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拽得泛白的五指終于一點一點松開,玄凌耀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若朕執(zhí)意不開戰(zhàn)呢,要知道東玄如今正需要修生養(yǎng)息,不、宜、征、戰(zhàn)。”
蕭初樓這才微皺了眉,想要開口說什么,可是看著男人那張蒼白的臉,終究說不出來。
然而他心里想著什么,都被猜得一清二楚,帝王卻替他說了,一字一句冷如刀割:
“你是不是想說,若是如此,你便帶領(lǐng)蜀川,轉(zhuǎn)投西楚!朕說的可對?”
“.....”蜀川王渾身一僵,嘴唇輕顫了一下,到底沒有反駁。
“蕭初樓,蕭王爺,你倒是下的一盤好棋!”玄凌耀面寒如霜,冷笑道,“整個天下都是一局棋,就連朕,也是你可以隨手丟棄的棋子!”
“既然你早知會有今日,又何必...又何必....”
——叫我愛上你!
他眼神冷厲,說到最后喉嚨深處微帶上了顫音,忽的猛咳了幾聲,飛快地用手捂住嘴。
指縫間露出的一點暗紅,像一只錐子深深扎進了蕭初樓搖搖欲墜的心里!
“夠了!”蕭初樓驟然傾身用力抱住了他,干澀地低吼,“凌耀,不要再說了!”
他感到懷里的男人一震,然后開始劇烈的掙脫,牙關(guān)咬得恪恪響。
蕭初樓更加用力地將人禁錮在手臂之間,仿佛生怕一松開,男人就要消失——就像他在那個大雪紛飛的黎明消失一樣。
“是我錯,是我錯!你不要這樣....”這一瞬間,長袖善舞的蜀川王忽然理屈詞窮,甚至找不到一個詞、一句話來安慰他,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著。
“你不是棋子...不是...是我對不起你——”
蕭初樓緊閉著眼睛使勁蹭在男人頸窩里,玄凌耀忽然安靜下來,因為他感覺到肩膀上微有濕意。
濕濕涼涼的,蹭到他皮膚上,頭發(fā)上。
蕭初樓依舊閉著眼睛,緊緊閉著,喉結(jié)不住地打顫。
不住的重復(fù):“是我對不起你...”
難言的酸澀從心尖上冒了出來,柔到鼻頭,涌入眼眶,手掌按上蕭初樓凌亂的黑發(fā),玄凌耀輕聲道:“你哭什么...”
蕭初樓頓時住了口,啞著嗓音道:“我哭什么...”只是手臂又收緊了些。
“你有什么錯呢...”帝王疲憊的閉了眼,喃喃道,“錯的不過是這命�!�
“凌耀...”
話音未落,玄凌耀便堵了回去:“這幾年,你助我良多,沒有你,亦沒有我今日,不管是為了什么,是個事實依舊不會改變�!�
“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留你不住,如此,這次就換我助你一回吧�!�
蕭初樓雙手陡然跌落,怔怔望著他:“玄凌耀——”
“我還有個條件,”玄凌耀想了想,從旁邊皺的一團的衣服下面撈出一串相思豆,慢慢給他帶上,道:“西楚不是那么好攻打下來的,以我們的國力,最快也要一兩年時間,在那之前,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許離開�!�
“你....”蕭初樓詫異轉(zhuǎn)為苦笑,指尖輕觸這串久違的手鏈,澀然道,“你又何苦...”
反觀玄凌耀神色卻仿佛輕松了許多,他撫摸著對方面頰,淡淡笑道:“你走以后,我一定會...一定會忘記你,然后娶一個溫婉的女子,再生一堆小公主小皇子...”
“那時,我一定會徹底忘記你,淡忘你的名字,連你的容貌也再也記不起�!�
平靜到寂冷的話讓蕭初樓心尖都在顫抖。
玄凌耀垂下目光望著左手掌心的傷疤——至今還留著淡淡的印記。
“所以...趁現(xiàn)在還記得,就讓我——”
他未盡的話都被蕭初樓的唇吞進了肚子里。
火熱的、纏綿的、深情的親吻,熱烈地糾纏到幾乎讓人有種慘烈的錯覺——好似這次以后,再也沒有下次一樣。
濃濃的感情如同一把火,翻滾在榻上,把兩人都焚燒殆盡。
那青黑屋檐下的長明燈,有素白的飛蛾不知疲倦地往里撲騰掙扎著...
