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會不會不方便？”她隱晦的問。

    郁庭川好似不經(jīng)意地看她一眼，循著她的問題，反問：“什么不方便？”

    “……就是，”宋傾城本來想說‘你兒子’，又覺得這三個字太有疏離感，只好改說：“就是JOICE……”

    見郁庭川不接話，她繼續(xù)往下說：“很多孩子，好像都不喜歡爸爸帶別的女人回來，哪怕他的夫妻已經(jīng)離異，我怕——”

    “JOICE前幾天已經(jīng)去首都。”郁庭川打消了她的疑慮。

    聽到這個答案，本該松口氣的宋傾城，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能這是女人的通病。

    ——在該舒坦的時候給自己找不痛快。

    。

    途徑某個廣場，宋傾城看到有章魚丸子賣，忍不住嘴饞，可能是懷孕的緣故，這份饞意有些無法壓制：“我想買點宵夜。”

    郁庭川聽了，把車緩緩?fù)Ｔ诼愤叀?br />
    “我下去買一些。”宋傾城打開車門：“很快就回來�！�

    郁庭川已經(jīng)解了安全帶：“一塊去�！�

    宋傾城沒反對，又不是去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下了車，看到章魚丸子的牌匾，怕人家到時間關(guān)門，她忍不住加快腳步，結(jié)果沒走兩步，腳下絆倒一塊翹起的路面磚，只不過在跌倒前，郁庭川及時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提了起來。

    “……”宋傾城驚魂未定，心跳撲通撲通。

    當然也清楚，這一跤摔下去，孩子十有八，九就沒了。

    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肚子。

    郁庭川放開她，沒責怪她的莽撞，只穩(wěn)聲叮囑：“以后走路，先低頭看地�！�

    宋傾城心里惴惴的，怎么買的章魚丸子都不知道，看著郁庭川掏皮夾付錢，整個人才慢慢緩過神來。

    回去的時候，宋傾城默默跟在郁庭川身后，同時觀察著他的臉色，瞧見前面鋪著地面磚的人行道，她還后怕，往前追兩步，主動挽上男人的左手臂。

    郁庭川什么都沒說，左手卻從褲袋里抽出來，握住了女孩冰涼的小手。

    沒走多久，遇到一伙從酒店出來的人。

    “郁總！”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突然停下腳步，黑燈瞎火的，瞇著眼瞧過來，認出郁庭川后熱情地打招呼。

    宋傾城不著痕跡地，從郁庭川溫暖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這一幕，被旁人看在眼里。

    “我去車上等你。”宋傾城不想打擾他們。

    郁庭川把車鑰匙給她，又加了一句：“自己小心路面�！�

    回到車上，宋傾城從降下的車窗瞧出去，郁庭川跟中年男人站在路邊樹下，對方看著也像生意人，兩人手里都點了煙，猩紅的火星忽明忽滅。

    七八分鐘后，郁庭川回來。

    “是生意上的朋友？”宋傾城關(guān)心的問。

    郁庭川說：“去年他父親的腿受傷，是江遲動的手術(shù)，當時有過來往�！�

    聽著男人沉穩(wěn)磁實的嗓音，宋傾城想起另一件事，八月份，人民醫(yī)院會請BJ的心外科專家來講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九月初了……

    黑色捷豹停在別墅前，夜色更濃。

    剛進別墅，宋傾城就瞧見那條黑白邊牧犬趴在玄關(guān)旁的地毯上，發(fā)現(xiàn)主人回來，尾巴搖得非常歡快，圍著郁庭川打轉(zhuǎn)，可能是聞到章魚丸子的香味，抬起兩前肢，嗬嗬的吐著舌頭，扒在宋傾城身上討要。

    宋傾城看它這憨樣，似乎不記得他們曾經(jīng)的‘糾葛’。

    她問郁庭川：“可以給它吃么？”

    話音剛落，手里一空，邊牧犬叼著整袋章魚丸子瞬間跑得沒影。

    宋傾城：“……”

    內(nèi)心的陰影面積有些大。

    她抬頭去看郁庭川，卻見他似笑非笑，好像對此見怪不怪，這也是宋傾城第一次看到郁庭川露出類似縱容的笑，一個常年深沉嚴肅的人，突然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實屬罕見，也讓他更加真實，像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要是還餓，讓保姆過來給你做宵夜�！�

