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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只能再度上前。

    這一回岑驍淵直接把他壓在身下,單手退下針劑的塑料管,湊近Beta側(cè)頸。

    繭綏半跪著,身體幾乎對折,一頓亂叫掙扎,有好幾次針頭差點扎到他,岑驍淵穩(wěn)穩(wěn)躲開了。

    “別亂動,扎進(jìn)去可不是鬧著玩的!”岑驍淵不耐煩道,好像現(xiàn)在拿針威脅對方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繭綏還是不停,身體撞到胸膛。

    “再動一個試試,看看我會不會在走廊上標(biāo)記你,讓所有人圍觀,你知道我干得出來,誰讓我是‘瘋狗’呢。”

    繭綏瞬間安靜下來,沒去糾正自己是個Beta無法被標(biāo)記,過了一會兒床鋪悶悶傳出一聲“少爺”。

    “嗯,牛小果�!�

    “……”

    繭綏弱弱:“我不叫牛小果……”

    “怎么會?”岑驍淵淡定道,“你就叫�!�

    “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我很民主的,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說出來,我挑著聽聽�!�

    繭綏:“你是怎么找到……”

    “別說了,我不想聽�!�

    “……”

    昨日被鬧鐘砸過的地方青紫一片,剛被咬過的后頸也是火辣辣地疼,再加岑驍淵整個人壓在他身上,胸膛熱得像一團(tuán)火焰。

    繭綏難熬的要死。

    兩個人以極其不堪的姿勢對峙,偏偏發(fā)神經(jīng)的Alpha不覺得有什么。

    “你不應(yīng)該在C區(qū)嗎,怎么跑來B區(qū)了?”岑驍淵的聲音響在繭綏的耳畔,氣息也一并纏繞著他,同時一手牢牢固著他的手腕,“是不是想到我會來B區(qū),特意提前來等我的?”

    繭綏腦袋直接宕機(jī)。

    針尖懟在繭綏的脖子上,繭綏又一頓亂叫:“別別別,舍友的,太貴了,我賠不起……”

    “我賠。”岑驍淵很明顯耐心耗盡,“給我認(rèn)真回答�!�

    半晌,繭綏硬著頭皮:“為為為了畢業(yè)后找一份穩(wěn)定工作……”

    “好�!贬敎Y竟真的放過他,針頭拿開,過了好一會兒,又問,“這個C是誰?他叫你這個月別回去了�!�

    繭綏:“??”

    繭綏下意識撤手想去摸口袋里的通訊器,卻被岑驍淵按實了。

    腕骨泛起一陣莫名的疼痛,繭綏慘叫一聲。

    “手不想要了?”頭頂傳來岑驍淵略帶火氣的聲音,“問你話呢,C是誰!”

    “我弟弟……那是我弟弟!我弟弟不想讓我回C區(qū)!”

    岑驍淵這才放過他。

    又被問了通訊錄上幾個名字。

    繭綏老實作答,大部分是同學(xué),還都是Beta。

    岑驍淵表現(xiàn)的興致缺缺。

    終于,把抑制劑從他脆弱的脖頸上拿開,岑驍淵將其隨意扔到對面書桌上。

    繭綏欲言又止。

    岑驍淵理所當(dāng)然:“那不是你舍友的桌子嗎?”

    “……是的,謝謝,你人真好。”

    “不客氣,你通訊器上記了我的號碼,明天開始我有需要,你隨叫隨到�!�

    繭綏腦子完全空白了。

    岑驍淵長高了。

    比自己離開時還要高。

    父母皆是高階ao,強(qiáng)大的基因令他無論是樣貌還是體質(zhì),都是最優(yōu)結(jié)合。

    AO的等級越高,瞳色越淡,黑夜里尤為明顯。

    岑驍淵的眼瞳顏色淺得如同琥珀。

    現(xiàn)在,那雙淺色的眼睛盯著自己,繭綏的心里五味雜陳。

    沒有名字的那六年,比起代號,岑驍淵更常稱呼他為廢物點心。

    在實力和血統(tǒng)雙重至上的A區(qū),繭綏交不出一份讓上城區(qū)滿意的答卷。他只是腦子稍微好使一點,區(qū)域內(nèi)的語言都能讀懂也能說。

    作為一個Beta陪讀,作為岑驍淵的小跟班,勉強(qiáng)合格。

    他們之間壓根沒有什么公平可言。

    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繭綏企圖掙扎:“可是合約已經(jīng)……”

    岑驍淵忽然問:“你在學(xué)校過得開心嗎?”

