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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玄凌過面色一僵,下意識就想轉身離開,離那個人,有多遠逃多遠。

    此時,遠處那人顯然已經(jīng)看見他了,頓時邁開腳步向這里走過來。

    玄凌過生生頓住轉身的心思,手腳僵在原地,眼看著那個男人越走越近,卻是進退不得。

    忽然湖面一陣狂風,他一頭墨發(fā)飛揚,衣袍緊緊貼在身上,更顯得瘦弱單薄,仿佛那風勢再猛一點,人就要被吹走一般。

    玄凌輝遠遠看見他,先是一喜,眉頭又是一皺,快步走過來。

    小六子暗自咬牙走上前去擋出大皇子,躬身請安,對方卻是理也不理,一掌推開,三步并作兩步便到了玄凌過面前。

    玄凌過垂下目來,低聲道:“見過大皇兄。”

    玄凌輝看見他蒼白的臉色,神色頓時沉下來,一面自己身上華麗的錦緞披風脫下披在對方身上,一面喝斥著小六子:“大清早的帶著主子亂跑什么,穿得這么少,傷了風寒你擔當?shù)闷鹈矗 ?br />
    小六子忙惶恐的俯下身請罪。

    玄凌過眉一皺,急道:“是我自己要出來的,皇兄莫要怪罪于他。”

    玄凌輝見他為了一個奴才跟自己頂撞,更是不悅,長臂一勾,緊緊捏住對方手臂,將人拉進自己懷里,揮手示意身后的侍衛(wèi)都退下。

    小六子心驚膽戰(zhàn),深怕自家主子受什么委屈,但是看一眼周圍虎視眈眈的侍衛(wèi),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遠遠退開了。

    玄凌過被拉過去先是一驚,下意識開始掙扎,但對方力量遠遠高于自己,那雙手熱力驚人,鐵箍似的圈在自己身上,令他動彈不得。

    玄凌輝冷冷哼了一聲,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盯著那雙略顯慌亂羞怒的眸子,緩緩問道:“一大清早的,不在自己宮殿好好呆著,這是準備是去哪兒啊,三弟?”

    玄凌過被這話中的寒意打了個冷戰(zhàn),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頓時僵住,口中唯唯說不出話來。

    見他著敷衍的樣子,玄凌輝更是怒火上涌,瞇起眸子,冷笑道:“過了央碧湖不遠就是二皇弟的明曦殿,你是去找他,對不對?”

    玄凌過心越來越沉,卻不說話,算是默認。

    果然如此!

    玄凌輝一口氣憋在胸口,無處發(fā)泄,不知不覺手中力道越來越大,直到對方忍不住呼痛,才驚覺,放緩了力道,卻仍不肯放開他。

    “哼!好,好,自從那天古峰巖回來之后,你便天天借口往那里跑...”

    玄凌過忍不住辯解道:“二皇兄受傷不淺,自然該去探望。”

    “哦?我傷的也不比他輕,你卻從不曾主動來探望我!”

    玄凌過語塞,手臂被那人勒的生疼,也不敢絲毫動作。

    玄凌輝臉色越見陰沉,黑眸中涌動著妒火,忽然一把將人扯過,拉進一旁的假山之后。

    玄凌過渾身一震,巨大的恐慌與深埋在心底的不堪記憶充斥著他的心中,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

    玄凌輝哪里會給他機會,大手抓住他兩只纖細的手腕壓在假山上,另一只手狠狠捏著對方臉頰,發(fā)狂似的壓上去蹂躪他的唇。

    玄凌過腦中轟的一聲,又是憤怒又是恐懼,蒼白的臉頰不自然的漲紅,卻有反抗不得,只能雙腿亂踢。

    這般柔弱的樣子越發(fā)激起大皇子的欲火,他松開一只手,便摸進玄凌過衣衫下面...

    “大皇兄...求你住手...求你...”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個宮女,而且還早已去世,無論是勢力還是父皇的寵愛跟對方相比都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根本無法反抗這個男人!

    然而這個卑鄙的男人還嫌不夠,竟然拿他埋藏最深最禁忌的秘密威脅他,逼他就范!

