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六:我潛入平遠伯府中,逼問師弟下落,無果,便將其斬殺,超度罪孽。
一:以力犯禁,為何不報官。
一號對六號的處事方式不認同。
二:廢話,律法有用的話,平遠伯早受制裁了,官官相護。舉頭三尺無神明,公道只在刀中。
這是個憤青其實可以舉報平遠伯,殺人實屬不智。許七安心說。
不過,由此推斷,六號是個性格剛直,甚至魯莽沖動,喜歡以理物理服人的家伙。這點與儒家倒是挺像。
一號似乎不屑與二號爭辯,沒有回應。
六:我是有原因的,一年中,我救出了許多孩子,他們有的被斬斷手腳,匍匐在路邊乞討。機靈些的,被訓練成竊賊。而最令人發(fā)指的是
我曾經(jīng)救出過一個孩子,他被人斬斷手掌腳掌,用滾水煮爛皮膚,再以黑狗皮裹身,傷勢痊愈后,狗皮便生在了孩子身上。
牙子將他偽裝成黑狗,教幾句討吉利的話,以此取悅不知情的百姓,討要賞錢。
一:此言當真
六:自然。
一號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三:你成功說服了我,雖然我討厭武夫以力犯禁,做事不動腦子,但我依舊愿意幫你。
許七安忍住胸腔里的怒火,模仿許二郎的性格,以一個儒家人該有的語氣說話。
二:嗯,我現(xiàn)在有點認同三號了。
四:性情中人,有空一起喝酒。
六:多謝。
他們都沒喊三號的名字,大概心里都清楚,陳近南什么的,根本不是三號的真名。
三:你藏在哪里
六:平遠伯府外的水渠里。
水渠就是下水道,又臟又臭的地方,這個時代沒有下水道工人,等閑人不會進里邊,屬于排查盲區(qū)。
但也只是一時的,等打更人召集人手,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地方。
三: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
許七安收回玉石小鏡,一手提刀,一手摸索下巴,思考著怎么處理這件事。
帶人離開內(nèi)城他做不到,沿途有御刀衛(wèi)和打更人同僚。
許七安能做的,只有在自己巡邏的轄區(qū)睜只眼閉只眼,而且還得盡快,否則,等御刀衛(wèi)和打更人封鎖了周圍,再層層排查,他想救六號都沒辦法了。
“時間緊迫,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想要救六號,就得同時瞞過打更人和司天監(jiān)的術士。那么,許七安要做到兩點,第一:幫六號找一個藏身之所。第二:幫他掩蓋住氣息。
前者倒是不難,只要應付過今晚,明早六號可以偽裝成普通人,自行離城。
以平遠伯的地位,還不至于讓內(nèi)城的城門一直關閉著,天亮了肯定得開城門。
難點是如何掩蓋陸號的氣息。
“殺人之后,難免會沾染戾氣,這絕對瞞不過司天監(jiān)術士的望氣術。再與宋卿來一次py”
“不行,上次的py交易我還沒付嫖資呢,元素周期表到現(xiàn)在還沒給司天監(jiān)送過去。而且,宋卿和我一樣鐵骨錚錚,這種事情,想讓他幫忙,有點難。除非我把褚采薇那個小美人睡到手”
地書雖然可以收人,但天地會成員們都沒提這個茬,許七安猜測氣息無法掩蓋,會被望氣術給找到。
關鍵點還是掩蓋氣息許七安有一個辦法可以嘗試,這也是他敢在“地書聊天群”里公然裝逼的底氣。
他掏出冊子,嘩啦啦的翻著書頁,找到了其中一頁紙,上面寫著:一葉障目
下午的時候,許七安已經(jīng)把冊子里記載的法術都牢記在腦子里,做到心里有數(shù)。
一葉障目,能夠讓施術者隱匿身形與氣息,達到“抹去”存在的效果。
它的本質(zhì)是以儒家五品德行境的言出法隨,扭曲相應規(guī)則。然后通過六品儒生境的“學習”能力,將這個規(guī)則記載在紙張里。
許七安左顧右盼,鎖定街對面的一家客棧,腳尖一點,飛到屋脊上,側(cè)耳傾聽心跳、呼吸,找了一件空房。
他如壁虎般掛在墻上,用佩刀一點點撬開窗戶的插銷。
做完這一切,他趕到距離自身不遠的平遠伯府邸,站在街對面的屋脊上眺望一陣,找到了水渠。
許七安抽出腰間牛皮袋里的箭矢,把撕下來的紙張綁在箭矢上,用力投擲出去。
“篤”
箭矢釘水渠邊的土墻上。
他低伏在屋脊上,掏出玉石小鏡子,傳遞信息:
