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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忍不住遷怒:“傾城,你回來前為什么不說一聲?”

    顧傾城神色一驚,覺得這話問得真可笑!

    她想起警察的話,低聲道:“警察同志說,給你們打過幾次電話,你們說是詐騙,掛了�!�

    梁景容:“……”

    見場面尷尬,摟著顧如意的陳云墨開口圓場:“如意說得對,傾城回來總歸是好事,訂婚可以改期。梁姨,我們不怪傾城,您也別責(zé)備了。”

    “是啊,姐姐這幾年受了不少苦,夠可憐了�!鳖櫲缫庥指胶偷溃^續(xù)扮演好妹妹的角色。

    然后,她又裝作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移話題:“只是……姐姐患病,回來后住哪里卻是個問題,總不能讓我們?nèi)叶济爸桓腥镜娘L(fēng)險——”

    顧傾城轉(zhuǎn)眸看向她,直言道:“你說我有病,拿出證據(jù)來�!�

    顧如意眉眼一顫,悄聲嘀咕:“怎么可能沒病,從那種地方回來的,再說我們在警局親眼看……”

    “說我有孩子的,也把孩子帶來我看看。”顧傾城沒等她嘀咕完,直接打斷。

    這回連顧家大少顧柏川都看不下去,開口道:“傾城,你在外面的遭遇,我們都知道了,我們都很心疼你,也很同情你,但你就不用撒謊騙我們了。”

    顧傾城看著兄長,眸光里滿是失望和心痛。

    曾經(jīng),哥哥對她百依百順,無底線地慣著她,寵著她。

    而今,卻也把她當(dāng)做毒蛇猛獸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回來前,警察同志帶我做過體檢,你們不信可以去問,或者重新去醫(yī)院體檢�!�

    顧傾城看向家人,再次力證“清白”。

    可顧家?guī)纂p眼睛淡淡地看著她,各個眼底都是懷疑,顯然不信。

    忽然,顧如意想起什么,忙抬眸看向陳云墨:“云墨哥哥,小舅不是醫(yī)生嗎?他肯定懂艾滋病人有什么特征,讓他給姐姐檢查下�!�

    “對對!還是你聰明,我都忘了這個�!标愒颇B連點頭,而后轉(zhuǎn)頭四下找尋,看到了客廳里冷冷端坐在沙發(fā)上的長輩。

    “小舅!”陳云墨恭敬地喊。

    顧傾城皺眉,陳云墨的小舅?他哪來的小舅?

    正狐疑間,一道挺拔英武的身影從別墅走出。

    那張臉五官周正,冷峻深邃,眸光鋒銳精明,氣場肅然強大,周身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漠疏離。

    顧傾城突然記起——

    第3章

    顧傾城突然記起——

    陳云墨有一個只比他大五歲的親小舅,是他外公外婆在年近五十時意外懷孕所生。

    據(jù)說因為晚年得子,從小極其嬌慣,導(dǎo)致那位公子哥養(yǎng)了一身臭脾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后來就被丟到國外自生自滅了。

    他回國了?還做了醫(yī)生?

    顧傾城有些吃驚。

    陸君堯走出,比陳云墨高出大半個頭,淡淡睨了眼,“做什么?”

    陳云墨一直都怕這個小舅。

    雖然就比他大五歲,但深沉老練,腹黑毒舌,總用長輩架子壓他,從小沒少讓他背鍋。

    顧如意見陳云墨不吭聲,連忙自己上,笑著撒嬌:“小舅舅,麻煩你幫我姐檢查下吧,省得她覺得我們都冤枉了她。”

    陸君堯的表情有點玩味:“你們怕死,我不怕?”

    陳云墨這會兒才壯著膽子說:“可你是醫(yī)生,專業(yè)的,而且你不是隨身攜帶阻斷藥嗎?”

    陸君堯是赫赫有名的外科圣手,常年做手術(shù)的原因,為防萬一,他的確是隨身攜帶艾滋阻斷藥的。

    很多外科醫(yī)生都有這習(xí)慣。

    “小舅舅,麻煩你啦……”顧如意繼續(xù)撒嬌。

    可陸君堯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瞧她,倒是順著他們的話,看向了庭院里被眾人圍觀的顧傾城。

    他依稀記得從前的顧大小姐風(fēng)光霽月不可一世,貴為京城第一名媛。

    想不到,竟被人販子拐賣三年,落得這般凄慘的下場。

    周遭鴉雀無聲,只見男人閑庭信步地走下臺階,到了顧傾城面前。

    顧傾城皺眉,眼眸謹(jǐn)慎防備地盯著他。

    不知為何,這人一走近,她覺得周身炙熱襲人的高溫都清冷不少,好像頭頂烏云籠罩,壓迫感極強。

    醫(yī)生不都是圣者仁心嗎?這種冷漠寡情的人,也能做醫(yī)生?

