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繡莊已經(jīng)安排好了,賀家那個劉掌柜,給小娘拍照片的那個,小娘走后她也帶著自己的親信離開了賀家,過來投奔你,正好讓她管理小娘的新店�!辟R巡拉著他躲過嬉鬧的孩子,說著。
聞玉書自從來了北邊便沒怎么出來過,即使出來也是忙著賀家的事,比起大奶奶他更像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管家,沒時間欣賞北邊的風土人情。不過到了督軍府他身上的擔子突然卸掉了,不用再操勞那么多,多了些自己的時間,可以唱唱曲兒,彈彈琵琶,也不會有人指手畫腳說上不得臺面。
今天跟叔侄倆出來逛逛,見識了不少北邊的小玩意,他心情好了不少。聽見劉掌柜來投奔他,有些驚訝,那姑娘是個小財迷,恨不得鉆進錢眼里去,不過在聞玉書看來卻率真的很,有手腕有魄力,把下屬收拾的服服帖帖,令人欣賞。
“她說小娘長得好,看著順眼,賀承嗣那老東西太丑,不想讓他當自己老板�!辟R巡不著調(diào)的說著,夸贊道:“眼光不錯�!�
賀雪風悶笑了一聲,跟著調(diào)侃:“是不錯,嫂子就算什么也不做,看著也讓人喜歡的緊�!�
大庭廣眾的,來來往往的人聽見后不免看向他們,聞玉書沒有叔侄倆那么厚的臉皮,紅著臉小聲:“在外面呢,不要說了�!�
他們走到一家脂粉鋪子前,那脂粉鋪子比別處精致,都是木頭打的,桌面上鋪著白色的布,擺著琺瑯和瓷的一個個小方盒小圓盒,里面裝著香膏,脂粉,口脂。
聞玉書拿著一盒香膏在手上試了試,低頭輕輕聞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好聞嗎?給我聞聞。”
賀雪風站在他旁邊,忽然低頭,湊近他聞了一下,笑著:“還挺香�!�
“是么?我也要聞�!�
賀巡向來膽大妄為,行為放肆,拉過聞玉書的手,毫不在意周圍人眼光似的地低下頭嗅了嗅,嘟嘟囔囔。
“不好,沒有小娘原本的味道好聞�!�
聞玉書忍不住抬頭,看向一臉怪異又不知道說些什么的攤主,耳根不自覺紅了點。
他人長得秀氣,一身白色長衫溫柔又沉靜,水似的。低聲和兩個男人說著什么,因為綿軟的調(diào)子不像是生氣更像是嗔怪。這時那邊突然響起孩子尖銳的哭聲,他一愣,看了過去。
人群中隱約可見一個枯瘦如柴的男人瞪著凸起的雙眼,倒在地上抽搐,涕淚縱橫地咯吱咯吱咬牙,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了一盒什么東西,周圍人見狀頓時了然,婦人把被嚇哭的孩子摟進懷里哄著,見怪不怪地呸了他一聲,嘟囔著罵死煙鬼!
他犯了癮,手抖得厲害,那盒東西沒拿住掉了下去,從縫隙中滾過無數(shù)雙腳,撞在聞玉書鞋上,啪嗒一聲開了,露出一團烏漆嘛黑的膏狀物體。
聞玉書倒是沒料到出來逛個街,也能遇見這東西,他低頭看著腳邊露出內(nèi)里的東西,呼吸間多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甜香,腦袋“嗡”的一聲,受到引誘似的慢慢彎腰,伸出一只手,細白的手指即將觸及,猛地被人一把握住。
他征征的半天回不過神,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眼前五光十色,好半天才看清東西。
賀雪風拉著他的手的力道失控了,他有些疼,迷茫的看著男人,男人臉色鐵青。
“你在碰什么臟東西!”
賀巡的臉色也難看的要命,似乎察覺了什么,不敢相信,平生第一次心里充滿了冰冷窒息的恐懼,他胸膛起伏著,艱難道:
“小娘,你想抽大煙嗎?”
