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孩哭得上了頭，眼淚怎么都止不住，她覺得必須得有另外一件事情來阻止她，阻止她回想過去那些和母親幾乎談得上是相依為命的日子。
巫時遷見不得蘇曈的眼淚，嘆了聲氣，抱起她大步往臥室走。
依你，依你，都依你……
許久后，哭得聲嘶力竭的女孩睡了過去。
巫時遷走回廚房，看了一下剛拆了包裝的公仔面和雞蛋，撓了撓頭。
他回到床上躺在蘇曈身邊，摸出手機(jī)給李馳又發(fā)了信息，說他今晚不去了，私房菜的名額給李馳和老婆去吃吧。
李馳問他怎么回事，巫時遷把蘇曈眼角處殘存的濕潤拭去，回李馳。
「今晚我要在家煮面給人吃。」
蘇曈把臉湊近碗邊，用蒸騰升起的霧氣烘自己哭成小核桃的眼。
眼睛哭得好酸，被熱氣一下一下烘著，舒服好多。
巫時遷眉毛皺著，可嘴角卻翹起，覺得用公仔面當(dāng)蒸臉器用的蘇曈怎么看怎么可愛。
“你怎么不叫醒我��？天都黑了�！碧K曈一邊燙著眼皮，一邊聞著碗里的面香，肚子已經(jīng)打起鼓。
“你睡得跟只小豬崽一樣樣，哪敢叫醒你��？而且我也睡著了，沒比你早多少起床的�！�
巫時遷往浴室走，開水龍頭調(diào)到水溫最燙，取了條毛巾浸滿熱水，擰得九成干。
他走回餐廳把熱毛巾遞給蘇曈：“用這個擦一擦吧，哪有人用方便面燙眼皮的？”
接過時毛巾還燙著手，蘇曈攤涼了一些再往眼皮上敷，眼睛被溫暖浸浴著，聲音也燙得柔軟：“醒了就不會錯過預(yù)約好的私房菜了嘛……”
巫時遷拉開凳子坐下，筷子攪了幾下碗里的面，兩片煎得微焦的午餐肉沉進(jìn)湯里：“我可太傷心了，你為了私房放棄了我的公仔面�！�
“不不，公仔面是最好吃的，尤其是巫老師親手煮的�！碧K曈左手依然拿著毛巾捂眼睛，右手拎起筷子夾了束面放進(jìn)嘴里，窸窣了一口，發(fā)出歌頌祖國級別的演講式贊嘆，“啊，真好吃啊�！�
巫時遷啞然失笑，把煎得不漂亮但至少不焦黑的煎蛋夾起，蓋到蘇曈的公仔面上方：“再吃一個，給兩只小眼睛補(bǔ)補(bǔ)蛋白質(zhì)�！�
兩人自早餐的腸粉后就沒再吃過東西，到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兩大碗面一下子就見了底。
巫時遷把碗筷收走，蘇曈連了藍(lán)牙音響放起歌，依然是八九十年代的懷舊老歌，歌曲里的每個角落都帶著年代感。
她從客房里拿出筆電準(zhǔn)備完成今日份工作。
——這部電腦是巫時遷閑置了沒在用的，這樣就不需要她每次過來都扛著自己的電腦出門，資料通過網(wǎng)絡(luò)互傳同步就行。
巫時遷從廚房探出頭問：“蘇曈，今天我能喝酒嗎？”
“可以啊，你想喝就喝呀。”
“哦，那你喝茶嗎？”
“嗯，還是茉莉花茶就好，謝謝。”
巫時遷拿著一瓶科羅娜和一只馬克杯走到沙發(fā)邊，冒水珠的啤酒和飄熱煙的香茶擱在茶幾上，距離很近。
他在蘇曈身邊坐下，湊過去瞧她今天寫什么“小日記”。
蘇曈的，第一次看到她。，巫時遷看不懂，，這個巫時遷能看明白，花了兩天時間把上面的文章都讀了。
“今天要寫什么內(nèi)容？”巫時遷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有一下沒一下?lián)芘⒌拈L發(fā)。
蘇曈把手腕舉到他面前：“你聞聞，還香嗎？”
嗅了嗅，清晨在車上的味道還有一絲殘留，巫時遷點(diǎn)頭：“還有一點(diǎn)味道。”
“這是一個小姐姐店里代理的香水膏，她送了好幾個味道給我，我用起來覺得還不錯，想幫她推廣一下�！碧K曈打開昨晚已經(jīng)編輯好的文章版面，進(jìn)行最后一次校對。
“我家小孩怎么那么本事？已經(jīng)開始接軟廣了？開始賺錢錢了？”巫時遷勾著嘴角把她的黑發(fā)撩到耳后。