    他還記得,當初被玄凌輝一語道破自己對二皇兄不倫的感情,他絕望地簡直想一了百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二皇兄發(fā)現(xiàn)他齷齪骯臟的心思,會對自己如何厭惡憎恨。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巨大的悲哀好像洪水一般席卷著他的心,幾乎要流下淚來,屈辱和羞恥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仿佛這一刻讓他死了才好。

    面頰上的濕意,讓沉浸在掠奪中的玄凌輝略微清醒了一些。

    他低頭凝視著玄凌過帶著淚痕的蒼白臉色,心中驀然一刺,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不由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最終還是松開了對方。

    玄凌過一得自由,立即退了好幾步,手扶到假山上,仿佛這樣才能支撐住自己,有一點依靠。

    這一幕看在玄凌輝眼中,又是神色一寒。

    他伸過手去拉對方衣襟,卻聽玄凌過低吼一聲“不要”猛的退了一步撞在假山上,似乎是懼怕自己到極點。

    手僵在空中,一如玄凌輝僵硬的神情。

    “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玄凌輝忍住怒氣,伸手幫他系好敞開的披風,便退了開。

    “多謝大皇兄...”玄凌胡亂在臉上摸了兩把,“如果大皇兄沒有什么事,請恕凌過先行告退�!彼^埋得低低的,嗓音有些喑啞,說完生怕對方反悔似的,也不等他開口,便急忙離開假山,仿佛再多呆一刻也忍受不了一般。

    玄凌輝怔怔的望著他單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伸出的手頓在冷風中,指尖一點一點變得冰涼。

    失神不過片刻,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緩緩浮現(xiàn)。

    凌過,不論是你,還是這江山,終究都會是我的!

    玄凌耀,你不過一個賤婢的賤種,早晚叫你知道,你根本不配與我爭!

    天色已然漸漸大亮了,晨光輕柔的灑在湖面上,粉紅色的荷苞點綴在碧綠的荷葉中,大片綠葉隨風波浪般翻起,水光點點。

    然而這一切美景卻無人欣賞,玄凌過走過央碧湖,他雙眼失了神采,微微有些發(fā)怔,忽然他一手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壓抑著,不讓咳嗽聲太大,幾乎咳得彎了背。

    在前面引路的小六子,大氣不敢喘,急得團團轉。

    咳了一會兒,玄凌過直起身,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示意他繼續(xù)走。

    小六子嘆了口氣:“殿下,您...身體要緊�!�

    玄凌過沉默著,道:“我心中有數(shù),走吧。”

    朝陽為高大宏偉的明曦殿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

    自從古峰巖,皇子受傷之后,守在殿前的侍衛(wèi)明顯比從前多了近一倍,日夜輪崗,嚴密地護衛(wèi)著這位天皇貴胄。

    玄凌過心知這是二皇兄深受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恩寵的體現(xiàn),羨慕之余,更多的是欣慰,那日得知二皇兄深陷危厄身受重傷,他幾乎夜夜不能眠,擔心受怕,但他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根本無法給那人帶來任何幫助。

    甚至于,因為自己,使得大皇兄更加嫉恨于他,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玄凌過握緊了拳頭,又松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容,才抬步邁入殿中。

    雕花鏤空的窗子敞開著,窗外一束枝椏伸進來,嫩綠的樹葉,點綴著盛開的桃花。

    兩道晶瑩剔透的珠簾被兩只碧綠的翡翠勾勾在紅漆宮柱上,后面擺著一張寬大的檀木書桌。桌上燭臺,原本粗大的蠟燭燒得只剩小半寸,火光微弱的漸漸要滅了,顯然是點了一夜。

    當他走進二皇兄書房之時,看見那人端坐在太師椅上,執(zhí)筆正在畫著什么。

    玄凌耀似乎畫得極慢,添一筆似乎要斟酌半天。桌邊摞著高高幾疊折子,茶壺水杯放在一邊,早已涼了半宿了,也沒喝上一口。

    玄凌過遠遠瞥見畫上隱約的寥寥濃淡水墨,勾勒出一個男子的側影。

    男子眉眼英氣,手中握著一柄長劍,身后遠山波瀾,天地蒼茫。

    畫上沒有落款,玄凌耀神色復雜的凝視著那抹身影,半響,想要題詞,卻怔怔下不了筆。

    玄凌過看出那畫中人是誰,心中微微酸澀,輕咳了一聲。

    玄凌耀抬眼看見來人,目光柔和了些,淡淡道:“三弟,你來了。”

    忽然,他眼光落在玄凌過披著的披風上,頓時眼神一凜。

    玄凌過注意到對方目光,心中重重一跳,登時不自在起來,一想到方才在央碧湖所受的屈辱,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發(fā)青起來。