    不等繭綏回答,他繼續(xù):”繭綏,看到你這三年過得這么開心,我稍微有點不開心了�!�

    這是岑驍淵第一次叫對他的名字。

    氣氛剎那間靜謐。

    就在這時,岑驍淵隨身的通訊工具響起來,救了繭綏一命。

    繭綏眼睜睜看著對方將一個不屬于學(xué)校的儀器拿出來,蹙眉,掛斷,然后抬起頭看他。

    兩個人對視上。

    “你很好奇?”岑驍淵問。

    “不……”

    儀器再度響起,岑驍淵這回看都不看了,直接掛斷。

    “你通訊錄上那幾個Beta的名字我都記下了。你知道的,我耐心不多,希望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

    “就像你回答你弟弟那樣�!�

    岑驍淵的聲音平靜,幾乎就要讓人淡忘他從前發(fā)狂的樣子。

    可繭綏忘不掉。

    后頸的疼痛還在時刻提醒他,不要把岑驍淵說得任何一句話當(dāng)做玩笑話。

    雨隹木各氵夭?次

    他全部都是認(rèn)真的。

    “……好、好的�!�

    儀器第三次響起。

    岑驍淵看上去想直接砸了它。

    繭綏不由自主道:“別沖動!”

    那純粹是下意識的。

    說完立刻補(bǔ)救,“是不是有要緊的事找你,你要不要先接聽看看……”

    這一次,岑驍淵沒有掛斷它,而是讓它在兩個人之間響個不停。

    每一下都和心跳合拍。

    “繭綏。”岑驍淵又一次叫他,指腹落在他的臉頰上,淺淺一道白印,是用了力,“我馬上要走了,你是不是松了口氣?”

    “沒有的事、完全不覺得,難過的要死�!崩O綏一口氣全說完,那把嗓子還是顫,黑漆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岑驍淵忽然笑了,好像在樂繭綏還有心情貧嘴,笑意卻絲毫沒進(jìn)眼底。

    臨走前,他說:“看到你這三年過得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

    直到岑驍淵的身影從走廊消失,好一會兒過去,繭綏才按住自己僵直疼痛的手腕,大口喘息起來。

    不是錯覺。

    岑驍淵比三年前更缺少人情味。

    從兩人碰面開始,Alpha就一刻不停地釋放著信息素,繭綏甚至有些呼吸困難。

    低頭一看通訊器,快捷呼叫從自己弟弟變成了另一個陌生號碼,不用想都知道是岑驍淵。

    繭綏兩眼一黑,簡直想把通訊器直接扔掉。

    對A區(qū)發(fā)生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每周的新聞熱點課,甚至是食堂都會播放相關(guān)事件。

    岑?誒絞ё僖延幸荒輳?目前岑家群龍無首,內(nèi)斗無數(sh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岑驍淵轉(zhuǎn)學(xué)來B區(qū),一定是另有目的。

    然而,就像緣余所說,不管這個目的是什么,和他沒有關(guān)系。

    奴役自己大概是順帶行程,岑驍淵很討厭別人欺騙自己,今天不過是心情欠佳,咬他一口,若真要暴走起來,可以直接撕了他。繭綏只能寄希望于對方很快就膩。

    把宿舍的窗戶敞開,那股微苦微甜的烏木味道才散去些。

    夜里冷風(fēng)吹拂進(jìn)來,伴隨后頸陣陣疼痛。

    沒工夫自怨自艾,繭綏蹲下身撅著屁股,努力伸手夠滾到書桌下的抑制劑。

    春意夏

    牛小果�。∧愫θ瞬粶\吶!

    后天見~

    4.相遇

    繭綏是被剩下的那一個。

    當(dāng)初因為太過瘦小,看上去完全不像十二三歲,根本沒有AO家庭愿意選他。

    是遲來的岑?誒皆諞歡淹峁狹言胬鍰糝辛慫?,冷淡地對負(fù)責(zé)人說就他吧,繭綏才有機(jī)會留在A區(qū)。

    說是挑中,實際不過在一群孩子里掃上一圈,點中了繭綏,自此之后再沒有正眼瞧過他。

    繭綏認(rèn)定那就是自己的雇主,遠(yuǎn)距離大膽觀察了岑?誒揭環(huán)?。

    男人保養(yǎng)得很好,看上去像三十出頭,每一根發(fā)絲都用發(fā)蠟牢牢固定住,一身高定西裝,矜貴非常。他的脖子很長,露出屬于Alpha的純黑色阻隔貼一角。

    繭綏被安排在另一輛車上,跟一個穿著燕尾服的中年人坐在一塊。

    很快,搭載著岑?誒降哪橇競諫?轎車駛向分岔路。繭綏的目光不由追隨上去,他的腦袋歪著,中年人才開口:“你要服侍的人不是岑先生�!�

    那是誰?

    繭綏在心里疑惑,識趣地沒有開口問。

    此時距離他與岑驍淵碰面還有不到兩小時。

    車子開了很久,最終駛?cè)霒艡陂T,停在庭院正中。

    下人把繭綏帶進(jìn)大廳,繭綏第一次見這么大的房子,天花板高到他需要仰頭看,每一層的壁畫與裝潢都是藝術(shù)級別。

    他滿眼都是好奇與驚嘆,乃至于環(huán)梯上面走下來一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下人的手按在他的腦袋上,低聲叮囑:“教給你的都記住了,這位就是你今后要伺候的小少爺。”

    看不到對方的樣子,他怎么知道誰是少爺?

