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待秦嬤嬤隱隱迫切剛要推開門時,竟然從里面被打開了。
昏暗中,蘇荷黑發(fā)如墨,秀眉微蹙,似有不滿,手中執(zhí)著的提燈將光照射在她細嫩的臉頰,半張臉氤氳在暗處。
“秦嬤嬤,大半夜的不睡覺,有什么事嗎?”
她輕抬眼,觸及到秦嬤嬤眼中的驟然變化,聲音清冷如水。
“少夫人你……你沒事?”秦嬤嬤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此時耳邊的女子尖叫聲越漸高揚,她忙扭頭一看,聲音竟然是從雅閣里傳出來的!
“還不去看看,柳姨娘發(fā)生了何事?要是傷到腹中孩兒,秦嬤嬤這條小命,便相抵吧。”玐
蘇荷的神情讓人感覺到一種冷冷的壓迫力,讓秦嬤嬤心中后怕不已,她明明給蘇荷下了藥卻為什么……
劉氏見勢頭不對,忙跨上臺階,一把推開雅閣的房門,頓時尖叫著出聲,指著房中衣不蔽體的男人,狠聲咒罵:“天殺的畜牲!沒娘養(yǎng)的狗東西!給我抓住他!”
男人趴在床邊只是聲勢鬧的大,實際上并沒有對柳萋萋做什么,是她自己嚇自己罷了。
床榻上,柳萋萋雙手抱著肩膀瑟瑟發(fā)抖,眼淚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掉,一看到老夫人,立馬撲著趕了過去,“祖母!”
劉氏氣的胸口疼,見她只穿著一件輕薄的里裙,肩膀幾乎都露在外邊,更是沒眼看,聲音顫抖道:“穿上衣服!”
“祖母我……”
“滾去穿衣服!”玐
第29章
我替她謝過
柳萋萋淚眼巴巴欲告狀,沒想到劉氏竟然會對她不耐煩,她接過秦嬤嬤遞來的衣袍披在外邊,總算將身子遮住。庡
一直在走廊外邊看熱鬧的獻音提步進來,見到被和尚們抓住的男人,覺得有幾分眼熟,當即便道:“我在哪里瞧過你?說說,怎么就看上陸府的柳姨娘了?”
劉氏被后面那句話氣的一堵,這是什么話?
男人耷拉著腦袋不說話,立馬招來秦嬤嬤一個巴掌,她不住的給男人使臉色,勸他別在獻音郡主面前亂說話,最好是當個啞巴!
“祖母,我好端端在房中睡著,忽然一睜眼他就光著上身站在床邊……幸好我躲得及時,并沒有被他碰到……”
房中無燈,只有夜色灑進幾分。
柳萋萋向來不喜與明春同睡一室,迷迷糊糊睜眼睛竟看見一個陌生男人緊緊盯著自己,這誰見了不嚇一跳?
她是有身孕的女子,怎么可能與別的男人做出如此下賤之事?庡
劉氏冷臉聽著,指甲掐入肉中連疼也沒察覺到。
她說沒碰到就真的沒碰到?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一個衣不蔽體,一個裸露香肩,怎么能說得過去?
劉氏側(cè)頭去看靜靜觀望著的蘇荷,眼神陰婺的可怕。
她是如何知曉并逃過的?
“既然是登徒浪子,不如好好審問一番。正好陸大人也在寺里,有他主理,想必老夫人沒什么顧慮吧?”獻音嘴角掀起一抹清淺的微笑,似乎很是關(guān)心這場鬧劇。
在她面前,劉氏哪里有反抗的能力?不過她終歸是要臉面的,柳萋萋的清白不可有損,否則連熠兒嬌兒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庡
想到此,劉氏故作輕松道:“既然有陸大人在,還不快去將他請來主理此事?萋萋乃是我陸府姨娘,萬不可被不明不白的人污蔑陷害!”
