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繭綏站得兩腿發(fā)麻，卻不敢動彈一下。
你對我的在意，究竟能蓋過什么呢？
如果連第一關都過不去的話……
岑驍淵揚起頭，明明是閉著雙眸，繭綏卻覺得他在注視自己。
沒有了銳利的視線和壓迫的眼神，月光落在岑驍淵的臉龐，看上去柔和許多，和剛成年時也差不了多少。
“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淡藍的月色充滿神性，灑落在兩人之間，岑驍淵握住他的手腕，卻沒有用力，輕輕晃了晃，“不要再對我說謊。”
繭綏忽然記起來了。
四年前的手術室內(nèi)，他問岑驍淵都不會痛嗎，岑驍淵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記起來了。
所以這次，他也做出他的選擇。
“……我不會了，也不會再說氣話故意惹你生氣�！�
他脫口而出，仍是謊言。
##
“如果這點痛我都忍受不了，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那時候，岑驍淵是這么回答繭綏的。
痛是弱者才會去思考的事情，成年以后得Alpha只有一條路可走，要么通過選拔，獲得岑?誒降娜峽桑?要么被拋棄。
岑驍淵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六歲那年，父母意外身亡，從此身邊再無可以依靠的親人。
可是。
繭綏想到可是，岑?誒講⒚揮邪厭?驍淵當做真正的家人。
岑驍淵只是一枚能穩(wěn)住他權勢的棋子，因此才要不計后果地盡可能利用。
“別好奇你不該好奇的事，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岑驍淵明明警告過他，但繭綏卻大膽妄為，擅自越界了。
尤其是后來的那段時間，岑驍淵由于易感期戰(zhàn)力被削弱，名次掉了下來。
繭綏想要出言安慰，卻被處在狂躁階段的Alpha質(zhì)問，“你也覺得我是廢物，需要憐憫？”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他確實那么想了，他覺得岑驍淵可憐。
“無論我變成什么樣，是生是死，都不關你的事�！北揪吞幵谝赘衅�，情緒不穩(wěn)，岑驍淵的語言幾近癲狂，“不對。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沒辦法控制信息素的廢物死了，你就解脫了，你是在祈禱這個？”
岑驍淵的低語如同詛咒，纏繞在繭綏身上，也作用于他自己。
“那我一定不能如你所愿，我會活下來。”
繭綏當然知道岑驍淵在意他，那些優(yōu)待不是假的，捧住他臉頰落在他唇上的親吻也輕柔。
可是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他是什么。
他不會為了那一點點的特殊性，抱有更多期待了。
春意夏
5.15
重修
后半部分全部替換
34.退路
“為什么你會記得我的易感期是什么時候？”
岑驍淵冷不丁的提問，令繭綏怔在原地。
“……我就是記得�！�
每年的七月末和十二月初，是Alpha易感期高發(fā)時段。
岑驍淵目光打量他，似乎在鑒定繭綏在說真話還是假話，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低頭繼續(xù)擺弄手里的通訊器。
“哦�！彼卮穑曇粢琅f硬邦邦的。
繭綏端著換衣簍，試探性地往前了一步，又一步，岑驍淵抬起頭：“總在我眼前晃悠什么，看著心煩�！�
“……我在洗衣服�！崩O綏老老實實回答，“就是想確認一下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
岑驍淵又是沉默，盯著他，幾秒后低下頭，看著通訊器上一行文字，神色淡漠，“衣服晾完了跟我出門一趟。”
“……”
“不愿意？”
“沒有�！崩O綏回答地很快，眼也不眨，“很樂意�！�
自那天以后，兩個人的關系緩和了許多，但依舊隔著一層透明的格網(wǎng)，可以清楚地望見彼此，誰都沒有更近一步。