“別鬧，等我先發(fā)完推送。”
蘇曈怕極了癢，她趕緊把男人的手拍開，繼續(xù)說：“我沒收她的錢，我只推薦我喜歡的東西，而且小姐姐挺不容易的，每天都工作到好晚，之前聽她說過被騙了錢現(xiàn)在要拼命賺錢還債……我就想幫幫她�！�
發(fā)完文章后，蘇曈查看了一下「夏花」的回復(fù)。
這些天她都堅持每天給那個微信號發(fā)去信息，有時是問候一日三餐，有時是發(fā)幾句自己的日常和心情。
可惜一直沒有收到回復(fù)。
第三十八章
釋懷
等蘇曈忙完她的“工作”，巫時遷也喝完了啤酒，時間還早，兩人決定去樓下散散步。
這是他們最近常做的事，因?yàn)樗绞泻苌倌芨惺艿健扒锾臁�，�?jīng)常是從夏季直奔冬季，中間不帶過度的，最近難得氣溫降下來，又不需要穿厚衣服，他們就喜歡上了飯后散步這件事。
還要兩人都不帶手機(jī)，手牽手，聊聊天，走上一個小時。
散步的時候會經(jīng)過很多地方，有菜市場、幼兒園、小學(xué)、超市、童裝店……這些都是巫時遷以前不會在意的地方。他還在附近的幾家街區(qū)咖啡店都預(yù)存了錢，兩人如果走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就去咖啡店買杯咖啡。
蘇曈像只小夜鶯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巫時遷牽緊了她的手，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
他想，另外一件事也得開始調(diào)整狀態(tài)了。
兩個小時后兩人回到家，巫時遷拿起手機(jī)一看，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最近的三通是舒曼來的電話，分別是四十分鐘前，二十五分鐘前，十分鐘前。
他擰眉，舒曼聯(lián)系得那么著急，巫時遷怕她遇上事，電話要回，但也得跟小姑娘說一聲：“蘇曈，我得打個電話，然后對方是個女生。”
“好啊，需要我走開嗎？”蘇曈以為是工作電話。
“不用�！蔽讜r遷揉了把女孩柔軟的發(fā)頂，給舒曼回?fù)芰穗娫挕?br />
電話很快有人接起，背景音不算特別嘈雜，所以舒曼帶著醉意的聲音顯得特別明顯：“巫時遷！我被求婚了！你要不要來見我最后一面？”
巫時遷暗罵一聲“糟糕”，垂眸對上蘇曈擠成川字的眉毛。
他一邊對著蘇曈飛快搖頭表明自己立場，一邊拒絕舒曼：“恭喜你�。∫娒婢退懔税�，我在陪女朋友�！�
“……好吧好吧，你們一個個沒良心的，我找下一個！”舒曼一會兒嘟囔一會兒大喊，之后掛了電話。
巫時遷舉起雙手作投降模樣：“我發(fā)誓！我很乖的！”
蘇曈掐了一把他的手臂，笑出聲：“知道啦，你是乖寶嘛�！�
剛確定關(guān)系的時候巫時遷已經(jīng)跟她坦誠過自己有不少過往，問她需不需要知道得清楚，需要的話他可以一一告知。蘇曈表示不用知道了，只需知道現(xiàn)在這段時間、這段路上是他們兩人相伴而行就可以了。
蘇曈也拿起自己的手機(jī)，這時剛好進(jìn)來了個電話，但她看到來電顯示時，立即皺起眉。
巫時遷見蘇曈皺著一張小臉，問：“誰打來的？”
“我爸�！�
女孩的聲音明顯沒了些溫度，巫時遷怔愣。
蘇曈按了接聽：“喂。”
對方聲音著急：“小曈？怎么那么久才接電話，我擔(dān)心你——”
蘇曈直接打斷了蘇陽的話：“剛剛我去散步了，沒帶手機(jī)，您找我什么事？”
巫時遷拉著蘇曈讓她坐到沙發(fā)上，又揉了一把她的發(fā)頂。
慢慢說，別生氣，他給蘇曈比劃口型。
這乖順小孩僅有不多的叛逆，估計全給了她親爹了——巫時遷之前在蘇曈面前提起過一次蘇陽，見她臉色瞬間變了，之后便沒再主動提起過。
