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唔——”血肉橫飛!
楚輕桀被打得一個趔趄,幾乎跪倒在地,撕裂般的疼痛刺激得他刷地冷汗浸濕了背。
身為西楚王室繼承人的尊嚴(yán)令他死咬著牙,挫得咯咯響,好費勁才忍著沒有叫出聲來。
那柄如其主人一般冷酷的匕首依然如影隨形,穩(wěn)穩(wěn)地停在頸脖動脈邊,流淌著冰寒地金屬光澤。
山風(fēng)呼嘯地山頂死寂如墳地。
蕭初樓仿佛冰窟里凍出來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要是玄凌耀少了一根汗毛,本王要你西楚所有人陪葬!”
憤怒的火焰從楚輕桀雙目直噴出來,到底被他強硬地按捺下,冷冷道:“你究竟想怎么樣,在這里拖下去...你那皇帝情人就真要死透了!”
蕭初樓似乎并沒有聽出這話中除開憤怒以外的某些情緒,亦或者是聽出了也毫不在意,只是隨意地將匕首換成火槍指著對方,再次摸出一根圓柱形的竹筒,牙齒咬開了引線。
“砰——咻——”
一點細(xì)微的光亮直沖天空,在黑漆漆的蒼穹之下剎那間爆開禮花般絢麗的煙花。
——那是蜀川最高等級軍隊結(jié)集的信號。
“哼!你以為那些蝦兵蟹將能對師尊大人構(gòu)成什么威脅?!等你的軍隊趕到這里,倒是足夠為你們收尸了!”
蕭初樓毫不在意這點口舌之利,冷笑道:“那敢情好,三國之主共赴黃泉,倒也浪漫。本王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火槍隊會把你那師尊大人一道送來的!”
聽出他口氣中同歸于盡的打算,楚輕桀眼皮一跳,失聲道:“你瘋了!你想讓天下大亂嗎?!”
要是東玄、西楚、蜀川的君主,再加上魘皇教主一同隕落在此,恐怕整個大陸都要震動了,晚后會因此爭奪天下至尊的位子而發(fā)生怎樣的腥風(fēng)血雨,光是想想都能讓人不寒而栗!
“亂不起來�!笔挸鯓锹唤�(jīng)心地掃他一眼,似乎又恢復(fù)了慣常慵懶模樣,“因為死的會是唐肅遲�!�
楚輕桀聽了這話反而笑了:“蕭初樓,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師尊大人的安排僅限于此么?!”
“哦?”蕭初樓挑了挑眉,“還有什么高招?”
楚輕桀只是冷冷地盯著他,薄唇緊閉不發(fā)一言。
“死也不說?”蕭初樓持著火槍,黑幽幽的洞口依次晃過男人的眉心、喉嚨、心臟,再往下....
楚輕桀眸中滑過絕然的神情,慘笑道:“蕭初樓,你直接殺了我吧,想要折辱我,卻是不能!”
蕭初樓有一瞬間的怔然,折辱....
他想起從前兩人并肩戰(zhàn)斗,患難與共,如今卻落得這個——
你死我活。
他頃刻又回過神,皺了皺眉頭,也不再威脅他,只淡淡道:“也罷,你我終歸相識一場,我不會讓你死得如此沒有尊嚴(yán)�!�
楚輕桀如死灰的雙目忽然亮起了一絲光亮,很快地又沉寂下去:“你我之間,原也沒有半分轉(zhuǎn)圜余地....”
