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在擺弄盆景的陸老爺子抬頭看了一眼,嘆氣說:“這本是在她爺爺走后一年才出的。是棠棠她奶奶寄來的,只蓋了她爺爺?shù)恼��!?br />
怪不得這本看著最新。
這本是個隨筆集,陸襟隨便找了一篇,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快速地往后翻了翻。
停在最后出版信息那一頁時,他正要合上書的手停住,目光定在角落里。
是最沒人看的一頁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個鉛筆寫的“襟”字。
不知道是寫的時候沒用力還是鉛已經(jīng)淡了,字跡很淺。
這個“襟”字寫得很工整秀氣,一筆一畫端端正正,帶著幾分稚嫩。
半天沒聽見動靜,陸老爺子看了看他,冷著臉問:“你是不是把書碰壞了?”
陸襟的手顫了一下,回神說了句:“沒�!�
他又問:“您這書有讓小孩子翻過么?”
陸老爺子:“最小的也就是現(xiàn)在的你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翻,看的是另外買來的�!�
“你把書放下。”
陸襟放下書,拿出手機,拍下了那個“襟”字。
第二天,何嘉煜來復(fù)園的時候,陸襟正在房間,看著手機里的那個“襟”字。
這個字不是特別常用,隨便寫,寫到這個字的概率很小。
最有可能就是跟他的名字相關(guān)。
而最能接觸到這本書的小孩子——
陸襟打開微信,點開某個聊天框。
那個失控的夜晚,溫柔又鋒利的話語如刀一般,還在耳畔。
他扯扯嘴角,又一次退出。
隨后,他又想起趙漫詩荒唐的話語。
怎么可能。
第122章
少女心事看陸襟這幾天沒什么精神,何嘉煜提議說:“北城都玩膩了,阿襟,我們?nèi)e的地方玩吧?”
陸襟看著手機,沒什么興致地問:“去哪?”
何嘉煜:“你想去哪?”
陸襟:“都行。”
何嘉煜想了想,說:“我們?nèi)ズ_�?可以開游艇出海。”
說完他覺得這個計劃很不錯。
陸襟無所謂地說:“行�!�
決定之后,何嘉煜馬上開始喊人。大家都積極響應(yīng)。
游艇有限載,這次叫的人不多。
大家說好在海城匯合,后天一大早就出海。
第二天,陸襟跟何嘉煜坐同一個航班去海城。
何嘉煜到機場正要過安檢的時候,接到陸襟的電話。
“阿襟,你到機場了嗎?”他問。
電話里,陸襟“嗯”了一聲,說:“我不去了,你們?nèi)グ�。�?br />
何嘉煜:“��??出什么事了?”
陸襟:“沒什么。你們好好玩,這次都算我的�!�
其實此刻,陸襟也在機場。
走過一塊顯示航班信息的電子顯示屏?xí)r,他無意間看到一個城市。
他曾在那個城市短暫停留過,就是當年陪老爺子老太太去黎城那次。
黎城沒有機場,只能飛到附近城市再過去。
本來只是隨便想到這些,想完就拋到腦后,但后來他鬼使神差地重新買了張機票。
下一趟航班在兩個小時后,他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輾轉(zhuǎn)到黎城已經(jīng)是晚上。
他本來就是心血來潮來的這里,沒有什么目的地,也沒有想去哪里,直接在酒店住下。
說著沒有目的地,翌日當他意識到時,他已經(jīng)來到小區(qū)了。
他對這里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印象很淡。
早上,他跟周姨問了地址。
走到那棟樓下,一些記憶慢慢涌了上來。
陸襟沒有上去,只是在樓下隨便站了站,反正上去也沒人。
二十來分鐘后,一個女生拖著小推車從樓道里出來。車上的箱子里全都是書。
她在陸襟不遠處停下,拿出手機打電話。
“喂,恩寶,我現(xiàn)在正在樓下等收舊貨的大爺呢,照片里那些書我?guī)湍阗u了啊,等等把錢轉(zhuǎn)給你�!�
“當然要給你啦。到時候我提早一個星期去北城玩,你請我喝杯奶茶就行�!�
聽到“恩寶”兩個字時,陸襟下意識地瞥過去一眼。
后面聽見“北城”,他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女生,又低頭看了看她腳邊小推車上的書。
最上面是本初中語文教材。
封面上貼了個帶兔子的防水標簽,標簽上一筆一畫地寫著“許恩棠”三個字。
夏凝自己的書早就已經(jīng)賣掉了,今天受許恩棠所托,幫她賣掉以前那些書。
電話里聊完后,夏凝又給她發(fā)消息。
夏凝:
許恩棠:
夏凝:
夏凝:
夏凝:
發(fā)完消息,看見收舊貨的大爺來了,夏凝收起手機。
這些當年把她們折磨得要死的課本最后的歸宿都是論斤稱。
大爺下車拿出秤,夏凝一邊跟他一起把書往秤上搬,一邊跟他講價。
搬的時候,一張折著的紙從兩本書之間掉了出來。
看著好像是個……紙飛機?折得還挺特別的。
她正要彎腰撿起,紙飛機被另一只手撿走。
她抬頭一看,是那個一直站在那里的男生。
陸襟看到這個紙飛機覺得熟悉。
那是他以前經(jīng)常用的折法,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個紙飛機是用那種粗糙的粉色宣傳頁疊的。
宣傳頁的字正好在外面,落款的年份是他來黎城那年。
紙飛機像一根線,牽引出一些他本來幾乎遺忘的畫面。
還是那個十二歲的上午。
打電話讓何嘉煜講完笑話后,他又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
看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心想:何嘉煜的笑話不太行。
然后,他隨便拿起一張散落的宣傳頁,折了個紙飛機遞到她面前給她玩。
要不是現(xiàn)在看見,他根本想不起這架紙飛機的存在。
這架紙飛機除了能飛得很遠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沒有任何價值。
到現(xiàn)在都六年過去了,它還在,而且看起來被保存得很好。
他把合攏的機翼展開,看見上面有兩行工整的字:
這個“襟”字和書最后一頁那個鉛筆寫的“襟”字一模一樣。
第二句話后面還畫了顆很小的愛心。
少女心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無法忽視。
夏凝不知道這個紙飛機重不重要,打算發(fā)個消息問問許恩棠再處理。
她以為這個男生是看紙飛機正好掉在他的腳邊,幫忙撿起來,沒想到等了幾秒,對方都沒有要還的意思,還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覺得有些奇怪,禮貌地開口:“你好,那個——”
陸襟怔怔地抬起頭,聲音澀然:“所以她真的喜歡過我?”
