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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裴府。

    裴硯坐在書房里,案幾上擺著一個錦匣。

    錦匣里是孤伶伶的一只耳墜。

    外面嬤嬤悄步走進(jìn)來,然后站在廳堂中間:“大人,外頭馬已經(jīng)備好了,現(xiàn)在可以去晉王府了�!�

    昭昭懷了身孕的事自然得告訴娘家,故而裴硯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裴硯眼下是昭昭唯一的娘家人,當(dāng)然得上門拜訪。

    裴硯半垂了眼睫,然后把錦匣收好,放到了一旁的多寶閣上:“嗯,走吧�!�

    裴硯去的時候是下午,陸封寒還在外面忙沒回來,他直接去了聽云院。

    昭昭看到裴硯很開心:“哥哥,你怎么來了?”

    裴硯勾唇笑了一下,眉眼越發(fā)俊秀:“我過來看看你,”頓了頓又道,“還有我的侄兒�!�

    “你知道了?”

    “嗯,昨天就知道了�!�

    裴硯坐在昭昭對面:“這是喜事,我此番過來也是為此。”

    昭昭聽了裴硯的話后看了看她的肚子,算起來前些日子去裴府的時候她肚子里就有寶寶了,只是她那時候還不知道。

    昭昭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笑著說:“孩子已經(jīng)跟著我去過哥哥你那兒了,等他出生后我再帶他過去�!�

    裴硯一看昭昭的模樣就知道她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的,也是真的開心有了孩子。

    既然昭昭高興,他也替昭昭開心。

    只是他多少有些心疼昭昭,昭昭才十六歲就有了孩子,明明她自己還是個孩子。

    “你如今也是要當(dāng)娘的人了,以后要更小心才是。”

    “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她會保護(hù)好她的孩子的。

    裴硯說著給了昭昭一個長命鎖:“這便算是我送給未出世的侄兒的禮物吧�!�

    這長命鎖是尋常的樣式,上面寫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只不過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昭昭接過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

    “嗯,就是你的那塊長命鎖�!�

    “它不是被父親典賣了嗎?”

    “之前我曾回過洛州,恰巧在當(dāng)鋪里看到了這塊長命鎖,就把它給贖回來了,只是其他的東西年久日長,怕是找不到了�!�

    原來這長命鎖是昭昭幼時戴的,只不過后來叫裴志給當(dāng)了,裴硯之前回洛州找過昭昭,恰好看見了這塊長命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昭昭手里。

    昭昭把長命鎖放好:“等他生出來以后就給他戴上。”

    又說了一席話就要到傍晚了,裴硯也時候該回去了。

    同昭昭道別后,裴硯離了晉王府,正好在門口碰到了陸封寒,陸封寒也有些意外,隨即就想起了昭昭懷有身孕一事,想來裴硯就是為此來的。

    陸封寒下馬:“若不然裴大人留下用頓晚膳?”

    “多謝王爺好意,只是我府中還有事要忙,”裴硯道。

    既然如此,陸封寒也就不強(qiáng)留裴硯。

    臨走前,裴硯看向陸封寒:“還望晉王能照顧好昭昭�!�

    陸封寒想起了之前他送昭昭去裴府的時候他說的就是這句話,現(xiàn)在卻是裴硯同他說這句話。

    陸封寒認(rèn)真道:“自會如此,裴大人放心�!�

    裴硯想,只好昭昭過的開心就好,這不正是他所期盼的嗎。

    如此,他也應(yīng)該……放心了。

    …

    聽云院。

    王府的日子過的千篇一律,昭昭每日待在府里,頂多就是天氣不那么冷的時候出去走走。

    這天昭昭剛喝過安胎藥后,戴嬤嬤就過來了。

    昭昭有些驚訝,“嬤嬤怎么過來了,可是王妃那兒有什么事?”戴嬤嬤可是輕易不過來的。

    戴嬤嬤先向昭昭見了禮,然后才說起來意:“這不是咱們府里的梅花開的好,王妃就想著過兩天開個賞花宴,到時候邀了賓客過府,會熱鬧的很。”

