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是糊涂了,就算關(guān)上了門,陸封寒也確確實實地來了,她這是在掩耳盜鈴。
現(xiàn)在聽著陸封寒的聲音,還有不斷傳來的敲門聲,昭昭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外面陸封寒敲了三下門,結(jié)果里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陸封寒的心口越發(fā)疼了。
等等,陸封寒忽然想到剛剛看到的昭昭,她眉眼一如往昔,肚子卻很平坦,是了,算著日子她是該生了!
陸封寒原本以為昭昭是被山賊擄走了,她那時已經(jīng)懷孕七個多月了,他以為這胎怕是保不住了,他想著只要昭昭能活下來就好,可現(xiàn)在知道昭昭早就被裴硯救了,這樣一來孩子肯定是生下來了。
孩子都生下來了,他可是孩子的父親,現(xiàn)在他過來了她都不想讓他進(jìn)去?
陸封寒深吸了一口氣:“昭昭,開門�!�
里面昭昭的身子一僵,她和陸封寒相處許久了,知道這聲音是他發(fā)怒的前兆。
何況就算她今天不開門,他也會想辦法進(jìn)來的,她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陸封寒早晚是要進(jìn)來的,這事也是早晚要解決的,她躲也躲不了。
既然如此,昭昭認(rèn)命地開了門:“你進(jìn)來吧�!�
門終于開了,陸封寒卻沒有怎么高興。
他看著昭昭,心口直發(fā)疼,都是被她給氣的。
昭昭引著陸封寒往里走,她想陸封寒既然都過來了,那怕是把一切事情都給查清楚了,自然也會知道她生下小寶的事情,說到底陸封寒是小寶的父親。
陸封寒是真的很期待小寶的到來,她不能不讓陸封寒見小寶。
昭昭和陸封寒往里走,然后就到了外間的宴席處。
眾人正吃酒吃的熱鬧,聊天聊得開心,然后就聽見敲門聲,她們還以為是后來的客人,可沒想到跟著昭昭走進(jìn)來的竟然是一個男人。
尤其這個男人還生的高大俊美,單單往那里一站就顯得清貴極了。
她們小鎮(zhèn)哪有這么一號神仙樣的人物啊,若是有這么一個男子,怕是要被小娘子們給搶瘋了,這么一想,眾人就知道這客人是為著昭昭來的了。
年輕男女,尤其都生的這么好,眾人不禁懷疑起來。
看著昭昭和陸封寒的目光也多有打量。
昭昭自然察覺到了這些人的視線,可她不想解釋,越解釋越亂,她覺得這小鎮(zhèn)挺好的,還打算一直生活下去呢,就笑道:“你們接著吃酒,我領(lǐng)客人進(jìn)內(nèi)間去�!�
客人?!
陸封寒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竟然只是個客人?
昭昭拉著陸封寒徑直往里走,留下了一桌子好奇的客人。
見昭昭和陸封寒進(jìn)去,眾人才好奇地問夏冬:“夏冬,這男子是誰啊,是你們主子的什么人?”
“對啊,這男人生的簡直了,就像天上的神仙似的,咱們鎮(zhèn)上決計不可能有這么個人�!�
眾人接著小聲念叨起來,無非是各種猜測。
夏冬也懵了,她往里頭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奴婢也不知道啊。”
她們主子過來也有三個月了,她一直伺候在身邊,主子身邊往來的只有一個哥哥,從來沒有過這么個人啊,而且主子也沒提起過。
眾人接著七嘴八舌地念叨。
倒是吳婆婆“誒哦”了一聲,“你們覺不覺得這男子生的有些面熟?”
“面熟?哪有,咱們這鎮(zhèn)上何時有這么俊美的公子了?”
“對呀,吳婆子,你是不是糊涂了。”
吳婆婆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說這男子同小寶生的有些像�!�
吳婆婆一開始也沒意識到這一點,可她細(xì)回憶一下,覺得這男子同小寶生的確實很像。
“不能吧……”
只是這種聲音越來越弱,眾人剛剛才見過小寶,確實同這男子生的像。
“這男子莫不是裴姑娘的夫也不對啊,如果是夫君的話,舍得把媳婦和孩子扔在這兒這么久?”
眾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夏冬試探地道:“莫不是我們主子的哥哥?”
