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扶我起來�!�
他閉著眼睛伸出手來。
柳萋萋遲疑了下,彎腰將他攙扶到床邊,欲言又止。
陸硯修睜開酒氣渾濁的眼睛,在小小的暨兒臉上親了一口,隨后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身邊,望著床頂傻呵呵笑著:“要是暨兒的黑斑能徹底消失就好了……”
柳萋萋身子一顫,側(cè)過身去沒有回答。
初六這日,桂子飄香,秋色宜人。筴
蘇府門口鑼鼓喧天,聲勢浩大,專程為蘇榮海慶賀五十五歲生辰。
本也不用如此鋪張大辦,也并非是蘇家的風(fēng)格。可蘇荷有吩咐在前,丫鬟們只得照做,更何況老爺與夫人沒有意見,也算是應(yīng)允。
蘇荷與陸淮鶴乘坐馬車抵達(dá)的時候,貴賓們正源源不斷的進(jìn)入,連太子殿下都送了份賀禮來。
他們前腳剛進(jìn)入,陸硯修便提著賀禮趕來,瞥了眼兩人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又怕周圍人會說閑話,哪有前夫上趕著丟臉的?
廳堂內(nèi)賓客眾多,陸淮鶴一進(jìn)入就被拉著寒暄,見抽不了身,無奈的對蘇荷遞去一個眼神。
蘇荷掩嘴一笑,男人的場合她可沒法解圍。
裴夏靠近她耳畔說了句:“陸家少爺來了�!惫k
“你從此刻留意他的舉動,若是他擅自離開……”
蘇荷低語一陣,一番話下來讓裴夏頓時精神抖擻,志氣十足,眼神堅定的看向蘇荷,發(fā)誓絕對不會讓她失望。
她辦事能讓人放心。
陸硯修進(jìn)入廳堂后,也很快加入了談話寒暄之中,眼神卻飄忽不定,時不時的東張西望看向別處。
蘇荷躲在花雕窗臺的縫隙里看著他,探究的眼神來回掃視,思考要怎樣讓他最看重的東西失去的最慘重。
臉面,名聲還是孩子?
“二姐姐你怎么還在這里?夫人和嫂嫂已經(jīng)在女眷廳等著,就差你了�!惫k
蘇蓮冷不防的出現(xiàn)在身后,臉上依舊是單純的笑容。
她一向如此,像是毫不關(guān)心府上所有的關(guān)系。
蘇荷回眸淡淡道:“知道了。”
女眷廳內(nèi)坐滿了人。
蘇荷趕來時,王氏朝著她招了招手,語氣溫柔:“跑哪里去了?”待兩人離得近了,她才用極低的聲音說:“除了廳堂外有些小廝伺候著,其他地方的丫鬟與小廝我都削減了�!�
蘇荷點頭。
前世陸硯修為了栽贓蘇家,取而代之,將寫有叛國之意的紙條藏在蘇榮海書房臺階旁的花盆下。筴
生辰宴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官差則帶人將蘇府團(tuán)團(tuán)圍住,并且順利的找到了謀逆的紙條。
蘇家滿門因此被抓下獄,這也給柳萋萋差人縱火給出了導(dǎo)火索。
如今重來一次,陸硯修必須要付出代價!
思緒回轉(zhuǎn)。
廳堂外的空地上搭起戲臺,咿咿呀呀的歌聲回蕩在府上。
女眷廳內(nèi),眾人都在認(rèn)真的看戲曲兒。
蘇荷靠在椅背上凝神聽著,見到姍姍來遲的青云時,視線交錯間微微頷首。筴
入府之前她讓青云幫了個忙。
興許,辦妥了。
“誒對了,今兒父親生辰,怎么程家公子沒有來?”蘇蓮吃了口桂花酥,翹首望向用屏風(fēng)阻隔的正廳席間,雖人來人往,但還真沒有程禹的人影。
按理說,他想與蘇韻結(jié)為夫妻,生辰宴這樣好表現(xiàn)的場景,怎么還能缺席?
蘇韻本不想搭理她,想裝作沒聽見,可心里不如意,便譏諷道:“他拒了我一次,我也拒他一次,不過是一門普通的親事,有什么好稀奇的?難道四妹妹心里念著程家公子?”
“沒沒……”
蘇蓮連連擺手搖頭,有些訕訕的。筴
她不過就是隨口一提,誰知道蘇韻今日發(fā)什么瘋,話里帶刺。
府上誰人不知,程禹本就無心與她成親。要不是看到陸淮鶴成了蘇家的夫婿,想必也不會腆著臉到府上來。
“談婚論嫁,乃是你情我愿之事。既然三小姐不喜歡,推了就是,京中男兒那般多,難不成還非得嫁他程禹?”
