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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瘋狂后，顧寒把我們的情趣小玩具都扔進了垃圾桶。</p>
他抽著煙，蠻不在乎地對我說：“以后去酒店，別在家里做�！�</p>
我不解反問：“為什么這么突然？”</p>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揚：“前兩天談了個小女友，她不喜歡別的女人來我家里，嫌臟�！�</p>
“下樓給我買個煎餅吧�！蔽覝喩硭嵬矗瑓s被顧寒毫不留情地搖醒。</p>
他說，“我餓了。”</p>
我拖著腰間的疼痛回頭看了他一眼，便開始穿衣服。</p>
他漂亮的眉眼之間透露著幾分輕佻，眼神卻深情得快要滴出水來。</p>
我恍惚間有一種他真的愛我的錯覺。</p>
“對了。”他，把手上的情趣玩具丟進了垃圾桶，“以后咱們還是去酒店吧�！�</p>
“為什么不在家里？”我有點疑惑地問道，“那我先搬出去住幾天吧……”</p>
我和他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半年多了。</p>
一開始，他隔幾天就讓我來一次，后來除了要加班的時候，我?guī)缀蹙妥≡谒依锪恕?lt;/p>
我們像一對真正的情侶那樣相處，卻心知肚明這件事早晚會結(jié)束。</p>
“不是，是我新交了一個女朋友�！彼旖巧蠐P，掛著淺淺的笑，“她不喜歡我家里有別人，嫌臟�！�</p>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追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我以為也就是三分鐘熱度，結(jié)果這次他居然這么上心。</p>
我看著他深情的眼睛，聽到了自己心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p>
這場夢，也應(yīng)該醒了。</p>
“這次認真的？”我頂著心頭的酸澀，開口問道。</p>
“認真的�！彼Φ酶鹆�，“我想娶她�！�</p>
“她太單純了，我想保護她一輩子�！�</p>
“她要是知道了咱倆的事情，一定會生氣的�！�</p>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射進來，照得我眼睛有點疼。</p>
“那就讓她給你買煎餅吧�！蔽肄D(zhuǎn)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我現(xiàn)在就搬出去�！�</p>
“其實再住兩天也行，你不用這么著急�！彼焓窒霐r住我，“畢竟這邊房子也不好找�！�</p>
我一把打開了他的手：“不用了，我打算回老家�！�</p>
畢竟當時本來就是為了他來北京的，可現(xiàn)在這段關(guān)系要結(jié)束了，我也應(yīng)該離開了。</p>
可就在我推開門要出去的一瞬間，他突然叫住了我。</p>
“蘇柳，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個人安定下來吧。”他嘴里慢慢吐出一個煙圈，“記得到時候，請我喝喜酒�！�</p>
“好。”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p>
十一年的暗戀結(jié)束在今天，我本以為自己會痛得撕心裂肺，可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心中反而彌漫著無所適從的空蕩。</p>
我索性把行李放在一邊，給媽媽打了個電話。</p>
媽媽倒是接得很快：“囡囡，有什么事情嗎？”</p>
“媽，我今年想回家過年了。”我強忍著淚意，“你要給我做好吃的。”</p>
“好好好�！眿寢屨Z氣十分激動，“想吃什么，跟媽媽說！”</p>
“媽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有點哽咽，“過完年……我也不想再回北京了�！�</p>
“回來好，回來好�！眿寢岄_心得語無倫次，“回來咱娘倆一起過，媽給你招個上門女婿……”</p>
以前她說這些催婚的時候，我都覺得有點煩躁。</p>
可現(xiàn)在聽到這些，卻覺得心里暖乎乎的。</p>
真好啊……</p>
有人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啊……</p>
我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寄回家，又到公司辦了辭職。</p>