聞玉書一下回過神,臉色霎時慘白如紙,唇瓣顫抖:“不……我不……”喉結(jié)卻不受控制的滾了一下,呼吸間都是那東西散發(fā)出來的仿佛要引誘他下地獄的味道,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賀雪風猛然松了力道,粗糙大手伸過去,小心的幫他擦掉眼淚,啞著嗓子:
“別怕,我們先回家。”
賀承嗣每次只在聞玉書引用的水里摻上一點阿芙蓉膏,本想著慢慢弄垮聞玉書的身體,等時機差不多了再一杯酒加大劑量灌下去,讓聞玉書暴斃而亡,沒想到聞玉書毫無預兆和他離了婚,這幾日突然斷了引子,又偶然聞到了那味道,聞玉書身體里堆積的毒癮第一次爆發(fā)了。
他在床上蜷縮著身體,渾身發(fā)抖,眼前模模糊糊出現(xiàn)幻覺,只覺得有無數(shù)蟲子在身上啃咬,吃他的血肉,抽搐著胡言亂語。
“蟲子,別……別咬我,疼,好疼……”
仿佛要抓掉啃咬血肉的蟲子一般,他焦急低扭動著身體,指甲扣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
賀巡將他緊緊禁錮在懷中,不讓他抓撓自殘,心疼得眼眶紅了,聲音輕柔的哄道:
“沒有,沒有蟲子�!�
“有……有的……它們在咬我!你……你沒看到嗎?”
聞玉書原本溫柔的眸裝滿恐懼,瞳孔渙散放大,眼淚不受控制地流滿了冷汗津津的慘白臉頰,被賀巡緊緊抱著的身體震顫,踩在床上的腳難受亂蹬,足根磨出血,在被子上蹭上一片紅。
賀雪風臉色鐵青,他抓住了聞玉書亂動的腳,一雙黑漆漆的眸陰沉地看向旁邊的洋人醫(yī)生:“怎么樣,能治嗎?有沒有辦法減輕他的痛苦?”
洋人醫(yī)生嘆氣,普通話不怎么標準地咬著字:“賀督軍,戒毒要看患者自身的毅力,我可以給這位先生開麻醉和藥,從肛門進入,讓他昏睡,但這藥很痛,剩下的只能靠患者自己了。德國倒是有一款名叫嗎啡的藥劑,不過我并不建議您給這位先生使用,那東西雖然見效快,卻依舊存在成癮性,我接手的幾位患者最后都撐不住用了嗎啡,現(xiàn)在放下了大煙,又依賴上了針劑�!�
耳邊都是聞玉書痛苦到模糊的哭聲,對方躁動不安的掙扎,在他們的禁錮下震顫,隨時快斷氣似的,賀雪風下顎線緊繃,用力抓著那流血的腳,鮮血黏在冷白的足上刺眼得很,他深深吸了口氣忍下心疼,啞著嗓子做出決定。
“不用嗎啡,開藥吧。”
……
聞玉書足足折騰了三四個小時,等毒癮平息了過后,他整個人如同水里撈出來的一樣,睜著那雙盛滿淚水的渙散黑眸,躺在賀巡懷里大口大口的喘息,視線漸漸恢復清明對上了賀巡微紅的眼睛,他看著對方被咬出血的手,啞然:
“……我咬了你嗎?”
賀巡把手藏起來了,沖他笑了笑:“沒事,小娘還疼嗎?”
賀雪風端了杯水喂給他,他異常沉默,等他喝完水,重復了醫(yī)生說過的兩個方案,低聲道:
“我選擇了讓你最疼的那個,你恨我吧�!�
聞玉書臉色白的脆弱,唇上也沒什么血色了,他看著男人,溫柔的笑了笑:
“我恨二爺做什么?是我自己眼瞎,嫁錯了人,最后連命也要搭進去了�!�
“別亂說,能治好的,到了冬天我還要帶你回江南過冬呢。”賀巡將他抱得更緊,臉色難看。
聽見家鄉(xiāng)的名字,青年眸中閃過一絲懷念,剛剛那三四個小時折騰光了他全部力氣,他有些困倦,說不出話來了,賀雪風給他擦了擦汗:
“趁著不疼了睡一會吧�!�
二人給他擦干凈頭發(fā),換了汗?jié)竦囊路痛矄�,看著他縮進被窩,沒一會兒便沉沉地睡過去,走出房間,處理心中的憤怒。
關(guān)上門,賀雪風頓時沉下臉,賀巡眉眼間浮現(xiàn)上戾氣,他抬腿就要走,賀雪風叫住他:
“去哪兒�!�
賀巡背影停下,冷冷道:“我去殺了那老不死的�!�
賀雪風沉聲:“便宜他了,你只管搞垮賀家,剩下的交給我,他不是喜歡阿芙蓉膏么,那就自己嘗嘗吧�!�
我?guī)銈內(nèi)ゼ腊莸铮ńY(jié)局)
賀家倒霉的時候,聞玉書開始戒斷了。
他犯病的時候總會出現(xiàn)幻覺,覺得有蟲子在啃咬他,慘白著一張臉,惶惶地流著淚,在賀雪風和賀巡懷中痛苦至極的抽搐震顫,內(nèi)臟仿佛打了結(jié)兒似的,模糊地哭著嘟囔有蟲子咬他,那眼神賀雪風和賀巡看上一眼都覺得心疼,抱著低聲說,沒有,沒有蟲子,蟲子被趕跑了,不疼了。
守在一旁幫忙的小丫鬟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敢出聲,不停用袖子抹眼淚。
折騰了一整天,往往到了深夜才能睡上一小會兒,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他睡得不太安穩(wěn),迷迷糊糊察覺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試了試他的呼吸,淡淡冷香鉆進鼻子,他并沒睜開眼,啞著嗓子開口:
“二爺回來了?”
