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況且舒冉的工作是清點(diǎn)服裝道具，現(xiàn)在服裝變成這樣，她難道沒有一點(diǎn)責(zé)任嗎？現(xiàn)在說出這個辦法，是不是在添亂？！”

    周敏煙被懟得氣洶洶，說不出一個字。

    羅君也有些無奈，不知該如何決策，可到底第四個節(jié)目也過去一半了，于是一跺腳干脆沖出去找李英梅。

    排練室里僵硬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有人說：“舒冉，你的提議好像可以，那就試試吧�！�

    “而且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了人附和，周敏煙一把拿過竇思的旗袍平鋪在地上，朝舒冉看去：“冉冉你說畫就去畫�！�

    “沒關(guān)系，你去做吧，我負(fù)責(zé)，大不了我賠就我賠，而且我相信舒冉不會畫失敗。”

    舒冉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總覺得什么事都不做，在這兒拖延也不好。

    角落里有一盤顏料，她拿過來蹲在地上用毛刷沾了顏料畫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這樣做過，肩上擔(dān)子與目光焦距，心里還是緊張。

    周敏煙好像看出來舒冉的心思，抓了抓她的肩膀，給她遞筆刷，給予鼓勵。

    大家還在竊竊私語，沒有人和舒冉一起幫忙。

    忽然，有人推開化妝間的門。

    空氣里立馬充斥著淡淡優(yōu)雅自然的玫瑰香氣息。

    舒冉抬起頭看了眼來人，一眼就看到了一位長相絕佳的女生。

    明明青春期的女生大多都是用漂亮來形容，可一眼看到陳佳佳，舒冉的腦海里蹦出的詞語就是高貴冷艷。

    她站在門口，身穿一件漂亮的連衣裙，臉上妝容清淡優(yōu)雅，扎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丸子頭。

    乍一看還以為是畫里走出來的仙女，一點(diǎn)也不像真的。

    漂亮到極致。

    有人認(rèn)識陳佳佳，說：“佳佳，你怎么來了？”

    “隔壁化妝間化妝刷不夠用，少了幾把，我過來拿。”陳佳佳微笑回答。

    陳佳佳走過去，舒冉看到她，她也看過去一眼。

    兩人短暫地對上目光，陳佳佳立馬就覺得不對。

    她問：“你們這兒發(fā)生什么了？怎么還有人拿著衣服在地上畫畫呢？”

    “這畫的什么呀？是喇叭花還是仙人球呀？我怎么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是什么？”

    和她打招呼的那個女生立馬和陳佳佳低頭解釋。

    陳佳佳笑了一下，經(jīng)過舒冉身邊時，微笑提醒：“��？怎么畫的是花呀？我還看不出來呢�！�

    “畫壞了不好吧？同學(xué)別有心理壓力呀，一會萬一來不及再拿一件新的，豈不是連臟了的都不能用了？”

    舒冉拿著毛刷的手一頓，沒出聲。

    周敏煙笑一下，“你……”

    舒冉總空著的手拉了拉周敏煙的手臂，搖了搖頭，繼續(xù)畫著自己想畫的東西。

    “對啊，佳佳說得沒錯，要是畫壞了一會豈不是連臟的都沒有了？”

    “萬一店鋪老板覺得洗洗還可以用，不用賠償怎么辦？”

    “天吶，舒冉你快別化了，還是等老師回來再說，先停手吧。”

    “不對，佳佳，要不佳佳來吧，佳佳好像學(xué)過畫畫吧？”

    陳佳佳“啊”了一聲，“你說我嗎？我不行耶，我馬上要上臺啦。”

    “你們啊，就讓這位同學(xué)加快速度就好啦�！�

    她彎了嘴角，拿了東西，只留下一抹婀娜的背影。

    “天吶，現(xiàn)在怎么辦�！�

    陳佳佳走時興許是忘了關(guān)化妝室的門，這會人來人往，誰都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沒人去關(guān)門，好像在等出了事大家都沒能見證是誰犯了錯。

    舒冉低著頭，沒敢看門口。

    本來做這件事就已經(jīng)廢了她所有的勇氣，更別說敢抬頭看門口。

    額間出了細(xì)密汗水，舒冉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不要轉(zhuǎn)移注意力。

    直到門口有道身影經(jīng)過。

    “許硯之，是許硯之耶�！�

    “我聽說他也學(xué)過美術(shù)！要不叫他來幫忙……”

    有大膽同學(xué)喊：“許硯之，你能不能過來幫忙一下？”

