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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下官奉命調(diào)查桑泊案,查來查去,發(fā)現(xiàn)這件案子竟然與譽王有關(guān)�!痹S七安感慨道。

    譽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的搖搖頭:“本王早就半隱退了,應該不是攻訐污蔑,說說,怎么回事”

    話雖這么說,他眼神里有著不以為然,以及輕視。顯然是不相信許七安說的話。

    “一年多前,青龍寺有個叫恒慧的和尚,與一位女香客有了私情,兩人私定終身,帶著青龍寺的一件法器能掩蓋氣息的法器逃走。

    “因為那位女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若不攜帶掩蓋氣息的法器,根本逃不出京城地界�!�

    低頭喝茶的譽王猛的抬起頭來,盯著許七安,死死的盯著。

    許七安道:“那名僧人叫恒慧,譽王未必知道他的名字,但想來是識得女子的,她就是您的嫡女平陽郡主�!�

    砰

    譽王硬生生捏碎了青花茶杯,神色激動中夾雜著猙獰,怒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平陽自幼知書達理,怎么可能會和野和尚私奔來人,來人,把這賊人給我拖下去砍了”

    廳外的侍衛(wèi)一下子涌了進來,將許七安團團圍住,他絲毫不慌,看著張牙舞爪老父親,只是覺得有些感慨,這樣的消息,任哪個父親聽了都會心態(tài)崩潰。

    而對譽王來說,這只是開胃菜。

    侍衛(wèi)涌進來后,前一刻還暴跳如雷的譽王,忽然泄氣了,擺擺手,讓侍衛(wèi)退了出去。

    “是,我并不驚訝,平陽失蹤前,我曾經(jīng)給我安排一門婚事,但她竭力反對,還曾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譽王苦笑一聲:

    “何其荒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她一個女子可以自己做主她怎么知道別人不是在欺騙她,對她另有所圖�!�

    雖然我不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但對于這個時代來說,自由戀愛確實無比致命,畢竟沒辦法像我那個時代一樣,分分合合成為一個理所應當?shù)某WR。

    許七安點點頭。

    “我聽了這番話,勃然大怒,打了她一巴掌,沒多久,她就失蹤了。定是被那個野男人拐跑了我是這么想的。

    “最開始,我恨的咬牙切齒,恨她不知廉恥,恨她給宗室丟盡臉面�?蓵r間過的越久,我越想她,我只想她回來,回到我的身邊,叫我一聲父王,其他的我統(tǒng)統(tǒng)不在乎了�!�

    也許,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從那晚恒慧和平遠伯嫡子的對話中,不難聽說恒慧是死過一次的人,恒慧尚且如此,與他私奔的平陽郡主呢

    那位女子面臨的結(jié)局無非三種:一,死了。二,被人霸占。

    第三種是前兩者的結(jié)合。

    “我來這里,并不是要揭譽王的傷疤,也不是為了告之你與平陽郡主私奔的男人是誰�!痹S七安道。

    譽王現(xiàn)實一愣,接著激動了起來,他三步并作兩步撲到許七安面前,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拽住領(lǐng)口,“你有她消息她在哪,她在哪”

    許七安皺了皺眉。

    “本王失態(tài)了�!弊u王松開雙手,后退一步,他挺直腰桿,忽然躬身作揖,沉聲道:

    “許大人若是能幫本王找到她,本王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將來必定回報。”

    “我來此,正是為了這件事平遠伯府滅門案,王爺聽說了嗎�!�

    “還不曾�!弊u王有些驚訝。

    “王爺與平遠伯關(guān)系如何”許七安問道。

    “他亦是勛貴中的一份子,以前倒是常有往來。不過,平遠伯野心勃勃,不甘心手官眉來眼去,被其他勛貴所厭棄�!弊u王道。

    許七安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聽說王爺差點進內(nèi)閣”

    譽王沉默一下,道:“陛下去年確實有這想法,內(nèi)閣現(xiàn)在是王貞文的天下,盡管有其他黨派和魏淵制衡,但也只是堪堪保持平衡。

    “我背后有勛貴,又是宗室,陛下想扶持我進內(nèi)閣,攪一攪渾水�!�

    元景帝很厲害啊,雖然常年不理朝政,動不動就撒幣敗家,但怠政十幾年,仍舊保持著對朝局的高度掌控,這份權(quán)術(shù)堪稱爐火純青許七安隨口問道:

    “王爺現(xiàn)在于府中靜養(yǎng),收益最大的是誰”

    “首輔王貞文,以及兵部尚書張奉呵,那本來是我的位置�!弊u王無奈的笑了。

    說了這么多話,他難掩疲態(tài),許七安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起身告辭。

    馬蹄輕快,這匹年輕的小母馬先是被二叔騎了幾年,現(xiàn)在接著被侄兒騎,盡管上面的人不同了,但它絲毫沒有悲春傷秋的情緒,依舊溫順快樂。

    許七安的心情就沒那么輕快了,按照譽王的話推斷,平陽郡主和恒慧私奔之事,或許本身就是一個局。

    搞不定你,難道還搞不定你女兒

    玩政治的人,什么手段做不出來這個可能性極大。

    恒慧的復仇也側(cè)面印證了這一點。

    “會是誰呢,王首輔張尚書亦或是兩者皆有但這里有個問題,文官集團和勛貴集團的斗爭,與桑泊案,與妖族有何干系”