她只見過裴大人,但說不定她們主子還有旁的哥哥,只是才過來呢。
眾人覺得夏冬說的有理,人不都說外甥似舅嗎,如果是夫妻的話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眾人都覺得這人還真有可能是昭昭的哥哥。
這么說了一番,里面又來了客,眾人便不好再繼續(xù)吃酒了,都各自回了家。
此時的內(nèi)間。
昭昭和陸封寒一前一后地進(jìn)來。
陸封寒一進(jìn)來就看見了睡在榻上的小寶,他快走走上前。
姜嬤嬤很驚訝,這是怎么回事,昭昭道:“姜嬤嬤,你先出去吧�!�
姜嬤嬤雖好奇,但還是退下了。
陸封寒坐在榻邊,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榻上的小寶,小寶睡得正熟,可臉頰白胖,手臂和藕節(jié)似的,眉眼輪廓都熟悉的很,正是活脫脫小版的他。
陸封寒的心都化了,他沒想到這孩子竟然保住了,而且平平安安地生了下來,還生的這般精致可愛。
陸封寒手忙腳亂,他不敢碰小寶,最后只是輕輕地牽住了小寶的手:“我是你父親啊。”
他聲音中難得的帶了一絲軟弱,這是他的孩子啊。
陸封寒想起了他未出征前在溫泉莊子里的事,他每天對著昭昭的肚子念經(jīng)史子集,時常聽孩子在肚子的動靜,一眨眼他都這么大了。
是了,瞧著外面的一桌宴席,想來是在辦滿月酒吧,孩子已經(jīng)滿一個月了。
可是身為父親的他卻錯過了孩子的出生,錯過了孩子的成長。
陸封寒放開了小寶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氣:“昭昭�!�
昭昭發(fā)現(xiàn)陸封寒的眼睛很紅,像是氣急了的樣子。
昭昭有些心虛,不管怎么說,陸封寒確實沒做對不起她的事情,相反,他對她還不錯,對小寶更是期待已久,她卻想永遠(yuǎn)不回去,這一點她是有些對不住陸封寒。
陸封寒看著昭昭:“收拾行李,帶上孩子和我回京城,這些事就算過去,我也不追究你的錯兒了�!�
昭昭愣了:“回京城?”還追究她的責(zé)任?
陸封寒被昭昭這反應(yīng)弄得有些懵了:“你私自潛逃,還帶著我的孩子,難道你沒錯嗎?”只要昭昭跟他回去,他就都不計較這些事了。
昭昭到底是陸封寒的側(cè)妃,身為皇家女眷,昭昭此番確實算是私自潛逃,尤其其中還涉及了皇嗣之事,若細(xì)算起來的話怕是逃不了懲罰。
昭昭這回也不心虛了,她毫不害怕地看著陸封寒的眼睛:“我沒錯�!�
既然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昭昭也不用再顧忌了。
“自打我進(jìn)了王府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先是莊氏各種陷害我,讓我罰跪,還下毒想要把我的臉給毀了,我運(yùn)氣好逃過去了。”
昭昭說著眼睛紅了,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出身,還說我狐媚,可這是我自己想過來的嗎,是你帶我回王府的�!�
昭昭說著眼淚掉的更兇了。
“這之后我就懷了孕,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到溫泉莊子去,因為我害怕又有人害我,你看,后來你一走就出了普寧寺的事,我被人劫走,如果不是我哥哥救了我,我現(xiàn)在早一尸兩命了,你以為你還能見到我和小寶?”
“在被哥哥救下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回去了,何不趁此機(jī)會過我自己的安生日子呢,只要不回去,我就再也不會遇到這些危險,小寶也能好好的長大成人�!�
昭昭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眼睛紅紅的:“陸封寒,我沒做錯,我不回去!”
陸封寒愣了,他沒想到昭昭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可細(xì)想起來,昭昭說的竟然全都是對的,是,昭昭說的沒錯,是他沒有能力保護(hù)好昭昭,讓她頻頻遭遇危險,換位思考,如果他是昭昭他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充滿危險的地方了。
陸封寒怔怔地看著哭的厲害的昭昭。
在他記憶里的昭昭永遠(yuǎn)都是一朵嬌嬌弱弱的花,無論是對著他還是對著什么旁的人,永遠(yuǎn)都是溫溫柔柔的,他從沒見過昭昭這般渾身長滿了刺的模樣。
可也是這一刻,陸封寒才意識到,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昭昭。
昭昭還在擦眼淚,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哭起來還停不下來了,是,陸封寒是王爺,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尤其現(xiàn)在她還帶走了孩子,他更是要恨死她了吧。
可是昭昭不怕,她實在是太委屈了,就算陸封寒要懲罰她,她也顧不得了。
昭昭通紅著眼:“還有,什么叫你的孩子,小寶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為了把他生下來,我吃了多少苦,他是我的孩子!”
