生，宋傾城壓下心底的那股郁氣，拿過旁邊的紅酒瓶，往空杯里嚯嚯倒了小半杯，然后執(zhí)起高腳酒杯對著劉總的酒杯輕輕一碰，唇角輕勾，眼波流轉(zhuǎn)間，顧盼生輝：“劉總，這杯酒我先喝了�！�
話落，紅唇貼上杯沿，一飲而盡。
劉總看著她舔了舔嘴唇，沒再繼續(xù)為難，收回擱在傾城腰際的手，轉(zhuǎn)而把心思投在了宴席上。
葛文娟見勢，對著宋傾城拼命使眼色。
宋傾城沒有理會，她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喝完后站起身，精致五官上掛著淡淡的笑：“不勝酒力，我去趟洗手間�！�
走廊上，宋傾城和顧清薇再次不期而遇。
顧清薇正手拿酒杯跟兩個同穿小禮服的女孩歡聲笑語，瞥見過來的宋傾城，臉色頓時冷下來，等宋傾城走遠后，忿忿的罵一句：“不要臉的心機婊！”
“你認識她？”同伴李小姐往宋傾城的背影多瞅一眼。
顧清薇喝了口香檳：“她化成灰我都認得，我哥變成那副鬼德行，拜她所賜！”
另一位張小姐恍然大悟：“就是她啊，她不是拿了你家的錢，怎么還敢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在里面好像看到她在陪一個老男人�！崩钚〗愕馈�
顧清薇冷笑：“只要給她錢，跪著喊爸爸都行�！�
兩位同伴聽了這個梗，捂著嘴輕笑。
……
說去洗手間，不過是借口。
宋傾城倚在陽臺邊緣，眺望著遠處的璀璨夜景，夜風(fēng)吹散了她臉上的酒氣，捏在手里的手機發(fā)出震動，是沈徹發(fā)來的短信。
“在跟朋友打電話？”劉總曖昧的聲音仿佛貼著她的耳根響起。
宋傾城轉(zhuǎn)過身，想避開已經(jīng)來不及。
劉總貼近傾城曼妙的身體，離得近了，聞到傾城身上淡淡的體香，他垂下眼睛，視線流連在女孩鎖骨附近白皙細膩的肌膚上：“慌什么，還怕我吃了你？”
宋傾城偏頭避開他滿嘴的酒氣，彎起唇角：“看來劉總今晚喝了不少�！�
“那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眲⒖傆滞斑~了半步，打算一親芳澤，面上流露出迷戀的神情：“像宋小姐這樣的大美人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在陸氏的投資是物超所值。”
“劉總？”另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
被打斷好事，劉總皺著眉頭回頭，看清來人是誰，立刻換了一副嘴臉：“這不是候總么？”
“老弟，可算找著你了！”候總快步過來，拉著劉總就往宴會廳方向去：“恒遠的郁總剛剛夸我那辦公樓的電梯好，問我是哪家電梯公司裝的，我看這是給你兜生意啊，立馬出來找你�！�
恒遠名下的樓盤不少，如果能簽下這些樓盤的電梯單子，肯定能大賺一筆。
想到這，劉總精神一振：“那趕緊的！”
比起生意，再美的人兒都得往旁邊靠一靠。
目送兩人離開，宋傾城懶懶地回過身，對著全城夜景再無興致，不想回宴會廳，干脆踱步去休息區(qū)。
酒店里開了冷氣，穿著袒胸露背的禮服，靜坐下來很快就感受到寒意，她不禁抬起雙手抱住臂膀輕輕搓揉，想要消除那些皮膚上的雞皮疙瘩。
沒多久，好像有了感冒的征兆。
宋傾城只覺鼻子難受，想從包里拿紙巾，剛低頭，手背上多了一滴血紅。
意識到不對，她立刻仰起腦袋，同時用右手捂住口鼻。
紙巾包還沒拆封，用單手去撕開封口有些麻煩，她此刻像極了重病患者，隨便動一下都有可能造成血流不止的場面。
在她無計可施之時，后腦勺被一股力道穩(wěn)穩(wěn)的托住。
第16章
第一次試探
宋傾城的眼睫眨了眨，仰望的視野里，是那一角藏藍色的口袋巾。
下一刻，溫?zé)岬臐衩砀苍谒目诒翘�，男人溫和低沉的嗓音鉆入她的耳蝸：“用手指捏住兩側(cè)鼻翼，不要仰頭。”
男人的聲音仿佛有著魔力，宋傾城本能地遵從他的指示，一手捏住鼻子，另一手接過濕毛巾擦拭血跡，托著她頭部的大手已經(jīng)離開，緊接著肩頭一沉，她削瘦的身體瞬間被暖烘烘的感覺包圍。
宋傾城微微側(cè)頭，看到了披在自己肩上的男人西裝。
身后男人喊住路過的侍者：“端杯熱水過來。”
“好，您稍等�！笔陶吖Ь吹攸c頭。
等侍者離開，宋傾城低垂的濃黑眼睫輕動，她抬起眼眸，視線越過雪白的襯衫衣領(lǐng)，在男人緊抿的薄唇處停留一秒，最后對上了那雙眼睛，淺淺的笑意在她唇邊綻開：“好巧，在這里遇到郁先生。”
郁庭川的五官輪廓映在燈光里讓人有些看不真切，他俯視著眼前這個側(cè)身仰頭的女孩，過了會兒才開口：“怎么不回宴會廳？”
“里面有些悶，所以坐在這邊透會兒氣�！彼蝺A城答完后頓了頓，又問：“郁先生也是來透氣的？”
“出來接個電話�！庇敉ゴㄕf。
鼻血已經(jīng)止住，宋傾城的余光落在西裝上，語調(diào)也變得有些輕松：“本來以為今晚肯定會感冒�！�
郁庭川深邃的視線掃過她的晚禮服：“這種生日宴，倒沒規(guī)定一定得盛裝出席�！�
“我知道，只是這里有想見的人�！彼蝺A城輕聲開口。