那人怔了怔,低聲:“嗯?吵醒你了?”
他戒毒的時候,外面的局勢逐漸緊張,歐洲還是打起來了,日本也開始行動,賀雪風每天都回來的很晚,但只要一回來,就會小心翼翼的站在他床頭摸摸他的手,碰碰他的頭,檢查檢查他有沒有受傷,這些天又瘦了多少,甚至有時站在床邊半天,看著他月光下毫無血色的臉,還會顫抖著試試呼吸,直到察覺到溫熱,才會松出那口氣。
“沒,睡不著了�!�
聞玉書睜開眼,身體往里挪了挪,他的動作很輕,卻還是驚動了身后的男人,對方連忙伸出胳膊將他摟進懷中,困得迷迷糊糊的抬起身,貼了貼他的臉,帶著沒睡醒的鼻音。
“嗯?怎么了?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他手上多了一個被咬出來的疤,只要聞玉書有點什么動作,他都會被驚醒,一晚上能醒好幾回,被他摟進懷里的聞玉書輕聲細語地哄他:
“沒事,我不渴,快睡吧�!�
賀巡聽到他的話才放下心“唔”了一聲,沒安全感地抱著他不放,再次睡了過去。
他們說話的功夫,賀雪風脫了軍裝掛在衣架上,上床,躺在聞玉書旁邊,輕聲和他聊著天。
“我讓人去了趟德國,聽說德國有一家醫(yī)院能提供催眠療法緩解疼痛,犯毒癮的時候睡一覺,睡醒了就不疼了�!�
聞玉書側(cè)躺著面對他,為了不打擾賀巡,彎了彎溫柔的黑眸,輕聲:“聽上去好厲害�!�
賀雪風拉著他一只手放在臉邊,英俊的眉眼流露出疲憊,卻是這么多天頭一次露出來笑模樣。
“賀家現(xiàn)在就剩下一座空殼,賀承嗣染上了大煙癮,沒錢抽大煙,把老太太的首飾賣了不少,身子骨也不好了,老太太急著讓季凡柔給他沖喜,就在這幾天了�!�
聞玉書輕輕地“啊”了一聲,大郎被喂藥了?