蕭初樓心中倏忽抽痛了一下,嘆了口氣,閉口不言。
當(dāng)兩人在這空無一人的山崖上僵持的時候,蜀川軍的大營早已炸開了鍋。
東玄耀帝陛下被魘皇教主劫持,不知去向,百人天耀衛(wèi)被唐肅遲打得傷亡大半,而蜀川第二大將花林皓叛變的消息更是令軍心動蕩,差點沒當(dāng)場炸營。
蜀川大營的情況極其惡劣,蕭王爺不在,朗風(fēng)離開,花林皓失蹤,耀帝陛下被擒,八萬蜀川軍幾乎和常裴的四萬東玄軍自相殘殺打起來。
所幸雪涯這個第三統(tǒng)領(lǐng)還在,在軍中素有威望,此刻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她以女子之身竟也鎮(zhèn)住了場面。
常裴雖然恨花林皓引狼入室,但也心知不關(guān)蜀川軍的事,何況還要仰仗蕭王爺營救陛下,只好暫時咽下這口氣。
他與雪涯正坐在大營里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冰締兄妹、幾位副將俱都在座。
恰好此刻,北邊十里外的茫石山頂上竟然突然地亮起了蜀川軍最高集結(jié)信號!
雪涯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冰冷的臉孔閃過驚喜交加的神色。
蜀川軍驀然有短暫的騷動,根本不用雪涯下令,在嘹亮的號角聲中,幾萬大軍火速集合完畢,只等長官一聲令下,直接朝蕭王爺指示之處壓過去!
然而盡管蜀川軍已經(jīng)足夠迅捷,終究是趕不上九品大宗師的輕功速度。
此時此刻,堂堂魘皇教主正抓著耀帝陛下在馬背上飛馳,另一匹馬上則是花林皓,只是他眼神呆滯,像個木偶人般跟在唐肅遲后面,面無表情。
前方,赫然便是蒼茫闊遠(yuǎn)的茫石山。
玄凌耀的臉色不大好看,確切的說,應(yīng)當(dāng)是陰沉如水。
他四肢都僵硬的不能動彈分毫,只有眼睛和嘴巴勉強還能動,在馬背上顛簸地十分難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唐肅遲那只枯瘦的手鐵箍似的用力鉗制著他的肩胛,想要掙脫卻是萬萬不能了。
“耀陛下,倘若本座沒有見到桀兒安然無恙,可就要拿你開刀了!”身后干冷的聲音突然傳出來。
玄凌耀心下凜然,冷笑道:“唐教主,你以為初樓會受這等威脅?”
“哦?”唐肅遲拔高的嗓音頗有些尖銳,“那么陛下是希望蜀川王不顧念你的安危,而殺掉桀兒不成?哼,到時候陛下你的死也可以推脫的干干凈凈,說不定還能以為你報仇為借口一舉奪下東玄的軍政大權(quán),以他的能耐,也不難做到�!�
玄凌耀心尖一顫,淡淡道:“絕無可能...”
可是,當(dāng)真絕無可能么....
轉(zhuǎn)眼間天色似乎更沉了一些,連月光也被烏云遮的死死,透不出一絲光亮。
蕭初樓靜靜地立在懸崖頂上,注意著周圍的風(fēng)吹草動。
楚輕桀腿上的傷只是簡單的包扎,鉛彈還嵌在肉里,只是細(xì)微的扯動都能疼的人直冒冷汗,他早已站立不住,只能跪坐在地上,腦門上依然頂著那桿冷冰的火槍。
“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蕭初樓低頭看著他,淡淡道。
楚輕桀忍耐著疼痛,掀起眼皮道:“原來你著急成這樣了,還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給誰看�!�
蕭初樓也不氣惱,眼光再次移到上山的路口,慢慢盤算著時間。
楚輕桀猜得不錯,他很急,很著急。
他并不清楚答應(yīng)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靠猜測,推測出個大概。
恐怕是花林皓利用限權(quán)之便掩護(hù)唐肅遲進(jìn)了大營,以他大宗師的能耐在天耀衛(wèi)手中截走玄凌耀并不困難,蕭初樓只是擔(dān)心這件事的影響,擔(dān)心不明真相的下層軍官會發(fā)生什么激烈沖突。
一旦炸營,局勢就會不受控制的糜爛下去,而他自己被拖在這個地方,進(jìn)退不得。
更重要的是,他擔(dān)心唐肅遲會對玄凌耀不利,倒不是怕他直接殺人,而且別的什么手段——就像自己對待楚輕桀。
時間在死寂沉默中悄然流淌,蕭初樓內(nèi)心心急如焚,可是他除了等待,沒有半點法子。
這種痛苦,實在是折磨人。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山崖下隱約響起了腳步聲。
不多,稀稀落落,應(yīng)是只有三個人。
然而蕭初樓驟然繃緊了神經(jīng),人越少,意味著威脅越大——只因為其中必定有一人是魘皇教主唐肅遲!
