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十年才小成,十年后她都三十多歲了,等到她大成的時候,只怕都打不動拳了。
也難怪古代的法術(shù)、武學(xué)有很多都失傳了,實在是太難練。
如今留下來的這些,都是好入門、修煉快的,哪怕威力不如失傳的那些古老武學(xué),但至少人家能學(xué)得會啊。
真是讓人頭大。
好在她發(fā)現(xiàn)之前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自己的修為似乎又有了長進(jìn),可以用1點血,消耗別人9點血了。
看著增加不多,其實多次疊加起來,卻是質(zhì)的飛躍。
至少有了保命的手段,《流光拳》慢慢練好了。
她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大堆巧克力,扔進(jìn)了自己的隨身挎包里,又來到了肉類區(qū)。
巧克力是不方便的時候用來回血的,平時還是要吃肉。
主要是好吃。
她看了看肉價,沉默了許久,最后買了很多便宜的豬下水。
她打算給自己做個鹵豬大腸犒勞一下。
豬大腸需要用面粉仔仔細(xì)細(xì)洗很多遍,才能清洗干凈,而且也不好去味,外面鹵肉攤子上賣的都特別貴,她一直舍不得買。
好不容易洗好了,剛剛放進(jìn)鍋里燉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這么晚了,誰來敲她家的門,難道誰家老人突然過世了,急著買壽衣?
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身材瘦長的男人,他穿著一件老舊的西裝,不知道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臉色有些發(fā)白。
“柏老板在嗎?”
他的聲音尖細(xì),柏舟看了看他頭上的血條,很好,是活人。
這人叫吳壽,血條的上限是20點,但他只剩下10點了。
“柏老板呢?”他問。
“我爺爺過世了�!卑刂鄯e極地推薦自己,“壽衣我都會做,不知道先生需要什么款式?如果急的話我這里還有幾件成品。”
“不用了�!眳菈鬯坪鹾苁�,“這件壽衣你做不了�!�
柏舟不服:“爺爺做壽衣的一身功夫都傳給了我,要不您試試?如果不滿意,我不收你錢�!�
吳壽有些猶豫,良久才道:“我要做上天衣�!�
柏舟愣了一下,吳壽搖頭:“你連上天衣是什么都不知道,還說什么得了柏老板的真?zhèn)鳌P」媚�,這不是你能干的活計,還是出去打工吧�!�
說著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柏舟叫住他,“《酉陽雜俎·尸穸(xi)》中記載,‘亡人坐上作魂衣,謂之上天衣�!簿褪钦f,在葬禮中,過世之人的座位上要放一件魂衣,名叫上天衣。”
吳壽步子一頓,回過頭來:“看來你還有點本事,那你說說,上天衣是什么樣子?”
“上天衣雖然被稱為衣服,其實并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一個T形的布帛,類似于經(jīng)幡。上面織著逝者飛升天界的畫面�!�
“馬王堆墓中就曾出土過一件,上面繪制了天界、人間和冥府,寓意逝者已經(jīng)隨著這件上天衣升入了仙界。”
“西漢初年的時候,這種帛畫還不叫上天衣,而是稱為非衣,唐代時人們稱其為上天衣,其實是同一個東西�!�
吳壽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不愧是柏老板的孫女。你真的能制作上天衣?”
“可以試試�!卑刂埸c頭,“什么時候要?”
“明天晚上。”
柏舟立刻搖頭:“時間太趕了,閣下另請高明吧�!�
“我家主人愿意出八萬�!�
“明晚您什么時候來��?”柏舟立刻道,“或者我給您送過去?”