公司領(lǐng)導想讓我留下，說下個月就給我升職。</p>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只說想回家陪陪媽媽。</p>
“那晚上吃頓飯吧。”領(lǐng)導拍了拍我的肩膀，“畢竟你和你男朋友都在公司工作了這么久了，現(xiàn)在一下子……”</p>
“那不是我男朋友了�！蔽移D難地開口，“吃飯的話，也盡量別叫他了�！�</p>
領(lǐng)導似乎意識到了我們發(fā)生了什么，默默地搖了搖頭。</p>
“你們小年輕啊，總覺得這種事情比天還大�！彼麌@了口氣，“沒事，都會過去的�！�</p>
“你要是以后還想回北京發(fā)展，記得再聯(lián)系我�！�</p>
我滿口答應(yīng)。</p>
辦完了辭職手續(xù)之后，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北京的街頭。</p>
這里和我所在的那個沿海小城不同，冬天總是干燥得像是要榨干身上的每一分水分，卻又經(jīng)常下飄飄灑灑的小雪，像是要把人間的傷心事慢慢蓋住一樣。</p>
我在四周逛了逛，拿出手機訂了回家的車票。</p>
就這樣吧，就這樣結(jié)束吧。</p>
這天晚上，我久違地夢到了和顧寒剛認識的時候。</p>
他是初中的時候轉(zhuǎn)到我們學校的。</p>
在那個大家都灰頭土臉的小縣城里，他穿了一件棕色的羽絨服，皮膚白皙又細膩，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p>
當天下午，每個班都有女生趴在我們班的窗臺上，就為了看他一眼。</p>
可他好像……對什么都沒有興趣，一心撲在學習上。</p>
這么引人注目的人，自然也有不少男生敵視他，漸漸地有了不少風言風語。</p>
他們都說他媽媽是小三上位，可結(jié)了婚之后他爸就死了，原本家庭里的大兒子看他不順眼，便把他們母子攆回了老家，除了給點生活費，什么都不管。</p>
他原本是很平靜的一個人，卻每次都會因為聽到這種話而勃然大怒。</p>
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慢慢地帶上了一絲微妙。</p>
除了我之外。</p>
當時我父親剛剛?cè)ナ�，母親每天都在為下一頓飯的錢而發(fā)愁，我每次看到他那件足夠我和媽媽一年生活費的羽絨服，腦子里都不斷涌出荒誕的念頭。</p>
有錢花，真好啊。</p>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時間一長，我們兩個雖然不怎么說話，倒也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情誼。</p>
可誰都沒有說破。</p>
直到有一天，我又一次被人堵在死巷子里羞辱的時候，他拿著一根棒子沖了過來，把那些壞小子都趕走了。</p>
“阿柳，你沒事吧？”他的臉上有幾絲紅痕，“那些人沒把你怎么樣吧？”</p>
那些壞小子還在后面喊：“沒爹的孩子小三的種，你們倆也是絕配！”</p>
他正要沖上去再打一架的時候，我從身后抱住了他。</p>
“不要管他們了，我們還是好好學習吧�！蔽逸p聲說，“好好學習，然后離開這里吧�！�</p>
從那天開始，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p>
不知道是緣分還是他運作的結(jié)果，我們上了同一個高中，又碰巧分到了同一個班，這份情誼，也就這么延續(xù)了下來。</p>
后來快要高考的時候，他紅著臉問我想去哪里的大學。</p>
“上海吧�！蔽译S口說道，“那里熱鬧又冷漠，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沒人在乎我是單親，也不會有人計較你是小三的孩子。”</p>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低下了頭。</p>
后來老師讓大家寫理想院校的時候，他也寫了一所上海的大學。</p>
“你之前不是想出國嗎？”我吃驚地問他，“怎么突然就改了？”</p>
“英語不好，出門也是睜眼瞎，還是去上海吧�！彼觳磺宓卣f。</p>
……</p>
可沒過幾天，他卻直接把那張紙條撕掉了。</p>
我問了好幾遍為什么，他才和我說了實話。</p>
原來……是他那個便宜哥哥死了。</p>
家族里群龍無首的時候，老人們才想起老爺子還有個正經(jīng)的兒子。</p>
他本來是不想去，可是他媽媽以死相逼。</p>
“當年我嫁給一個老頭是為什么，難道是因為愛情嗎？”</p>