而他一個人,在蕭初樓眼中,比千軍萬馬還要危險。
另有一個必然是玄凌耀,那么還有一個是誰?
三個修長的身影在焦急地等待下,緩緩步入了他的視線。
空寂的山頂多出了三個人依然還是那么冷清,呼嘯的風(fēng)聲在四周嘶嚎。
蕭初樓的目光第一個落在被唐肅遲挾持的玄凌耀身上,確認(rèn)他暫時沒有損傷,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片刻功夫,三人又走近了幾步。
當(dāng)蕭初樓瞧見最后那人俊美的面容之時,瞳孔一瞬間緊縮,須臾又恢復(fù)了正常。
只是心中的憤怒和不可置信像毒氣攻心似的直竄頭頂,額上青筋糾結(jié)暴起,不自覺地瞇起了雙目。
花林皓.....
他千算萬算,機關(guān)算盡,卻萬萬想不到阿皓會背叛了他!
突兀地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蕭初樓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是個什么滋味。
他不可抑制的想起過去十多年朝夕相處,他全心的培養(yǎng)和寵愛,竟然就換來了如今的致命一擊?!
花林皓,這個曾經(jīng)最堅定地站在他身后,一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現(xiàn)在卻站在自己的對面,面無表情。
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嬉笑怒罵,也再也不見。
以蕭初樓深沉的心機涵養(yǎng),幾乎都抑制不住這自心底泛起的滔天怒火和無盡的悲涼....
唐肅遲將蕭初樓暗藏的情緒盡收眼底,當(dāng)下冷笑一聲道:“蕭王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當(dāng)然不會忘記還有大敵當(dāng)前,蕭初樓深吸一口氣,收拾了泛濫的情緒,不動聲色道:“唐教主當(dāng)真好膽色,將我八萬蜀川大軍視若無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本王著實佩服。只是這偷偷摸摸的行徑,未免令人不齒,委實有剁堂堂國師大人的威風(fēng)啊�!�
這通夾槍帶棒的諷刺,對于魘皇教主而言只當(dāng)是微風(fēng)拂面罷了,唐肅遲不咸不淡道:“蕭王爺才是好膽,只身一人就敢上茫石山,就不怕有埋伏么?”
“埋伏?本王以為有教主大人在此,哪里還需要旁的手段?”蕭初樓淡淡地笑了,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唐肅遲那張蒼老的臉,不會漏掉任何一絲細(xì)微的神情。
哪知唐肅遲坦然地?fù)u了搖頭:“若是對付別人,倒也不必此等陣仗,但是對手既然是蕭王爺您的話,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此言一出,蕭初樓和玄凌耀心中猛然皆是一沉。
蕭初樓余光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依舊到處是光禿禿的石頭和塵土,懸崖邊上碎石風(fēng)化的厲害,連一根雜草都無法生存,別說其他生物了。
四野一目了然,除非上天遁地——
等等...
遁地?!
蕭初樓臉色不變,毫不在意地拿槍戳了戳楚輕桀的腦袋,冷淡道:“唐教主,你真以為本王會這么蠢單刀赴會?旁的不說,單憑本王手中這柄槍,雖說教主大人神功出神入化,尚且不知快不快得過槍,不過這位大王子殿下么卻是——”
他的話沒有說盡,所有人都已經(jīng)明白的很了。
唐肅遲早在剛上山頂?shù)臅r候,就看見了楚輕桀腿上的傷。
蕭初樓清楚地看見唐肅遲臉皮抖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的動作,誰料唐肅遲冷哼一聲,猛的扣緊了玄凌耀的左肩:“蕭王爺,你是想威脅本座?”