他起身去沖洗，進(jìn)了浴室他才看到舒曼還給他發(fā)了微信，是一家酒吧的定位，還有一句。
「我想見你，你偷偷出來好不好？」
舒曼坐在吧臺邊，喝下了不知道第幾杯酒保遞來的贈酒，黑長的發(fā)絲在臉側(cè)垂落。
她沒再看手機(jī)，她騙陳權(quán)生她今晚和閨蜜們出去慶祝，屏幕總跳出來微信收到新信息的提醒，她沒敢看，不知是未婚夫發(fā)來問她在干什么，還是巫時遷發(fā)來的拒絕。
酒保又推過來一杯，說是后面不知哪位男人送的，舒曼搖著酒杯，想著算了罷了，喝完這杯酒就回家了，這時肩膀被拍了拍，有男人從身后喚她的名字：“舒曼？”
她瞬間迸發(fā)開來的興奮喜悅，在轉(zhuǎn)過身后又瞬間偃旗息鼓。
“為什么是你來？”舒曼看著面前的姚光，神色黯淡。
“嗯，遷哥讓我來送你回家�！币夂退劜簧鲜欤娺^幾次面。
“他現(xiàn)在陪著女朋友嗎？”舒曼拿好自己的東西跳下高腳凳，沒好氣道。
“應(yīng)該是吧，他沒跟我說，現(xiàn)在晚上都約不到他�！币獠宥底咴谒砼�。
“你見過他的新女友了嗎？”
舒曼想起那天看到巫時遷在朋友圈里發(fā)的曬恩愛牽手照片，喉嚨依然會哽住，心頭依然會酸澀。
“見過了，挺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币鈳退崎_酒吧大門。x39
“哦……”舒曼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秋涼鉆進(jìn)了鼻腔沁進(jìn)胸腔。
之后一路無言，姚光把舒曼送到她家的小區(qū)門口，女子下車的時候，姚光說了一句：“舒曼，遷哥讓我跟你說一聲‘恭喜’，如果擺酒了他會托他媽媽給你送個大紅包。”
舒曼目送著姚光的吉普遠(yuǎn)去，夜風(fēng)把頭發(fā)和思緒都吹得凌亂，她按開了手機(jī)，陳權(quán)生還在給她發(fā)信息，她沒點(diǎn)開，她點(diǎn)開了巫時遷的對話框。
只有一句話：「恭喜你，好好過日子，祝你以后都開心。」
舒曼感覺到了什么，她點(diǎn)開巫時遷的朋友圈。
這時頁面上端只剩一道灰色的橫線。
想想，現(xiàn)代人的關(guān)系單薄得可憐，刪除好友和拉黑，就能宣告我要從你的生命軌跡里離開了。
她倏地仰起頭盯住夜空中的月亮，看啊看，等到眼里的潮水退去她才低頭看回手機(jī)。
她把巫時遷刪了，把其他今晚被她借酒意騷擾過的人也都刪了。
她給陳權(quán)生回了個電話，說她現(xiàn)在回家了。?
巫時遷擦著頭發(fā)走出浴室，見蘇曈正抱著自己膝蓋，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他心里嘆了口氣，看來和蘇陽的談話并不怎么愉快。
巫時遷走到她身邊，打了個響指：“打完電話了？那趕緊去洗澡，洗完我們一起看電影。”
“……好�！碧K曈伸出雙手討抱，像個小娃娃一樣，“我剛散步走得腿都酸了，起不來，巫老師你抱我過去�！�
巫時遷哪能拒絕得了？彎下腰，把小孩兒抱起，無奈地笑道：“好好好�！�
那晚之后巫時遷覺得蘇曈異常的宅家且黏人，跟貓崽一樣，說要去的超市也沒去成，兩人周日窩在沙發(fā)上看了幾部老電影。
本來周日下午就要送她回學(xué)校，可蘇曈說她想在這兒多住一晚，那雙黑眸水汪汪的，可憐得不行，巫時遷再一次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一直沒問蘇曈跟父親的電話聊了什么，就像蘇曈信任他一樣，他也相信蘇曈，等她自己理清楚思緒后，想說自然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