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陽光依舊熱烈，一家三口走在金燦燦的人行道上。
陸行淵提著大籃子，陸傲提著小籃子。
江知魚提著他們兩個。
陸傲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起：“江知魚，我中午又賣東西了噢。”
江知魚驚訝：“哇，是嗎？賣什么了呀？”
陸行淵淡淡道：“賣了幾根冰棍。隔壁高中的學(xué)生翻墻逃課，他有膽子上去攔住他們，讓他們買冰棍吃�！�
“那賣出去了嗎？”江知魚擔(dān)心地問，“嗷嗷，你沒有被揍吧？”
“當(dāng)然沒有�！标懓撂痤^，“那個‘火頭發(fā)’的高中生買了六根冰棍，他們一人一根，還請我吃了一根�！�
“是紅頭發(fā)吧？什么‘火頭發(fā)’？”
“就是像火一樣紅的頭發(fā)�！�
“那你有沒有謝謝哥哥呀？”
“謝了�！标懓磷孕诺靥痤^，“我對他說：‘滴水之恩，來日定當(dāng)涌泉相報(bào)。一冰棍之恩，來日我請他去雪山滑雪相報(bào)�！�
“哈哈哈！那哥哥說什么？”
“他說我是他的忘年交，要和我結(jié)拜�！�
“那你們最后有沒有結(jié)拜嘞？”
“沒有�！标懶袦Y幽幽補(bǔ)充，“他們剛準(zhǔn)備結(jié)拜，高二年級的教導(dǎo)主任就追出來，把那群學(xué)生抓回去了。”
第27章
吃火鍋
祝嗷嗷次次闖關(guān)，次次平安……
27
下午四點(diǎn)鐘。
太陽還沒下山，
普通上班族也還沒下班。
菜市場里沒有多少顧客，只有賣菜賣肉的大爺大媽坐在攤位前，百無聊賴地?fù)]著扇子，
拿著瓶蓋扎孔的礦泉水瓶，往青菜上灑水。
出乎陸傲的意料，他們大多認(rèn)得江知魚和陸行淵。
一家三口并肩而行，一路走來，竟然有不少人跟他們打招呼。
“陸老板，帶著老婆孩子來買菜啊？好清閑噢�！�
“嗯。下午好�！�
“小江老板，晚上吃什么？地里新摘的空心菜，炒菜燙菜都好吃，
可嫩了，
要不要來一點(diǎn)？”
“好啊好啊。陸行淵，
挑一把�！�
大爺大媽目光如炬，
不僅見人就喊“老板”，還把兩個人的性格摸得門兒清，一句一句，都踩在點(diǎn)上。
對陸行淵就是，幸福的大老板，
有夫有子，幸福美滿，
你要是愛老婆、愛兒子，
就快給他們買好吃的！
對江知魚就是，
饞嘴的小老板，今天新摘了瓜果蔬菜，很好吃的噢，快買回去讓大老板做給你吃！
對陸傲嘛……
“‘哈哈’小朋友都長這么高啦？”
“和爸爸、大爸爸一起來逛菜市場�。俊∨笥��！�
“‘吼吼’小朋友生病好了嗎？送你兩個大鴨梨，
回去讓大爸爸給你煮梨湯喝�！�
陸傲拳頭都硬了！
他叫“嗷嗷”，他不叫“嘻嘻”，也不叫“哈哈”，更不叫“吼吼”！
陸傲緊緊牽著爸爸的手，用力跺了一下腳，“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想理他們。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江知魚摸摸他的小腦袋，也沒有強(qiáng)迫他轉(zhuǎn)過頭去打招呼，只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們。
“叫‘嗷嗷’啦。屬狼的，所以叫‘嗷嗷’�！�
“是嗎？胡說八道，十二生肖哪里來的‘狼’？”
“永安街之狼！”
——就是他們現(xiàn)在住的那條街。
陸傲又是一陣無語，是華爾街！