說這話時,眼神有意無意從蘇荷身上掠過。
秦嬤嬤心中焦急,俯在她耳畔低聲說了一句。
被綁的男人是楊婆子獨子,叫做鄒二,今日若是他出了差池,恐怕楊婆子那邊……
楊婆子跟當年的事情有牽扯,劉氏心中到底是有所忌憚。
獻音差人去請陸淮鶴,他穿著素裝,眉眼惺忪,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進入雅閣里見到一屋子的人,視線不自覺落在蘇荷的面容上,她隱匿在人群中,眉眼明亮,似含著星子。庡
“發(fā)生了何事?”他的嗓音疏淡而慵懶。
蘇荷有意轉(zhuǎn)眸,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很快又移開目光。
她總覺得陸淮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許灼熱的滾燙。
該是錯覺。
可蘇荷真心覺得湊巧,每一次深陷困境時,他都會出現(xiàn)。
“淮鶴,你同為陸家人,可千萬要為咱們主持公道。萋萋是硯修的妾室,差一點就被這個畜牲污了清白!”劉氏企圖打感情牌,陸淮鶴本就是她的小輩,如此稱呼并無不妥。
陸淮鶴佯裝打量起鄒二,瞥一眼窗外夜色,淡淡道:“今夜審訊恐吵的長公主不能安睡,先將人押下去,明日再審�!睅�
劉氏眼中有了一絲光亮。
獻音上前一步:“明日再審?你就不怕……”
后面的話沒說出來,因為蘇荷在她身后扯了扯衣角,獻音立即明白,恐是兩人提前商量好的。
“寺中空曠,要將人押至何處?”劉氏問。
陸淮鶴思索了會。
“t?暫且關(guān)押靜室吧�!�
靜室離得并不遠,是供寺中不聽話的弟子思過的地方。庡
劉氏就怕陸淮鶴審問出什么東西,始終提著一顆心。如今倒好,有一整夜的時間讓她緩一緩。
盡管鄒二是楊婆子的獨子,為了不讓他供出自己的身份,堅決不能留。
到時候若是楊婆子追問,便將罪責推說在蘇荷身上,反正她一直對蘇荷有怨氣。
鄒二被押走以后,雅閣瞬間安靜下來。
劉氏親自上前查看了柳萋萋身上是否有被侵害的痕跡,她雖不信鄒二沒有對柳萋萋做什么,但終歸是自己人,不能丟了硯修的面子。
“祖母差一點兒我和腹中的孩子就……”柳萋萋垂淚而出。
所幸月份不大,驚嚇之余并不會影響到什么。庡
可這事她覺得奇怪,前腳秦嬤嬤讓自己注意著竹居內(nèi)的動靜,當天晚上鄒二就進了她的房間?
一定是蘇荷搞的鬼。
“蘇荷,你與萋萋房間相鄰,難道就一點兒聲音也沒聽見么?作為主母,你竟然任由別的男人欺負她,這是置陸府的顏面于何處?”
劉氏痛心疾首,仿佛柳萋萋受辱,蘇荷就是千古大罪人,更是在陸淮鶴和獻音面前將蘇荷指責的一無是處,最后用幽怨的眼神瞪過去,語氣薄涼:“也難怪,生育之苦你并不知曉,也無法與萋萋感同身受了�!�
偶然聽見自己的名字,那樣一番折辱人的話,蘇荷眼睫輕顫緩步上前,站在劉氏身側(cè)模樣恭敬,眸中閃著細碎的光:“老夫人想來是記錯了,陸硯修給了和離書,我已經(jīng)不是陸府主母�!�
“你……胡說!硯修還是個孩子,他什么也不懂。當初他八抬大轎娶你回來,宗親見證,如今你說和離就和離?”兩次,劉氏沒有如愿陷害到蘇荷,也不顧及陸淮鶴在場,與蘇荷唇齒相爭。
蘇荷道:“老夫人不必著急,我已經(jīng)讓陸硯修約見陸府宗親,到時候,和離的事情一并告知。天快亮了,老夫人若還精神,便在這里陪著柳妹妹吧,我先告辭了!”庡
待她走后,觀看完鬧劇的獻音也默默退場,回到客堂小院中,陸淮鶴在身后叫住她。
“你出手相助,我替她謝過。”
若不是獻音告知秦嬤嬤的舉動有鬼,他也不會抓到鄒二。
獻音頓住腳步,回頭看他:“你若要感謝,便拿出些實際行動�!�
“你想要什么?”