“他去找了當初壽宴上那幾個官員富商幫忙,那些人哪是好對付的,他得罪了我和賀巡,那些人為了討好我們自然把他當猴耍,我那個大哥最自視清高,發(fā)現(xiàn)后受不住刺激,叫人一攛掇就染上了大煙,正拿那東西當神仙,沉浸在美夢里呢。”
賀雪風懶洋洋的說著,心中這些天的郁氣終于出去了不少,但還不夠,走著瞧吧。
他們小聲聊了許久,最先撐不住睡過去的是在軍部忙了一天,又大半夜跑回來的賀雪風,聞玉書拉著被子給他蓋了蓋,目光落在他疲憊的眉眼上。這時身后的賀巡做了噩夢似的突然將他摟緊了一些,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等賀巡呼吸平穩(wěn),才安心入睡。
……
去德國的人還沒回來,這期間聞玉書又犯了幾次癮,那么溫柔的人,犯起煙癮來像個瘋子一樣,他對陌生的自己產(chǎn)生了恐懼,腦袋里忍不住浮現(xiàn)集市上那個犯了煙癮的男人的模樣,每次清醒的時候看到男人們關(guān)切的眼神都會哭著哽咽別管他了,拿繩子把他綁起來,讓他自生自滅吧。
那繩子只用了一次,他手腕腳腕被磨得皮開肉綻,在床上連動都動不了,看上去更痛苦,賀雪風和賀巡就放棄了,把他震顫的身體緊緊摟在懷里,不管他怎么抓都不放開,在他耳邊低聲哄著,陪著他度過一個個難熬的日日夜夜。
幸好沒過幾日,賀雪風派去德國的人緊趕慢趕地把洋人醫(yī)生和設備帶了回來,那催眠療法出奇有效,聞玉書犯毒癮的時候仍然會在夢中抽搐,哭得滿臉淚,但一醒來,精神卻好多了,只覺得睡著了,并沒有毒癮發(fā)作時的疼痛。
籠罩在督軍府上的陰霾終于散去。
秋去冬來,北城下了場大雪,聞玉書還是沒來得及回江南過冬,他清瘦了不少,本就不大的臉都小了。他坐在外邊的鋪著厚厚墊子的長椅上,旁邊的石桌上一個火爐咕嚕咕嚕地煮著上好的茶葉,吃著賀巡給他剝的橘子,看著長大了不少的丑東西在雪地里撒歡。
雪狼幼崽長大了,褪去了淡黃的胎毛,一身皮毛雪似的干凈,在積雪上邁開爪子狂奔,站在假山上上威風凜凜地嗷嗚叫,賀巡懶散地倚在長椅中,扔掉橘子皮,不屑地看它。
嗤笑:“傻狗�!�
經(jīng)過幾個月的折騰,聞玉書的戒斷終于結(jié)束,洋人醫(yī)生看向他的目光非常滿意,就像他之前說過的,很少有人能挺住疼痛不用嗎啡,他走的時候勸誡聞玉書千萬不能復吸,這東西第二次粘上再想甩掉,可比第一次要痛苦和困難得多。
那時聞玉書剛從鬼門關(guān)繞了一圈,臉白的毫無血色,沖他笑了笑,點頭應下。
他的生活逐漸恢復了正常,這幾個月戒斷不是在疼就是在昏睡,許久沒正常的看一看外面的景色了,趁著今天天氣好,便出來透透氣。
江南多雨水,四季如春,煙雨朦朧,北方冬季多寒冷,但一到冬天白茫茫的雪落下,就是一處吃茶的好景色。
聽見賀巡的嗤笑,他輕聲道:“你別罵它�!北緛砭拖穸�,罵多了更笨了怎么辦。
賀巡哼了一聲,倒是沒再和小狼崽斗了,拉過聞玉書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給他暖暖,抱怨的說:“天這么冷,非要出來喝茶,小娘生病了兒子又要心疼了。”
聞玉書冰涼的手被他搓暖,臉也有些紅:“我和你父親已經(jīng)分開了,小爺別再叫我小娘了�!�
“誰管那老東西,聽說他中風了,半邊身子都不能動了,季凡柔吵著要和他離婚,追求自己的幸福,老太太大罵她白吃白喝這么多年,讓她不生了孩子不能走,季凡柔去哪兒她都跟著去鬧,怕是要糾纏到死了�!�
巡小爺笑盈盈的湊過去,下巴搭在聞玉書肩上,語氣撒嬌似的:“我給小娘當兒子吧,天天給小娘暖被窩,還能讓你舒服,多劃算。”
白撿了個能干的大兒子,聞玉書表面臉皮紅了紅,伸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
“小流氓�!�
賀巡被罵的十分舒服,他小娘連一個眼風都沒給他,規(guī)矩的很,可惜吳儂軟語的江南調(diào)子叫人聽了心頭一酥,嘖……是他思想齷齪,什么都能想到那事兒。他抱著聞玉書的腰,在他頸窩里蹭了蹭。
“今天瀟湘樓的廚子來給小娘做西湖醋魚,我?guī)巳L過了,都說他家西湖醋魚做得最有南邊的風味,小娘多吃點兒,瞧你腰細的……”他萬分惆悵和苦惱地說:“我都怕到時候在床上把你撞散架兒了�!�
溫柔的江南人耳根發(fā)熱,嗔怪:“不知羞�!�
巡小爺是不知,他放肆得很,摟著自己小娘懶洋洋道:“不知道,羞什么?更過分的我還沒說呢,小娘想不想聽聽?我——”
嘴巴被一雙手匆忙堵住,他蜜似的琥珀色眼眸彎了彎,裝著一張羞臊到通紅的,心上人的模樣。
聞玉書毒癮戒掉了,胃口也漸漸變好了,賀家叔侄倆變著花兒投喂他,把他養(yǎng)的氣色比在江南時還要出色,連丫鬟都覺得這次兩頭呃……,十分會照顧她家白菜,少爺仿佛又回到了老爺太太還在的時候,琵琶拿出來的次數(shù)也多了,在督軍府彈琵琶唱小曲兒,也不會有人一臉鄙夷地嫌棄他上不得臺面,那叔侄倆反而很欣賞,有眼光!