    做劊子手差不多。

    “手給我�!标懢龍虻鹗郑〈讲粠囟鹊赝鲁鋈齻字。

    顧傾城卻下意識地把手一縮,眉心擰得更緊。

    顧如意看到,馬上來勁兒了:“姐姐,你讓陸醫(yī)生檢查下吧,他可是國內(nèi)最年輕的醫(yī)學(xué)教授,聲名遠(yuǎn)揚。”

    顧傾城看著男人伸出的那只手,冷白皮,骨節(jié)分明。

    “姐姐,你是心虛了吧,其實你不必說謊的,我們是一家人,沒人會嫌棄你。只是你實話實說,我們也好做防備,省得全家人都——”

    顧如意激將的話還沒說完,顧傾城把手抬起,遞給男人。

    陸君堯握著她細(xì)瘦的腕子,清冷的面容毫無波瀾,檢查她的胳膊關(guān)節(jié),皮膚狀態(tài)。

    女孩胳膊上有縱橫交錯的鞭打痕跡,深淺不一,顯然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但皮膚看著還算健康,沒有膿包、斑塊或疣體。

    檢查完胳膊,男人又淡淡抬眸看向她的脖頸。

    “近日有無發(fā)燒?”

    “沒有�!�

    陸君堯聞言未語,只是另一手伸出,探向她的臉,繼而摸向她耳后輕觸按壓。

    他在檢查顧傾城身上的淋巴結(jié),艾滋病人的淋巴結(jié)常年腫大。

    庭院里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陸君堯當(dāng)場給顧傾城“驗明正身”。

    顧如意攥著陳云墨的手,心里瑟瑟發(fā)抖,盼著陸君堯檢查完后,得出結(jié)論:她是有艾滋。

    然而,陸君堯轉(zhuǎn)頭看向顧家人,還是冷冷淡淡的語氣:“沒病。”

    什么?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顧庭安瞪大眼眸,“怎么可能?之前我們?nèi)ゾ�,明明看到那邊的調(diào)查資料上寫,生了孩子,染了艾滋……”

    陸君堯面露不悅,“你們讓我來檢查,又不信我的話——怎么,玩兒我?”

    按輩分算,陸君堯跟顧庭安是同輩人,說話自然不客氣。

    顧庭安連連道歉:“不不,陸醫(yī)生,我不是懷疑你的意思。”

    顧如意也不相信,馬上說:“那可能是還沒發(fā)病呢?攜帶病毒也很可怕啊。”

    陸君堯皺眉,抬腕看時間,不冷不熱地丟了句:“就算她有艾滋,你們正常接觸也不會被傳染�!�

    顧傾城一聽這話不爽,很沖地糾正道:“我沒有艾滋�!�

    “真有意思�!蹦腥丝聪蛩眯λ频睦浜叩�,“你沖我發(fā)什么火?是你家人不信你,又不是我�!�

    話落,陸君堯看向顧庭安:“既然訂婚取消了,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顧庭安以為是惹怒了他,馬上陪著笑臉:“陸醫(yī)生,你來都來了,吃頓飯再走吧�!�

    陸君堯走到自己的賓利車旁,頭也不回地坐進(jìn)去,“你們家這破事,我不感興趣。”

    “……”顧庭安臉色一僵,極其尷尬,但還是態(tài)度很好地恭送,連連道,“慢走,慢走�!�

    顧傾城對這男人沒好感。

    看父親對他點頭哈腰的舉動,再聯(lián)想陸家在京城的地位,她本能地認(rèn)定:這人一身名頭都是虛的,畢竟有權(quán)有勢,要什么名譽沒有?

    顧庭安送走了陸君堯,轉(zhuǎn)身回來,索性把剩下寥寥無幾的客人都打發(fā)了,省得家丑外揚。

    顧傾城跟著家人邁上臺階,準(zhǔn)備進(jìn)屋時,突然又被攔住。

    “傾城……你等等。”梁景容停下腳步,朝屋里招呼了聲,“趙嬸,你趕緊去收拾間屋子�!�

    傭人趙嬸答應(yīng)了句,立刻去忙碌了。

    梁景容看著大女兒,生怕她進(jìn)屋了,再次提醒:“傾城,你等會兒啊,很快就收拾好了�!�

    話落,她拉著二女兒走進(jìn)客廳,母女倆靠得很近,竊竊私語著。

    這會兒也看不出顧如意肚子疼了。

    顧傾城冷著臉站在別墅門口,像被遺忘的棄兒。

    陳云墨站在一旁,幽深的眼眸一直定定地盯著她,英俊的臉龐隱忍著震驚和心痛。

    可顧傾城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看他一下。

    很快,趙嬸出來,笑了下說:“大小姐,走吧。”

    顧傾城跟著她進(jìn)屋,原以為是要上樓回原來的臥室。

    誰知,趙嬸卻帶著她穿過客廳,走到后院廊檐下,指著角落里一處袖珍小房子:“大小姐,太太說……先委屈你住這里了�!�

    陳云墨一直跟在顧傾城身后,見狀臉色一凜,回頭問客廳里的丈母娘,“梁姨,這是什么意思?”