小道上沒有光亮,獻音浸在黑暗中,低著頭輕聲一笑:“緊要時候,陸大人饒我一命即可�!�
陸淮鶴凝眉,不等回答便看見她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庡
世間人人都夸贊昭陽長公主樂善好施,菩薩心腸,所以才會在南下收養(yǎng)一位孤女。在京城里,更是給了孤女無比尊貴的榮耀。
陸淮鶴不是沒有深究其中的緣由,可越深究,就越讓人害怕。
獻音的身份,極不尋常。
第30章
是秦嬤嬤
當天夜晚,秦嬤嬤來到靜室。涜
她給鄒二呈了些飯菜,再松開綁苦口婆心說了些好話,讓他想想家里人,千萬別在明日胡說八道。
鄒二不疑有他,連聲答應,一陣狼吞虎咽的吃下。
就在秦嬤嬤起身掩門離去之際,靜室里的碗筷被踢倒在地,鄒二的喉嚨被毒藥鎖住喉嚨,雙手緊緊捂著一個字兒也沒發(fā)出來。
此處清靜,無閑暇人員走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里面的情形,秦嬤嬤守在門外,一直等到屋內(nèi)沒了任何跡象才離開。
翌日,晨光微亮。
劉氏將眾人召集在一起,第一件事就是鬧著要調(diào)查昨夜之事。坐在旁側(cè)的柳萋萋眼睛通紅,看來一晚上沒休息好。
“蘇荷呢?怎么還沒到場?”涜
秦嬤嬤道:“許是少夫人覺得心中有愧,不好意思前來……”
昨日雅閣內(nèi)發(fā)生那么大的聲響,蘇荷都沒出來瞧一眼,可不就是有愧?
“我因何會有愧?”
話沒說完,蘇荷便款款走進室內(nèi),她環(huán)顧室內(nèi)一圈,視線在秦嬤嬤臉上停頓了下,笑的冷淡:“怎么不回答?”
秦嬤嬤垂眸:“是老奴僭越了�!�
蘇荷俯身坐下,手指搭在扶手上輕輕摩挲著,眉眼一斜:“裴夏,讓她長長記性。”
裴夏道好,挽起袖子走上前,利落的甩了一巴掌過去。秦嬤嬤被扇的后退幾步,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向她,“我可是老夫人的人!你憑什么打我?”涜
“憑你嘴巴沒規(guī)矩!”
裴夏一直看不慣劉氏身邊這些婆子們,仗著年紀大,跟自己是老夫人似的,在府上橫行霸道也就算了,還敢在她家小姐頭上作威作福?
“你這丫鬟太過分了!”
劉氏一拍桌子,茶水溢出,柳萋萋也跟著心驚了下,她偷偷打量著,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這兩人對著干呢。
也好,待她們傷的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陸府剩她一個女主人!反正短命的張氏已經(jīng)見了閻王,蘇荷離開以后,老夫人過不了多久也得去黃泉路。
堂內(nèi),蘇荷靜靜凝視著劉氏
重來一次,她好像不會害怕什么了。即使劉氏是長輩又如何,沒有德行的長輩跟守規(guī)矩的看門狗比起來,后者好像更加討歡心一些。涜
“吵吵嚷嚷的,成什么體統(tǒng)?”
門外傳來昭陽的聲音,獻音伺候在一側(cè),劉氏一見到她立即迎了上去,聽見昭陽道:“聽聞陸府有家事需處理,淮鶴為外男,不好插手,還是由本宮來決斷吧�!�
她到底曾是陸府的人,身份又比劉氏尊貴,參與進來并不會有人說什么。
劉氏更沒意見,給秦嬤嬤使了個眼色,她立即捂著臉上前哭訴一番。
本想長公主看在劉氏的面子上辯個公道,沒想到獻音先插了一嘴:“是你說錯話在先,怎能怪主子懲罰?瞧你這做派,倒不像是個伺候人的,下輩子投胎前記得燒高香拜大佛,也搶在別人前面做個主子,便不用受氣了�!�
她一開口,昭陽便不出聲了,這樣一來,倒讓人覺得這話是長公主的意思。
秦嬤嬤臉上的神情變化極為精彩,從憤憤不平變成了青白交雜,還得硬著頭皮感謝郡主的教誨。涜
昭陽道:“來時路上,獻音已經(jīng)將前因后果告知本宮,佛門清靜之地,竟然有人敢褻瀆神明,本宮定要親自定他的罪!”