不等對方搭話,他驟然一用力,勾成鷹爪的五指生生掐入了玄凌耀的肩膀,瞬間將肩骨捏個粉碎!
“唔——”寂靜的崖頂突兀地響起一聲極其痛苦而低沉的悶哼。
玄凌耀牙關(guān)幾乎咬出了血,尖銳的痛楚剎那間爆發(fā)蔓延至全身,血肉模糊的左肩仿佛依稀可見刺出的骨刺,整條手臂當(dāng)場就廢掉了!
唐肅遲動作比傳聞中的更加狠辣,蕭初樓終于失去了偽裝的鎮(zhèn)定,當(dāng)即爆喝出聲:“唐肅遲!你不要他的命了?!”
他的手依然穩(wěn)穩(wěn)地指著對方的太陽穴,不給唐肅遲絲毫偷襲的機會,手指已經(jīng)扣上了扳機,余光卻是注意著玄凌耀,生怕他再出什么事。
萬一唐肅遲真的不管不顧,或者是再這樣繼續(xù)折磨玄凌耀該如何是好....
只有天知道,蕭初樓緊張得手心都浸出了汗。
“哼....”玄凌耀急促的喘著氣,額上的冷汗順著額發(fā)往下滴,他卻是看也不看殘暴的兇手一眼,甚至朝罕見暴怒的蕭初樓扯出一個微笑:“反正這左手也沒什么用的....”
蕭初樓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面龐神色前所未有的陰戾,眸中積蓄的怒火和心痛交織著漸漸升至頂峰,渾身散發(fā)著冷如冰窖的恐怖氣息。
楚輕桀眼光同樣望著玄凌耀,神色復(fù)雜地望著這個敵國的皇帝陛下,雖然他與他地位相當(dāng),但是另一方面,卻是大大不如了。
唐肅遲一動不動,仍然牢牢抓住玄凌耀,卻沒有繼續(xù)下殺手。
雙方的軟肋同時被制住,局面似乎是個死結(jié)。
懸崖上頓時陷入一片肅殺死寂,仿佛時間都緊張地略微停滯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唐肅遲終于開了口,他低啞干澀的嗓音回蕩著,卻不是朝蕭初樓,而是對一直都默不作聲像個木偶人的花林皓:
“花林皓,去殺了蕭初樓�!�
面無表情的花林皓似乎整個人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動作。
唐肅遲皺了皺眉,最后從懷中掏出一支短笛。
第九十一章
永世不忘!
隨著唐肅遲口中氣流的吐息,短促而怪異的音節(jié)從短笛中揚起。
尖銳的高音刺得眾人耳膜發(fā)脹,而一直動也不動的花林皓猛然渾身一震,僵硬地抬腿朝蕭初樓一步步邁過去。
蕭初樓眼光凝重,匕首從袖口滑出,飛快地代替火槍抵上楚輕桀的脖子,而那冰冷的槍口在空中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指向了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個男人。
蕭初樓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花林皓會冷漠地對自己下殺手,正如他從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這把槍,會對準(zhǔn)花林皓。
死氣沉沉的天幕陰沉地籠罩著所有人。
花林皓一身黑衣與黑暗的天色相互糾纏,他修長的身影一步一步踏過來,眼光呆滯而沒有焦距,而手中的長劍卻慢慢揚起,劍尖平直的向前——刺向他的王。
曾經(jīng)的王。
像是心臟被什么捏住似的,蕭初樓胸口一陣發(fā)悶,一陣難過,望著他的眼神有瞬間的恍惚,出口低聲叫了一聲:“阿皓...”
回答他的一劍捅來的破風(fēng)聲!
