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朋友�!碧旌驼f。
普羅在耳機里說“欺騙不好,為什么不告訴他你還愛他呢”
關(guān)越過紅燈,打方向盤,掉頭,把空調(diào)溫度稍稍開高了些,在絢爛車燈下,閃爍著光輝的雨夜是最適合回憶的場景,令天和不禁想起一段段往事。
關(guān)越出身解放后于太原做紙張生意的晉商世家,家底自然相當殷實,甚至可以說是富甲一方,但與聞天和這等清貴比起來,也只是暴發(fā)戶而已。
聞家的族譜,則實打?qū)嵉啬鼙蛔匪莸矫鞔鷥?nèi)閣,至滿清乾隆一朝名望鼎盛。民國時期,聞天和的曾祖父是第一代出國交流的學者,新中國成立后,祖父入英籍是劍橋大學的名譽教授,后來重新入了中國籍,成為開拓國內(nèi)計算機工程學領(lǐng)域的科學家,更協(xié)同兩彈一星項目,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到得父親這一代,聞元愷兼修計算機與金融,成為量化交易軟件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在金融計算機行業(yè)尚未崛起時,聞元愷就是中國的第一位寬客。聞天和搬家時,還翻出了許多年前,曾祖父年輕時與計算機之父圖靈的合照。
當然,一代不如一代的魔咒,也一樣降臨在了聞家,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大家都是表面風光,內(nèi)里家族地位,卻在緩慢地進行滑坡。
富n代的焦慮是相似的,身為各自家族的主要繼承人,聞天岳與關(guān)越都必須使出九成功力來維持階層不墮,發(fā)家很難但敗家很簡單,一大家子人里只要出個敗家子,幾十年里敗光家業(yè)是尋常事。
當年關(guān)越對天和的二哥聞天岳始終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認為他過于浮夸講排場。天和則常常站在兄長的這邊,為了維護二哥與關(guān)越爭吵不休,沒想到,最后關(guān)越的預言都應驗了。
關(guān)越清楚,聞天和內(nèi)心深處對自己家有著自豪感,這也是必然的。這種家世的優(yōu)越地位,所體現(xiàn)出來的彬彬有禮與疏離嘲諷,也正是關(guān)越最不喜歡的“上流社會風格”。
到家了,別墅里卻一片漆黑。
“搬家了�!碧旌驼f,“忘了告訴你,這里住不起,房子在等拍賣呢�!�
關(guān)越略微頓了一頓,而后說“抱歉�!�
天和笑道“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住小時候的家里,我給你導個航。”
關(guān)越開出別墅小區(qū),說“記得�!�
天和笑吟吟地說“居然聽見你說抱歉,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今天到我家�!�
今天關(guān)越也是昏了頭,一時沒想到開車送他回家是個唐突舉動,只因這意味著,天和的房子遭到拍賣的窘迫境地被一覽無余,天和的自尊也保不住了。
但以天和的性格,他向來不怎么介意這點自尊,反而在看見關(guān)越那欲蓋彌彰的愧疚時,令他覺得很有趣。送他回舊居前的一路上,天和始終沒說,等的就是看他這一刻的細微表情變化,果然,關(guān)越的反應不禁令天和心里好笑,有股惡作劇得逞的小竊喜。
車開上另一條路,兩人全程沒有交談。
“哪家拍賣行”最后是關(guān)越打破了沉默。
天和“噓,關(guān)總,安靜享受這難得的浪漫,保持點神秘感。你今天說話的配額超了�!�
“嘴長在我身上,”關(guān)越道,“我想說幾句就說幾句,不存在配額�!�
天和“安靜不意味著尷尬,沒必要沒話找話說�!�
于是關(guān)越不再說話了。
天和沒開導航,關(guān)越卻準確地找到了天和小時候住過的住宅區(qū)。
“�!碧旌徒忾_安全帶,朝關(guān)越說,“再見到你很高興,尤其知道你過得很好。”
關(guān)越兩手放在方向盤上,答道“
too”
天和下車,走進樓道里,雨停,全城放晴,關(guān)越不作停留,把車開走。
“ario�!标P(guān)越說,繼而轉(zhuǎn)上另一條路,開往外環(huán)。
自動撥號打了財務長電話。