走過一段路，暫時沒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江知魚便低下頭，對陸傲說：“嗷嗷，不要生氣啦。爺爺奶奶記性不好，只記得你的名字是語氣詞，不是故意喊錯你的名字的�！�
“我知道�！标懓帘е鴥蓚�比他拳頭還大一倍的鴨梨，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像一只小鴨子。
當(dāng)然，鴨梨是給過錢的。
老奶奶前腳剛把梨子塞給陸傲，陸行淵后腳就付錢了。
小鴨子低下頭，悶聲悶氣道：“我沒有生氣�！�
“你再多來幾次，他們就會記得你啦�；蛘呦麓�，不用爸爸糾正，你直接大喊一聲——”
“‘我叫嗷嗷！第一個‘嗷’是‘嗷嗷’的嗷，第二個‘嗷’也是‘嗷嗷’的嗷！’”
“這樣大家就都記住你啦�！�
太丟臉了，他才不要這樣呢。
陸傲握緊拳頭，邁出一步，想要跨過前面的小水坑，結(jié)果因?yàn)橥忍�，一腳踩在水坑正中，濺起一片水花，還弄濕了他的“叫叫鞋”。
陸傲忍無可忍，仰天長嘯：“嗷！”
陸行淵微微頷首：“沒錯，就是這樣，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
陸傲不再生氣。他沉默著，站在水坑中間。
無力的感覺，第三次襲來。
有沒有可能，他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他喊的是表達(dá)憤怒的語氣詞！
嗷！嗷嗷嗷！小惡龍咆哮！
*
一家三口來到牛肉攤前買牛肉。
“陸老板，剛剛現(xiàn)殺的牛肉，來一塊？這塊還在跳�！�
——會跳的肉？
陸傲本來正彎著腰，用大爸爸給他的紙巾，擦拭著被水弄濕的“叫叫鞋”。
剛剛他一腳踩進(jìn)水坑，見他實(shí)在難受，爸爸就帶他去賣魚的攤子上，向殺魚的老爺爺借水龍頭洗腳。
可是菜市場的水泥地本來就濕濕的，沒走兩步就會弄臟鞋子，所以他一直在擦。
陸傲本身沒有潔癖，但是他覺得，霸總應(yīng)該要有潔癖！
書里都是這樣寫的。
結(jié)果下一秒，他聽見別人說有一塊肉會跳，馬上就把鞋子拋到腦后，抬起頭，踮起腳，努力朝攤位上張望。
可是他太矮了，他什么都看不見。
發(fā)現(xiàn)他的小動作，江知魚直接彎下腰，把他抱起來，指給他看：“喏，就是那塊�！�
深紅的牛肉，一鼓一鼓，微微跳動著。
“哇。”陸傲不由地微微張開嘴巴。
他知道，這是因?yàn)榧∪饫锏哪芰课镔|(zhì)還沒有耗盡，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從新西蘭空運(yùn)過來的草飼牛排，都沒有這么新鮮。
江知魚握著他的小手：“想不想摸一下？熱熱的噢�！�
“不要！”陸傲連忙縮回手，回過身，抱住江知魚的脖子。
他沒有害怕，他只是……不想弄臟手而已。
賣牛肉的攤主趁熱打鐵，繼續(xù)推銷：“陸老板，就這塊吧？你看你老婆兒子都這么喜歡，做老公、做大爸爸就是要有魄力，老婆兒子想吃什么，二話不說，直接拿下！”
等一下，陸傲皺起小臉，一臉迷惑，你從哪里看出來我很喜歡這塊肉的？
陸行淵極力壓制翹起來的嘴角，熟練地給牛肉翻了個面，用手指在上面劃了一道：“從這里切�！�
“直接整塊拿下啦。”
“小魚不愛吃太老的肉，陸傲牙沒長齊，也吃不了�！�
“行行行，這里切就這里切，可別跟別人說我給你們家優(yōu)惠啊�！�
攤主手起刀落，割下一塊深紅的牛肉，丟在秤上。
“正好一斤二兩，拿四十來�！�
陸行淵從口袋里掏出史努比家用零錢包，抽出一張二十、兩張十塊。
買好牛肉，一家人又準(zhǔn)備去買點(diǎn)肥牛鮮蝦、火鍋丸子和綠色蔬菜。