    舒冉抬起頭，看到門口站著許硯之。

    舒冉莫名有些慌亂，不想叫他看見此時的自己。

    已經(jīng)有人過去解釋求助了。

    大概是看到她臉色不好，又出了一臉汗。

    許硯之站在門口沉默良久，最終點(diǎn)頭同意了。

    周敏煙已經(jīng)自動讓開了位置。

    明明前面她還覺得緊張，明面上她沒有被陳佳佳的話影響到，可心里早就慌亂不堪。

    卻偏偏在他點(diǎn)頭的瞬間，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不見。

    他此刻的一舉一動都好像要烙印在她心頭一樣，叫人如此深刻記住。

    頭頂冷白的光照耀，他彎腰蹲下，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面孔。

    清冽氣息縈縈而來，許硯之偏頭看她：“你要畫什么？我和你一起。”

    雖然他語調(diào)依舊毫無起伏，一如平日里疏冷的氣質(zhì)。

    舒冉卻鼻尖泛酸，眼眶微濕潤。

    剛剛，除了周敏煙。

    沒有人和她一起。

    沒有人幫她。

    第

    12

    章

    剛剛在臺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少年此刻突然就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離得很近，舒冉的手稍微抬起就可以碰到他干凈整潔的白襯衫。

    不過舒冉再沒心思去想其他的，短暫地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她說：“快凋零的荼蘼花。”

    “嗯�！痹S硯之沒再說什么，拿了顏料看了眼舒冉在衣服上的底圖，按照她的續(xù)筆畫了下去。

    其實她就是字寫的好看，手比較穩(wěn)，因此對顏料和素描產(chǎn)生了一些興趣，偶爾會畫一畫。

    但也僅次于偶爾了。

    裙擺上她畫的也只能說不算丑，沒有到特別漂亮的程度。

    然而許硯之卻是實打?qū)嵱行┟佬g(shù)的基本功夫，一筆一畫延續(xù)著她有些斷掉的線條勾勒出一朵朵茶蘼花出來，他連貫的線條襯托著舒冉彎曲的線條更加順眼起來。

    裙擺上舒冉畫的荼蘼花，就這么鮮活起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毛刷停下最后的線條。

    羅君率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旗袍展開在手上，原先的急迫切為驚艷：“我去，這也太美了吧！”

    黑色的旗袍裙擺處，是一簇簇從盛開直至快要凋零的荼蘼花，鮮活不已。

    原本黯淡的旗袍此刻添了一抹亮色。

    “完全就可以穿上臺啊�！�

    “是啊是啊，剛剛還沒想到有這辦法，我還以為會畫毀了呢

    ?璍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舒冉有兩把刷子啊�！�

    周敏煙從書包里抽出濕巾遞給舒冉，在她耳邊低語：“冉冉，你好棒。”

    李英梅恰好回來，看到的就是這種畫面。

    剛剛的路上羅君已經(jīng)解釋了緣由，原本還想回來看看情況再決定所作所為，如今看到這幅場面，她笑了笑鼓掌：“舒冉的行為很好，臨危不亂，冷靜處理，大家要向她學(xué)習(xí)，在困難且危急的時刻，要首先想想能不能通過自身的辦法去解決問題，而不是一味地依賴?yán)蠋�，要知道老師有時候也想不出萬全之策，老師是最后的底牌，而你們才是前鋒與辦法，知道嗎？況且有些不團(tuán)結(jié)的同學(xué)要好好反省一下�！�

    她目光投向舒冉，問：“為什么要畫這種花呢？”

    舒冉靦腆一笑，“我覺得繁漪是自由浪漫的，但最終的結(jié)局卻走向悲劇，終其一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快凋零的茶蘼花也是暗示繁漪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

    李英梅再次鼓掌，眼里流露出對舒冉的欣賞和贊揚(yáng)，“是個細(xì)心的孩子�！�

    話音落地，舒冉覺察到許硯之平靜目光忽放在她身上，僅僅一瞬。

    瞬間就覺得整個人發(fā)熱起來，連帶著被夸獎的羞赧。

    “大家用保鮮膜隔擋，趁著還有一些時間，把旗袍上的畫給吹干�！�

    李英把任務(wù)分發(fā)下去，也不用再去調(diào)演出順序。

    危機(jī)解除，減少了個麻煩，大家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清點(diǎn)演出前的最后準(zhǔn)備。

    許硯之趁著間隙走出化妝間，舒冉連忙追了上去。

    呼吸停滯一瞬，方才畫，低聲說：“……謝謝�！�

    許硯之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先走了。

    舒冉也沒有其他心思再去想別的，回到化妝間繼續(xù)幫忙。

    剛剛幾個懟她的女生過來道歉，說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就開始胡言亂語。

    “道歉就可以了？”周敏煙冷笑一聲，看這樣子是不想舒冉原諒她們，“冉冉平常有跟你們打交道嗎？你們就評頭論足？”

    舒冉對周敏煙搖了搖頭，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周敏煙和她們?nèi)遣豢�，平時在班里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笑笑，“沒事，大家都是同班同學(xué)，你們也是為了演出，放心吧我沒放在心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也可以很安然地可以說出這些話。