普羅在耳機里說“接下來,他有95的概率會去黃郊的專用賽車場,瘋狂地”
天和按了下指紋鎖,開門回家“我覺得你進水了,不是腦子進水,是真的進水,剛剛不應該去淋雨。他好多年前就放棄了賽車,被我罵的。普羅,你的信息有必要重新更新一下�!�
普羅“但是我仍然認為你有必要給他打個電話,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
天和打了個噴嚏,聽見金剛鸚鵡在黑暗里說“關(guān)越?jīng)隽��!?br />
“沒涼�!碧旌涂匆娫∈彝獐B好了干凈的衣服,說,“總裁大人過得快活著呢。普羅,幫我查一下明天打球的伙伴�!�
普羅根據(jù)名字開始檢索。天和脫了衣服,端詳鏡中的自己,他白皙瘦削的身材,現(xiàn)出明顯的腹肌線條,熱水沖下,白霧中,天和把頭抵在淋浴間墻上,任憑滾燙的水流從頭頂沖刷而下,雙眼刺痛。
這夜他果然感冒了,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夢一個接一個,令他回到了與關(guān)越在一起的時光,他坐在他的車上,沿著黃石公園筆直的公路飛馳,馳往一望無際的天際線盡頭,馳往那個他們?nèi)缘讲涣说牡胤健?br />
翌日,秋雨過后,一夜間天涼了下來。
榮和牧場大片的青草坪綠得像被徹底洗過了一次。這家牧場是聞天岳與江子蹇的父親以及本地的幾名土豪,共同投資的產(chǎn)業(yè)之一。牧場大部分時候處于虧損狀態(tài),最開始養(yǎng)著從伯克郡帶回來的二十余匹馬。對馬兒來說此處似乎不是它們的最佳歸宿,換了環(huán)境后總顯得無精打采的,一匹匹帶著病懨懨的模樣。
天和曾經(jīng)過去看過馬兒們,曾經(jīng)想過要么還是遠渡重洋把它們送回去,否則看著也可憐。不久后又有開煤礦的土豪股東提議,牧場這么大,為什么不養(yǎng)點奶牛呢這樣大家可以喝點自產(chǎn)的牛奶。
又有股東提議,我看還可以再養(yǎng)幾頭豬和雞之類的自己吃,于是榮和就被股東們你一言我一語,活生生做成了一家qq農(nóng)場,開始養(yǎng)豬之后天和就很少過去了。
江子蹇喜歡大多數(shù)運動項目,自然也喜歡馬術(shù)里充滿上流社會風格的盛裝舞步,但他并不想在嗷嗷叫的一大群豬之間騎著馬玩盛裝舞步,最后也慢慢地忘了馬兒們。
“吳舜不用在意�!苯渝颗c天和換完護膝出來,戴上頭盔,小聲道,“你稍微哄下那個叫卓一隆的,他能幫上你的忙,而且性格很爽快�!�
天和朝場地另一邊望去,那里站著一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與一名年輕人,中年人就是江子蹇說的卓一隆。
天和“融輝的副總,知道了�!�
江子蹇“把你的野蠻風格收一收�!�
天和感冒一晚上,又發(fā)過燒,腦子還有點稀里糊涂的,腳下就像踩著棉花,但一翻身上馬,便有了感覺,接過騎術(shù)師遞來的馬球棍,長腿一夾馬腹,率先進了場。江子蹇跨上去,摸摸馬頭,緊隨其后也跟了過去。
晴空萬里,碧天無云,山下另一側(cè),典光湖畔,草坪上的高爾夫球場,關(guān)越一身高爾夫球服,稍側(cè)身,甩開球桿,一棍將高爾夫球打飛出去。
外號“超級馬里奧”的青松公司財務長跟著擊球,把球擊飛。
“聞天岳的目標只有一個,非常清晰。”財務長道,“融資上市。不得不承認,他這一套玩法,是相當別出心裁的。只是對自己的能力太自信,外加政策問題,在上市前玩脫了�!�
“如果不是資金鏈的斷裂,說不定他能成功,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吧”
關(guān)越把桿交給球童,拒絕了電瓶車,徒步走向山坡,財務長跟在后頭,說“ee的決策失誤,還不在于一年前進軍文娛行業(yè)的決策,最大的問題,出在他們租用的超級服務器機組上,這套機組的開發(fā)商是美國最尖端的科技公司,十萬個處理器芯片,極少對外租用,每小時一千四百四十美金,一年就是一千兩百五十萬,每年都要燒掉將近上億人民幣,租約為期六年”
“按理說聞家的產(chǎn)業(yè)齊備,這些年里投資了不少項目,不應該走到這個地步�!必攧臻L又說,“房產(chǎn)都是小意思,商業(yè)街是他們最賺錢的投資。除此之外,連鎖的度假客棧、榮和牧場,就在球場對面,喏,你看那邊都靠商業(yè)街養(yǎng)著,慢點,太久沒運動了�!�
關(guān)越放慢些許速度,財務長勉強跟上,喘著氣與他并肩而行,又說“一家私人會所“江岳”,僅供宴客與自家吃飯使用,七月份已賣給了酒店大亨江潮生。兩家手機游戲公司半死不活,項目一直沒出來,當然,成本不高,一年也就七八百萬,手工作坊與私有品牌,雖然賺錢,規(guī)模卻都很小。聞天岳原本打算隨便投點兒,開發(fā)幾個游戲供自己消遣,能做起來嘛,就以精品工作室的形式,打個包賣給大廠”
關(guān)越停下腳步,開始打第六桿,財務長又道“至于以公司名義擔保貸款,我想應該還有內(nèi)情,并非聞天岳一時沖動”
財務長找到球,又一桿擊飛,解釋道“該公司主要業(yè)務是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行與渠道運營,聞天岳認為通過與他們的戰(zhàn)略合作,以慣用手段先進行擔保貸款,后面再強行并購,能講出一個好故事,并在未來上市后,起到拉升股價的作用�!�
高爾夫球場另一邊,榮和牧場的馬場區(qū)域,響起一陣歡呼。
天和上馬,手里只要握了球棍,眨眼間就把正事給拋到了腦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痛痛快快打過一場球了,這些天里積聚的情緒隨著秋天的烈日、馬兒奔跑時帶來的風,和熱量一起釋放出來。
尚在大學時,天和的反手球就是劍橋的一絕,所有對手看到他不聲不響,一頭黑發(fā),總不免輕敵,而他策馬的風格并無半點紳士風度,狂野奔放,就像騎著戰(zhàn)馬在蘇格蘭高原上馳騁,輕輕松松,就把對方殺得大潰。
江子蹇上了場,一時也忘了今天是來公關(guān)的,不住大聲叫好,與天和配合進退,己方另兩名球員則非常默契,與他們打起了配合。
卓一隆半點沒想到,這個瘦瘦高高、二十來歲的大男生上了場,居然這么囂張,己方隊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當即臉色不大好看。江子蹇控馬過去,朝天和說“讓他兩球,天和”
天和想起來了,他總把江子蹇當成關(guān)越,上馬以后便往前沖。江子蹇終于想起首要任務,只得刻意地落后些許。
吳舜過來了,笑著朝天和比了個大拇指,策馬轉(zhuǎn)身,一棍擊球,傳給卓一隆。天和踏著馬鐙,在鞍上長身而立,稍稍躬身,沖向己方球門,卓一隆繞了個圈過來,天和驀然拔馬,打了個圈離開,朝卓一隆一笑。
卓一隆進了第一個球,眾球員歡呼,裁判示意一節(jié)結(jié)束。
天和放慢馬術(shù),感冒沒好,頭還有點暈,喘氣時眼前帶著蒙蒙的一片,下馬時腳步有點不穩(wěn)。
“打得太野。”江子蹇說。
“我就是這樣�!碧旌痛鸬�。
江子蹇搭著他的肩膀,說“休息一會兒,聊幾句去,他們看上去都挺喜歡你�!�
原本節(jié)間休息只有三分鐘,但吳舜與那名喚卓一隆的副總卻已到場邊的露天茶座前坐下了,明顯對比賽規(guī)則并不在意。天和當即興味索然,點點頭,來到茶座旁,朝兩人一笑。
“我還以為你會很文雅。”卓一隆打了個哈哈,“小紳士�!�
天和笑道“太久沒打,第一節(jié)用力過猛,承讓,承讓。”
吳舜朝卓一隆說“這就是他們的風格,場下斯文,場上野獸。像英格蘭隊踢球,上了場,什么紳士風度都扔到一旁,有股圓桌騎士沖鋒的狠勁�!�
江子蹇與天和都笑了起來,天和心想那是你倆沒和關(guān)越打過。
“你哥哥我見過,”卓一隆喝了點運動飲料,手指點點聞天和,說,“你們的性格,有很大不同。聽子蹇說,ee是你和他合開的”
天和答道“先前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打理�!�
卓一隆說“原本我是很想投ee的,可惜了,兩年前,一直沒得到你哥哥的答復,他實在太忙了,家大業(yè)大,上公司去,也找不到人,約出來吃頓飯,實在是太難了。”
卓一隆未到四十,說話帶著一股法務味,意味深長的,說半分留半分。吳舜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天和,天和聽出卓一隆對聞天岳頗有微詞。兄長最得勢的幾年里,好幾家公司競相爭投ee,頗有些聞天岳看不上的,雖大多被婉拒了,卻也得罪了不少人。
吳舜嘴角帶著笑容,以手指彈彈飲料瓶,目光在卓一隆與天和之間來回游移。天和畢業(yè)不到一年,對國內(nèi)人與人之間的談話方式還不太習慣,仍在努力學習,理解卓一隆的潛臺詞沒問題,但解讀對方表情,總令他有點費勁。