    保姆跟司機住在旁邊的小樓里。

    “不餓�！币呀�(jīng)很晚，宋傾城不想再把人喊起來，況且在路上也吃過章魚丸子。

    夜里，宋傾城睡在郁庭川的房間。

    雖然開始想住客房，但當郁庭川把她領(lǐng)進主臥，宋傾城也沒扭捏，郁庭川到陽臺上接電話的時候，她先去洗了澡。

    同樣是別墅，這里的裝修比陸家要豪華許多。

    就是站在洗手間里，也恍若置身在金碧輝煌的殿堂。

    宋傾城沒亂動郁庭川的東西，洗完頭沖好澡，拿過架子上的深藍浴巾圍住身體，等她穿著室內(nèi)拖出來，郁庭川正在陽臺上抽煙，單手插在西褲口袋里，身上的白襯衫在夜色下尤為打眼。

    他抽煙的動作，異常安靜。

    一支煙快到底的時候，郁庭川轉(zhuǎn)頭，視線恰巧對上房間里宋傾城的目光，溫聲道：“等這支煙抽完�！�

    第121章

    郁庭川很重視這個孩子

    宋傾城點頭，沒有催促的意思，從男人的背影上收回視線，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剛才自己盯著他看的時間太長，所以他才會轉(zhuǎn)頭瞧過來。

    至于為什么會看著他的背影發(fā)起呆，宋傾城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那一刻，男人身上那股沉郁的氣場。

    七月剪得頭發(fā)，現(xiàn)在已經(jīng)堪堪過了肩。

    半濕的烏發(fā)有些蓬松，掩著雪白圓潤的肩頭，和深藍的浴巾形成鮮明的對比。

    宋傾城沒有立即爬上床，看見隨意扔在太妃椅上的西裝外套，過去拿起來，發(fā)現(xiàn)墻角有落地衣架，她就把西裝小心掛上頭。

    這時，郁庭川又接了個電話。

    是工作上的。

    瞧見他和對方交談，宋傾城也看出，他剛才在等這個電話。

    郁庭川接完電話回臥室，房間里亮著柔柔的燈光，宋傾城正在收拾那張圓茶幾，整理那些攤開的雜志文件，身上還是浴巾裹著，露出一雙線條優(yōu)美的長腿，因為稍稍俯著身，發(fā)梢微卷的烏發(fā)散落在半空。

    對終日忙于工作的男人來說，這一幕，不同于談判桌或酒桌上的算計，最起碼在視覺上，會讓人覺得心靜美好。

    宋傾城見他進屋，暫停手上的動作，眉眼間閃過淡淡羞澀：“桌上有些亂，我就隨便理了一下�！�

    郁庭川走過來，接過她拿在手里的雜志：“冷不冷？”

    他說話的語調(diào)溫和，也透露出幾分關(guān)心來。

    察覺到郁庭川的余光滑過自己胸前，不管他是看浴巾還是其它，宋傾城心里有不自在，只含糊應(yīng)對：“還好�！�

    郁庭川又拿手機撥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他出聲交代：“送一套女式睡衣到云溪路八號園……尺碼，”說著，深邃的視線又落在宋傾城身上：“身高在168左右，體重……大概九十五，還有內(nèi)衣，大小的話……”

    宋傾城本想裝淡定，聽到他說出‘B罩杯’的時候，還是紅了臉跟脖子。

    “盡快送過來�！�

    說完，郁庭川掛斷電話。

    把手機扔在茶幾上，發(fā)覺旁邊女孩的扭捏心思，他正兒八經(jīng)瞅過去，長身佇立，從西褲口袋里拿出的左手，輕輕碰了碰她的下頜。

    宋傾城怕癢，下意識想躲閃，但最后還是硬生生挺住了。

    視線里，是男人戴著鋼表的結(jié)實手腕。

    郁庭川像是不經(jīng)意的，將她鬢角的發(fā)絲撥到耳后，然后抬起下巴指示衣帽間方向：“去里面找身衣服，現(xiàn)在肚子里還有個小的，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宋傾城自然聽出他話里對孩子的重視。

    她以前看過相關(guān)報道，很多男人，對自己第一個孩子格外珍視，可是當這個孩子患有疾病或殘疾，他就會希望擁有另一個健全的孩子，來彌補自己內(nèi)心的某些遺憾。