    所幸二皇兄只是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神,也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玄凌過這才松了口氣。

    玄凌耀看見他凍得發(fā)白的手,嘆了口氣,責備的看了他一眼,立刻叫人將備用的暖爐抬上來,隨手將敞開的窗戶都關上。

    炭火在六角暖鼎中灼燒著,清冷的大殿中,終于漸漸暖起來。

    玄凌耀又拿了個小爐用絨布裹起來,塞進玄凌過手中,這才將人捂熱了。

    “二皇兄,你...”玄凌過瞥一眼燒盡的燭火,又轉頭凝視著對方有些消瘦的臉,擎了些許擔憂道,“一整晚都沒睡么?你胸口的箭傷還沒痊愈,太醫(yī)說過要多休息否則弄不好會落下病根,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玄凌耀搖搖頭:“近日事務繁多,昨日同北堂將軍還有翟太傅商議了半宿,晚上躺了片刻,實在睡不著,才起身而已。”他心中苦笑,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心中惦記著生死不明的某個人,根本無法入眠吧。

    一面說著,他放下筆,將畫卷吹了吹,小心卷起來,放進一旁古樸的方盒之中。

    玄凌過終于忍不住道:“二皇兄,那個楚嘯,找了么這就都不沒有消息,恐怕已經(jīng)...你不要在為他傷神了...”

    “住口!”玄凌耀猛地站起身,碰到桌上折子,頓時掉落一地。

    看到玄凌過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意識到自己說重了,抬手按住額角,放緩了語氣,淡淡道:“楚嘯本領不小,不會有事的。何況他多次救過你我,你也萬不該...如此揣測�!�

    玄凌過張了張嘴,垂下目光,低聲道:“是凌過不對,我只是擔心皇兄身體...”

    玄凌耀微勾了勾嘴角,伸手拍拍他瘦削的肩膀。

    左手忽然被握住,玄凌耀一怔,道:“凌過?”

    玄凌過卻越握越緊,眉頭深深皺起,他掰開對方手心,摩挲著那道深深的傷痕,指尖略見顫抖。

    “二哥,你的手...”

    玄凌耀平靜道:“只是有些無法使力而已,反正不是右手,不礙事�!�

    “可是...”

    “太醫(yī)說過,好好調養(yǎng),也許日后還是可以恢復的�!毙枰榛厥�,并不太在意的樣子。

    玄凌過心知這話是分明是哄自己安心的,可是仍忍不住心中酸楚,自己永遠只能看著二哥受傷,勞神,永遠無法為他做些什么,永遠都是這樣孱弱的模樣,甚至,還要讓二哥反過來安慰自己!

    他深深厭惡著這樣的自己,厭惡著自己懦弱的性子,更厭惡自己千穿百孔的身體。

    玄凌耀看他神色,暗暗嘆口氣,轉開了話題道:“你來找我,是有何事?”

    玄凌過很快收拾了心情,回道:“皇兄養(yǎng)傷的這些日子,朝中上奏,希望將祭天祭祖之事早日定下來,但是父皇一直留中不發(fā),現(xiàn)在還未有定奪�!�

    說到朝堂之事,玄凌耀斂起了適才溫和的神情,他隨手撿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提提神,眼神頓時凜冽起來。

    第三十一章

    狹路相逢

    玄凌過見他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顯然是早已知道了,暗自嘲笑自己小題大做,又繼續(xù)道:“雖然皇兄私自離宮,可是也是由于那日重岫山狩獵突然遭遇埋伏,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那些殺手身上雖然穿著大..”他頓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異樣,又接著道,“大皇兄的天輝組服飾,但是也檢查出有西楚殺手的證據(jù),所以最后還是認定是西楚派人刺殺,并且嫁禍于大皇兄,企圖使我東玄皇室內亂,西楚坐收漁利�!�

    玄凌耀最近擎著一絲冷笑,嘲諷道:“若本身沒有間隙,又何來嫁禍一說呢。”

    玄凌過一頓,看了看他神色,道:“之前父皇中毒一事,又有了轉機,父皇身邊的心腹大太監(jiān)福公公據(jù)說年輕時鉆研過毒物,后來經(jīng)他檢查,發(fā)現(xiàn)是酒中被參了一種會讓人昏睡的烈性迷藥,并非是那巫師所說什么邪咒。雖然這個發(fā)現(xiàn)同樣非同小可,但是非要說蜀川派一個使者如此明顯的下毒,未免也太過愚蠢�!�

    玄凌耀點點頭,眸中閃過沉銳的光:“但是即使這一切看起來如何荒謬,但是父皇也不可能放那個蜀川使者回去,這個莫名其妙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想到之后種種后果,他眼光一沉,冷聲道,“真是鼠目寸光�!�

    玄凌過心知他指的是誰,也是沉默不語。

    一會兒,玄凌過仿佛想起來了什么,道:“昨日聽說,大皇兄傷勢已復,前去向皇后問安,皇后又提議于明日安排一場家宴,父皇答應了。二哥你,怕是躲不了了�!�

    玄凌耀一揚眉,放下手中茶盅,道:“為何要躲?”

    玄凌過急道:“皇后和大皇兄...”他一頓,壓低了聲音急促道,“他們明顯不懷好意...”

    玄凌耀從書桌后面繞出來,復又推開那扇雕花窗,盛開的桃花映入眼簾,遠方暖陽高升,灑在他銀藍繡金的長袍上,腰間玄青的佩玉流光溢彩。

    他忽而想起那日在蜀川,那個男人充斥著強大自信神采的眼光,仿佛整個天下都不放在眼里,說自己,不所不能。

    玄凌耀倏忽笑了,側過臉來,雙眸中傲色灼灼:“那又如何?還有什么手段,盡管放馬過來,我接著便是,真當我玄凌耀怕了他們不成!”

    二哥豐神俊朗的模樣映在玄凌過眼中,他只感覺自己沉寂的心臟重重跳動了一下,驀然火熱起來,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那人的手,深深吸一口氣道:“二哥,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凌過都站在你身邊!”

    驚訝一閃而過,玄凌耀抽回手揉了揉對方頭頂,目中似有寬慰。

    玄凌過有些不滿道:“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玄凌耀唇邊泛起笑意,道:“不管過多久,你都是二哥的三弟�!�

    沉靜的嗓音回蕩在耳邊,帶著包容和溫暖,玄凌過怔怔的望著那人,心中又是苦澀又是感動,五味陳雜。

    他還想說些什么,卻在這時,門外侍衛(wèi)稟報說常裴大人求見。

    玄凌耀神色一動,揚聲道:“快傳。”

    暗嘆口氣,玄凌過心知自己也該走了,便道告辭。對方看來心系天耀組的搜尋狀況,也沒有挽留。他壓下心中了落寞,便躬身退出去了。

    卻說今日山谷之中,天青泛白之時,蕭初樓便獨自離開了小木屋。

    他遠遠瞥一眼依舊躺在草地上熟睡的夏桀,想起這個月來在山谷之中,這個男人豪爽真誠的情誼,露出一抹無聲的笑意,也沒有叫醒對方的打算,旋身躍入了樹林之中。

    他卻沒有看見,本該睡著的夏桀,雙眼忽然睜開一條縫。所有的動靜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原來他竟然一晚都不曾睡著。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動上一動,只是望望遠方高遠的天空,又閉上了眼睛。

    樹林之中依然瘴氣繚繞,普通的雀鳥都不敢進入,清晨的霧氣透過層層樹葉,風拂樹影沙沙,仿佛跳動的翠綠精靈。

    這片森林綿綿密密,越往中間走越是幽深,參天古木比比皆是,最密集之處,連陽光絕少能透進來。

    雖然剛入初夏,但在此處,也彷如冬末那般幽寒。

    所幸蕭初樓一身功力也恢復了七八成,之前在山谷時,唐肅遲也指點過兩人一些蟲草藥理,其中就有專門驅蟲避瘴的藥草。蕭初樓早早準備了一些,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他從懷中摸出一包千草編的小囊,散發(fā)著極淡的清香味道,又用線穿起系在脖子上。片刻,周身的瘴氣便驅走了七七八八,余下的一點也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腰間別著從唐肅遲那里討過來的一柄匕首,匕首鞘色澤幽暗,并不反光,雕刻著反復的精致花紋,顯得分外華貴。鞘中匕首極其鋒利,吹毛即斷,上面開著兩個血槽,一邊鋒面透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涂了劇毒。

    以蕭初樓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把匕首絕對是極品神兵,價值非凡,絕對不是普通貴族能用得起的。能佩戴這種匕首,本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唐肅遲,此人本領極大,周身無不透著古怪,雖沒見他顯露高深武功,但見他的使毒用蠱的本領就已經(jīng)令人嘆為觀止,想來身手也絕不會差。