三:六號,你藏身的水渠邊,土墻上有一枚箭矢,上面有你需要的東西。我在鄰街的青書客棧準備了一個房間,二樓第六個窗戶是開著的。速去
他沒去看鏡子,而是盯著水渠,十幾秒后,那里鉆出來一顆大光頭,方臉,濃眉大眼,面相苦大仇深。
大光頭警惕的掃視周圍一圈,目光繼而落在釘入墻體的箭矢。
他拔出箭矢,展開上面的紙張看了一眼。
一葉障目
大光頭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輕松。
三號果然是儒家學子。
他當即以氣機引燃紙張,一股莫名的力量籠罩了他,收斂了他的氣息。
這份收斂氣息的能力
大光頭瞳孔微縮,露出了震撼之色。
這不是尋常五品的德行境能做到,至少是四品君子境。
三號的身份錯不了,非但是儒家弟子,而且還是被某位大儒看重的學生。
金蓮道長說過,地書碎片的每一位持有者都是天之驕子,誠不欺我。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不緊不慢的從玉石小鏡里取出干凈整潔的僧衣?lián)Q上,將散發(fā)惡臭的納鞋和衣服丟入玉石小鏡。
得趕緊離開了,再拖延下去,打更人的高手聚集過來就危險了大光頭沒敢飛檐走壁,在街面疾走。
這時,他看見鄰街的屋脊上,站著一位身子筆挺的年輕人,穿打更人差服,單手按刀,迎著夜風,目視前方,眼神蒼茫孤寂。
身形淵渟岳峙。
他就像黑夜中的螢火中,灼灼醒目。
這位銅鑼氣勢內(nèi)斂深沉,神俊非凡打更人果然人才濟濟大光頭看了幾眼,心里暗暗欣賞。
他循著三號的話,找到了青書客棧,第六個窗戶果然是敞開的。
大光頭輕飄飄的躍起,無聲無息的進入房間,俄頃,窗戶門被關上。
“呼”許七安肩膀一松,不再擺pose。
雖然知道六號是佛門弟子,想來不會是女人,但心里還是有些失望。
“九號是金蓮那個老銀幣,六號是個苦大仇深的魯智深,其他幾個網(wǎng)友,總該有漂亮妹子吧�!痹S七安剛想掏出鏡子看一看聊天記錄,耳廓一動,看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視線里,數(shù)十道黑影在屋脊上起起落落,往這邊趕來。
“接下來,挨過這一關,陸號才算安全”許七安瞇著眼,心想。
平遠伯被殺案,驚動了今夜當值的金鑼,六位銀鑼,以及數(shù)十位值夜的銅鑼。
值夜的打更人幾乎傾巢出動,還帶著幾名司天監(jiān)的白衣。
御刀衛(wèi)配合打更人,以平遠伯府邸為中心,方圓數(shù)里嚴密封鎖,這些人則帶著司天監(jiān)的白衣,進行地毯式排查。
領隊的金鑼叫姜律中,四十多的年紀,頭發(fā)烏黑,眼角有細密的魚尾紋,一雙眼睛銳利如鷹眼,閃爍著銳利冰冷的瞳光。
這雙眼睛在打更人衙門里很有名,除了同級的金鑼,沒有人能與他對視超過三秒。
他帶著隊伍,在樓房頂不斷起落,銳利的目光掃視著黑暗的城區(qū)。
幾位司天監(jiān)的白衣被銅鑼們背著,眸子流轉(zhuǎn)著清光,一寸寸的掃過下方街道。
姜律中沉聲道:“兇徒殺人之后,氣息必然染上血光,幾位有沒有發(fā)現(xiàn)異�!�
幾位術士只是八品望氣師,戰(zhàn)力平平,尚不會飛檐走壁,需要銅鑼們背著,但這不妨礙他們在武夫面前秀優(yōu)越感。
“沒有”司天監(jiān)的白衣們不咸不淡的回復。
姜律中表情頓了頓,忍了。
又行了一陣,某位司天監(jiān)的白衣看見了傲立在屋脊上的許七安,愣了一下,繼而狂喜:“下去,快下去�!�
第84章
天地會終于有儒家學子
這么快就有發(fā)現(xiàn)了
包括金鑼姜律中在內(nèi),打更人們精神一振,順著那位白衣指點的方向,看了過去,同時朝那邊的屋脊降落。
他們看見,屋頂上站著一位單手按刀的銅鑼,也在注視著自己一行人。
敵人可能就隱藏在附近,隨時會出手襲擊,這個銅鑼竟然連刀都沒抽出來,專業(yè)素養(yǎng)過低幾位銀鑼皺了皺眉。
啪嗒
一道道落腳聲里,金鑼姜律中招了招手,準備喚來年輕的銅鑼,詢問情況。
幾位白衣?lián)屜葟拇蚋吮成咸聛�,迫不及待的飛快奔到許七安面前,拱手作揖:
“許公子�!�
打更人們看著司天監(jiān)的白衣在這個小銅鑼面前畢恭畢敬,神色有些茫然。