這個名叫吳舜的二十來歲的男生,則不知為何引起了天和的注意力,仿佛是直覺,他總覺得吳舜喜歡男生說不定喜歡江子蹇,而江子蹇明顯也與吳舜挺熟的。
江子蹇打了個哈哈,說“卓兄也很忙,今天打球都約了好久才約到的�!�
吳舜插了一句“忙著準備戰(zhàn)略發(fā)布會吧,最近都在談論你們公司�!�
“唉。”卓一隆無奈搖搖頭,朝天和說,“你們信息科技公司最清楚,什么戰(zhàn)略發(fā)布會,全是耍猴戲�!�
眾人又笑了起來,卓一隆又說“白天忙工作,下班還要哄老婆,帶兩個小孩,不比你們年輕人,每天有耗不完的精力�!�
話題轉(zhuǎn)到家庭上,江子蹇便順著拍了他幾句,卓一隆氣定神閑地翻出手機里的照片,給天和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又問“你倆結(jié)婚了沒有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你哥哥也沒結(jié)婚”
天和笑了笑,搖搖頭,知道國內(nèi)人情社會里總喜歡見面三句就問你結(jié)婚沒有、什么時候結(jié)婚、家庭過得如何、老婆孩子怎么樣,有了心理準備以后倒也不如何介意,答道“剛分手一年多,還沒走出來,過段時間再看看吧。我哥嗯,他的那些爛攤子,自己都理不清,還是算了。”
天和很喜歡他那個未過門就能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嫂子,不過看來卓一隆并不清楚當年聞家的破事,還是不多說為妙。
卓一隆說“什么山盟海誓的愛情,無非也就是那樣�!闭f著開始給三名年輕人分享自己大學時的初戀。天和覺得與第一次見面的人談論私事,是件很尷尬的事,除非關(guān)系非常好,否則一般他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戀愛經(jīng)歷。但卓一隆既然熱衷此道,他便只得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所以從我的出發(fā)點來看,”財務長又打出一球,說,“ee沒有太大的價值,只是個空殼公司�!�
關(guān)越走過草坪,下了山坡,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關(guān)越道“少喝點酒,少泡夜店,你的感知變得遲鈍了�!�
財務長一怔,原地想了幾秒,明白到關(guān)越認為ee破產(chǎn)的整個過程里,還有不合理之處,于是快步跟上老板。
“服務器機組租約,到現(xiàn)在還沒有提出中止�!标P(guān)越找到球,試著揮桿。
財務長說“這種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中止服務器租約,也就意味著他們承認研發(fā)項目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了。”
關(guān)越連說兩句話以后,進入了冷卻待機時間。
財務長說“雖然租一天,就是燒一天的錢,不過現(xiàn)在聞天岳、聞天和兩兄弟,我猜嘛,一個去舊金山想辦法忽悠錢了,另一個則在國內(nèi)等著忽悠機構(gòu),覺得說不定還有希望�!�
關(guān)越擊球,財務長說“反正,我強烈不建議你出手救他們家。以那兩兄弟的風格,錢到手以后嗯,澳門的笑話,若再上演一次”
高爾夫球場外,馬場里又傳來聲音,關(guān)越停下腳步,朝馬場看了一眼。
“好好”江子蹇舉著馬球棍,朝卓一隆笑道。
卓一隆連進兩球,意氣風發(fā),策馬繞了個圈。
江子蹇趁著卓一隆轉(zhuǎn)身的時候,趕緊示意天和,天和忙抬手,示意投降,讓他贏,知道了。
“好”天和趁著卓一隆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忙平持馬球棍,朝他喊道。
卓一隆“承讓”
江子蹇“休息會兒嗎”
天和“”
進球以后要求休息,裁判都有點懵逼了,不知道接下來怎么打。江子蹇是個隨意的人,反正今天就是來伺候卓一隆的,比賽后再吃頓飯,拍拍他馬屁,想方設(shè)法達到目的,幫天和拿到產(chǎn)業(yè)大會上臺發(fā)言的機會就行。
