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坐在車里，郁庭川又點了根煙，然后發(fā)動引擎，他沒把車窗升上去，不過還是象征性的詢問宋傾城：“不開冷氣，可以么？”
煙都已經(jīng)點上，她再說不可以，恐怕也沒什么用。
這聲問，與其說是征詢她的意見，倒不如說，只是在通知她一聲。
宋傾城又把目光投向轎車儀表臺上，那里放著半包煙跟打火機，不過一會功夫，郁庭川已經(jīng)抽了兩根煙，可想而知，私下煙癮有多重。
捷豹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場，郁庭川問：“還是回安置小區(qū)？”
“嗯�！彼蝺A城點頭。
郁庭川夾煙的手打了半圈方向盤，黑色捷豹駛向通往三環(huán)的寬闊大道。
十幾分鐘后，轎車停在路口等紅燈。
宋傾城的手機在包里響了。
她拿出來，看著閃爍的屏幕，手指不知道該按接聽鍵還是掛斷鍵。
這時，紅燈變綠燈。
“不接？”郁庭川隨意問了一句，目視著前方繼續(xù)開車。
宋傾城聽他這么說，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右耳邊，電話是外婆打來的，不用猜都知道是來詢問相親的進展。
“已經(jīng)在回家路上了。”
“……”
外婆在那邊問，是不是相親對象送她回去的。
“沒有�！彼蝺A城抬起左手，把幾縷發(fā)絲撥到耳后，郁庭川在旁邊，很多話都不可以講，以前覺得無關(guān)緊要的小謊，現(xiàn)在都不能信手拈來，她只好避重就輕的道：“我有點事，他們就先走了�！�
“……”
“人啊，還不錯，挺好的�！�
“……”
“我知道的，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老人家仍然不放心，自家外孫女長得漂亮，在外面認識什么人，心思難保不會活絡(luò)，又在電話里替許阿姨外甥說了不少好話，不忘敲打宋傾城，別被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帶壞，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才是正道。
宋傾城沒說反駁的話，一直迎合著外婆的循循教導(dǎo)。
郁庭川的手機，也在儀表臺上震動。
宋傾城的心里跟著緊張起來，擔心郁庭川接電話，被外婆聽到旁邊有男聲，到時候肯定追問不休。
有些事，她不愿意被外婆知道，不想看到老人家流露失望的表情。
正恍神不安的時候，郁庭川拿過手機，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
宋傾城暗松口氣，同時扯了個借口結(jié)束通話。
車內(nèi)恢復(fù)安靜。
沒多久，郁庭川的手機又響，這次他沒有再按掉：“剛才有事……嗯……還在路上……大概一小時�！�
宋傾城坐在旁邊，隱約聽到一道溫婉女聲從手機里傳出來。
郁庭川撂下電話后，她開口：“如果你有事，可以把我放在路邊，我自己打車回去就成。”
“……”郁庭川把手機扔儀表臺上，車速不減。
宋傾城沒再多嘴，把頭轉(zhuǎn)向窗外看夜景。
車開過三環(huán)線，還沒到安置小區(qū)，突然緩緩?fù)？吭诼愤叀?br />
第78章
郁庭川去黑龍江出差了
轎車停定，聽到掛檔的聲響，宋傾城從車窗外收回視線，眼底先閃過不解，但隨即，她就想明白，識趣地一彎唇角，然后低頭去解安全帶。
安全帶插扣剛松開，眼前忽然一暗，有陰影覆在她的頭頂。
“沒解開？”郁庭川的聲音，好像很近很近。
宋傾城還未回答，一只男人手，已經(jīng)接過她手里的插扣，心跳快了兩拍，不知是因為兩人挨近的距離，還是郁庭川去拿插扣的時候，有意無意握住她的手指。
安全帶被放置到她的身側(cè)。
宋傾城收回的雙手，捏緊腿上的方包，盡管臉上還是淺淺的笑：“那，我下車了�！�
稍作停頓，她低聲說了句拜拜，伸手去開車門。
拉了下扳手，沒有打開。
“車門——”宋傾城轉(zhuǎn)回頭欲問。
四面車窗緩緩升起來，車內(nèi)瞬間變得更加狹小，絲絲冷氣從汽車空調(diào)里泄出來。
郁庭川開腔：“送你到樓下�！�
然后，轎車被重新啟動。
宋傾城坐在位置上，心里不是沒疑惑，疑惑他怎么又突然改變主意，也在疑惑他中途停車，是真的想讓她下車還是有點別的什么……然而，她終究沒有選擇問出口。
一路上，對于那晚發(fā)生的事，彼此也很有默契的緘口不提。
五六分鐘后，轎車停在公寓樓下。
在宋傾城準備下車前，郁庭川才說了句：“今晚上是在相親？”
宋傾城嗯一聲，隨后笑了笑：“家里希望我盡早找個對象，在他們老一輩眼里，22歲已經(jīng)不小了�！�
郁庭川聽了，沒再說話。
幾秒后，宋傾城又道：“這幾天我室友都已經(jīng)回來，家里也沒待客的茶葉，就不請您上去坐了，回去開車注意安全�！�
說完，她就下了車。
走進公寓樓，剛踏上臺階，外面?zhèn)鱽磙I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感覺到轎車已經(jīng)離開，宋傾城往旁邊靠著墻壁，緩緩?fù)鲁鲆豢跍啔�，然后才拾階而上。
這晚，郁庭川回到云溪路八號園，倚著露臺的圍欄抽了很久的煙。
有些事，往往讓人進退維谷。
尤其當欲望跟理智相悖的時候……
。
再回到皇庭上班，宋傾城請玲姐幫忙調(diào)了日班。
沈徹得知后，立刻跑來問她又想干什么。
現(xiàn)在的宋傾城，在他眼里，就是一枚不安分的定時炸彈。
“因為我又找了份兼職，是晚上的�！彼蝺A城手上收拾碗筷的動作沒停，說著，她淺笑看向沈徹：“下了班一塊宵夜，我挺想吃竹筒飯的�！�
吃宵夜的時候——
沈徹忽然說：“郁庭川，去HLJ出差了�！�
“……”宋傾城手里的筷子一頓。
沈徹斜眼瞅她：“我以為你這個枕邊人，消息肯定比外人靈通�！�
宋傾城回的很隨意，爾后抬頭：“你會把你的行蹤一五一十跟人匯報么？”
沈徹嗤了一聲，過了半晌，又問：“你們真的沒聯(lián)系了？”
宋傾城說：“沒有�！�
沈徹本來還打算譏誚她幾句，但想想還是作罷，換了個話題：“身體沒事了吧？”
“嗯，又不是什么大病�！�
“其實沒聯(lián)系也好，省得他以后傷你�！�
“惡不惡心�！�
沈徹空手接住宋傾城丟來的紙卷，就差沒叫嚷開：“我說的不對么，看那次把你疼成什么樣了，要是長此以往，你還不死去活來�！�
宋傾城懶得搭理他，專心吃起自己的竹筒飯。
……
兩人離開大排檔，已經(jīng)凌晨左右。
宋傾城明天還要上日班，沒有再回拆遷安置小區(qū)，去了沈徹那里過夜。
第79章
不想讓他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
沈徹開的還是那樣半舊不新的小電驢。
因為有女生在，沈徹把頭盔給了坐后面的宋傾城，宋傾城拿著頭盔打量了下：“這頭盔質(zhì)量不好，真要出了車禍也不護頭�！�
沈徹冷哼：“給你戴不錯了，還挑剔�！�
宋傾城莞爾一笑，把安全帽戴上，又扣好頭盔的插扣。
凌晨，馬路上沒什么車輛。
某個十字路口，沈徹看了紅綠燈，正打算左拐彎，非機動車道卻竄出一輛銀灰色雷克薩斯，盡管沈徹及時剎車，還是被疾行的轎車蹭到，連人帶車倒在地上。
沈徹顧不上扶車，第一時間去看宋傾城：“有沒有受傷？”
“沒事�！彼蝺A城搖頭。
兩人均有些驚魂未定，宋傾城的右手手肘位置擦破了皮，沈徹低聲咒罵一句，看到那輛雷克薩斯已經(jīng)停下，心里也來了氣，對著下車的司機吼道：“怎么開車的，趕著去投胎�。 �
司機是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見狀，怕?lián)下闊�，嘴硬的反駁：“你們闖紅燈了知道么？”
“放你媽的狗屁！”沈徹沖過去就要掐架。
就在這時，轎車的后排車窗緩緩降下，溫雅的男音傳來：“怎么回事？”
宋傾城本來正拉著沈徹，聽到這聲詢問，抓住沈徹T恤的手指死死地攥緊了，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對方有沒有事，能私了就私了，要是叫交警過來，處理好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绷硪坏垒p柔的女聲也從車里傳出來：“我還想快點回家倒時差，坐了這么久飛機，肩膀跟脖子都硬的不行�！�
沈徹也聽見了這些話，沒再像剛才那樣怒不可遏。
他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去看身邊的傾城。
宋傾城的臉色平靜，低低開口：“反正沒傷著，我們走吧。”
沈徹點頭，選擇息事寧人，走過去扶起自己的小電驢，試了試，沒有摔壞，抬頭對宋傾城道：“上來吧�！�
雷克薩斯那邊，傳來一道試探的女聲：“沈徹？”
沈徹跨坐在小電驢上，握著車把手的右手不禁緊了緊，這一聲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正當他為難之際，陸韻萱踩著細高跟鞋，又往這邊走了兩步，柔柔的笑：“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你，這么晚怎么還在外面？”
說著，眼角余光瞥到旁邊的女孩，深味一笑：“跟女朋友約會�。俊�
陸韻萱轉(zhuǎn)過頭，遙遙地沖正跟司機說話的沈摯道：“沈摯，猜猜看我瞧見誰了，是你家堂弟，跟他小女朋友一塊呢�！�
沈摯穿著淺藍色條紋襯衫，單手插著褲袋，模樣俊雅，聞言朝這邊看過來，下一秒，被走回去的陸韻萱挽住手臂：“過去打聲招呼�！�
“又不困了？”沈摯的笑容寵溺。
陸韻萱彎了彎唇角，酒窩若隱若現(xiàn)：“再困，也不能忘了禮數(shù)�！�
。
宋傾城看著相攜走近的男女，有些許恍神，耳朵里也嗡嗡作響的難受。