長明燈怪飛蛾太執(zhí)著,明知前路是絕境,還有不顧一切撲進。
飛蛾怨長明燈太無情,明知燃燒的是自己,還甘愿在黑暗中化為灰燼。
最寂寞,不過是當飛蛾愛上長明燈....
倘若我們都是對方生命里的過客,終于有一天要在相悖的路口,漸行漸遠。
那么,趁現(xiàn)在還沒有忘記彼此,就再多看一眼。
只有現(xiàn)在,沒有未來。
當帳子里曖昧的氣息重歸平靜,天光已然大亮了。
一場綿綿春雨過后,窗外的枝椏抽了新芽,嫩綠早在不知不覺間染上枝頭。
蕭初樓拿著梳子替男人梳著柔順的長發(fā),他望見銅鏡里兩個男人碩大的黑眼圈,失笑道:“哎呀,上次見這鏡子還覺得不清不楚,這會兒怎么這樣清楚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趁對方不注意偷偷將幾根銀白的發(fā)絲藏進黑發(fā)深處。
玄凌耀望著窗外桃紅綠柳,嘆道:“這冬天終于過去了�!�
“是啊...”蕭初樓笑吟吟地應(yīng)了聲,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
男人收回目光,透過銅鏡看向蕭初樓,忽而灑然一笑,那笑容仿佛春風化雪般溫暖柔和,頓時把滿院子的綠樹紅花盡數(shù)遮掩了去。
玄凌耀道:“蕭初樓,叫聲相公來聽聽�!�
蕭初樓一愣,面上漸漸帶了笑。
他放下梳子,從身后圈住男人,臉龐抵在他背后,終于道:“好啊...”
只是那低沉的嗓音深處,藏了一絲哽咽。
第七十五章
各懷心思
晨光新雨后,院子里茵茵綠草也間或綻放了點點粉紅的小花,碧綠垂柳條條輕拂人面。
春光掠過樹影縫隙在土地上灑下團團光斑,就連泥土似也透著一股淡淡的芬芳氣息,聞來便讓人心情大好。
早已過了早膳時間,甲十四已經(jīng)在院子口苦等了一早上,還不見主子出來,今日是進王城的日子,雖然心急如焚,可是昨兒個晚上,北堂將軍被陛下一頓怒罵轟出來的事他可是知道的,前車之鑒在此,說什么他也不敢冒冒失失沖進去。
話說回來,甲十四身為貼身護衛(wèi),自然不能離開昨夜里屋子里的動靜雖然刻意壓低了,不過以甲十四八品上的境界,還是能夠聽到六七分的,至于剩下的那...
用腳指頭也能猜到了不是?
就在隊長大人猶豫著要不要敲次門的時候,那扇紅漆雕花的大門自己卻打開了。
甲十四聽見響動,立刻挺直了腰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哪知率先出來的卻不是耀帝陛下。
一角純黑衣袂從深幽的房內(nèi)露出來,包裹的修長雙腿跨過門檻,那人玉帶束腰,銀冠束發(fā),尚并不覺多華貴,只是那張臉龐甫一現(xiàn)在陽光下面,倏然連帶著整個人氣質(zhì),由內(nèi)而外翻天覆地變得尊榮起來。
男人狹長的雙眼微瞇了一下,以適應(yīng)強烈的光亮,略側(cè)頭朝院子口掃幾眼,看見熟人,不由輕“咦”了一聲。
“怎么?”