臨近期末，繭綏開始瘋狂補課復習，泡在圖書館看理論書籍。這個周天，終于抽出時間干些別的事情。
而岑驍淵依舊神出鬼沒，夜里常常很晚回來，白天倒是多出許多空閑，比如現(xiàn)在，待在客廳，看繭綏走來走去。
繭綏換好一身便裝同岑驍淵出門，路上問了要去哪里，岑驍淵沒有回答，他也就不再追問。
這是到達海港后他第一次乘校車。
岑驍淵問他：“怎么不騎你那輛破電瓶了？”語氣里帶著莫名的嘲諷。
繭綏誠實：“我的車載不下兩個人啊�！�
“誰要和你一起坐�！贬敎Y略煩躁地開口，但此話沒有說服力，公車上，兩個人確確實實坐在同一排。
校車上不止他們兩個人，那些目光繭綏都已經(jīng)習慣了，無視就好，別人怎么想都無所謂，只要能順利畢業(yè)……
岑驍淵敲了敲車玻璃，話都沒說一句，再沒有人敢看他們。
下車后，繭綏看了看時間，說：“還是我騎車快一點，之后還是……”
“不用事無巨細和我說�！贬敎Y打斷他，“隨便你是騎車還是騎海豚來上學，我管不著�！�
繞過學校的后花園，繭綏漸漸清楚兩個人要去哪里，不由吞咽起口水，“為什么來這里，你生病了嗎？”
岑驍淵睨了他一眼，“不是你一直吵吵著睡不著，藥方開了，總要回來復診一下�！�
“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
但岑驍淵并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停下，眼看著Alpha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繭綏就算再腿軟也只能跟上去。
拉開醫(yī)務室白色的大門，撲面而來一股香煙的味道。
繭綏剛要踏進去，身前的Alpha擋住他，出聲警告：“岑沐，這里是學校�！�
繭綏的腦袋又空白一瞬。
岑…沐？
地下診所的醫(yī)生姓岑？！
“哎呀。”男人吊兒郎當?shù)穆曇繇懫�，“這不是沒有學生來嘛，我就抽一根……您還帶了客人來？”
盡管被擋了個嚴嚴實實，岑沐還是察覺到繭綏的存在。
岑驍淵把手臂放下去，叫對方先把窗戶打開。
岑沐碾滅了煙頭，笑呵呵道：“小兄弟瞅著有點面熟啊。”
繭綏后背濕了一片，不由攥住Alpha的衣擺，心里告誡自己不要緊張，行為卻已經(jīng)出賣了他。
“你怕什么？”衣角被扯住，岑驍淵低下頭看他，一手握在他的手腕上，把人扯到前面，向岑沐介紹起他。
醫(yī)生是岑驍淵的人。
繭綏的腦子里只余下這么一串信息，再然后，他聽到男人管岑驍淵叫“老大”。
他猛地抬起頭，對上醫(yī)生的視線。
――“上面派人下來……清理違規(guī)產(chǎn)業(yè)……”
――“這都肅清多久了……我也想問，怎么會把我安排在學�！�
上面是指A區(qū)，派下來的人指的是岑驍淵。
繭綏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許多，又看到醫(yī)生悄悄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冷靜下來想一想，自己現(xiàn)在還能安然站在醫(yī)務室內(nèi)，岑驍淵就還不知道他和醫(yī)生間的交易，抑制劑的事還沒有暴露。
他轉(zhuǎn)頭，岑驍淵的視線正在他身上。
“讓他給你把脈，再看一看�！贬敎Y的指腹觸碰到他眼下的肌膚，常年執(zhí)槍的手指，刮蹭過他的眼尾，語氣不太自然地，“不用怕�！�
緊接著下一句：“我又不會讓他把你剖開了販賣器官，你能值幾個錢？”
繭綏：“……喔。”
岑沐哈哈笑起來，一邊鼓掌一邊道：“老大的冷幽默簡直絕了，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岑驍淵冷眼看他，岑沐舉起雙手，“來都來了，老大，你的眼睛也做下理療？”
繭綏立即扭過頭，望向醫(yī)生的神情充滿詫異。
岑驍淵的眼睛已經(jīng)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一整個下午，繭綏都待在岑驍淵的身邊，等待治療結(jié)束。