“后來我技不如人被趕回家了，我也沒有怨言！”</p>
“現(xiàn)在有機會把那些東西奪回來了，怎么可能你說不要就不要！”</p>
夏天的太陽曬得人頭昏腦漲，而面前的少年沮喪得幾乎哭出來。</p>
“我不能跟你去上海了……我媽讓我北京�！�</p>
“那我跟你去北京就好了�！蔽遗牧伺乃募绨�，“沒關(guān)系，北京離家近嘛，我媽也想讓我在近一點的地方上大學。”</p>
沒想到的是，晚上聚餐的時候，顧寒還是去了。</p>
還帶了他的新女朋友。</p>
他說得沒錯，那女孩確實長得很乖巧。</p>
黑色的碎發(fā)落在肩膀上，襯得她皮膚白皙又細膩，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像是一輪新月，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親近的心思。</p>
顧寒對她體貼備至，又是拉椅子又是剝蝦，把她寵的像個小姑娘。</p>
她好像……真的不太一樣。</p>
“你就是蘇柳姐吧。”她走過來，親熱地挽住我的手臂，“總是聽阿寒提起你，今天終于見到本尊了！”</p>
“他說你長得不好看，簡直是騙子，這明明是個大美女！”</p>
我自然能看出她眼中的占有欲和敵意。</p>
可我正要開口的時候，顧寒卻開口打斷了我：“這是沈嬌，你們嫂子�！�</p>
飯桌上爆發(fā)出一陣八卦的哄笑。</p>
“小姑娘可以啊，居然能拿下他！”</p>
“紅包現(xiàn)在可得準備起來了，不然寒哥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p>
“人家寒哥可是正經(jīng)的富二代，還能缺你這點錢？”</p>
“哎，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p>
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事情，所以也有人用這件事開口調(diào)侃。</p>
眼看著沈嬌有點生氣了，顧寒連忙開口制止：“別瞎說了啊，再瞎說我可就不客氣了�！�</p>
可酒過三巡之后，大家漸漸地開始百無禁忌。</p>
有個曾經(jīng)追過我的同事，醉醺醺地攬住我的肩膀：“現(xiàn)在顧寒已經(jīng)有主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考慮我一下了？”</p>
“我打算回老家了�！蔽液退隽藗�杯，回避了這個問題，“等以后有時間，一定回來看你們！”</p>
那人卻還是不肯松手：“哎呦，老家有什么好的，北京多好�。 �</p>
顧寒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上，冷冰冰的。</p>
那人只好悻悻地松了手：“你倆要想談不早就談了，咋還能到這一步呢�！�</p>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p>
沈嬌聽了這話，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p>
“瞎說什么�！蔽夜首鬏p松地解圍，“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啊。”</p>
對啊，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p>
哪怕我們因為酒后亂性滾到一起，哪怕我事無巨細地照顧了他半年，哪怕我就這么沒名沒份地一直跟著他。</p>
也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p>
“北京的男人太難駕馭，我決定回老家找個男人嫁了再……顧寒，我肯定是看不上的�！�</p>
顧寒聽到這句話，連聲附和：“對啊，我也不喜歡她。”</p>
我看著他上挑的眉眼，想從里面看出點什么。</p>
可是里面只有滿滿的醉意，仿佛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罷了。</p>
“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顧寒。”我刻意調(diào)侃道，“我可是真看不上你啊！”</p>
“誰喜歡你啊，開玩笑。”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你可別自作多情了！”</p>
是啊，自作多情。</p>
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已。</p>