身后傳來沉悅上揚的嗓音,耀帝陛下旋即踏出房間,第一眼就瞧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的貼身護衛(wèi),不悅地微隆了眉心。
初春的季節(jié)還有些寒意料峭,玄凌耀今日披了一身雪白的貂皮大氅,,襯得雙肩越發(fā)寬厚挺拔,月白的束腰緞帶直從腰間垂到地上。
彼時,帝王與蜀川王并肩立在青石玉階上,疏朗的春光將二人的剪影揉成一團,鮮明而強烈的的黑白對比,瞬間讓滿園的姹紫嫣紅變做了陪襯。
黑與白的交織,純粹而完美,一如天策元年曾經(jīng)的大皇子的某逆那天,滾滾鐵流匯合的禁宮前,莊嚴的黑白畫面。
甲十四腦海里面不由自主就浮想起昨晚上...那某些令人面紅心跳、難以入眠的聲響,頓時赧紅了一張臉,刷地飛快低下頭來,不敢再看一眼。
陛下與蜀川王之間的恩怨糾葛,甲十四并不十分清楚,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對于蕭王爺從陛下房間里走出來這事兒毫不吃驚。
此刻,這位單細胞的天耀衛(wèi)隊長只是單純的覺得,他的耀帝陛下是天底下最為強大尊貴的君王,而蜀川王則是天底下最為厲害傳奇的英雄,甲十四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除了他們彼此,還有哪個人物堪當匹配,與他們二人并排而立。
所謂比肩,想來大抵不過如此罷。
思緒翻飛不過一眨眼的事,甲十四屈膝跪地,垂首道:“皇上萬安,屬下見過蕭王爺�!�
玄凌耀頷首淡淡道:“都準備好了?”
“是的,敢問皇上何時出發(fā)?”甲十四頭埋得更低了些,心里卻想著,蜀川王殿下人都在這兒了,還有什么好準備的。
耀帝陛下朝蕭王爺瞥了一眼,吩咐道:“通知北堂,即刻入王城�!�
甲十四點點頭,忽而又為難的抬起頭,目光迅速滑過蕭初樓的面容,遲疑道:“可是近日王城通行十分嚴格,屬下打聽過,似乎——沒有蕭王府的令牌無法進入內(nèi)城。”
被兩道目光逮住的蕭王爺無奈地道:“因為戰(zhàn)事臨近,最近抓進王府大牢的西楚諜探都能成筐的裝了,就是麻煩些,也好過被探到什么機密不是?”
玄凌耀并不意外地笑道:“那么既然蜀川王在此,難道還能拒朕于門外不成?”
“哈哈,”這話惹來蕭初樓一陣大笑:“豈敢豈敢,別說拒陛下于門外,哪怕就是想住一輩子,也無妨�!�
“胡說八道。”玄凌耀低斥了聲,眉梢笑意淡淡。
一旁的甲十四聽得滿頭大汗,耳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見。這話若是傳出去,外頭怕是少不得一陣風言風語。
兩人說著,一面邁下臺階,腳下細碎的鵝卵石一路鋪到院子口去。
恰這時候,北堂將軍正匆匆往這里來。
為了避嫌,北堂昂并未穿軍裝,只是一身筆挺簡約的深灰色便服,大步邁前,厚底的靴子清脆的踏在鵝卵石羊腸小路上,響著“蹬蹬”的韻律。
將軍大人顯然是昨夜并沒有睡好,頂著兩只明顯的黑眼圈,雙目略有些充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人憂心戰(zhàn)事,以至于徹夜難眠呢。
北堂將軍乍眼看見突兀出現(xiàn)在此處的蕭初樓,登時聯(lián)想到昨日房中動靜,臉上神色變幻,震驚、恍然又到些微悵惘,足足驚詫了數(shù)息,才斂下目光向玄凌耀請安,即使如此,面上神情仍然帶著淡淡復(fù)雜古怪之色。
玄凌耀自然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也想到被人當場撞破隱秘事,不由眉間染上些許尷尬。
不知有意無意,蕭王爺正好斜跨一步,恰恰擋在兩人之間,朝北堂昂笑道:“將軍似乎最近太過勞累了?大人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將來與西楚撕破臉皮,本王可還需要將軍鼎力相助呢。”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或者他看得出北堂昂亦無甚與他打哈哈的心思,只一手攬過耀帝陛下的腰背,越過將軍,徑自往門口去了。