陸封寒許久都沒有說話,他看著昭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原本預(yù)想的是直接帶走昭昭和孩子,可現(xiàn)在聽了昭昭的話他卻知道是他錯了,她沒錯。
陸封寒緊握著的手放下:“我知道了,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吧�!�
“至于……小寶,我到底是小寶的父親,我來看他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陸封寒聽了昭昭的話知道這應(yīng)該是她給孩子起的小名。
陸封寒頓了頓又道,“等你什么時候愿意回去了再回去,我等著你�!�
陸封寒想上前擦擦昭昭的眼淚,可他也知道昭昭定是不愿意見他,他又看了眼小寶就走了。
等陸封寒走了,昭昭卻愣了,他竟然就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還說等她愿意回去就回去?
昭昭知道她今天說的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她沒想到陸封寒不僅沒有生氣,還說了這番話,她連眼淚都忘記掉了。
…
離開院子,陸封寒去了小鎮(zhèn)上的客棧。
德順和程紀(jì)一直伺候在陸封寒身旁,他們原以為陸封寒進(jìn)去說幾句話就能把裴側(cè)妃和孩子一塊帶回來呢,誰能想到他們王爺竟然是一個人回來的。
德順試探著道:“王爺,裴側(cè)妃怎么沒跟您一塊回來?”
聽了德順這話,陸封寒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話先不用提了�!�
德順懵了,什么叫不用提了,他們王爺這回過來不就是為了帶裴側(cè)妃回去的嗎?
陸封寒閉上眼睛,腦子里浮現(xiàn)的卻都是昭昭的那番話,還有她哭紅的眼睛。
陸封寒的心一抽抽的疼,他睜開眼睛:“昭昭還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日子,等日后才能回去。”
德順和程紀(jì)互相看了一眼,他們也知道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看來就算王爺過去了,裴側(cè)妃也不想回去啊。
程紀(jì)在一旁道:“王爺,這會兒已經(jīng)晚上了,您先用晚膳吧�!�
“是啊王爺,您日夜兼程地從京城跑馬過來,就吃了些干糧,還是早些用膳吧,到時候胃該餓壞了,”德順接著道。
陸封寒?dāng)[了擺手:“不必了,”他沒胃口。
德順一看陸封寒這樣就知道陸封寒是在擔(dān)憂,他鼓起勇氣道:“王爺,您都說了裴側(cè)妃得日后才能回來,可這個日后卻說不準(zhǔn)了�!�
“您什么時候打動裴側(cè)妃,裴側(cè)妃才能什么時候回去啊,所以說您得撐住了,要是您倒下,那裴側(cè)妃怕是更不會回去了�!�
德順說完就嚇得閉上了眼睛,這還是他頭一次這么膽大的跟陸封寒說話,更是直接揭了陸封寒的短,可他也是為了陸封寒的身子著想,實在是沒辦法啊。
可良久之后,德順都沒聽到陸封寒的呵斥聲。
陸封寒沉吟了片刻,德順說的對,他得盡快讓昭昭回心轉(zhuǎn)意才是。
若是他病倒了,只會耽擱時間,陸封寒直起身子:“把膳端上來吧。”
德順嚇出了滿腦袋的虛汗,沒想到他這話還說對了,甭管怎么說,王爺能用膳就是最好的了。
很快就端上來了膳,陸封寒用了膳后洗沐,然后躺下。
陸封寒很久都沒有睡著,他知道昭昭的委屈已經(jīng)是積攢了許久了,她是輕易不想回去的,他只有慢慢用行動證明他的心,讓昭昭知道他有多希望她和小寶回去,到時候昭昭被他打動了才能回去。
打定主意,陸封寒才慢慢睡著。
翌日清晨,陸封寒起來,外面德順?biāo)藕蜿懛夂词�,德順抱怨道:“王爺,這小鎮(zhèn)實在有些破落了,連碧梗米都沒有。”
陸封寒吃穿用度自是金貴,可這客棧的早膳連碧梗米都沒有,還有這環(huán)境和床榻,連王府里的屋子一指頭都比不上。