“嗞——”金屬破開衣衫、刺進(jìn)血肉的聲音,是那樣刺耳。
蕭初樓舉著槍,依然對準(zhǔn)著花林皓,終究沒有扣下扳機,他臉上甚至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有些痛楚、又似有些悲哀。
他竟然下不了手!
然而并不代表別人就下不了手——
劍尖刺進(jìn)他肩膀一厘米,鮮血頃刻染紅了衣衫,一滴一滴,像是從心頭流淌出來的。
“初樓!”玄凌耀怒吼出聲,忍不住前傾的身體扯動了肩頭的傷,又是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痛得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輕顫,憤然如困獸嘶吼,“花林皓,你瘋了!你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誰!”
唐肅遲的五指仍舊緊扣著他,冷笑道:“別白費力氣了,耀陛下,花林皓從小就被種下寄生蠱,只聽從主人號令,等到子蠱完全成熟,腦中所有意識將會被完全摸去,從此淪為行尸走肉,將是主人最聽話的工具,他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認(rèn)得,怎么還會記得蕭王爺?”
危險——!
令人戰(zhàn)栗的心悸感讓唐肅遲下意識偏了偏頭,電光火石之間躲開了鉛彈致命的一擊!
“咻轟——”一彈打空射到地面,猛地將一塊大石擊地粉碎。
一滴血從臉頰流下來被隨手摸去,唐肅遲眼皮驀然跳動,這柄火槍的威力出乎意料的大,不過輕輕擦到帶起的勁風(fēng)竟都能見血。
“哼,蕭王爺,火槍雖然厲害,卻只是一把,本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讓你打中的!”
“花林皓,還不快動手!”唐肅遲剛準(zhǔn)備再次吹笛,卻猛然發(fā)現(xiàn)短笛不見了——方才那一槍擊擊落了笛子!
漆黑的蒼穹,風(fēng)云翻滾。
黑色,似乎是近日的主旋律。連綿的黑線從遠(yuǎn)方快速狂奔而來,聲如奔雷,迅若閃電,三萬終結(jié)者騎兵沖鋒在前,掩藏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嬉笑怒罵,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是如一的憤怒與肅穆。
良好的行軍紀(jì)律,十里的奔襲并沒有讓步兵與騎兵脫節(jié),東玄蜀川十五萬聯(lián)軍保持著急行軍的節(jié)奏,以最快的速度朝茫石山浩蕩而來。
他們?yōu)闋I救耀陛下和蕭王爺而來,更為洗刷恥辱而來!
萬馬鐵騎奔騰,大地的震顫一直蔓延到茫石山。
得到國師的命令,同樣連夜趕路而來的西楚軍,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猛如虎狼的老對手,看來搶先上山怕是行不通了。
一方放慢了行軍速度,在廣博無際的灰石沙漠上擺好迎敵的陣型。
另一方加快了沖刺的速度,換揣著滿心的恨意與怒火,朝著敵方厚重的防御直刺而去!
尖銳的矛與沉重的盾,在茫石山山麓之下,終于碰撞在一處!
土地和灰石像是地震般劇烈地顫抖著,最先沖鋒的是頂頭的那一萬終結(jié)者鐵騎,整齊的隊形沒有因為大半夜的奔襲而有絲毫散亂,像錐子一樣在茫茫石沙漠上縱橫而掠,呼嘯而過。
蜀川鐵騎沉默的軍人們目視前方,干裂的嘴唇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土,近了,更近了——
最前方的兵甚至可以看見泛著黝黑光澤的盾牌,還有后面結(jié)集待命弓箭手臉上的冷笑。
煙塵滾滾,在夜色里纏繞成詭異的黑霧。
震天的喊殺聲遙遙傳到山崖頂端,傳到每個人的耳里。
蕭初樓冷冷地立在那里,如磐石沉穩(wěn)地一動不動,眼眸里仿佛包裹著一團(tuán)寒火,冰冷至極,又隨時準(zhǔn)備沖天而起。
那柄見了血的長劍跌落在一邊,孤零零泛著沉默的光。
地上有血花綻開,那是花林皓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