眼前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她拎著行李袋從那個地方出來，臉上有著重見天日的迷茫，遠遠的，看到沈摯靠在一輛轎車車身上，發(fā)現(xiàn)她出現(xiàn)在緩緩合上的鐵門前，沈摯站直了身體，慢慢的走到她面前，喚了她一聲：“宋宋�！�
不遠處的轎車，副駕駛車門打開，穿著碎花百褶裙的陸韻萱也下來，大波浪的卷發(fā)，漂亮的猶如城堡里走出的公主，更將旁人襯得如同地上的塵埃。
此去經(jīng)年，有些再見，總是驚人的相似……
。
走到電動車旁，陸韻萱關(guān)心的問：“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下？”
沈徹不吭聲，只拿眼瞅宋傾城。
“如果我沒記錯，這附近就有家社區(qū)醫(yī)院�！鄙驌匆驳�。
陸韻萱斜睨他一眼，輕嗔：“你在國外多少年，這兒指不定都變了樣�！�
沈摯笑了笑，視線被杵在那的纖瘦身影吸引，借著微弱的路燈光，也瞧見對方白皙的細臂有破皮，剛想開口詢問，對方先一步摘下了頭盔。
宋傾城抬手，攏了攏長發(fā)，然后才轉(zhuǎn)頭看向陸韻萱跟沈摯，如愿看到陸韻萱怔愣的表情，她勾起唇角莞爾，目光沒在陸韻萱臉上多加停留，而是望著沈摯成熟英俊的眉眼，笑得更粲然：“沈哥哥，好久不見�！�
那一聲沈哥哥，果然讓陸韻萱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沈摯看到宋傾城的剎那，四目相對，仿佛能一眼萬年，尤其對上她純粹平和的笑容，料想過再見的畫面，卻不曾想到這么突然，放在褲袋里的雙手緩緩收緊。
宋傾城收回視線，問沈徹：“我只是小擦傷，你要是沒事，咱們就回去吧�！�
“我也沒事�！鄙驈亟K于說了句人話。
宋傾城又轉(zhuǎn)頭，看向沈摯跟陸韻萱，客套的挽起唇角：“沈哥哥，韻萱姐，時間不早了，那我們先走一步�！�
沈摯沒說話，陸韻萱也沒有，像是還沒回過神。
宋傾城重新戴上頭盔，坐上沈徹的小電驢，雙手從后圈住沈徹的腰身：“走吧�！�
回去路上，宋傾城沒再開口說過話。
沈徹心里擔心，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等到了住處，他把房間讓出來給宋傾城，自己拿了個枕頭去同事那兒擠著睡，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又起身去自己房間，站在房門口敲了敲門：“睡了沒？”
“正打算睡呢。”宋傾城慵散的聲音傳來。
然后，房門就被從里打開。
宋傾城洗過澡，身上穿著沈徹的T恤跟大褲衩，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她手里拿著個吹風機，正四處找電源插頭：“燈也壞的就剩一盞，忽然覺得，這房子2800一個月真不便宜�！�
沈徹在床邊坐下，思忖再三后開口：“我堂哥他們回國了。”
“嗯，”宋傾城邊吹頭發(fā)邊說：“我還沒瞎，剛才可不止你一個人看到�！�
沈徹莫名煩躁起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傾城關(guān)掉吹風機，房間里瞬間陷入寂靜。
她的神色平和，過去許久，才緩緩勾起唇角，笑容很淡：“其實，我挺不想他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
第80章
出差是臨時決定的（1）
宋傾城說著，看向沈徹微微笑了笑：“我這個人，還是很記仇的。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哪天我能一步登天，一定要讓那些舍棄我的人后悔當初的決定，可是過去這么久，我還是在底層苦苦掙扎，曾經(jīng)讓我低下頭顱的人，依然活的高高在上�！�
沈徹心里不是滋味：“現(xiàn)在不是也挺好的，平平淡淡過日子……”
“平淡，那是對你而言�！彼蝺A城深吸了口氣，幽幽地道：“現(xiàn)在的我，連讓這個社會公平對待我的機會都已經(jīng)失去。”
“很多事，沒你以為的那么悲觀�！�
宋傾城莞爾：“往樂觀處想，一直靠陸家接濟生活么？就像養(yǎng)小豬崽一樣，養(yǎng)肥了，賣給屠夫開宰。”
沈徹喉結(jié)稍稍聳動，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接。
“好啦，”宋傾城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明天還上班，快去睡吧�！�
沈徹離開后，宋傾城沒再繼續(xù)吹頭發(fā)。
將手中的吹風機放到桌子上，她靠著椅背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