第二天要上車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官宣的朋友圈。</p>
兩個人帶了一樣的戒指，十指相扣。</p>
下面都是朋友們的祝福。</p>
我正要把他刪掉的時候，看到他給我發(fā)了消息。</p>
“今晚有時間嗎？我訂了房間�！�</p>
第一次覺得……這人有點惡心。</p>
我沒回消息，只是拉黑了他的微信。</p>
既然要結(jié)束，就結(jié)束得徹底一些吧。</p>
下了車，潮濕的海風差點把我吹個跟頭。</p>
畢竟是年關(guān)將至，大街小巷都貼得紅彤彤的，街上也有爆竹的碎屑，到處都是《財神到》的聲音。</p>
大城市禁燃煙花，雖然干凈，但總感覺少了幾分年味。</p>
我剛一推開家門，媽媽就迎了上來。</p>
“媽給你包了餃子，蒸了包子，炒了大蝦……你還想吃什么，媽現(xiàn)在就出去買！”</p>
說著說著，她竟然有些哽咽。</p>
“不用了媽，我相信你的手藝�！蔽已劭粢踩滩蛔“l(fā)熱，“晚上我也給你露一手！”</p>
我媽自然是開心極了，畢竟大學畢業(yè)后，我都是在北京跟顧寒一起過年。</p>
可那幾年，感覺都只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忙里忙外地給他貼對聯(lián)，包餃子，他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著，從來不肯伸手幫我。</p>
可沒開心一會兒，她就又開始催我交個男朋友了。</p>
“媽現(xiàn)在退休了，閑得晚上都睡不著，做夢都想給你帶孩子，可你連對象都沒有。”</p>
“媽知道你喜歡顧家那小子，可是他那人，一看就不是個知冷知熱的�！�</p>
“小時候不是有個和你一起玩的小孩嗎，最近來我們單位了，你們不如見一見�！�</p>
她一邊說，一邊默默觀察我的臉色。</p>
畢竟以前每次說到這種話題的時候，我都會和她吵一架的。</p>
當時我滿心滿眼都是顧寒，和他酒后亂性之后，更是以為自己有了機會，于是更反感她和我說相親的事情。</p>
可這一次……我突然覺得她說得沒錯。</p>
我是應(yīng)該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了。</p>
“實在睡不著，媽你可以找個月嫂暫時做個兼職�！蔽易炖锶霉墓牡�，笑著調(diào)侃她，“不過小伙子還是可以見的，越多越好�！�</p>
“媽是真怕你生氣……”她還在繼續(xù)說，“不過……什么？”</p>
“我說，精壯的小伙子可以介紹給我了�！蔽曳畔峦�，鄭重地對她說，“我又不能一輩子跟顧寒耗下去，穩(wěn)定下來也挺好的�！�</p>
吃完飯，我習慣性地拿起了手機，卻接到了顧寒的電話。</p>
“怎么拉黑了我的微信？”他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過年還有什么想買的東西嗎，我找人去買�！�</p>
突然就想起了前幾年，這幾天都是我在他家忙里忙外地打扮出年味兒來。</p>
因為來北京之后沒幾年，他媽媽就去世了。</p>
第一年我回家之前，去他家道別，看到他喝得爛醉如泥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說：“阿柳，我好難過�！�</p>
一時心軟，就留下了。</p>
媽媽和一幫姐妹在海南樂不思蜀，我回家也是一個人呆著。</p>
從那以后，我就年年都在幫他張羅這些事情了。</p>
只是沒想到今年，他明明已經(jīng)有沈嬌了，還在找我過年。</p>
“我不是說我已經(jīng)回老家了嗎？”我看著窗外的煙花。</p>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后故作輕松地開口：“也對，這么多年沒回去了，回去看看也是正常的�！�</p>
“你辭職了，錢還夠嗎？不夠我給你打點�！�</p>
“不用了。”我沉聲說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再回北京了。”</p>
電話的另一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被一個女聲打斷：“阿寒，你家浴巾放在哪里啊？”</p>
“我?guī)湍阏��！彼亓艘痪洹?lt;/p>
我聽著另一邊掛斷電話的盲音，開始苦笑。</p>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期待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