    “不過側(cè)妃娘娘您正懷著身孕,不能理事,只要到時候過去賞花就是了�!�

    昭昭接過帖子,原來是薛月要辦賞花宴啊,她點(diǎn)點(diǎn)頭:“勞煩嬤嬤代我向王妃道聲謝,我現(xiàn)在的身子確實(shí)有些不方便,不能幫王妃分擔(dān),待賞花宴那日一定過去�!�

    戴嬤嬤見昭昭應(yīng)允,又說了些話就告退了。

    等戴嬤嬤走后,昭昭拿過帖子細(xì)看。

    昭昭在京城待了許久了,也知道些高門貴族的規(guī)矩,這些女眷時常辦些賞花宴一類的宴會,到時候會相邀旁的女眷,也算是場熱鬧事。

    薛月身為王妃,辦個賞花宴也是正常的,也算是彰顯她王府主母的身份。

    一旁青葉給昭昭倒了碗牛乳:“主子,賞花宴那日咱們只要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賞花就成了,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旁的事。”

    剛才青葉有些懷疑薛月辦這場賞花宴沒安什么好心,可她一細(xì)想,薛月應(yīng)當(dāng)不會在她親手辦的賞花宴上暗害昭昭,畢竟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昭昭也覺得是,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要更小心些。

    …

    辦一場賞花宴要花不少功夫,要寫帖子宴請賓客,還要定好菜單、布置場地。

    好在王府一旁的梅園里的梅花都是早種好的,花匠一直伺候著,不需要薛月費(fèi)心,饒是如此,這賞花宴也是過了幾天才算準(zhǔn)備好。

    賞花宴這天,王府里一早就熱鬧起來了。

    昭昭梳妝打扮好后去了前頭,她到那兒的時候發(fā)現(xiàn)韓側(cè)妃也在,就沖著韓側(cè)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歹是同府側(cè)妃,也不好干站著不說話。

    昭昭就隨口道:“這幾天韓姐姐幫著王妃舉辦這賞花宴辛苦了�!�

    韓側(cè)妃看著昭昭:“這都是分內(nèi)事,有什么好辛苦的,等妹妹你這胎過了頭三個月以后也能出來多走動了�!�

    懷孕時前三個月最是緊要,一般只要前三個月坐穩(wěn)胎,后面也就無虞了。

    正說著話,薛月也過來了,眾人向她見禮,薛月連忙扶起昭昭:“你就算了吧,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可別出了差池�!�

    昭昭起身:“妾身現(xiàn)在身子還好,哪至于行不了禮�!�

    薛月笑道:“也是,是我緊張了些,”她拍了拍昭昭的手,“其實(shí)京城里各府都會舉辦這類宴會,等日后咱們府上還會操辦宴會,到時候你胎坐穩(wěn)了就可以跟著學(xué)學(xué)了�!�

    昭昭眼下是側(cè)妃的位分,不是等閑的妾室,也要學(xué)些舉辦宴會的本事才是。

    “是,”昭昭回道。

    敘過了閑話,薛月才提起正事:“等會兒賓客就過來了,今兒來的都是平常同咱們府上交好的女眷,到時候你們多幫著招待點(diǎn)兒。”

    眾人點(diǎn)頭應(yīng)諾。

    又過了些時辰,賓客們就過來了,王府里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昭昭不認(rèn)識什么人,又懷著身子,便待在正屋里,韓側(cè)妃和薛月則在外頭忙活著。

    韓側(cè)妃覷了眼薛月,她心中滿腹狐疑,這薛月巴巴地辦這賞花宴到底是因?yàn)槭裁�,她這般想著,面上卻不表露出來,還是笑著招待客人。

    說是賞花宴,可其實(shí)不過是各家女眷坐在一塊兒說說話罷了。

    畢竟外頭冷,也不好一直站在外面。

    說了些話也到了飯點(diǎn)了,薛月笑著道:“大家先用膳,等用過膳后再去梅園賞花,那樣身上也暖和�!�

    今天薛月叫廚房整治了不少菜色,此刻俱都擺了上來,看著很是精致。

    薛月坐在最上首,韓側(cè)妃和昭昭一左一右坐在薛月旁邊,其余女眷也都坐定,眾人一邊說話一邊用膳,有不少人偷偷打量昭昭。

    昭昭雖只是個側(cè)妃,可她懷的是陸封寒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非同一般,故而京里的人也都知道這件事。