吳壽拿出一張名片,道:“明晚子時之前,一定要送到這個地址,否則我們不會付錢的�!�
柏舟拿過來,發(fā)現(xiàn)那名片寫得很簡單,正面是個“吳”字,背面是一個地址。
連電話號碼都沒有。
估計是嫌棄她們這些做喪葬用品的人晦氣,不想過多接觸吧。
“不知道過世的是位老太爺還是位老太太,我好畫在上天衣上。”
“是吳家老太爺。”他又遞了一張照片過來,上面是一位老者的遺照。
這位老者長相很普通,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出來那種。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柏舟覺得他的眼神陰森森的,仿佛在盯著人看。
她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回到店里,翻箱倒柜,終于找出了一塊布帛。
這塊布帛有些年頭了,是爺爺當(dāng)年專門定制的,平時都放在木盒子里,旁邊放著兩顆特殊的木丸。
第75章
、天界、人界、冥界
柏舟曾問過爺爺這塊布這么厚,做壽衣肯定不合適,是作什么用的。
爺爺告訴她,這是用來做上天衣的。
宋明之后,喪禮中就沒有再用上天衣了,但一些有傳承的家族喜歡尊崇古禮。
還有種說法,說只有用了上天衣,死者才能順利投個好胎,繼續(xù)榮華富貴。
他當(dāng)時還頗為自豪,說整個華夏國,除了他以外,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做出真正的上天衣了。
而那兩顆木丸是他走遍了祖國的山川,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腐木,和布料放在一起,可以千年不腐。
柏舟將那卷帛布取了出來,小心地展開。
這塊布帛是用特殊的工藝制作而成,據(jù)說能織這種布的人已經(jīng)過世了,用一塊少一塊。
爺爺曾做過兩件上天衣,每次柏舟都會坐在一旁認(rèn)真地看,爺爺也會事無巨細(xì)地給她交代。
“馬王堆的主人是侯爵夫人,她的上天衣等級很高,咱們給平民做,不能做那么高的,否則不僅不能送逝者上天,還會害了逝者�!�
“這上天衣是T形,鋪開的時候就像古代衣服的形狀,但它不能穿,在舉行過葬禮之后,會蓋在內(nèi)棺之上。如今的人都是一口棺材,不分外棺內(nèi)棺了,所以也可以蓋在尸身之上�!�
“馬王堆的那件上天衣,天界中畫著日月,日月中又有金烏金蟾,還有大名鼎鼎的扶桑樹和嫦娥飛天,正中是人首蛇身的女媧,又有神獸輔佐。”
“中間是人間,有位身穿華服的老婦人,身邊跟著侍女,這就是墓主人辛追,她在有翼鳥的迎接下,向天界飛升。”
“最下面是冥界,有祭祀用的器具和兩只大龜�!�
“我們給平民做上天衣,可以將一些東西刪去,譬如只畫日月,不畫扶桑樹,也不畫神明,只畫鎮(zhèn)守天門的神獸�!�
“若非如此,會折了逝者家人的壽命,更有甚者會發(fā)生很可怕的事。”
柏舟按照記憶中爺爺所教的一一制作,她調(diào)制了專門的顏料,拿起了毛筆,開始作畫。
別看這些畫奇形怪狀,但要畫得好,卻很考驗功力。
柏舟從小就跟著爺爺學(xué),再加上進(jìn)了大學(xué)學(xué)習(xí)民俗學(xué),出去采風(fēng)的時候,看到珍貴的壁畫,需要描摹下來,因此畫工還算過得去。
畫上天衣的順序也有講究,要先畫冥界,再畫人界,最后畫天界,寓意從下界飛升。
但逝者要最后一個畫。
她畫得很用心,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在她繪畫的過程中,體內(nèi)那一絲絲靈氣流入了線條之中,亮起了一縷極細(xì)微的光。
終于畫完了天界,還剩下逝者,她活動了一下筋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個小時。
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還覺得精神百倍。
肯定是因為《御靈訣》。
畫上天衣必須一鼓作氣,不能中斷,她便打開了最后一盒顏料,蘸飽了毛筆,開始照著照片畫吳老太爺。
這不是肖像畫,只需要畫個神似就行了,馬王堆里所畫的辛追老夫人,面容就很簡陋。
很快,一位身穿古代服飾的老人躍然帛上,毛筆筆鋒在畫下他的眼睛之時,眼珠子仿佛輕輕亮了一下。
大功告成!