陸行淵提著肉和菜，江知魚牽著陸傲，時不時把他抱起來。
“嗷嗷，看，大爸爸在買玉米，給你做清湯鍋底。”
“看，大爸爸在挑土豆，土豆片燙火鍋也很好吃的。”
“大爸爸現(xiàn)在在買……”
陸傲無奈道：“江知魚，我不是小蠢蛋，我認(rèn)識玉米和土豆，你不用一直介紹。”
江知魚笑吟吟的，也不生氣：“可是我們嗷嗷小小只的，一直跟在爸爸和大爸爸屁股后面，只能看見別人的腿，那也太無聊了吧？”
“在嗷嗷長大之前，爸爸會一直扛著嗷嗷，像扛著小攝像機(jī)一樣，讓嗷嗷把大爸爸買菜的過程拍得清清楚楚的�！�
陸傲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他頓了頓，乖乖靠在爸爸懷里，小聲說：“但是你會手酸�！�
“手酸了就換大爸爸，我們兩個輪流抱著你�！�
陸傲剛有點(diǎn)感動，忽然，江知魚用雙手穿過他的胳肢窩，直接把他舉起來。
“嗷嗷，瞄準(zhǔn)前方三點(diǎn)鐘位置，那里有一家火鍋丸子店，對焦！”
小攝像機(jī)，當(dāng)然要用來拍照啦！
“爸爸?jǐn)?shù)三下，你就眨眼睛。三、二、一，咔嚓！”
“哇，嗷嗷小攝像機(jī)拍了一張好漂亮的照片，保存在小腦袋里�！�
陸傲臉上笑容凝固。
果然，他就不該太早感動。
——江知魚，你真的很幼稚！
“再拍一張。這次拍大爸爸，瞄準(zhǔn)大爸爸。陸行淵，轉(zhuǎn)過來拍照�！�
陸傲無語，陸行淵總不會……
下一秒，陸行淵放下手里的香菜，整理了一下衣服，回過身來，對著他們，端端正正地比了個剪刀手。
他甚至可以一本正經(jīng)地喊出一聲：“耶�！�
陸傲震驚了！
——陸行淵，為什么連你也這么幼稚？
*
一家三口在菜市場里逛了一個多小時。
出來的時候，陸傲堅(jiān)決不要大人抱他。
江知魚對他說：“這樣的話，你就只能看別人的腿了�！�
“看就看，反正我不要再當(dāng)照相機(jī)了！”
為了展示自己的堅(jiān)定，陸傲叉著腰，邁著小短腿，獨(dú)自走在最前面。
江知魚和陸行淵只能提著籃子，跟在他后面。
走出去沒多遠(yuǎn)，人行道上，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忽然多了起來。
江知魚拉著陸行淵，連忙快走兩步，追上陸傲，牽住他的手，以免一家人被人群沖散。
——原來是附近的小城高中放學(xué)了。
學(xué)生們要么步行，要么推著自行車，成群結(jié)伴走出校門。
還有的學(xué)生偷偷騎摩托車來學(xué)校，特意把車子停在街對面，趁著老師保安不注意，“哧溜”一下跑過去，又“哧溜”一下騎走車子。
通常這個時候，也是永安街生意最好的時候。
學(xué)生們像潮水一樣涌進(jìn)奶茶店、漢堡店和炸串店。
住宿生們晚上還要上自習(xí)，缺什么日用品，想吃什么零食，也會趁著這個空閑出來買。
“張爺爺，番茄味的盼盼薯片只剩下一包了，還有嗎？”
——這是愛吃的學(xué)生。
“爺爺，上次那種薰衣草味的沐浴露沒有了嗎？我沒找到。”
——這是愛干凈的學(xué)生。
“張爺爺，有沒有既能洗頭，又能洗澡，還能洗衣服的香皂，給我來八塊！我們宿舍一人一塊！”
——這是變成小懶蟲的八個學(xué)生！
陸傲被爸爸牽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超市里擠滿了人，“�！钡囊宦�，兩只眼睛都變成“小錢錢”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