岑沐抽空幫他把了脈，在繭綏拼命使眼色的情況下，照舊給他開了藥，并且大聲說出服用療程。
“我只是暫時看不見，不是聾了�！贬敎Y說。
醫(yī)生倒是笑瞇瞇地，一邊道歉，一邊將手里的紙條遞到繭綏面前。
繭綏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正在治療中的岑驍淵，又看醫(yī)生。
醫(yī)生用口型：“快拿著�！�
繭綏剛接過去，耳邊響起岑驍淵的聲音：“鬼鬼祟祟做什么？”
繭綏飛速將紙條塞進口袋，“我尿急……”
沉默。
“快要憋不住了……”
“那還不快去。”岑驍淵的聲音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
待繭綏出門，岑沐朝岑驍淵搭話：“那個就是你的緋聞小男友？”
“……”
“一個Beta，可不好辦啊�！�
“……”
“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持續(xù)的沉默下，岑沐嘴角的笑容變淡，一手撐在窗沿，望向外面荒蕪的景色。
“我侄女她……”男人一頓，換了個說法，“岑綺露知道這件事嗎？”
##
為了力求真實，繭綏當真跑到了衛(wèi)生間，停下來時氣喘吁吁，掏出口袋里的紙條。
兩分鐘后，繭綏將紙條撕碎扔進垃圾桶，接著，打開水龍頭沖了一把臉，冰冷的涼水沖淡炎熱與恐懼。
一直以來，他強壓下好奇心不去思考的問題，現(xiàn)在都得到解答。
岑驍淵來B區(qū)果然另有目的，Alpha之所以經(jīng)常不在學校內(nèi)，又常常受傷，都是為了所謂的肅清行動。
他終歸還是成了一把尖刃，在無數(shù)的考驗過后，還要過刀尖舔血的生活。
回到醫(yī)務室，岑驍淵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治療，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著，抱臂冷眼看他。
“你不是去廁所了嗎？”
繭綏點頭，還沒等說話，岑驍雨隹木各氵夭?次淵便道：“那你現(xiàn)在嘴里嗦著的是什么？”
“……雪糕。”繭綏往前走了兩步，將另外一根遞到岑驍淵面前，“我太熱了，想吃點涼的�！�
醫(yī)生跨坐在轉(zhuǎn)椅上，抱著椅背，指了指自己，“那我的呢？”
“……我只買了兩根�！绷硪桓彩撬约旱模敎Y應當不會吃。
繭綏都想好了。
結(jié)果，岑驍淵接過他手里的另一根雪糕，撕開袋子，在醫(yī)生大喊“偏心”的背景音下咬了一口。
“菠蘿味的�！崩O綏眼巴巴，“好吃嗎？”
岑驍淵沒有吭聲，舉起來遞到繭綏嘴邊。
繭綏掙扎一番，還是咬了一口。
沒關系，他不嫌棄，剩飯吃過，口水吃過，還有什么不能吃的？
“你的呢？”岑驍淵問。
“是水蜜桃……”繭綏遞過去了，他分明記得岑驍淵不愛吃的，看來人是會變的。
醫(yī)生的聲音消失了，直到岑驍淵咬下那口水蜜桃味的沙冰，側(cè)眼看他。
他失笑，搖了搖頭。
不用跟他立威。
他說那些話不是為了挑釁。
岑驍淵就著繭綏的手，把余下的那點冰都舔掉。
Alpha把住他手腕的手指粗糙有力，偏偏生了一張攝人心神的臉，抬眸時琥珀色的眼瞳格外銳利。
眼睛。
對了，岑驍淵的眼睛。
這也是攀爬向上的代價嗎，為了成為下一任的家主，為了穩(wěn)固地位，哪怕是如此消耗也在所不惜。
“也給我留一點�！�
繭綏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在他思考之前先一步響在耳畔。
拿著那根空落落的冰棍棒，岑驍淵的手掌伸向他，按在他的后頸，“岑沐，把眼睛閉上�！�
岑沐笑了聲，干脆轉(zhuǎn)過身去，“老大，我準備好了，你們輕點動靜。”
繭綏的睫毛顫抖，在水蜜桃味道的深吻中，融化成一灘。
唇分時，他連胸口都染上紅緋。
##
在加上了那張紙條上所寫的ID后，繭綏收到了這樣幾條消息。
春意夏
明天也更
另外�。∩弦徽拢�33）昨天做了大幅度改動，從第9頁開始替換成全新內(nèi)容，情節(jié)走向有很大變化，需要重看才能和今天的劇情連起來（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