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說著，陸錫山頓了頓，低聲道：“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這么多年都不敢認(rèn)她。我和她媽媽，怎么說都有違道德，那個時候我大哥整天在外面找女人，她媽媽嫁給我大哥時年紀(jì)還很小，為此夫妻倆沒少吵架。我和我太太是長輩親戚介紹結(jié)婚的，剛好那陣子，我們關(guān)系也不怎么和睦，所以——”
再多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宋莞嫁給陸錫明的時候，陸錫山已經(jīng)和葛文娟結(jié)婚幾年，葛文娟在葛家是老幺，性格極其要強(qiáng)，她說話做事處處喜歡壓人一頭，到后來，連日常的交流，聽在陸錫山耳里，每個字都是帶刺的。
那會兒，陸老爺子夫婦都還健在。
一家人吃飯，必須要等葛文娟坐下才能動筷。
陸錫山至今仍然記得，有天吃晚飯，因為保姆忘記做葛文娟愛喝的茄子，葛文娟直接撂下筷子翻臉，陸老太太是那種軟綿性格，當(dāng)即讓保姆補(bǔ)做，然后親自給兒媳婦送上樓，結(jié)果葛文娟不但沒消氣，直接把整盤茄子對著臥室里的電視機(jī)砸過去，他聽到動靜上樓，看見老太太受驚嚇，剛開口指責(zé)葛文娟一句，葛文娟二話不說給了他重重一巴掌。
結(jié)婚前，葛文娟倒不是這樣。
陸老爺子生病，她還會特意買了水果去醫(yī)院探望。
婚后，葛文娟得知陸老爺子打算把家里的廠交給陸錫山，兩處房產(chǎn)則給大兒子，立即性格大變，指控陸老爺子偏心，不給兒子任何房產(chǎn)，閉口不提工廠的事，在葛文娟看來，陸錫山接手工廠是理所當(dāng)然的，畢竟陸錫明只知道花天酒地，但是陸家長輩應(yīng)該再分一幢房子給陸錫山。
等到宋莞嫁進(jìn)陸家，宋莞年紀(jì)是不大，對上葛文娟卻寸步不讓，特別是在家產(chǎn)這個問題上。
陸家有段日子，幾乎是天天吵天天砸東西。
直到某一天，陸錫明突然死在外面。
如今再想起宋莞，陸錫山依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和自己的寡嫂發(fā)生不該有的關(guān)系，甚至有了孩子，在二十幾年前，說出去是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陸錫山說：“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倆，那個時候她媽媽一直想讓我離婚，是我沒有那個膽量，我大哥過世后，沒兩年，我父親因為腸道問題去了，我母親就有些老年癡呆，家里的事都壓在我身上，郁總應(yīng)該知道，葛慶陽以前是南城的領(lǐng)導(dǎo)。”
第280章
有你在我身邊很安心（修病句
葛慶陽，是葛文娟的父親。
從男人的角度來說，陸錫山當(dāng)時不離婚，似乎情有可原，一方面是家庭和事業(yè)，另一方面是寡嫂和私生女，一旦選擇宋莞母女，意味著身敗名裂，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奮不顧身的勇氣。
“我知道她媽媽怨我，甚至恨我，要不然，后來也不會丟下孩子顧自己去嫁人。”陸錫山喉間哽咽，似嘆氣的道：“我也知道，她這么多年對孩子不聞不問，就是想看我會不會要這個孩子�！�
陸錫山說著，抬頭看向郁庭川，情緒有所收斂：“我想和郁總說的，不是別的，傾城她把老太太當(dāng)成她唯一的親人，老太太已經(jīng)走了，這些年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我知道當(dāng)初是傾城主動接近郁總的，這孩子沒什么壞心眼，會那樣做，也是因為被我和她嬸嬸逼的。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和郁總領(lǐng)了證，她年紀(jì)還小，以后如果有不懂事的地方，也請郁總多擔(dān)待點�！�
郁庭川在接待室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再出來，外頭已經(jīng)是日薄西山。
離開看守所，傍晚四點左右。
車上，宋傾城沒忍住好奇，出聲問：“我叔叔和你講了什么？”
郁庭川的右手打了半圈方向盤，黑色路虎緩緩拐彎，壓過路口的黃黑減速帶，駛上車流不斷的寬闊馬路，一邊開腔道：“讓我好好照顧你。”
說著看她一眼，笑得很淡：“你以為他會跟我講什么？”
“……我猜不到。”
宋傾城又說：“其實在這里挺好的，最起碼夜深人靜的時候，可以把自己的過往心平氣和地回想一遍，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心境不一樣，得到的感悟也會有所不同�！�
說著，宋傾城轉(zhuǎn)頭，看著郁庭川的側(cè)臉道：“我叔叔的事還是要和你說聲謝謝，和見不見外無關(guān)，只是覺得……有你在我身邊，很安心�！�
郁庭川說：“道謝就嘴上的？”
“……”宋傾城莞爾，傾身親了下他的臉頰。
然后道：“這樣總行了吧�！�
郁庭川一笑，握住她搭在駕駛座位邊緣的手，用指腹摩挲著她蔥白的手指，視線還注視著路況：“晚上回老宅吃飯，不出意外，還會在那里住一晚�！�
“好。”宋傾城點點頭。
今天是除夕夜，一家人確實該吃頓團(tuán)圓飯。
宋傾城想起什么，開口問：“要不要去買點禮品？”
“等會兒經(jīng)過商場進(jìn)去買一些�！�
道路兩旁，槐樹上掛著大紅燈籠，路口的紅綠燈邊上，站滿來往行人，整座城市都渲染著過年的喜慶。
宋傾城靠過去，另一只手環(huán)著郁庭川的腰，動作充滿依賴。
……
路虎停在一家商場門口，臨近傍晚五點半。
中途，付敏打電話來催促過。
宋傾城選了一盒茶葉，其它保健品沒買，像郁林江這樣的，要吃保健品肯定也瞧不上這些，至于買茶葉，不過是過過場子。
拎著茶葉禮盒，宋傾城覺得太單薄，問郁庭川要不要再添點別的？
郁庭川說：“那就再買兩條香煙。”
“那我去超市買點吃的。”
為了不浪費時間，兩個人分頭去買東西。
宋傾城買了兩盒精裝的費列羅，外加若干進(jìn)口零食，隨后，在水果區(qū)看到蛇果不錯，她剛伸手想去拿，旁邊也伸過來一只女人手，稍一偏頭，看見推著購物車的章如梅——沈摯的養(yǎng)母。
章如梅也認(rèn)出宋傾城，作為知識分子，即便不待見一個人，也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
所以，在這里碰到宋傾城，沈母沒有轉(zhuǎn)身就走。
對著章如梅，宋傾城沒有尷尬回避，落落大方的打了聲招呼：“阿姨也在這里買年貨？”
章如梅的目光落在宋傾城手上：“家里有小孩來做客？”
宋傾城微笑：“沒有，是準(zhǔn)備去郁家老宅吃飯�！�
“……”宋傾城和郁庭川的事情，章如梅之前聽人講過一些，現(xiàn)在聽宋傾城這么說，沒有接腔，只是隨意點了點頭。
“我今天趕時間，有空約阿姨出來喝茶�！�
章如梅知道這是客套虛話，沒有點破，只說：“去吧�！�
宋傾城準(zhǔn)備去結(jié)賬，剛轉(zhuǎn)身就瞧見不遠(yuǎn)處迎面過來的沈摯跟沈磊。
沈磊已經(jīng)長成半大少年。
他們應(yīng)該是來陪沈母逛超市的。
宋傾城忽然就明白剛才沈母為什神情不自然，怕她遇見沈摯，繼而纏上沈摯？
那邊，沈摯也看見了她，腳步微停。
宋傾城沒做任何停留，不覺得有打招呼的必要，想到郁庭川估摸著已經(jīng)買好煙在等自己，徑直走去收銀臺排隊，快輪到她的時候，身后走上來一個男人，嘴里喊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擠到宋傾城旁邊，討好的說：“美女，能不能讓我插個隊？”