    眾人視線來回,昭昭面色不變,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被人打量了,反正只要低頭笑肯定不會出錯兒。

    薛月也看見了眾人的打量,她肅了肅嗓子:“瞧我這記性,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聽了薛月的話,眾人都抬起頭來。

    薛月道:“說來是我糊涂了,先前府上事忙,也沒來得及給大家引見裴側(cè)妃,”她說著看了眼昭昭:“這位便是我們府上的裴側(cè)妃,今日也算是給大家正式引見一下。”

    席上的人也跟著同昭昭見了禮,氣氛一時熱鬧的很。

    昭昭被薛月這一系列動作給弄懵了,薛月何時這么好心了,竟然同眾人引見她?

    薛月是當(dāng)家主母,她這一番親自引見算是讓昭昭進(jìn)入了這個圈子,也是親口承認(rèn)了昭昭的側(cè)妃身份,這可是很不容易的。

    昭昭還記得上次去濟(jì)寧侯府宴會上的事,薛月遮遮掩掩地說了她的身份,還隱晦地暗示她是妾室,惹了許多人鄙夷的眼神,還有那何巧月當(dāng)面嘲諷她。

    可現(xiàn)在薛月竟然將她光明正大的引見給眾人,昭昭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了,薛月這又是在做什么。

    韓側(cè)妃的目光閃爍不定,這薛月怎么忽然如此好心。

    如此情況下,昭昭自然要向薛月道謝。

    薛月拍了拍昭昭的手:“都是自家人,說外道話做什么,你已經(jīng)是側(cè)妃了,早晚是要見人的,不如趁著這個機(jī)會把你引見給大家,以后也方便些�!�

    這之后則沒什么了,一頓宴席安安靜靜地完事。

    用過膳之后眾人就過去賞花了,薛月也站起身來:“昭昭妹妹,咱們一道去吧,這梅園是當(dāng)年王爺封府的時候就有的,先前天氣還暖,現(xiàn)在這梅花開的正好,很是好看。”

    昭昭跟著站起身來,她猶豫道:“妾身也想過去,只是這會兒妾身該喝安胎藥了……”

    “也是,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要緊,等喝完安胎藥,你想去的話就去,不想去就留在屋子里,畢竟外頭還是冷�!�

    “是,妾身謝過王妃�!�

    薛月說完就出去陪同女眷們賞花去了,昭昭則是回了聽云院喝安胎藥。

    等到了晚上把各府女眷送走后,賞花宴也算是成功辦完了。

    …

    聽云院。

    昭昭還在想薛月此舉的目的,她實(shí)在沒料到薛月不僅沒作幺蛾子,還把她引見給眾人,這實(shí)在不像是薛月能做出來的事。

    鶯兒也不解的很:“主子,您說王妃她這是想干什么��?難不成是想向您示好?”

    青葉接著道:“可這沒道理啊,咱們主子也不會因著這一件事就把以前的事都給忘了�!�

    昭昭輕蹙了眉尖,先前薛月還要挾過她,逼著她做事,她當(dāng)然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把這事給忘到腦后去。

    薛月也不蠢,她自然知道這道理,那她為什么還這么做呢,僅僅是想向外人展示她是個賢良淑德的主母嗎?

    陸封寒走進(jìn)來就看見昭昭蹙著眉尖,他走上前幾步:“想什么呢?”