    宋傾城在衣帽間里選了件襯衫，等她換好出來，郁庭川已經(jīng)在洗澡。

    沒多久，樓下傳來敲門聲。

    套上自己的牛仔短褲，宋傾城攏了攏長發(fā)，下樓去開了門。

    門外，是個女人，手里拿了個紙袋。

    對方看到開門的宋傾城，稍稍怔了一怔，尤其目光觸及宋傾城身上的男式襯衫，立刻就猜到這個小姑娘的身份，老總讓她大晚上來送衣服，連內(nèi)衣都要買，顯然就是給這位穿，所以，她遞上紙袋的同時解釋：“這是郁總讓我送過來的。”

    “謝謝。”宋傾城接過，沖對方道謝的一笑。

    女人也微笑，很快離開了別墅。

    宋傾城回到樓上，從紙袋里拿出東西，是新買的，還掛著吊牌，橘粉色的睡衣，黑色的文胸跟底褲，款式都很尋常。

    正打算換衣服，郁庭川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宋傾城正坐在太妃椅上，視線撇過去，屏幕上顯示‘Selena’。

    是女人的英文名。

    也是個代表成熟女人的名字。

    宋傾城想起陸錫山晚上那番話，聽著嗡嗡的震動聲，沒有去告知郁庭川，只是把手里的睡衣拋過去，恰巧蓋住屏幕閃爍的手機。

    ……

    郁庭川洗完澡出來，看到宋傾城趴床上看書，身上還是一件煙灰襯衫，露著那雙白皙細膩的腿。

    “沒有人送衣服過來？”郁庭川問。

    宋傾城頭也沒抬：“有啊，不過沒洗過，穿上會皮膚過敏。”

    郁庭川瞥了眼太妃椅，那兒有個購物紙袋，宋傾城真的不愿意穿，他也沒勉強，在床畔坐下：“在看什么？”

    “隨便找的�！彼蝺A城又翻一頁。

    說著，她側(cè)過身來，那雙眼睛在沐浴后越發(fā)瑩亮：“考你一個，什么是羊群效應(yīng)？”

    郁庭川靠在床頭，拿了根煙咬在嘴里，又伸手去取床頭柜上的打火機，只不過還沒啪的點火，宋傾城已經(jīng)靠過來，從他手里搶走打火機，又追著說：“連羊群效應(yīng)都不知道，你怎么當?shù)睦习澹俊?br />
    見她流露出的幾分嬌意，郁老板沒急著抽煙，反問：“那你知道？”

    宋傾城看著他這副穩(wěn)重又倜儻的樣子，心說難怪那么招女人，特別是剛洗過澡，郁庭川的外形更顯年輕，一點也瞧不出已經(jīng)三十四歲，心之所動，她翻身跨坐在男人的腰上，雙手也圈上他的脖子：“那我答上來，給什么獎勵？”

    “你想要什么獎勵？”郁庭川的手，撫上她襯衫下的大腿。

    “……還沒想好�！�

    郁庭川另一手拿起枕邊的書，是剛才宋傾城看的，經(jīng)濟學書籍，他看了看正翻到的那一頁，然后問：“說一說暈輪效應(yīng)的定義�！�

    那頁，講的是羊群效應(yīng)。

    宋傾城不記得有提到暈輪效應(yīng)。

    郁庭川倒是耐性十足，等著她回答，大概十來秒后，宋傾城才說：“暈輪效應(yīng)，應(yīng)該是指坐輪船犯暈……”邊說邊注意郁庭川的神情，見他聽完后面露玩味，她立刻改口：“我再想想，可能是指人失去判斷事物的正常思維邏輯。”

    回答完，她又為自己辯解：“這個書里又沒有，我怎么知道。”

    郁庭川卻問：“對經(jīng)濟學感興趣？”

    “……”宋傾城不清楚他為什么問這個，半真半假的說：“我以后是要做女老板的，還得雇你給我做牛做馬，所以現(xiàn)在要多看點這方面的書，這叫做……笨鳥先飛�！�

    “笨鳥，”郁庭川的大拇指，摩挲著女孩的大腿肌膚：“我看你比一般鳥都聰明�！�

    這話怎么聽都意有所指。

    宋傾城不敢去深思，只是抿唇淺笑，然后扯開話題：“剛才你的手機響了�！�

    郁庭川問：“誰打來的？”