宋傾城循聲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一頭橘黃的卷發(fā)，上身穿著白色西裝，下面是九分修身碎花褲和白色休閑鞋，露著腳踝，因為他生的瘦白，看上去倒不會顯太尷尬，加上五官長得不錯，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小白臉。
他的手里，拿著兩包小米鳥食。
第281章
我不吃棒棒糖吃什么？
宋傾城從對方身上收回視線，注意到后面的隊伍，沒有理會那個年輕男人，把自己的東西放上收銀臺準(zhǔn)備結(jié)賬。
那男的面露焦急，要笑不笑的湊過來：“美女，幫個忙唄，我剛下飛機(jī)，現(xiàn)在趕著回家，我家老頭子脾氣不好，我要是趕不上年夜飯，指不定到時候給我抽筋扒皮�！�
“那你排我后面吧�！彼蝺A城說完，讓收銀員算錢。
年輕男人回頭，原本排在‘美女’后面的中年大嬸正板著臉看他，再去瞧旁邊的美女，已經(jīng)掏出皮夾在管自己付款。
男人摸了摸鼻子，拿著兩包鳥食灰溜溜的去隊尾。
宋傾城結(jié)完賬，拎了購物袋上扶手電梯。
郁庭川沒把車放去地庫，而是就近停在商場外的路邊。
傍晚五點以后，是商場的人流高峰期。
郁庭川買好香煙回來，沒有特意去超市尋人，而是坐在靠近扶手電梯的大理石長凳上，旁邊有個簡易書架，上頭擺著些商場規(guī)劃的宣傳冊，他隨手拿了本翻看，這個架勢不緊不慢，許是他的年齡擺在那里，很容易瞧出是在等人。
過去幾分鐘，郁庭川看了看腕表，然后抬頭瞧向超市入口處。
超市入口的電梯人來人往，沒有那道熟悉的倩影。
像郁庭川這樣穿著和氣場的男人，身型挺拔，有著一股沉穩(wěn)派頭，即便是不吭聲坐在那里，也會吸引不少經(jīng)過的目光。
有幾個小姑娘路過，視線偷偷瞥過來，忍不住交頭接耳。
“挺帥的，看上去就是有錢人�！�
“看著就有魅力，給我的感覺好像《鬼怪》里的阿扎西（大叔），也穿過這種軍綠偏暗的羊絨大衣�！迸⒄f著，扭頭問另一個同伴：“里面也是淺灰色毛衣吧？”
同伴打趣道：“不管像不像，這樣的肯定有主了，估計是陪老婆來逛街的�！�
幾個女孩說著話漸漸走遠(yuǎn)。
恰在這時，商場內(nèi)，觀光小火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鸟傔^來。
宋傾城上到一樓，視線里是亂入的無軌小火車，五顏六色的一節(jié)節(jié)車廂，在節(jié)日里，平添了幾分熱鬧融融。
然后，隔著車廂的鏤空窗戶，她一眼就發(fā)現(xiàn)坐在那里的郁庭川。
宋傾城沒直接走上前，而是繞去郁庭川的后方。
站定在男人身后，她忽然身后，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郁庭川回頭，看到的是嘴里含著棒棒糖的宋傾城，正笑盈盈的瞅著他，左手上還有兩個大大的購物袋。
“有沒有被我嚇到？”宋傾城問。
郁庭川合上手里的宣傳冊：“確實嚇了一跳�！�
宋傾城反向坐下：“一聽就是在哄我，真沒意思。”
“那你說該怎么回答�！�
“……”宋傾城沒接話，拿出嘴里的棒棒糖遞過去：“吃不吃？”
郁庭川溫聲說：“這么大個人還貪吃零食�！�
“我肚子餓，不吃零食吃什么？”
說著，宋傾城自己就先有些想歪。
宋傾城的臉頰微熱，卻又裝作不經(jīng)意的靠近，目光望著周圍景象，搭在長凳上的左手挪向旁邊，小指頭裝模作樣地去勾男人的左手手指。
郁庭川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覺得好笑，也沒有揭穿，只問她：“打算在這里坐多久？”
宋傾城想起來，他們還趕著回老宅吃晚飯。
沒辦法，她只好收回手：“那走吧�！�
說完，率先站起來。
郁庭川把那兩條煙遞給她，讓她拿著的意思，宋傾城伸手接過來，看著郁庭川起身后拎過自己腳邊兩袋沉甸甸的東西。
下一秒，她空著的左手就被握住。
男人的掌心干燥溫暖。
“出去吧�！庇致牭剿f。