說著，她低頭凝視著手里握緊的沾血毛巾，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飄來：“想讓他的目光被我吸引，所以才選了這條裙子�！�
說完這番話，她聽到自己的心跳，亂了節(jié)奏。
有些事，終歸是第一次做，即便表達得再真心再投入，依舊會顯得捉襟見肘。
這時，嗡嗡的震動傳來。
郁庭川拿起手機，一邊走到落地窗邊一邊接起電話：“嗯，馬上就回去，不用特意等我�！�
宋傾城注視著他寬闊的肩背，大腦里思緒亂成團，他的言行如常，好像根本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心里有失落，但是同時還有一點點不該有的僥幸，她不敢去深究自己在僥幸什么，唯恐深究到的是自己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沒多久，郁庭川接完電話回來。
他看著端坐在那的女孩，緩緩道：“再要漂亮，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語氣平和，像一個長輩在教導(dǎo)不懂事的晚輩。
宋傾城揚起臉，對上郁庭川深刻的眼睛，片刻后她別開頭，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道：“如果連漂亮都要失去，對我來說，身體再健康又能怎么樣�！�
“先生，你們要的水�！笔陶咴谶@時端著兩杯水出現(xiàn)。
郁庭川點頭：“放茶桌上吧�！�
待到侍者離開，宋傾城又聽到男人醇厚的嗓音：“你現(xiàn)在還年輕，所做的決定以后未免不會后悔�！�
說完，他單手抄袋，另一手還拿著手機，離開了休息區(qū)。
宋傾城怔怔地目送郁庭川遠去的背影，耳邊仿佛還有他暗有所指的那番話，他是真的沒察覺自己的示好還是不愿意給與回應(yīng)，此刻的自己，已經(jīng)沒辦法給出篤定的答案，她頹唐地靠在沙發(fā)上，眼眶突然澀得厲害。
收回視線之際，卻發(fā)現(xiàn)，男人的西裝外套還在她肩上。
……
生日宴直到晚上十點還沒結(jié)束。
宋傾城沒有等陸錫山夫婦，離開酒店，攔下一輛出租車先行回香頌園。
進了家門，她沒有理會出來張望的保姆，甩掉高跟鞋直接上樓，簡單沖了個澡，剛躺床上就接到沈徹的電話。
“你讓我打聽郁庭川的住處到底想做什么？”剛才把地址發(fā)給傾城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怕她胡來犯蠢。
宋傾城幽幽地開口：“什么都沒干，計劃趕不上變化�！�
“什么計劃？”沈徹追問。
想起方才在休息區(qū)的那一幕，宋傾城閉上眼眸：“是我太著急了�！�
這樣的答非所問，讓沈徹心里更加沒底：“到底什么計劃，你到是說啊！”
“我本來想在他家附近來個偶遇，順便往他車上碰個瓷，到時候他肯定得陪我去醫(yī)院，我要是腳瘸，今晚可沒助理，指不定就被他公主抱了。”
她說的很隨意，沈徹卻知道這個計劃是真的。
“那變化又是什么？”他問。
宋傾城莞爾：“變化就是，郁庭川的西裝現(xiàn)在我床上�！�
沈徹聞之色變：“你們兩個——”
“沒有……”
可能太累，她聊著聊著就閉上眼睡過去。
……
宋傾城是被樓下的動靜吵醒的。
她剛坐起來，房門就被重重推開，宋傾城沒有動，神色平靜地看著葛文娟氣勢洶洶地朝她走過來。
然而，葛文娟終究沒沖到床邊再給她一巴掌。
陸錫山追進來抓住了妻子，比起葛文娟，他要冷靜許多：“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聽孩子先解釋解釋。”
“陸錫山，她本來怎么答應(yīng)你的，現(xiàn)在又是怎么做的？”葛文娟看到宋傾城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眼神變犀利，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她以為小周總跟她說幾句話，真能進周家的門，也不想想人家的門楣她攀不攀的上�！�
“看來在嬸嬸眼里，我只能配劉總那樣的�！睙艄庀�，宋傾城烏黑濃密的長發(fā)紛紛揚揚落在肩頭，肌膚白透，明眸善睞，有種楚楚動人的韻味。
葛文娟冷笑：“怎么，還委屈你了？”
“只是覺得奇貨可居而已�！�
“奇貨？”葛文娟聽到這兩個字，感覺像聽到了大笑話：“你什么貨色你自己不知道？呵，不嫁給劉總你還想嫁給誰？行啊，你要真不想跟劉總，我也不逼你，只要你把這些年欠陸家的都還上，包括你那個外婆的醫(yī)療費，我給你粗粗算過了，不多，兩百萬。要是一個月后你還不出這筆錢，那就乖乖嫁給劉總！”
宋傾城聽完勾起唇角，看向葛文娟：“嬸嬸可要說話算話。”
“陸錫山，這就是你的好侄女！”甩開丈夫的鉗制，葛文娟拎著包憤然離開。
第17章
顧夫人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