    也才發(fā)現(xiàn)，就算被很多人的目光注意，只要不分心，也沒什么的。

    這次的事件，她也成長與勇敢不少。

    所有事情準(zhǔn)備就緒，李英梅讓舒冉可以提前出去放松會。

    她和周敏煙在觀眾席后排找了個位置坐下，恰好到陳佳佳的書法開場。

    陳佳佳換上了一身馬面裙，上半身為純白色的長衫，下半身的裙擺藍(lán)白漸變色，面上的藍(lán)色竹葉栩栩如生。

    原先的丸子頭扎成麻花辮，辮尾處是藍(lán)色的流蘇。

    昂貴無比的馬面裙將她的氣質(zhì)完美襯出，仿佛真能看到古時溫婉的大家閨秀。

    她輕盈地朝著臺上書桌走去，纖細(xì)白嫩的手臂執(zhí)筆，行云流水地在宣紙上走筆。

    一舉一動，舞臺上所有的背景都為她黯然失色。似在眼前展開一幅瑰麗的畫卷，散發(fā)出古典與優(yōu)雅的氣息。

    最終，寫出的字筆走龍蛇，不難看出她的書法造詣極高。

    陳佳佳自信、矜貴，毫無顧忌地在臺上綻放光芒。

    舒冉不得不承認(rèn)，陳佳佳的書法，是她從前夢寐以求的事。

    作為一個女生，舒冉是打心眼里羨慕她。

    到了六班的節(jié)目，作為六班的一份子，舒冉也有些緊張，目光緊緊地看著竇思的旗袍。

    她手心也出了汗，好在演出得十分順利。

    到了最后甚至坐在第一排的其中幾位老師還拿出手機(jī)對著竇思拍了幾張照。

    結(jié)束后下了場，舒冉回到排練室，就聽見李英梅在叫她的名字。

    舒冉走過去，瞧見李英梅臉上的笑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她把手放在舒冉的肩上，說校領(lǐng)導(dǎo)夸了竇思的裙子，連帶著六班也一起夸。

    還說今天大家沒什么事都可以提早回去，只要不影響了晚會流程和秩序。

    大家齊齊地“耶”了一聲。

    有人激情澎湃：“好不容易化了妝，我們一起來拍大合照吧！”

    “快來快啦，舒冉也一起來！”

    在裙擺上畫花這件事一出，舒冉在班里的存在感提升不少。

    舒冉挽著周敏煙的手，過去拍了幾張大合照。

    后單獨(dú)又和周敏煙一起拍。

    兩個人擺了各種各樣的姿勢拍了幾張照片就到了九班的節(jié)目，舒冉陪著周敏煙一起去看。

    九班表演的小品模仿是08年春晚的《夢幻家園》。

    氣氛氤氳高漲，觀眾席笑聲連連。

    周敏煙看著臺上的尚俞君就滿臉驕傲，忍不住拿出手機(jī)錄下。

    等一切都結(jié)束后，收拾完化妝間里六班剩下的東西，舒冉和周敏煙去了趟洗手間洗手。

    “冉冉，一會我去給尚俞君送花，你陪我去吧�！�

    “可以啊�！笔嫒疥P(guān)上水龍頭，狀似無意問，“今天竇思穿的那件衣服應(yīng)該不能退了吧？”

    “不能了吧，我剛還聽羅君說要丟了，回頭用班費(fèi)抵。”周敏煙無所謂，“反正老李挺開心的，那嘴咧得都快停不下來了，逢人就說自己是六班的班主任，冉冉你今天可勇敢了，必須得夸夸你！”

    舒冉笑笑，用手臂推推周敏煙，“那件衣服我想留著做個紀(jì)念……”

    周敏煙：“應(yīng)該可以留作紀(jì)念吧，那我陪你去找羅君要，然后你陪我去給尚俞君送花�！�

    從羅君手中拿來了衣服后，周敏煙從校門口拿了從外面的花店訂的花，舒冉陪她去九班的化妝間找尚俞尚俞君也不怎么化妝，現(xiàn)在在幫忙收拾東西，看到門口站著周敏煙，連忙放下手中東西走了出來。

    “你怎么來了？”

    周敏煙把花背在身后，拉著尚俞君到角落去，舒冉在附近給她守風(fēng)，怕被太多人知道招惹眼球。

    她手里提著一個白色袋子，里面裝的是剛剛從羅君那兒拿的旗袍，她忍不住又打開看了眼。

    其實許硯之和她一起在旗袍上畫畫時，她根本沒有多少心思去注意他，腦海里早已被想要做好畫畫這件事給占滿了。

    如今回味起來，總覺得缺少了點(diǎn)什么。

    好在還有這件旗袍，可以成為今天的念想。

    畢竟是她和他，還有周敏煙給她遞東西的共同成果。

    舒冉心想，這一定是她高中三年以來最寶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