柏舟滿意地看著畫中人,還別說,乍看之下和照片里挺像的。
我畫得比那個給辛追老夫人畫畫的畫師要好啊。
說來也怪,這顏料干得很快,一沾到布帛就仿佛被吸了進(jìn)去,卻一點都不暈染,很快就干透了。
這布帛內(nèi)有玄機(jī)。
怪不得要定制呢,市面上哪有這么好的布料?
此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晚上八點了,柏舟這才覺得腹中饑餓無比,連忙把昨天燉好的肥腸拿了出來。
鹵了這么久,肥腸已經(jīng)很入味了,再配上一大碗五常大米做的米飯,簡直人間美味。
柏舟把一罐子的肥腸都吃了個干凈,米飯也足足吃了八碗,覺得人生圓滿了。
吃飽喝足,她將上天衣卷起來用布包好,便騎著小電驢出了門。
這里本就是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吳家雖然在小鎮(zhèn)上,但隔得并不遠(yuǎn)。
等到了吳家鎮(zhèn),已經(jīng)十點半了,鎮(zhèn)上的店鋪都關(guān)了門,不知為何,今晚很安靜,安靜得一點蟲鳴都沒有,兩旁的小樓房上也沒有亮燈。
柏舟沒有多想,小鎮(zhèn)上的人都睡得早,第二天還要一大早起來趕集。
吳家是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據(jù)說從漢末三國時代開始,他們就在這里建立鄔堡了,一直綿延了一千多年,周圍的村子大多都姓吳。
第76章
、砸招牌
柏舟在網(wǎng)上查了一下,這個吳家是本家嫡系,其他人都是分出去的分支,過世的這位吳老太爺在這里很有威望,以前村民們有個什么爭執(zhí),都喜歡來請他調(diào)解,他還當(dāng)過幾年吳家村的村長。
吳家很好找,那是一座明清時代風(fēng)格的三進(jìn)院子,門口還掛著一塊牌匾——吳宅。
此時吳宅屋檐下已經(jīng)掛起了白色的燈籠,上面寫著黑色的“奠”字。
柏舟上去敲門,很快門就開了,一個老頭露出了半張臉。
“是送上天衣的?”看門老頭問。
柏舟點頭。
“進(jìn)來吧�!�
很快吳壽就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過來了。
那男人四十多歲,一看就是有錢人,而且不是那種暴發(fā)戶,而是從小就富有的世家子弟。
他看了柏舟一眼,不滿地皺眉道:“這么小一個姑娘,能夠做好上天衣?壽叔,老爺子剛走沒幾天,你就開始敷衍我了?”
吳壽連忙道:“這是柏老板的孫女,得了柏老板的真?zhèn)鳎e不了�!�
他頓了頓,又陪笑道:“何況現(xiàn)在能做上天衣的,除了安樂壽衣店,也沒有別人了啊�!�
那中年男人冷哼一聲,似乎對吳壽很不滿。
柏舟看了一眼他頭上的血條,陷入了沉默。
“吳先生�!币粋穿著道士服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看起來不過十六歲,但眼神很倨傲,“師父問上天衣到了沒有,子時一到,就要舉行儀式了�!�
柏舟看了看那年輕人,他頭上的血條是25點,名叫周勝。
吳先生,也就是吳老爺子的長子吳靜安沉默了片刻,道:“送進(jìn)去給周大師看看吧,如果周大師不滿意,我是不會付錢的。”
收到貨要驗貨,不滿意不收錢,這很合理。
柏舟一點怨言都沒有,點了點頭,而那個周勝卻露出了嫌棄之色,倒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冷冷地道:“行了,都進(jìn)來吧�!�
一行人走進(jìn)了吳家正堂,這里已經(jīng)擺好了靈堂,棺材就放在牌位后面,牌位前擺著一張四出水的官帽椅。
這椅子是逝者生前常用之物,上天衣就要放在這椅子上。
旁邊則擺滿了紙人紙馬,當(dāng)然也少不了現(xiàn)在很流行的紙做的電器和電子產(chǎn)品。
其中還有一座紙做的別墅,手藝特別好,做得金碧輝煌。
一個留著長胡子的老道士坐在一旁的蒲團(tuán)上,口中正在念誦經(jīng)文。
“周大師�!眳庆o安上前行了一禮,對這位大師很是恭敬。
柏舟看了看周大師的血條,30點,周文若。
30點是不是有點低了?