吳舜則面現(xiàn)尷尬的笑容,這個朋友是他帶來的,孰料天和卻給他遞了個眼神,彼此都有心照不宣的笑意。吳舜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很有趣�!眳撬闯智蚬髡f。
天和笑著說“你打得很好�!崩^而用手里球棍與吳舜的球棍輕輕碰了下,各自騎馬轉(zhuǎn)開。
天和有點累了,早上他只喝了牛奶,又被太陽曬著很不舒服,只想快點打完三場,關(guān)鍵現(xiàn)在還不知道打了多久,讓他有點煩躁,還得計算著接下來的進攻線路,怎么讓球不會太明顯。
“老板”財務長道。
關(guān)越一語不發(fā),走下山坡,長腿一跨,翻過牧場圍欄。
財務長眼睜睜看著關(guān)越扔著高爾夫不打,一陣風般地進了牧場,一臉茫然。
“中場休息”江子蹇喊道,示意卓一隆看裁判。
卓一隆說“不休息了吧手感正好”
天和“”
江子蹇“行,接著打吧”
吳舜“換馬嗎”
卓一隆道“這馬我看還行來來吳舜,阻止進攻,扳平比分”
眾人“”
江子蹇使了個眼色,示意天和別嘲諷他,天和額上、臉上全是汗,點了點頭,策馬上前。卓一隆顯然大受激勵,準備沖上前去,騎馬搶球,擊球,一氣呵成。
“哎”騎師道,“先生他們不休息您是哪位”
江子蹇一轉(zhuǎn)頭,突然看見一人縱馬,唰地沖進了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和“”
關(guān)越側(cè)傾,縱馬沖上球場,在燦爛的陽光下?lián)]棍,一招漂亮至極的反手球,那球如流星般唰地沖進球門
吳舜“誰多了個人”
江子蹇馬上撥轉(zhuǎn)馬頭,出場,說“你們打”
關(guān)越進球后,手持球棍一抬,天和笑了起來,以手中球棍與他的球棍輕輕互擊,發(fā)出清脆木聲。江子蹇在場邊喊道“你們打,我休息會兒,卓兄加油”
吳舜與卓一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場上突然來了一名騎士,戴著帽子,野蠻地加入了比賽,天和朝裁判喊道“算第四巡開始吧”
卓一隆尚不知這人是什么來歷,對方更戴了頂棒球帽,馬上顛簸,看不清楚,正縱馬上去時,天和卻從左側(cè)迎上,一球擦著卓一隆馬腹下掠過,飛向那新入場的騎士。
關(guān)越縱馬疾馳中一轉(zhuǎn),右手扯韁繩,左手持棍,來了個高難度的大飄移。
“馭”
關(guān)越強行把馬拖起,側(cè)身,迎著那球一擊,卓一隆與吳舜只覺得眼前一花,進球。
關(guān)越縱馬,抬起球棍,與天和輕輕互擊,雙方漫不經(jīng)心地分開。
裁判示意,開球,眾人再度開始追球。天和帶著笑意,轉(zhuǎn)馬,奔向?qū)Ψ角蜷T,關(guān)越策馬馳騁中玩了個花式,左手持棍,提到肩后高高抬起,右腳甩開馬鐙,來了個大翻身側(cè)傾,那動作漂亮得己方、對方,以及場外的所有馬師,同時大聲喝彩
“好”
牧場里沸騰了所有人都跑出來看關(guān)越打球。
“砰”一聲擊中,馬球傳向?qū)Ψ角蜷T,帶起飛揚的草屑。天和沖到對方球門前不遠處,也來一招縱馬飄移,轉(zhuǎn)身,橫棍,進球。
進球后,天和馭馬,淡定地過來,持球棍。關(guān)越轉(zhuǎn)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兩人各抬球棍,輕輕互碰。
吳舜“”
卓一隆“”
裁判吹哨,開球,馬球猶如變戲法般在關(guān)越與天和之間傳來傳去,吳舜與卓一隆以及兩名后衛(wèi)就像耍猴般,跟著那球從一邊跑到另一邊,渾身是汗。
江子蹇越看越不對,趕緊朝裁判打手勢,不要再打下去了,裁判也是個有眼色的,速速按表,通知打完了。
十分鐘后。
“關(guān)總”卓一隆滿臉堆笑,“哎喲喂怎么是您”
關(guān)越點點頭,與眾人坐在茶座前,修長手指擱在桌上,注視眼前的檸檬水,輕輕敲了幾下。
“挺有緣�!眳撬闯旌托Φ�。
天和心想真是太滑稽了,笑道“對啊,對啊。”
江子蹇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卓一隆一見關(guān)越,當場就變了個人,驚嘆道“您的馬球居然打得這么好”
關(guān)越“嗯”了聲。
天和解釋道“他以前是牛津e系馬球隊的隊長,輸給他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