小丫頭剛夸贊完賀家叔侄會養(yǎng)白菜,叔侄倆就把白菜入鍋,煎炒烹炸吃了又吃,正房的門關(guān)了一天,白菜連汁兒都擠不出來了,兩條腿都是打著顫的粘滿了黏膩的液體,哭得嗓子都啞了。
好脾氣的江南人終于被他們弄生氣了,將叔侄倆狠狠關(guān)在了門外,兩三天沒搭理他們,叔侄倆見對方被自己惹生氣的樣子還挺新奇,又是裝可憐又是討?zhàn)埖�,哄著他開門。
二人挖墻腳的時候說過各憑本事,但還沒來得及爭搶,聞玉書就犯了毒癮,雖然如今已經(jīng)治好了,但叔侄倆半夜仍然會心悸驚醒,冷汗津津的坐起來,盯著聞玉書的睡顏看上半天。
他們早就不準備再節(jié)外生枝了,讓對方剛從地獄里爬上來就又要面臨他們爭搶的拉扯,誰也沒開口,默認了和平共處。
——禁欲第五天。
聞玉書剛洗完澡,正擦著頭發(fā)走出屏風,就被穿著軍裝的男人一把抱了起來,他驚呼一聲,手上的毛巾一下掉了,男人土匪似的搶了他便大步走到床邊,聞玉書坐在了床上,氣得踹了他一腳,男人笑著拍了拍褲子,大手握著他一只白皙微涼的足,黑眸彎彎,好聲好氣哄著他。
“心肝兒,二爺錯了,讓我回去睡吧�!�
賀巡也爬上了床,抱著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萬分可憐地蹭著他,沒斷奶的孩子似的抱怨他離開小娘覺都睡不著,都有黑眼圈了。
聞玉書一聽他說話胸前便刺痛,那東西可還沒消腫呢,但奈何叔侄倆哄人的手段實在磨練出來了,他被哄得紅著臉,嗔怪:
“冤家�!�
這一聲嗔得叔侄倆骨頭酥了,如愿以償上了他的塌,一場情事結(jié)束,他們躺在一起說話。
“軍部最近不忙了,我訂了車票,帶你回江南。”
“東西也都收拾好了,小娘有沒有想帶的?我去準備�!�
床上響起一道溫柔的綿軟嗓音。
“準備些北方的特產(chǎn)吧�!�
許久,他又輕聲。
“我?guī)銈內(nèi)ゼ腊莸铩!?br />
——民國篇,完結(jié)——
民國篇完結(jié)了,明天番外,后天休息,大后天更抽到的古代篇(笑里藏刀首輔父親受,受有個不是親生的閨女,小娃娃)
說一下這篇吧,軍閥背景參考東三省張作霖和張學良父子,因為奺奺自己也是東北的,怕大家代入口音在文里改成了北三省,關(guān)于滿洲里,壽宴,張學良戒毒,百度搜索直接能搜到。
這篇從一開始評論區(qū)就說人設和誰誰誰相似,抄襲誰誰誰了,我挺無奈的,網(wǎng)文那么多,并不是大家看過的書奺奺都看過,而且民國文就那幾個要素,我也不可能在民國的框架里寫別的對不對?寫這個告訴我跟那本撞了,寫那個又告訴我和這本撞了,到最后我自己都寫不下去了。
可以看看別的同題材的文,是不是要素差不多?理智看文吧,都是大晚上追更新的
(不要吵架,沒什么,但很有必要解釋一下,看圖片好看吧(?˙▽˙?)小熊畫的小媽玉書)
番外(靈堂py避雷:遺像)
賀承嗣死了,這個滿肚子壞水的人渣最后死在了毒癮和他最愛的女人手里,據(jù)說到死都沒合上眼,染上大煙的季凡柔一時激動殺了人,什么也沒帶的跑了,賀老太太昏了過去,可能是平時作惡太多,醒來后就中風癱瘓了,激動得想讓人給賀承嗣報仇,可惜只能“啊啊”幾聲,身體也沒了知覺,被賀雪風的人送去了療養(yǎng)院度過最后的日子。