劉氏吩咐秦嬤嬤去將人帶過來。
兩人心知肚明,鄒二已經(jīng)不可能出現(xiàn)了。
秦嬤嬤肯定自己沒留下什么破綻,走時連腳印都是擦的干干凈凈。
裴夏及時站出來,對著昭陽恭敬道:“讓奴婢去吧。奴婢腿腳利索,跑得快�!�
“去吧。”
秦嬤嬤正好不想去,否則見到了尸體還真是不好說什么。現(xiàn)在她們只需要將罪名往蘇荷身上扔,借口理由一大堆,就說她嫉妒柳姨娘腹中有孕,蓄意報復……總之死無對證。涜
劉氏微微往后仰著身子,下巴微抬,眼睛轉(zhuǎn)向蘇荷,她一臉平靜,仿佛跟此此事沒有關(guān)系。
等了一炷香的時辰,昭陽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劉氏準備讓秦嬤嬤去靜室查看情況時,屋內(nèi)進來人了。
裴夏將鄒二領(lǐng)到了跟前來。
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人時,秦嬤嬤愣住,一動不動。
半夜他不是吃下有毒藥的飯菜死了么?
劉氏面如土色,暗中拳頭緊握,便是一眼也不想瞧秦嬤嬤。
早知如此,還不如她親自去辦!涜
“小的名叫鄒二,參見長公主�!�
鄒二說話時嗓子嘶啞,想來是毒藥所致。
他跪拜在地,模樣恭敬,看起來也不過才二十多歲。單從表面來看,要說他蓄意欺辱別家婦人,倒不像是真的。
可他偏偏兩次欲傷害蘇荷。
昭陽問道:“昨夜是你企圖傷害柳姨娘?罪名可認?”
鄒二抬起身,看了眼劉氏隱隱含著恨意,遲疑道:“小的是被人指使才誤入歧途,幕后之人就在現(xiàn)場,還請長公主明察……”
“哦?那你且說,是何人指使?”涜
劉氏一臉陰婺,眼下肌肉抖動了下。
蘇荷跟著抬眼。
安靜的屋內(nèi),鄒二緩緩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個人。
秦嬤嬤瞳孔放大,看著指向自己的手指,瞬間僵住。
“是她!”
“昨夜秦嬤嬤為了殺人滅口,在飯菜里下毒,企圖要我性命!”
秦嬤嬤大聲反駁:“你胡說!我也只是按照吩咐……”涜
“都指認了你還想狡辯?”劉氏驀地出聲,斜著的眼神格外駭人,“秦嬤嬤,你跟老身一樣,家中已有重孫,難道就是這樣給后輩樹榜樣的?”
秦嬤嬤聞言不敢輕舉妄動,伺候劉氏幾十年了,稍微一點風吹雨動她都能明白,這番言語是在暗中警醒她。
今日之事不管她認與不認,劉氏都能有辦法脫身�?伤粋老奴,家中尚有牽掛,絕不可能置身事外。
短暫思忖過后,秦嬤嬤心中很快就有了思量,她深深看了劉氏一眼,雙膝撲通跪在昭陽面前,“老奴一時鬼迷心竅……請長公主責罰!”
劉t?氏暫且松了口氣。
“老奴不喜新進府的柳姨娘,是她惹得少夫人與少爺離間,故而想嚇唬嚇唬她……”
柳萋萋聞言,極不相信的站起來,一手撫著小腹,一面厲聲質(zhì)問:“你說謊!明明昨晚你還……”涜
第31章
帶回陸府杖責
“萋萋!”劉氏冰冷出聲,輕微搖了搖頭,示意她多說多錯,柳萋萋這才止住話口,又遲疑的坐下。頂
獻音瞧著這一場好鬧劇,當真是覺得精彩。
“既然此事跟蘇荷有關(guān),你且說說,如何處置秦嬤嬤?”昭陽身為皇室中人,八百個心眼子,怎么會看不懂場上的局面?
蘇荷起身,眉眼一垂,凝著跪在地上的秦嬤嬤,輕聲道:“秦嬤嬤包藏禍心,以下犯上,不如……就杖責吧�!�
“杖責多少合適?”
她道:“見閻王為止�!�
劉氏沒沉住氣,神情幽怨轉(zhuǎn)過來,不由道:“秦嬤嬤縱是有錯,但罪不至死!你也曾是陸府中人,怎么隨意輕視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