德順越看越心疼陸封寒,他們王爺這是吃了多少苦啊,“王爺,眼見著您也要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呢,要不咱們租賃個院子吧,自己收拾一番,指定比這客棧強(qiáng)多了�!�
陸封寒沉思了片刻,德順說的有理,他想著忽然直起了身子:“德順,你幫我去辦一件事�!�
…
陸封寒一行人來到了昭昭家的隔壁。
昭昭這一條街巷算是比較好的房子了,連著有四五個院子。
德順上前敲門:“有人嗎,開個門吧�!�
李婆子正在收拾院里的雜草,然后就聽到了德順的聲音,她心想有誰找她啊,她擦了擦手然后開了門:“你們找誰�。俊�
李婆子一眼就看到了陸封寒,喲,哪里來了這么個神仙人物,原來她那日有事出門了,沒去昭昭辦置的滿月酒,故而沒見到陸封寒。
德順笑道:“婆婆,我們來這兒啊,是找您的�!�
“找我有什么事?”李婆婆想不通。
德順拿出了荷包:“我們公子初來乍到這鎮(zhèn)上,就想租賃個房子,這不瞧著您家的不錯,就想買下您家的房子�!�
李婆子一下就生氣了:“不賣不賣�!�
這房子可是上一輩的老人傳下來的,她住的好好的,她才不賣呢。
德順沒說話,他打開荷包,露出了里面的銀票:“這些錢夠不夠?”
李婆子眼睛亮了,德順見她沒說話,又拿出了一張銀票:“這些總夠了吧,”他知道這戶人家住在這好幾十年了,怕是輕易不會搬出去,既然如此,就用錢打動她們。
李婆子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這些錢莫說是買下她家的院子了,就是把隔壁的院子一塊買下都夠了。
這是哪里來的傻財主,李婆子一把把錢搶過來:“賣賣賣,我這就賣�!�
李婆子拿著錢進(jìn)了屋,臉上笑的都是褶子:“老頭子,咱們發(fā)財了!”
因為拿了這么些錢,李婆子二話沒說就和李老頭一起把家給搬了,家里本就沒多少東西,一天的時間便收拾的差不多了,陸封寒又讓德順叫了人把院子收拾一下。
這一忙碌就是兩三天,院子收拾的總算是差不多能住人了,陸封寒就搬了進(jìn)去。
…
另一邊,昭昭剛給小寶喂完奶。
小寶吃完奶就睡著了,昭昭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小手:“你說你是不是小豬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姜嬤嬤被昭昭這話逗得發(fā)笑,“主子,哪有您這樣說孩子的�!�
昭昭松開了手,好吧,她以后不這么說孩子了。
昭昭想起了幾天前的事,陸封寒忽然間找到了她,還說要等她自愿回去,然后這幾天她都沒見到陸封寒的人影,她心道難道是回去了?
昭昭覺得不可能,別的不說,她知道陸封寒是真的喜歡小寶的,怕是不會輕易回去,昭昭猜接下來這段日子肯定難過了,陸封寒指不定想著什么主意等她呢。
正好這會兒夏冬過來了,她端過來牛乳:“主子,牛乳熱好了,您喝吧�!�
夏冬邊把牛乳放下邊道:“隔壁李婆子家的動靜可算是消停下來了。”
昭昭接過牛乳:“李婆婆家是在修房子嗎?”
夏冬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不過興許是吧,李婆子家的房子年頭是有些久了,也是該好好修修了�!�
原來這隔壁的院子響動了兩天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夏冬好奇的很,她還特意去敲了門想看看熱鬧,結(jié)果沒人開門,想來李婆子是在忙。
昭昭也沒多想,畢竟是鄰居,也不用管那么多。
小孩子就是吃了醒,醒了吃,這不又過了些時候,小寶又醒了,這孩子乖得很,醒了也不吵不鬧,就在那里自己躺著。
這會兒外面忽然又響起了敲門聲,夏冬忙去開了門,是滿月酒那天的男子,夏冬以為這是昭昭的哥哥,就放行了。
昭昭在看到陸封寒后愣了半晌:“你怎么過來了?”
可她心里半點驚訝也沒有,她就知道陸封寒不會輕易走的。
陸封寒極其自然地走過來:“我來看看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