    繭綏試圖把腦袋抬起來,剛努力到一半便聽到頭頂一道冷漠的少年聲音。

    “讓他滾,我不需要�!�

    還沒上崗就慘遭退票,繭綏心里著急得不行,忙抬頭想要和這位少爺推銷一下自己。

    平心而論,岑驍淵長得并不嚇人,甚至可以說是精致,嗓音沒有徹底變聲,冷漠的話語是融化的冰錐,多少還帶著點溫度。

    大概是身為c區(qū)人或者說Beta的雨隹木各氵夭?次直覺,和岑驍淵對視的一剎那,繭綏忽然說不出話來,本能讓他害怕,黑漆的眼睛眨一下,腦子宕機(jī)一般,喏喏了一聲“少爺”。

    不知道這兩個字怎么觸到少年的逆鱗,他環(huán)視周圍提高聲音:“你們是聽不懂人話?!”

    帶繭綏來的下人不敢吱聲,還是那位穿燕尾服的中年人上前解圍。

    “這是岑先生特意為您挑選的陪讀,以后就在您身邊服侍您,您要是不愿意,讓他離遠(yuǎn)點就成�!�

    岑驍淵仍是滿身戾氣,猶如一只發(fā)怒的小豹子。

    自始至終,他都和自己的養(yǎng)父一樣,沒有看繭綏一眼。

    對峙結(jié)束,繭綏才得知和自己同車的中年人是這棟房子的管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說服了岑驍淵,繭綏被允許留下來,但岑驍淵并不想看到他。

    管家囑咐下人分一間客房給繭綏睡,那之后連續(xù)一個月,繭綏只在那個小小房間里呆著,哪里都不能去。

    這也無所謂,只要能吃飽,他可以窩在床上一整天,偶爾看看書架上的書刊,寫一寫字,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

    只是偶爾會想弟弟妹妹,自己吃飽了雨隹木各氵夭?次飯,不知道他們吃飽了沒,想來應(yīng)該過得不差,父母把自己“賣”掉,拿了一筆很豐厚的報酬。

    離開的那天,他們抱著繭綏痛哭,眼淚掉在繭綏身上,像冬天爐子里跳出的火星,火星在他破舊的衣服上燒出一個洞,眼淚砸在他身上也燙出洞來。

    比起大家一起餓死,還是他一個人犧牲比較劃算。

    現(xiàn)在的日子像偷來的,繭綏很知足,每天上午把窗子打開一點曬太陽,陽光落在窄窄的床鋪上,也是他偷來的光。

    然后,忽然有一天,送飯的傭人好像忘了他,也可能是故意的。

    他們沒有給他送飯,接連餓了兩天肚子,繭綏終于在第三天夜里熬不住,悄悄溜進(jìn)廚房。

    他沒膽子開冰箱,只想在桌子上找點吃的。什么都沒有,他呆呆的,最后移步到垃圾桶。

    他可沒有那么沒出息。

    他就是想看看。

    看沒看出什么,卻把人給招來了,岑驍淵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背后。

    “老鼠。”

    繭綏渾身一抖,迅速轉(zhuǎn)過頭,才知道這兩個字是叫他。

    他想說自己有名字不叫“老鼠”,又想到之前的教導(dǎo),硬生生住了口。

    偶爾掃除的傭人經(jīng)過他房間門口說兩句閑話,他從談話中得知岑?誒狡絞焙苊Γ?很少會來探望自己的養(yǎng)子。

    岑驍淵經(jīng)常發(fā)脾氣,還愛摔東西,今天摔幾個瓷瓶明天摔一套茶具,大后天連樓下的熒屏看不順眼,也能給砸了。

    他當(dāng)時單純以為岑驍淵是脾氣不好,還挺害怕的。

    但這晚的岑驍淵比第一次見時情緒穩(wěn)定多了,既沒有大聲吼他也沒有再要他滾。

    “偷東西吃?”少年像是看穿他,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膽子倒是挺大,明天一早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繭綏忙道:“我什么都沒拿,這就回去了�!�

    話剛說完,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嚕好大一聲。

    連岑驍淵都愣住了。

    “你是餓死鬼投胎么,光是標(biāo)餐不夠吃?”岑驍淵從容地打開冰箱,里面什么都有,繭綏忍不住吞吞口水。

    一層熟食、一層水果、一層蔬菜,吐司、干酪、果醬,啊還有咸肉……他看得眼花繚亂,忘記回答岑驍淵的問題。

    很快,一塊完整帶包裝的火腿向他飛來,砸在他身上,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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