宋傾城喔了一聲，心里甜蜜，不禁回握他的大手。
回到車上，剛系上安全帶，郁庭川的手機(jī)響，是付敏打來的，問他們大概什么時候能到老宅。
宋傾城瞥到儀表器旁顯示的時間，剛好六點整。
想必老宅那邊就等他們了。
郁庭川說再二十分鐘，付敏倒沒火急火燎，叮囑郁庭川開車注意安全，然后掛斷電話。
隨后，郁庭川放下手機(jī)發(fā)動引擎。
大概半分鐘，黑色路虎倒車出來后駛上旁邊的寬闊道路。
商場門口，沈摯出來就看到那輛開過去的路虎。
他注意到車尾的牌照，就是郁庭川那輛。
身后，是跟著出來的沈磊。
沈磊長得虎頭虎腦，見沈摯忽然不動，轉(zhuǎn)頭好奇瞧向外面，用變聲期的嗓音問：“哥，你在看什么？”
沈摯回過神，語氣正常：“沒什么，過去取車�！�
等沈摯把轎車開到商場大門口，章如梅恰巧拎了五六盒精裝禮品出來。
上了車，章如梅嫌熱，摘了脖子上的圍巾。
章如梅出聲打破車內(nèi)的安靜：“到時候走親戚，去你舅舅和姑姑家，這些禮品加上家里的，應(yīng)該足夠應(yīng)付了。”
話落，章如梅想著好久不見蹤影的大兒媳，心里有不滿，沒當(dāng)著兒子的面表現(xiàn)出來，但還是問了一句：“今天是除夕，雖說陸家也就她一個孩子，你和韻萱今年剛剛回來，按道理該把年過在咱們家�！�
沈摯顧著開車，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
章如梅又說：“韻萱他爸爸既然投案自首了，也就幾年的事，問題倒不是很好�！�
這時，沈摯開口道：“這事您不用操心，年后法院那邊就會出結(jié)果�！�
“我是不想操心�！闭氯缑穱@氣：“好歹親家一場，你爸前天晚上還跟我說，不知道這檔子事會不會影響你。”
說著，章如梅記起上回有鄰里透給她的話，看見有個打扮不正經(jīng)的女人開車送沈摯到沈家家門口。
這件事章如梅沒有告訴丈夫，自己壓了下來。
又見這段日子，沈摯和陸韻萱的夫妻關(guān)系沒有緩和，趁著今天，這會兒沈父又不在，章如梅出聲敲打兒子：“少年夫妻老來伴，韻萱這樣的老婆，媽也說句實話，對你已經(jīng)很不錯，男人的心偶爾會出走，但一定要記得回家的路。”
沈摯沒接茬，反而問：“剛才在超市里，是不是遇到熟人了？”
“是啊，就是宋家那小丫頭�！闭氯缑凡恢纼鹤雍退蝺A城有過一段，自顧自的說：“她現(xiàn)在看著挺好的，說是要去郁家老宅吃飯，她有那樣的前科，能找個好的對象也不容易�！�
沈摯看著夜晚路況，一時間忘了說話。
……
除夕夜，郁家的洋樓里很熱鬧。
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包括在印度寶萊塢闖蕩的郁明惠。
宋傾城跟郁庭川進(jìn)屋的時候，客廳那邊，郁明惠正拉著郁明蓉不知道在說什么，眼圈紅紅的，好像剛哭過一場，手里還捏著揉團(tuán)的紙巾。
郁明惠瞧見自家兄弟來了，立刻識趣的閉嘴。
幾個小孩咯咯笑著在屋子里跑來跑去。
路上，宋傾城就有些餓。
最近幾天不知道是不是胃不好，哪怕已經(jīng)吃飽飯，不過兩三小時，她又想吃飽腹的東西，有的時候，看到什么都想吃，也沒有撐著或胃疼的跡象，其實在車?yán)�，她已�?jīng)吃了一塊巧克力。
郁庭川像是猜到，馬上就要開飯，不讓她繼續(xù)碰零食。
郁老礙于身體不好沒有回來。
今天早上，郁庭川帶宋傾城去醫(yī)院看過老人家。
宋傾城他們剛在客廳坐下，郁菁四姑的丈夫就出現(xiàn)在樓梯口，說是爸爸讓二哥來一趟書房。
客廳里，坐著的就是郁明蓉幾姐妹。
郁明蓉轉(zhuǎn)頭，看著宋傾城笑道：“他們男人忙著說事，咱們也磕磕瓜子打發(fā)時間�！�
宋傾城也是一笑，能感覺到郁明蓉的善意。
沒多久，郁菁從二樓跑下來。
嘴甜的把人挨個喊了一遍，然后坐去宋傾城旁邊。
宋傾城注意到她心情好，笑著問：“這么高興，收到大紅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