    在看到陸封寒的那一刻,昭昭忽然就想通了。

    薛月根本不是跟她示好,薛月是在向陸封寒示好,怪不得呢。

    “今天府上賞花宴,你怎么沒去梅園賞花?”陸封寒問。

    他今天一直在外面辦差來著,不過府里賞花宴的事他當(dāng)然知道。

    昭昭:“那會兒妾身要喝安胎藥,就沒過去�!�

    當(dāng)然了,是有要喝安胎藥這個原因,可說到底昭昭還是信不過薛月,外面梅園里都是雪,又那么多人,要是一不小心撞到她身上就完了。

    就算沒人撞到她,這雪天路滑,她自己摔一下也壞了。

    陸封寒握住昭昭的手:“正好這會兒無事,我陪你過去看看,”雖然已經(jīng)是傍晚了,可今晚月色很好,梅園里又綁了花燈,也能看的清楚。

    昭昭正為了薛月這事鬧的頭疼,聞言就道:“好,”正好出去換換心情。

    兩個人并肩去了梅園。

    月光清亮,照在梅花上很是好看,呼吸間還有梅花的幽香,在晚上別有一番情趣。

    昭昭站在一棵老梅下:“要是知道這兒這么好看,妾身早就過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

    昭昭整日里待在屋子里,憋悶得很,要是知道有這么個去處肯定經(jīng)常過來散心。

    在這兒待著賞花多好啊,省的面對府里那些事。

    陸封寒站在昭昭身側(cè):“我以后經(jīng)常陪你過來。”

    現(xiàn)在昭昭才有孕一個多月,胎還沒坐穩(wěn),不好出府去街上,要是磕到碰到怎么辦,等過了三個月就好了。

    兩個人賞了會兒梅花就回去了,晚上尤其冷,不能多待。

    陸封寒又吩咐德順折了幾枝梅花回來,他把折了的梅枝放在白瓷瓶里,然后擺在一旁的案幾上,躺在榻上還能時不時地聞見梅花的清香。

    昭昭覺得舒服的很,她抱住陸封寒:“王爺這法子好,到時候我叫鶯兒隔幾天去摘幾枝梅花回來,屋子里都是香的�!�

    陸封寒點(diǎn)頭:“好,都聽你的�!�

    兩人又說了些話就睡著了。

    …

    這之后的日子無甚區(qū)別。

    只除了薛月接二連三地辦些宴會,有時是雅集,有時是請了夫人們過來喝茶,有時是請了戲班子過來唱戲。

    身為側(cè)妃的昭昭自然也要過去,她雖然要養(yǎng)胎,可參加宴會又不費(fèi)力氣,也沒借口推辭。

    在這些宴會上,薛月無一例外都表現(xiàn)的對昭昭非常好,又是叫她妹妹,又是拉著她和一眾女眷說話,真是個極合格的主母。

    而這些來赴宴的夫人們見到后自然是交口稱贊,都說薛月是個好主母,是個極大度的。

    昭昭不用想也知道等這些夫人回家后便會說起宴會的事,一傳十十傳百,然后薛月賢良的名聲就能傳遍京城了。

    這不,明兒又有個賞雪宴,不過這次是家宴,只有昭昭和韓側(cè)妃等人,沒有外人。

    鶯兒都糊涂了:“主子,您說王妃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昭昭也不知道,不過她可不信薛月是真心為她好。

    是,眼下的這些宴會都沒什么事,可昭昭總覺得薛月還有后招兒,薛月肯定不想讓她這個孩子生下來。

    昭昭閉了閉眼睛,她得想個辦法才是,不能任由薛月這么牽著她的鼻子走。

    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她得好好想一想。

    …

    翌日,花廳。

    前晚上下了場雪,府里的小廝就堆了不少雪人,什么樣式的都有,還用冰雕了不少盆景,有牡丹花、月季花等等,看著漂亮極了。

    薛月喝了口茶:“這冰雕可還過得去眼,是咱們府上新來的巧匠,這不一雕完我就請了眾姐妹過來�!�

    眾人當(dāng)然都說好看。

    薛月看著昭昭:“你現(xiàn)在有著身孕不能隨意走動,正好看些冰雕解悶�!�

    “妾身謝王妃掛懷,”昭昭道。

    說著話就有丫鬟端過茶點(diǎn)來,眾人接著說話,無非是東家長西家短。

    正在這時,昭昭忽然輕嘶一口氣,“好疼……”

    眾人正說著話呢,忽然聽見昭昭這聲輕嘶,目光都轉(zhuǎn)向了昭昭那里。

    只見昭昭小臉有些蒼白,眉頭緊緊蹙著,她正捂著肚子,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薛月的面色一下就變了,她起身道:“昭昭妹妹,你這是怎么了,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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