羅姨娘忍不住站出來為女兒抱不平,斜眼掃一眼蘇蓮,更沒將她放在眼里。
她一說話,梅姨娘嘴唇一動立即道:“出身擺在那兒,這嫁什么人成什么家,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程公子家中到底是世代為官,家風(fēng)也還不錯,三小姐挑來挑去,別到時候?qū)⒆约禾舻臎]地方去呵呵……”
第91章
各位大人見笑了
蘇蓮趕緊讓她別說了,這不是明顯得罪人嗎?鄟
一旁的蘇韻氣的瞪眼過來,將蘇蓮惡狠狠一掃:“那也比四妹妹好,才情樣貌均屈居人下,日后還不知有誰愿意迎娶?”
“三姐你說話太過分了!”
“行了行了!”
王氏在桌上輕輕一拍,側(cè)頭看向正廳,生怕說話聲音太大將他們吵到�;剡^頭來看著廳上的眾人,低聲訓(xùn)斥:“今日貴客眾多,你們身為蘇家人,難道想讓老爺在壽宴上丟臉么?”
蘇韻和蘇蓮依舊有些不服氣,彼此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見她們姐妹倆當(dāng)眾鬧嘴,蘇荷讓丫鬟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禮物呈出來,兩只成色相同的紅翡玉手鐲。
“上次回門忘記給兩位妹妹準(zhǔn)備禮物,今日正好趁著父親的生辰補起來,兩位妹妹可不要嫌棄�!碧K荷淺笑。鄟
沉香木的小盒子里,兩只手鐲安靜躺著,透光發(fā)亮,質(zhì)地獨純。
蘇韻不情不愿的接過手鐲,隨便看一眼便交給身旁的丫鬟保管。
蘇蓮哪里見過這樣的好東西?當(dāng)下歡喜不已,取過手鐲戴在手腕上,稱贊道:“二姐姐眼光真好!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紅翡玉可不是人人都能佩戴的首飾,一支可值千金。
王氏見蘇荷出手如此闊綽,扯了下她的袖口低聲問:“她們都有,那你嫂嫂的呢?”
今日賓客眾多,恐有事宜發(fā)生,趙婉蓉安心在院子里養(yǎng)胎,并沒有出現(xiàn)。鄟
蘇荷知道母親操心著,柔聲道:“嫂嫂的禮物我早差人送過去了,是一樽琉璃玉觀音。”
“甚好甚好�!�
主廳中人影晃動,管家過來傳話,該到傳宴的時辰了,王氏立即起身張羅。
蘇荷有心留意陸硯修的舉動,透過青竹的屏風(fēng)看見他站在廳堂外的臺階躊躇,似乎還沒決定下來。
可不管他如何猶豫糾結(jié),結(jié)果都會是一樣。
幫二皇子做事,可沒有回頭路能走。
“二姐姐是還留戀前夫么?”鄟
女眷廳中,王氏一離開,氣氛立馬安靜下來。
此時蘇韻冷不防的出聲詢問,無疑是將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她身上。
蘇荷回眸,冷然的目光與她視線相撞。
“我看二姐姐一直盯著陸硯修不放,還以為是舊情難忘……要是我不小心說錯了,二姐姐好肚量,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她嘴角淺笑著,一動不動的凝著蘇荷。
廳內(nèi)都沒人敢吭聲,羅姨娘更是偷偷扯蘇韻的衣角,讓她不要再說下去,最好是給蘇荷道個歉,此事也就算了。
蘇韻偏不。鄟
蘇荷眸中平靜,忽的輕笑回答:“三t?妹的眼睛是釘在我身上了嗎?這么關(guān)心我的舉動?”
“就算我故意留意你的舉動又怎樣,難道你沒有盯著陸硯修看嗎?”
蘇荷款步走近,聲音帶著些許冷冽,“你要是把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程禹早就對你肝腦涂地,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拒絕姻親了�!�
“你……”
“三妹還是將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守好,多余的事情少操點心�!�
蘇荷話音剛落,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陸硯修已經(jīng)左顧右盼的離開了正廳。
她眼神一動,向廊間值守的裴夏使了個眼色,后者立馬跟了上去。鄟
“你說誰呢?”
下一秒蘇韻一把抓住蘇荷的手腕,似乎有意要與她爭辯個高下,羅姨娘忙上前來制止,奈何女兒性子太執(zhí)拗,一時也沒辦法。
蘇荷回頭凝她。
“如今朝堂局勢兩極分化,大街小巷連孩童都知道要變天了。三妹雖深居閨中,但一月出府幾次也不打聽打聽?反倒是留意我盯了誰幾眼,瞧了誰幾次?難道,居安思危這么簡單的道理,父親沒有教過你嗎?”
“你……你什么意思?”
她的確是聽父親提起過朝中局勢。
可父親站立太子一黨,待他即位后,已然會是重臣,難道還會有變數(shù)?鄟
蘇荷淡淡瞟她一眼,言語輕蔑:“轉(zhuǎn)念一想恐是我多慮了,三妹聰慧,即使身陷險境也能置身事外�!�
蘇韻臉頰一白,矢口否認(rèn):“你在胡說什么?”