所以,不是因為有什么發(fā)現(xiàn),而是特意過來和這個銅鑼打招呼的
金鑼姜律中瞇著眼,審視著許七安。
許七安盯著幾位白衣看了片刻,確認是不認識的人。畢竟與他打交道的是術士六品的煉金術師們,六品以上或以下,他都不太熟。
他不認識人家,但人家認識他。
司天監(jiān)的術士們都知道許七安這號人物的存在,是煉金術領域的超級天才。
他寫的藍皮書,被宋卿師兄列為一等機密,尋常弟子想看都看不到。
這幾位雖是天會成為煉金術師。提前與這位煉金術領域的天才打好關系,對將來晉升大有裨益。
在他們眼里,可比查案要重要多了。
“許公子,您很久沒來司天監(jiān)了,宋卿師兄一直在念叨你�!�
念叨我是想找我要債吧許七安矜持的笑了笑。
“許公子,改天一定要來司天監(jiān)喝茶,我們也想向你請教煉金術。”
向他請教煉金術
金鑼姜律中眉梢一挑。
其余打更人覺得難以置信,向來驕傲,看不起武夫的司天監(jiān)術士,竟然對一個銅鑼如此畢恭畢敬。
聽他們話里的意思,這位同僚還精通煉金術
想到這里,不少銅鑼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許七安掛在腰間的腰牌。
上面有刻他的名字。
“改日吧,”許七安擺擺手:“辦案要緊,麻煩幾位了�!�
“哪里哪里,這是應該的�!睅孜话滓罗D(zhuǎn)身,對打更人們客氣了許多:“事不宜遲,我們繼續(xù)�!�
白衣術士們的態(tài)度峰回路轉(zhuǎn)。
姜律中微微頷首,“留下幾個人排查這條街�!�
帶著其余人和白衣離開,幾個起落,便到了遠處。
一位銀鑼回望身后,看著許七安的身影,忍不住道:“幾位,我們打更人那位同僚,與你們認識”
一位白衣嘆口氣:“我們認識他,他未必認識我們哦�!�
其余幾位白衣也嘆了口氣。
司天監(jiān)的術士,什么時候這么卑微過銀鑼大感好奇,追問道:“怎么說”
周圍的打更人豎起耳朵,金鑼姜律中微微側(cè)頭。
白衣們傲氣道:“宋卿師兄你們聽說過吧,監(jiān)正老師說過,他是百年一遇的煉金術天才。
“但是,你們知道宋師兄最近常說一句話是什么嗎”
另一位白衣補充道:“許寧宴真乃吾師也�!�
假的吧一眾打更人做了同樣的動作扭頭,回望許七安的身影。
他傲立屋脊,背影挺拔。
金鑼姜律中沒有回望,吩咐道:“明日去問清楚他跟誰的,要過來�!�
許七安與新來的幾位同僚沿街搜尋,沒走幾步,朱廣孝和宋廷風返回了。
“御刀衛(wèi)已經(jīng)封鎖了周邊,我們得沿街排查。”宋廷風與幾位銅鑼問候完畢,沉聲道。
此時,正好走到青書客棧邊,許七安目光微閃,道:“我與廷風、廣孝從這座客棧搜起,你們?nèi)e處,分頭行動。”
幾位同僚沒有異議,覺得本就該如此。
目送幾人離開,許七安上前,啪啪啪的敲著板門,把里頭的小二驚醒,睡眼惺忪的過來開門。
“幾,幾位差爺”店小二結(jié)結(jié)巴巴的,有點害怕。
“查房”許七安順口就喊出來了。
店小二懵在那里,宋廷風看了眼許七安,接過話茬:“搜捕人犯�!�
突擊酒店查房這事兒,許七安上輩子沒少干,通常是收到舉報電話才會去查房。
而舉報的原因,往往是小姐演技太浮夸,明明對牙簽沒感覺,偏要喊出狼牙棒般的慘叫。
害得隔壁的房客睡不著覺,怒而舉報。
三人一間間客房找過去,到了二樓第六個房間,店小二道:“這里頭沒人住�!�
宋廷風沉聲道:“不管有沒有住,都要檢查。”
店小二掏出鑰匙開門。
許七安進屋子掃了一眼,看到床榻上被子折疊的整整齊齊,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心里松了口氣。
還不算蠢雖然有一葉障目加身,但如果睡了床,店小二就會覺得奇怪。那肯定就瞞不過心思細膩的宋廷風,以及默默觀察不愛說話的朱廣孝。
離開酒店,許七安借口上茅房,賴在客棧不走,宋廷風和朱廣孝各自挨家挨戶排查。
蹲在臭氣熏天的茅房里,許七安把燭臺放在腳邊,摸出玉石小鏡。
三:打更人進客棧了,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吧。
幾秒后,六號恢復:六:我躲在房梁上,沒有動屋子里任何東西。
老通緝犯了許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