    梁景容撇撇嘴,起身走過來,一臉嫌棄實在無法隱藏,回復(fù)女婿:“云墨,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

    那處“房子”,其實是顧家專門為愛犬建造的狗屋別墅,有半人高,總面積十多平。

    富人家的狗窩,比普通人住的房子都豪華,典型的“人不如狗”系列。

    顧傾城目瞪瞪地看著那處狗屋,又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向自己親媽。

    “你們讓我……跟狗��?”她艱難自嘲地吐出這話。

    第4章

    梁景容瞥了大女兒一眼,始終跟她保持著距離,話語間也透著敷衍:“傾城……你一個人,也夠住了……”

    顧傾城:“……”

    她做夢都沒想到,被拐三年住豬圈,回家后居然住狗屋。

    這簡直是剛從一個地獄魔窟逃出來,又跌進(jìn)了另一個深淵冰窖。

    而后者,還是她永遠(yuǎn)都無法逃離的……家。

    “梁姨,這樣就過分了,傾城是您親女兒,你們怎么能這樣對她?”陳云墨再次開口,語氣添了怒意。

    顧如意皺眉,馬上挽住陳云墨的手臂,“云墨哥哥,你這么擔(dān)心姐姐,是還愛著她嗎?”

    “我……”陳云墨語塞,眼眸看向顧傾城,見她強忍著心痛臉色煞白,胸口也像壓了塊巨石。

    他跟顧傾城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成年后就確定了情侶關(guān)系,一直恩愛甜蜜。

    直到三年前顧傾城突然失蹤……

    事到如今,他心底真正愛著的人,依然是顧傾城。

    只是,現(xiàn)在的顧傾城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光鮮亮麗的京城第一名媛,也不是那個名震校園的天才少女了。

    她被那么多人粗俗鄙陋的老頭子玷污過,給傻子生過孩子,她還身染不可能治愈的傳染性疾病。

    陳云墨心里百般糾結(jié),最終還是否認(rèn)道:“我沒有……只是覺得你姐姐可憐�!�

    “確實……”顧如意點點頭,耷拉著眉眼也一副同情憐憫的樣子,“姐姐太可憐了……但我們也不能因為可憐她,置全家人的生命健康不顧,能收留她已經(jīng)很好了……”

    她用的是“收留”這個字眼,全然忘了這個家她才是被收留的養(yǎng)女。

    陳云墨盯著顧如意,嘴巴動了動,竟無言以對。

    看來這家人完全沒把陸君堯的話聽進(jìn)去,心里依然認(rèn)定顧傾城患有艾滋。

    梁景容看向大女兒,難得語調(diào)溫和了些,哄道:“傾城,你洗漱什么的,就在一樓公共衛(wèi)生間,住就先住狗別墅,等過些日子……我們請人在后院蓋一座小房子,專門給你住�!�

    一樓衛(wèi)生間是給傭人和客人用的,顧家人生活起居都在樓上。

    縱然這樣,梁景容心里還是覺得膈應(yīng),但也沒辦法。

    顧傾城僵硬地站著,覺得母親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刀刃,在她心里來回剜割。

    剛剛,她心里還對家人懷有一絲希冀。

    覺得他們只是不適應(yīng)自己突然回來,有些不知所措。

    可現(xiàn)在她懂了。

    家里人是早就當(dāng)她已經(jīng)死了,把顧如意這個養(yǎng)女視為親生女兒了。

    顧如意這一招鳩占鵲巢,非常成功。

    她用三年時間完整地取代了自己,成了顧家大小姐。

    想到這些,顧傾城心如刀絞,眼眸猝然一痛。

    但她沒哭,只是暗暗深呼吸平復(fù)心情,而后走到沙發(fā)上坐下,“那狗屋誰愛住誰住,我就睡客廳了。”

    “你——”梁景容看向她,語塞,磕巴了好一會兒才說,“住在客廳像什么樣子?你是故意跟我們作對嗎?”

    顧傾城不想多言。

    她心太痛了,痛到多說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于是她索性轉(zhuǎn)身躺下,就這么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閉眼睡覺。

    圍著她的一圈人,全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個個面面相覷。

    只有顧如意,眼眸里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她巴不得顧傾城這樣子鬧下去,越鬧,爸媽就會越討厭她,早晚把她趕出家門。

    顧傾城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在客廳睡了大半天,把顧家人氣得心塞了大半天。

    她身上還有些豬圈里的味道,在客廳呆久了,整個空間都彌漫著那味兒。

    傍晚時分,梁景容終于妥協(xié)。

    她給大女兒拿來干凈合適的衣服,不耐煩地道:“你趕緊去洗個澡,一樓還有個保姆間,你先住著�!�

    顧傾城沒有睜眼。

    但其實她早就醒了,默默地在腦海里琢磨著許多事。

    比如:如何厚臉皮在家里住下來。

    如何拆穿顧如意的陰謀,報仇雪恨。

    如何把那幫人販子送進(jìn)監(jiān)獄。

    如何繼續(xù)未完成的學(xué)業(yè)。

    還有將來什么打算……

    顧家是不可能久住的,這樣的家人,她也當(dāng)做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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