前些日子的作弊案,涉及到蘇榮海與蘇荷時,蘇韻就已經(jīng)和羅姨娘商量轉(zhuǎn)賣了首飾,就怕蘇家有禍臨頭,好趁亂逃走。
幸好相安無事,并沒有發(fā)生什么。
可蘇荷說這話的意思,不正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她怎么會察覺?
蘇荷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前世之故。
蘇家下獄,蘇韻與蘇蓮兩姐妹為了茍活,甘愿跪拜在敵人的腳邊。想要活命并不可恥,可竟然在敵人面前當(dāng)舔腳狗,實在讓人惡心。鄟
“好了好了別說了,二小姐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阿韻你少說些�!�
羅姨娘將蘇韻拉到一邊安慰,又對著蘇荷低聲致歉,蘇韻見不得母親在她面前低聲下氣,一股腦的將案幾上的茶水掀翻在地,響聲驚擾到了正廳。
陸淮鶴聞訊趕來,見到灑落一地的茶水時,率先看向蘇荷。
“你沒事吧?”
蘇荷搖搖頭,深深看了蘇韻一眼,提步走了出去。
在平時她有的時間跟蘇韻周旋。
可眼下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鄟
陸淮鶴隨蘇荷一同出來,才剛走了幾步就客人叫了回去。分開時,他拉過身側(cè)的纖纖玉手微微緊握,神情專注:“青云侯在府內(nèi),隨時可以喚他。”
“好�!�
重新進(jìn)入正廳款身落座,小廝添上新的茶水,陸淮鶴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視線卻跟著蘇荷遠(yuǎn)行。
周圍有人打趣了一聲:“陸大人跟少夫人還真是如膠似漆,親密無間��!”
“怪不得人都道正緣不怕晚�!�
“……”
陸淮鶴扶著額,笑的極為溫和:“讓各位大人見笑了。”鄟
女眷廳內(nèi),蘇韻聽到他遮不住笑意的話語,眼里的妒忌都要迸發(fā)出來了。
父親雖總是說為她謀親謀親,可物色的那些人選沒一個滿意的!
都說女兒家菜籽命。
蘇韻前十幾年做夠了庶女,可不想嫁人之后再被人壓一頭。
況且。
憑什么蘇荷能坐擁半府嫁妝,自己卻只能得到她的冰山一角?
第92章
二皇子送禮?不要!不要!
憑什么蘇荷二嫁還能如此輝煌,自己卻連姻緣都沒找到?誦
憑什么……
前廳的喧嘩聲漸漸遠(yuǎn)離開來。
陸硯修借口如廁,一路小心翼翼的深入,來到了書房小院中。
早前與蘇荷來過幾次這里,他已將路線記得滾瓜爛熟。
院子外的游廊上不時有小廝走過,陸硯修掩身在假山石群旁。待人走的干干凈凈,才快步走到書房外,徒手刨出一個小泥坑,從袖中掏出一張藍(lán)布包裹著的紙條,匆匆用泥土掩埋幾下,站起來用腳使勁踩了幾下,叫人看不出端倪以后,才急忙離開。
重新回到廳內(nèi),已經(jīng)開始傳宴了。
陸硯修偷偷將手上的污泥擦掉,不叫人看出端倪,繼續(xù)與席上客人談笑風(fēng)生。誦
這位置也排的妙。
蘇榮海正坐上席,與幾位位高權(quán)重的朝臣相攜而坐,陸淮鶴也在其列。而在陸淮鶴正對面的下席,對應(yīng)的是陸硯修的位置。
距離不遠(yuǎn),卻似隔了千山萬水。
陸淮鶴的陸,與陸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長公主是看在與亡夫的情誼上,不想他斷了血脈,否則早就更改姓氏。
陸硯修幾次三番想攀結(jié)于他,都無計可施。
他微微握緊茶杯,勉強擠出來一絲微笑。誦
幸好,如今有了二皇子傍身。
縱使蘇荷嫁給了她又怎樣?
蘇家即將覆滅,蘇荷很快就會一無所有。
宴席開始前,府門外鞭炮齊鳴。
過往的路人紛紛疑惑,怎么今年子禮部侍郎的生辰,陣仗如此之大?
廳內(nèi)喧鬧嘈雜聲起,推杯換盞,眾人暢飲。
蘇荷神色淡然的回到女眷廳,坐定后,蘇蓮借口撿東西注意到她腳邊沾染了些泥塵。誦
席上觥籌交錯之時。
管家揚聲從府門外跑進(jìn)來,來到蘇榮海面前稟告道:“老爺!二皇子來了!還……還帶了不少官兵!”
此言一出,在場驟然一靜。
所有廳內(nèi)的人都怔住。
蘇榮海狐疑的起身:“二皇子?確是他本人?”
“千真萬確!那些官兵將咱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讓進(jìn)也不讓出!”
管家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二皇子帶人前來。誦
走近后還沒來得及稱呼一聲,那邊就差人圍住蘇府,引來不少人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