這位的修為不怎么樣嘛。
“上天衣準(zhǔn)備好了嗎?”周大師聲音威嚴(yán),一身仙風(fēng)道骨。
“準(zhǔn)備好了�!眳庆o安朝柏舟使了個眼色。
柏舟走上前來,還沒將上天衣打開,周大師就不滿地皺眉:“做上天衣的人為什么沒有來?”
按照規(guī)矩,壽衣店可不是將壽衣送到就行了,還要留下幫著死者把衣服穿上。
上天衣倒是不需要穿,但后面的一些儀式需要她做。
比如將上天衣擺在椅子上,最后封棺的時候蓋在死者的身上。
柏舟道:“周大師,這上天衣是我做的�!�
“胡鬧!”周文若憤怒地一甩手中拂塵,道,“你一個小姑娘,能做上天衣?”
柏舟覺得自己被看輕了,有些不快,道:“周大師,有志不在年高,我雖然年紀(jì)不大,但爺爺?shù)谋臼挛乙矊W(xué)了不少,一件上天衣還不在話下。”
“狂妄!”周文若厲聲道,“這上天衣可不是簡簡單單裁剪好,畫幅畫就行!其中有很多門道,要是錯了一處,便是天壤之別,輕則讓主家禍?zhǔn)吕p身,重則讓老人無法升天,淪為孤魂野鬼!”
聽了這話,吳靜安的眼神更加的不悅,側(cè)過頭去狠狠地瞪了吳壽一眼。
吳壽一臉苦相。
早知道他就不逞強(qiáng)了,回來直接告訴吳靜安柏老板死了多好。
柏舟認(rèn)真地點頭:“這些我都清楚,內(nèi)容是按照馬王堆漢墓所畫,刪減了一些僭越的內(nèi)容,正適合吳老太爺�!�
周大師被她給氣笑了,道:“小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啊,初生牛犢不怕虎,學(xué)了一點本事就認(rèn)為自己無所不能。也罷,我就看一看你所做的上天衣�!�
柏舟正要解開布包,又聽他說:“小姑娘我可要提醒你,這上天衣你不做也就算了,你要是做了,卻做砸了,就是砸了你們家壽衣店的招牌,今后不會再有人敢來找你們定做壽衣了,你可要想清楚。”
第77章
、這就是你做的上天衣?
“如果你現(xiàn)在不打開布帛,直接承認(rèn)自己做不了,轉(zhuǎn)身就走,我們就當(dāng)事情沒有發(fā)生過,否則一切后果,你可要一肩承擔(dān)�!�
柏舟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很認(rèn)真地道:“周大師,我所做的上天衣沒有問題,我可以用安樂壽衣店的名譽擔(dān)保�!�
周大師瞇起了眼睛,心中暗暗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浮躁啊,還是被保護(hù)得太好了,沒有經(jīng)受社會的毒打。
也罷,今天就讓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逞強(qiáng)的,否則不僅害了別人,還害了自己。
“你打開吧�!�
柏舟解開布包,握住頂部的緞帶,然后一寸一寸地將上天衣展開。
本來周大師還一臉的不以為然,可是就在日月露出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靈氣在畫上一閃而過。
他頓時就是一激靈。
雖然那股靈氣很弱,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但上天衣里有靈氣,這本身就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情了。
他本來瞇起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仔細(xì)看著上天衣。
直到上天衣完全展開,他又感覺到了一股細(xì)微的靈氣,甚至察覺到一縷淺淺的金光順著畫中逝者身上的線條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