黑蒙蒙的天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將地面洇的濕潤,一把黑色雨傘在靈堂的門口“唰”地撐開,男人低了低頭,對聞玉書說:
“節(jié)哀。”
聞玉書穿了一身黑色長衫,站在門內(nèi),低了一下頭。
等送走了悼念的賓客,他回了靈堂,賀承嗣是火葬的,并沒有棺材,他的遺像頂著黑花掛在墻上,前面一張八仙桌擺放著香爐,供奉著瓜果吃食,太師椅擺在兩邊。
他站在中間,抬頭看著遺像。沒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賀家一對叔侄送走了賓客,進了門,站在他旁邊。
賀二爺漫不經(jīng)心地給他大哥上了柱香,回身看他,笑著道:
“嫂子節(jié)哀�!�
聞玉書愣了一下,眸中閃過絲疑惑。
這時,繼子忽然湊近了他,對方剛剛才出去送了悼念的客人,身上淋了些雨水,淡淡濕冷瞬間傳過來,聞玉書沒忍住躲了一下,下一秒,手腕被大手一把抓住,對方那雙琥珀色眼眸彎了彎。
“小娘躲著我做什么?”
繼子的模樣俊美,身材高大挺拔,穿著襯衫西服褲,玩世不恭地站在靈堂中間,絲毫不顧他爹遺像還掛在墻上,一只手放肆地抓著他的手腕,笑盈盈的,慢聲呢喃:
“我爹死了,他的遺產(chǎn)該由我繼承,包括……小娘你。”
雨下得大了,淅淅瀝瀝地掩蓋聲音,剛死了丈夫的男人被高大的繼子一把抱起來,托著屁股放在八仙桌上,“咣當”一聲,香爐和水果掉了一地,男妻慌亂的坐在桌子上,身后是丈夫的遺像,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長衫,被小叔子解開扣子,便露出了一身瑩瑩的雪白。
一條褲子被扔在了太師椅上,兩條光溜溜的,修長的腿垂在八仙桌下,微微顫抖。
“別……別在這……”
泫然欲泣似的江南調(diào)子叫人心癢,賀雪風一只手抓著他的腿,牙齒咬著另一只手的皮手套,從手上剝離開,扔到了聞玉書的褲子上,他那只骨骼分明的冷白手很大,摸了一把聞玉書軟趴趴的,秀氣的粉東西,引得聞玉書一陣戰(zhàn)栗,黑漆漆的眸落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我大哥死了,當?shù)艿艿�,自然要幫他照顧好嫂子……。如何?嫂子舒服么?�?br />
肅靜的靈堂,黑色的八仙桌,襯得那露出來的雪白皮肉活色生香,他褲子被脫了下去,干凈透粉的男根讓小叔子的大手攥著摩挲,繼子在他脖頸處吸吮,牙齒輕輕啃咬,他身體敏感的顫抖著,沒一會兒就在小叔子的手中硬了起來,嫩生生的,肉眼微張地淌著水。
賀家叔侄也被他刺激的呼吸急促了,賀雪風托著他的腰,讓他背部落在那八仙桌上,解開軍服褲子拉鏈,露出一根紫紅的猙獰男根,在他股溝里輕輕摩擦著。
聞玉書羞得不行了,一抬頭就能看見遺像的黑框,匆忙地偏開了臉,哀求:“別……”
堅硬的東西頂在粉嫩的菊穴上,他剛說了一個字,肉棍便“噗嗤”一聲猛的沖進了他肚子里,徹底沖破了道德的約束,在他大哥的靈堂中,侵犯了自己。
衣衫不整的男妻渾身一震,他脊背躺在桌子上,仰著白皙的脖頸,隱忍炙熱的粗硬狠狠摩擦過嫩肉的刺激,他咬著唇,呼吸急促,好半天才哆嗦著叫出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