    再聯(lián)想到他還能神出鬼沒出現(xiàn)在離東玄帝都如此近的古峰巖。蕭初樓嘴角略勾起,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此人是何方神圣了。

    心思轉個不停,手腳卻絲毫沒有停頓。蕭初樓飛快的穿梭在層層古林之中,仿佛黑暗中行走的殺手,悄然無聲的從一棵樹上敏捷地躍到另一棵。

    趕了大半天的路,天色早已大亮了。

    蕭初樓停下來,坐在樹梢上稍事休息。

    原本直接從地上走,要省力的多,但是他可沒有唐肅遲那一身毒蟲摸近的毒功,森林中,除了樹,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還有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都些都是爬蟲的天下,誰知道里面有沒有特別致命的不明生物。

    從樹上走,累是累了些,但也不必擔心那些毒化毒草。

    離開木屋之前,蕭初樓就準備了肉干和水囊,以他的速度,應該不用兩天就能出這片林子了�,F(xiàn)在麻煩的便是那些尋找他的人,不管是為了救他,還是為了殺他。

    在他看來,被人掌控行蹤,總是一件令人不爽的事。

    不過要想完全避開這些人,似乎也不大容易。想到此處,蕭初樓略微皺了皺眉頭,一路上,他偶然有看見刀劍劈砍過的痕跡,雖然不確定是否是搜尋之人留下的,但是想必也離他們不遠了。

    樹影幢幢,稀疏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的灑在地上。

    一身材高挑的男子立在樹下,黑衣黑發(fā),巨大的古木在他身后投下大片的陰影,男子周身似乎散發(fā)著某種冰冷的氣場,周圍一圈手下都離得老遠不敢靠近。

    這看似年輕的男人,正是大皇子玄凌輝新近收的暗部首領,冰締,手中掌管天輝組中情報以及部分死士的培養(yǎng)權力。

    他的直屬手下雖然也屬于天輝組中,但與那些大皇子本人嫡系的帶著白色面譜的死士不同,他們大多精通隱匿、追蹤以及暗殺,不帶白色面譜,而是在黑布無法蒙住的眼睛的部位,通通涂黑了。

    甚至能在鐵桶般嚴密的蜀川,追查出二皇子玄凌耀的行蹤,正是這些人的杰作。

    他們都是冰締、冰落兩兄妹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相對于大皇子,這些人顯然更加忠誠于冰締本人,不過天性的多疑的玄凌輝自然不會在自己身邊留下無法掌控的人存在,所以,只要用兩枚忠心丸控制住冰締兄妹,便不怕他們叛變了。

    雖然大皇子的智囊魯齊漠也曾向其諫言,以這種極端的法子控制屬下是極其不明智的,但是如今皇儲懸而未決,再加上玄凌輝本身就喜歡以自己的小人之心來揣測天下人,自然對此不以為然,只是敷衍說等到他繼承大統(tǒng)天下已定,再解決此事不遲。

    只是稍有些頭腦的人也心知肚明,真等到那個時候,這些替大皇子做盡某些見不得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會被怎樣處置呢?

    冰締聽著屬下匯報連日來搜索的情況,不出意外的依然沒有尋到什么蛛絲馬跡,反倒遇上了些二皇子的人馬,雙方竟然很有默契的沒有大打出手,而是心照不宣的遠遠錯開。

    原因很顯然,因為大家的目標暫時是一樣的,都為了尋找那個被各自主上所看重的,傳說武功奇高的男人。

    當然,等到找到了人,大家手底下再見真章。

    冰締揮揮手示意他們繼續(xù)分散開去,自己仗著高絕的輕功往森林中深入。

    片刻,他落在一棵參天巨木粗大的樹枝上,遠遠望去,霧瘴繚繞,目光所及處處不過一片幽深,看不真切。

    突然,一個危險的信號在他心中騰起,異常敏銳的直覺瞬間緊繃著他的神經(jīng),一柄暗黑毫不起眼的匕首滑出手心,冰締整個人上身輕輕一轉,匕首悄無聲息沒入血肉,快的甚至沒有濺出一滴血。

    那是一條粗壯無比的森蟒,靜悄悄的盤縮在樹干上,正準備給即將到口的獵物致命一擊。

    那匕首正好從它七寸處切入,切成了兩半,那巨蟒已經(jīng)身首分離,“啪”的摔落下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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