夏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問:“你是從北城來的?”
**
晚上十點多,許恩棠的手機響了兩下。
陸襟:
陸襟:
白天夏凝后來又給她打電話,說了掉出的那架紙飛機,也說了那個男生。
許恩棠下樓,來到別墅的大門外。
別墅區(qū)空曠寂靜。
陸襟獨自倚在墻邊,低垂著眼睛出神,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聽見聲音,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她。
“你去黎城了?”許恩棠問。
陸襟“嗯”了一聲。
幾秒過后,他的喉結(jié)滾了滾,問:“你以前是不是喜歡過我?”
許恩棠平靜地點點頭,“是�!�
陸襟問這句話時一直定定地看著她的臉,沒有錯過她的任何表情。
她回答的時候,眼中有過一絲波瀾,但看不見少女心事。
不像紙飛機上的那兩行字。
沒有語氣、沒有表情,那種期待和愛慕卻好像要溢出來了。
即使這樣,聽到這個回答,陸襟的心還是跳得很快,但又像被什么堵住。
“那現(xiàn)在呢?”他問。
回答他的依舊是平靜的語氣:“不喜歡了�!�
第123章
有點想他——不喜歡了。
四個字直接給陸襟宣判,澆滅了那一絲希望。
“為什么現(xiàn)在不喜歡了?”他不解地問。
許恩棠:“沒有為什么,就是不喜歡了。”
“我不信。”陸襟執(zhí)著地想要知道原因。
她在來北城的時候?qū)λ鸵呀?jīng)沒有像紙飛機上那兩句話那樣的愛慕了。
明明她可以因為一天的交集就喜歡上他,在一年后還在寄來的書上悄悄寫下他的名字,為什么突然就不喜歡了?
他又說:“你上次說我只是難得碰到個不搭理我的,感興趣,一開始確實是,但后面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很長時間了�!�
開始心動就是在他和實驗打球扭傷腳那次。
在醫(yī)院等藥,他抬頭看見她手忙腳亂拿著藥從隊伍里出來。
許恩棠迎上他的視線,眼睛清凌凌的,仿佛要看進他的眼底。
“那你為什么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她問。
陸襟被問住。
許恩棠繼續(xù)說:“如果不是你喝酒胃疼的那個晚上,我們一起回來后我沒走,而且停下來跟你談了幾句心,你后面會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我——”陸襟啞然。
許恩棠:“如果不是你去黎城發(fā)現(xiàn)了我喜歡過你,你今晚會來找我,告訴我你其實喜歡我很長時間了嗎?”
輕柔的聲音像射來的一根根弓箭,讓陸襟節(jié)節(jié)敗退,甚至想落荒而逃。
他被看得透徹,連最不想讓人知道的那面都被她點穿。
她從內(nèi)部輕易把他虛張聲勢的盔甲擊得粉碎。
說到這里,許恩棠也有些悵然。
她移開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散發(fā)著柔和光線的景觀燈。
“陸襟,你好像沒有愛人的能力,永遠等著別人奔向你�!�
景觀燈前有追光的小蟲子不停飛舞。
許恩棠看著它們,“人是會成長、會變的,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
換成是以前的她,聽到他的表白一定會馬上用更熱烈的愛意回應(yīng)他,會開心得睡不著覺。
她曾經(jīng)覺得只要能得到他的喜歡,就能不在意任何別的事情。
可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她了。
**
別墅的大門重新關(guān)上,腳步聲漸遠。
陸襟沉默地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他要轉(zhuǎn)身離開時,看見一個身影。
“我不是有意要聽你們說話的�!�
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溫瑜。
晚上的飯局,溫瑜喝了些酒�?斓郊視r,她讓司機送到前面停下,自己下來走了一段,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