玄凌耀別有深意地望了望蕭初樓,薄唇微抿著,并未多說什么。
客棧外面,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四匹墨黑色的高頭大馬打著響鼻,車身暗紅漆木做底,云紋淡黃的簾攏挑起掛在兩邊,車廂里鋪著兩層狐皮絨毯,四角各有一個精致的三角暖爐。華貴而內(nèi)斂,正配上二人身份。
玄凌耀一挑眉稍,顯然這輛馬車是蕭初樓早就備好的,只是卻不知他怎么算到自己是今日入城。
蕭初樓看他神情便知男人在想什么,一邊挑起車簾,等他上車,一邊低低笑道:“我都跑來找你了,即便你不是計劃在今日,也能把你騙進城去�!�
耀帝陛下一怔,忽然低聲道了句:“果然還是昨夜的你比較可愛。”
說完也不顧蕭某人一臉被雷到的愕然臉色,便低笑著縮進馬車里了。
旭日高掛,車轍一路咕嚕嚕滾動。翠綠的枝條樹木,急速地被車窗拋往大道兩邊。
雖然蜀道是出名的難行,不過盆地里這一大片平原卻是十分寬廣開闊。
馬車行駛得很平穩(wěn),北堂將軍和甲十四等人一人一騎,不緊不慢地護在馬車兩旁。
蜀川各路要地的官道修的異常平坦寬闊,十多年前在剛即位的蕭王爺規(guī)劃之下,整個盆地平原以王城為中心,延伸的大道往四周散射,再一圈一圈以環(huán)狀相連,東至峨嵐山,南至曲水下游,幾乎囊括了八成的蜀川領(lǐng)土。
四通八達的道路形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各路脈沖要道驛站健全,再加上信鷹和密碼的普及,各地情報第一時間被招財部所準確掌控,匯總整理分析以后迅速上報與蕭王府。
這也是蜀川防衛(wèi)有鐵桶之稱的重要原因,這些年來,西楚雖然不斷地往蜀川偷送入細作,但是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卻不多,而且這些釘子無一不是花費了巨大的代價。
相比之下,領(lǐng)土廣闊了不是多少倍的西楚,則是魚龍混雜,防備也遠遠沒有蜀川來的強而有力。
所以,當蕭王爺正同耀帝陛下舒服地坐在馬車里閑聊順便吃吃豆腐的時候,一只通體素白的雪鷹從天空中俯沖而下,圍著馬車一邊可憐兮兮地叫喚,一邊轉(zhuǎn)了好幾圈,車簾才不情不愿地拉開。
芭比立即歡呼著撲騰著翅膀飛進去,直撲到蕭王爺肩膀上,尚未減肥成功的一團圓滾滾的肉,頓時將蕭王爺寬厚的左肩壓下來一截。
——尋常重量豈能撼動蜀川王哪怕一分?可見這肥母雞委實乃是胖到一定境界了。
沒有注意到蕭初樓抽搐的嘴角,身為始作俑者的耀帝陛下絲毫沒有半點悔過之心,不僅如此,他還四下瞄著小幾上那幾盤精致的糕點,似乎在思量這肥鳥吃不吃甜食。
“別想了,這笨鳥早就被你慣得只吃肉了�!痹谝郾菹陆K于將手伸向一碟金黃色的松軟糯米糕時,蜀川王殿下也終于崩潰了,既無奈又沒好氣地指責道,“你再這么喂下去,飛都要飛不動了!”
這么說著,還狠狠瞪一眼委屈至極的小芭比,露出那種飛不動就煮來吃的淫邪兇光。
能讓蕭初樓露出這種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好像令玄凌耀十分快意。
心胸寬廣的陛下也并不以為杵,只微微一曬,目光在蕭初樓和小芭比身上來回掃視幾眼,慢條斯理道:“無妨,飛不動了更好,當寵物圈養(yǎng)在身邊,總比有朝一日遠遠飛走了,最后便宜了旁人要來得好。”
話音剛落,忽然好似有股涼颼颼的陰風從車簾外飄過來,蕭王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寒戰(zhàn),趕緊陪著笑臉,呼啦把芭比賣掉了:“陛下想養(yǎng)多久都行,微臣一點都不介意�!�
嘴上貧著,手指還是分外利索地取下綁在芭比腿上的一張小小便簽。
紙條上短短一排字母,頓時讓蕭王爺眼神一凝——
吉城
bei
zhan!