    “……不知道�！�

    隔著襯衫，郁庭川拍了拍她的臀：“先起來�！�

    宋傾城從他身上離開，望著郁庭川站起來走向圓茶桌，他拿起手機翻看起來，沒一會兒，讓她先睡，自己則拿著手機拉開陽臺滑門，去了外面打電話。

    陽臺窗簾，映出男人握著手機的挺拔背影。

    宋傾城收回視線，隱隱聽到外間講電話的聲音，她也拿過自己的手機，試著在瀏覽器上搜尋那位來人民醫(yī)院做講座交流的新聞。

    輸入幾個關(guān)鍵字，點擊搜索，真的跳出來相關(guān)信息。

    宋傾城在報道里找到那位專家的名字。

    然后又去搜索專家的信息。

    對方是國內(nèi)心外科有一定知名度，建有百度百科，宋傾城點進去，是個快六十歲的男人，她大致瀏覽了對方的個人簡介跟履歷，做過很多心臟外科方面的手術(shù)，難度系數(shù)都不低，但手術(shù)結(jié)果都比較成功，而且還在美國的醫(yī)院工作過幾年。

    宋傾城看著這些資料，過往的經(jīng)歷讓她明白，普通人要請專家看病有多難。

    尤其是這種業(yè)內(nèi)權(quán)威的專家。

    當年來南城，外婆的住院事宜是陸錫山一手安排的，如果沒有陸錫山，現(xiàn)在這家醫(yī)院根本不會允許外婆長期住著，恐怕住一星期就得趕人。

    宋傾城在微信上找了沈徹，問他表嫂知不知道怎么能約到那些專家。

    “想給你外婆看�。俊鄙驈睾芸旎貜�(fù)。

    “上月底有個BJ的專家來人民醫(yī)院做特邀交流，我想知道他還在不在南京�！�

    過了會兒，沈徹的信息發(fā)過來：“我表嫂說應(yīng)該還在，今天才3號，對方要在南城兩所醫(yī)科大學演講，不過我表嫂也說，那個專家的逼格有些高，一般人恐怕見不到……”

    不等宋傾城回答，沈徹又道：“要不你求求郁庭川，我覺得他肯定有辦法，恒遠老總不是白做的，以他的人脈關(guān)系，感覺是分分鐘的事。”

    “……”

    宋傾城看著這段話，卻沒有回復(fù)。

    聽到外面的聲響，她把手機放回床頭柜，很快就閉上眼睛。

    沒多久，郁庭川也進來了，他在床邊看了眼女孩熟睡的模樣，然后掀開被子上床。

    宋傾城感覺到床另一側(cè)輕輕陷下去，臥室里關(guān)了燈，她一直沒睡著，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慢慢轉(zhuǎn)了個身，在黑暗里看向身邊的男人，不知過去多久，她輕聲開口：“你睡著了么？”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枕邊人。

    剛問完，旁邊傳來動靜，下一刻，宋傾城就被男人拉進自己的懷里。

    第122章

    你還真是記仇（一更）

    宋傾城的身體有些不適應(yīng)的僵硬，這樣的相擁，和那兩晚的情事不同，看似隨意平淡，卻讓她有種錯覺，深夜躺在同張床上的兩人，感情好像已經(jīng)很深很和睦。

    “還不睡覺？”郁庭川在黑暗里開口。

    宋傾城跟他挨得近，聽著他的聲音從胸腔發(fā)出來，隔著睡衣，這種感官更加清晰，她隨便尋了個理由：“可能認床，有些不習慣……你睡吧�！�

    方才有那么一瞬，宋傾城差點跟他提外婆的事，但訴說的欲望終究沒敵得過理智。

    有些事，哪怕已經(jīng)如愿以償，她卻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在跟郁庭川的這段關(guān)系里，宋傾城不希望成為完全依附他生長的菟絲草，沒有任何同等的付出，卻總讓他為自己做什么，她再虛榮世故，也還懂適可而止的道理。

    郁庭川問：“睡不著，心里有事？”

    “……沒有啊�！彼蝺A城否認。

    這會兒，手機震動響，在夜深人靜時格外清晰。

    郁庭川打開床頭柜上的臺燈。

    整個臥室陷入了昏黃又溫暖的光線里。

    郁庭川拿過手機，這回，他直接在床上接了，等那邊說完，應(yīng)答的聲音平和：“……在家里……已經(jīng)睡了……明天不去……嗯……你先想辦法處理，真不行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