對持在西蜀邊境的西楚軍突然調(diào)頭,以強硬的姿態(tài)攻下了蜀川邊境一座偏僻的小城吉城。
與其說是城,其實吉城的規(guī)模連內(nèi)地一些大的鎮(zhèn)子都不如,加之地理位置偏遠,土地貧瘠不產(chǎn)糧,根本沒有侵占的價值,其防御力量可想而知。
“嘿,倒是先給本王下戰(zhàn)書來了�!笔挸鯓菍⒓堑木硾r大略說了,嘴角牽起一抹冷諷的弧度,兩指“啪”的一搓,信紙瞬間化作灰飛消失在車窗外。
玄凌耀頷首,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很顯然,西楚軍占據(jù)吉城當然不是為自己的祖國擴充領(lǐng)土,而是一個信號,亦是一次試探。
前者是給蜀川的戰(zhàn)帖,后者則是對東玄態(tài)度的試探。
“那么,蕭王爺預(yù)備如何回禮呢?”
耀帝陛下側(cè)過頭來望著對方的眼睛,馬車在震動,金燦燦的陽光灑進窗口,在男人身后勾勒出淡淡光暈,一時間只覺得晃得人睜不開眼。
“回禮么...”蕭初樓卻是微微笑起來,一雙黑眸神采熠熠,好似將陽光也盡數(shù)揉進去。
一挑眉稍,他俯身湊近玄凌耀耳邊,雖沒有碰上,但溢出的溫熱氣流仍撓得對方耳根癢癢的。
“既然他們膽敢豎著進來,本王就能叫他們橫著出去!陛下信也不信?”
玄凌耀不置可否道:“莫非,你打算抽調(diào)邊駐軍?”
“當然不,”蕭初樓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慢吞吞道,“殺雞焉用牛刀?何況邊駐軍責任重大,怎能隨意抽調(diào)�!�
心知猜不到對方心思的玄凌耀也不再詢問,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等著答案。
蕭初樓果然賣不下去關(guān)子了,咬他耳朵,低聲吐出一句十分驚悚的話:“因為吉城土地下面藏著一座兵工廠!”
得知這個就連蕭王府內(nèi)部也鮮為人知的絕密情報,即使行事沉穩(wěn)如耀帝陛下,也不禁露出震驚之極的神色。
終于報了“喂鳥之仇”的蜀川王十分含蓄地勾著嘴角,復(fù)道:“吉城之所以土地貧瘠,是因為周邊礦石眾多,正好兵器制作充作原料,而附近人煙稀少,位置偏僻,無人注意,在地下挖洞,通條密道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總而言之,吉城的‘毫無價值’,就是它最好的價值!”
玄凌耀總算是消化了這個重要的好消息,聽他最后一句話,若有所思。
“哎呀,方才倒是說錯了�!笔捦鯛斠慌哪X門,淡笑道,“只怕這支不長眼的軍隊,就是想橫著出去也出不去了,唔,咱們的兵工廠有送上門的實驗品,不要白不要�!�
玄凌耀笑道:“你倒是半點不浪費�!�
蕭王爺把玩著手中青翡翠玉煙桿,長聲笑道:“倘若本王費了一兵一卒,豈能顯出陛下的眼光?”
玄凌耀一陣無語,這人明明想自吹說他多能耐多聰明,卻偏偏厚著臉皮稱自己眼光好,真是...
——真不是一般的無恥啊。
不過,這眼光么...
耀帝陛下盯著蜀川王殿下,高深莫測地抿著嘴。
橫豎...還不是他看上的?
這時馬車已然停下,車窗外響起甲十四恭敬地聲音:“兩位大人,王城到了�!�
第七十六章
何謂公平
大,實在太大了。
寬闊的官道筆直向前,前方地平線上一座矮山突兀拔地而起,明顯是人工堆砌的。蜀川王城穩(wěn)穩(wěn)盤踞在矮山之上,人們甚至需要微抬起頭仰視,才能看見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