    “除了元景帝外,還有誰知道桑泊底下封印著東西”

    “不好,恒慧下一個報復的目標不是首輔就是兵部尚書。”

    許七安心里一沉,用力一夾馬腹,以最快速度策馬趕向?qū)m城,在宮城口被攔截下來。

    “魏公可還在宮中”

    “已經(jīng)離開有半小時了�!笔爻堑挠鹆中l(wèi)回答。

    許七安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路離開皇城,在內(nèi)城寬敞的街道疾馳許久,終于看見了魏淵的馬車。

    聽到身后馬蹄聲飛快逼近,魏淵的護衛(wèi)警惕的回頭掃來,順勢握緊刀柄。

    但看見是許七安后,便又放松了警惕。

    “魏公,魏公卑職有事稟報�!痹S七安大喊。

    姜律中聽見魏淵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停車�!�

    他當即勒住馬韁,停了下來。

    許七安策馬來到車窗邊,低聲道:“魏公,卑職有急事稟報�!�

    車窗的簾子掀起,五官深刻,鬢角霜白的老帥哥皺眉道:“你這匯報斷斷續(xù)續(xù)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

    吐槽完許七安,他才問道:“什么事�!�

    “恒慧的下一個目標,極有可能是兵部尚書,或者王首輔,這兩人若是出了意外,魏公你就麻煩了�!痹S七安沉聲道。

    張府。

    兵部尚書張奉坐馬車返回府中,詢問迎上來的管家:“易兒呢”

    管家回答:“還沒起來呢�!�

    兵部尚書臉色陰沉,道:“讓他一刻鐘內(nèi)穿戴整齊,到書房見我�!�

    老管家小心翼翼看一眼張尚書的臉色,領(lǐng)命去了。

    張奉返回書房,脫下袍子交給隨從,他坐在大椅上,身子往后一靠,閉目養(yǎng)神。

    一刻鐘即將過去,張奉的嫡長子張易掐著時間點兒進來。

    “爹,喊我什么事。”張奉臉色略顯蒼白,浮腫的眼袋和深深的黑眼圈,暴露了他時間管理大師的身份。

    “收拾細軟,立刻離開京城�!睆埳袝f出了反復斟酌過的話。

    “啊”

    “現(xiàn)在就去”張奉目光嚴厲。

    “好,好�!睆堃紫騺砼赂赣H,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在府里下人的幫助下,張易打包好衣服、干糧、金銀等便于攜帶的物品。帶著十幾名府里豢養(yǎng)的扈從,向著外城趕去。

    誰知道馬車到了內(nèi)城城門口,守城門的士卒詢問了身份后,將人給攔了下來。

    “陛下有旨,六品以上的官員,包括家眷,不得離開京城�!�

    黃昏,在長公主府里風流快活了一天的褚采薇,騎馬來到許府,敲開了小院的門。

    “采薇。”許七安此刻已經(jīng)脫下差服,換了尋常的衣衫,玲月妹妹一針一線給他縫的。

    妹妹手中線,哥哥身上衣。

    褚采薇從腰間的鹿皮小包里取出兩枚瓷瓶:“省著點吃,大力丸很貴的,一粒二兩銀子�!�

    一粒就是我半個月的俸祿啊褚采薇其實是個隱形的富婆,年紀輕輕就有了飛機場是不是監(jiān)正的弟子無所謂,主要是想把她一手帶大許七安羨慕這種“富二代”,雖然他有黃金九百多兩,但這些錢是用來買宅子的。

    “采薇姑娘,進來喝杯茶吧�!痹S七安臉上帶著蠱惑的笑容。

    褚采薇紅著臉“呸”一聲,嗔道:“太陽馬上下山,你此時請我入院,居心何在�!�

    說完,剮了他一眼,牽著馬韁,扭著小屁股蛋走遠了。

    哼,前不凸后不翹,小小平a可笑可笑許七安也給她背影一個白眼,把院子關(guān)上。

    等桑泊案結(jié)束,制作簡陋版雞精,犒勞一下這丫頭。

    在主宅吃完晚飯,與清麗脫俗的妹子閑聊許久,許七安返回自己小院,于屋中吐納了半個時辰。

    “喵”

    突然,他聽見了清越的貓叫聲。

    “門沒鎖。”許七安道。

    房門被推開,一只橘貓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進來,尾巴高高豎起,黃橙橙的貓眼凝視著他,吐口人言:

    “洛玉衡怎么說”

    金蓮道長是不是開啟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門或者特殊癖好

    許七安審視著橘貓,道:“聚元丹已經(jīng)拿到�!�

    第140章

    恒慧現(xiàn)身

    聞言,橘貓的臉上出現(xiàn)了人性化的“松口氣”的表情。

    “有了聚元丹,不出多日,我的修為就能恢復�!遍儇埧谕氯搜�,語氣悠然。

    在京城這種地方,沒有自保能力還是很危險的,指不定就被朝廷的鷹犬給發(fā)現(xiàn),或者遇到了同樣潛伏在京城,黑吃黑的家伙。

    聚元丹功效這么好太好了,道長要是恢復的話,地書聊天群就能私聊了許七安驚喜起來,同時不解的問道:

    “都是出自道門,為何道長還要向人宗求丹藥地宗不擅長煉丹”

    橘貓沉默了一下,沒什么語氣的回答:“聚元丹的成本,大概是一百兩黃金。而有些藥材,即使有銀子也買不到�!�

    不是我地宗水平差,是她人宗壕無人性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許七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今天有什么收獲嗎”橘貓躍上桌子,蹲坐在油燈旁,黃橙橙的貓眼在昏暗的室內(nèi)顯得詭橘可怕。

    許七安把譽王府得到的消息,以及自身的推理說了出來。

    橘貓表情嚴肅的聽完,下意識的抬起前爪,想要舔一舔,但又忍住了,不動聲色的放下爪子,道:

    “你的分析是正確的,恒慧和尚和平陽郡主的私奔,涉及到朝堂黨爭只是我不明白,恒慧既然還活著,為何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等到桑泊案之后才出來。而且,以他的實力和水準,還不夠格參與桑泊案�!�

    雖然是疑問句,但眼神中沒有困惑。

    許七安心領(lǐng)神會的點點頭:“他背后還有勢力,我原以為那個勢力是鎮(zhèn)北王如果不是為了造反,那么釋放出封印物的目的是什么呢折騰了半天,結(jié)果只滅了一個平遠伯道長,你說會不會是譽王干的,釋放出封印物,殺光仇人�!�

    “你的意思是平陽郡主已經(jīng)死了,譽王為女復仇這個可能性不大,譽王若是知道此事,以他親王的身份,想報仇不需要做的這么極端。”橘貓搖搖頭:

    “為什么你的思路永遠停在宗室身上”

    許七安沮喪道:“鎮(zhèn)北王的嫌疑愈發(fā)的輕了,我這可真是小媳婦鬧和離哎�!�

    “小媳婦鬧和離”橘貓歪了歪頭。

    “前功盡棄�!痹S七安回答。

    橘貓表情呆滯了一下,“你說話還挺好聽的�!�

    如果沒有恒慧的出現(xiàn),封印物一直潛伏,許七安會保留對鎮(zhèn)北王的懷疑,認為對方是在憋大招。

    但恒慧和尚目前的所作所為,實在與封印物的逼格不相符。

    好歹去試著殺皇帝嘛。

    不過,許七安也沒有完全放棄懷疑,桑泊案始終籠罩著迷霧,他勉強看清了一半。另外,任憑許七安如何睜大24k鈦合金狗眼,就是看不透。

    橘貓尾巴輕輕掃動,提出看法:“貧道覺得,你或許進了誤區(qū)�!�

    許七安皺了皺眉:“道長此話怎講”

    “鎮(zhèn)北王也好,譽王也好,都是宗室,你之所以會懷疑他們,可是因為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曉”

    許七安點點頭。

    橘貓繼續(xù)說道:“排除監(jiān)正和元景帝,佛門也知道。”

    許七安搖頭:“佛門是當年的主導者之一,桑泊封印解除后,青龍寺的盤樹方丈西行去了,可見對此的重視。”

    橘貓說:“妖族�!�

    簡單兩個字,忽然給了許七安醍醐灌頂般的沖擊。

    我一直把幕后主使者鎖定在皇室宗親范圍里,如果被封印的是初代監(jiān)正,這個猜測合情合理可是,如果不是初代監(jiān)正呢,那么知道桑泊封印的就不止是元景帝、監(jiān)正、佛門,還有一個勢力被我忽略。

    那就是封印物本身所屬的勢力

    封印五百年依舊沒有被磨滅,絕對是極其可怕的頂級強者,這樣的人物不會是散修會不會是妖族呢嗯,這一點有待考證。

    許七安把取出瓷瓶,放在橘貓身邊,隨口道:“我今天見到國師了,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橘貓輕飄飄的斜了他一眼:“非你以為的仙風道骨�!�

    許七安正要點頭,便聽橘貓補充道:“可能還比教坊司的女子更誘人,讓你垂涎欲滴了吧�!�

    哪里哪里,只是忍不住想授人以柄許七安恍然道:“她果然有問題�!�

    家里有嬸嬸這樣的美婦人,玲月這樣的清麗少女,再還有活潑可愛型的褚采薇以及嫵媚多情的夜店小女王裱裱,清冷高傲的冰山女神懷慶公主許七安見過的美人很多。

    但從未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馬,滿腦子想著香蕉皮的顏色。

    這只能是國師本身問題。

    橘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以反問的方式:“你以為人宗為什么叫人宗洛玉衡為什么要當國師”

    頓了頓,繼續(xù)道:“洛玉衡是前任人宗道首的女兒�!�

    跟我說這個干嘛,你在暗示我那個女人其實是可啪的許七安表面微笑:

    “據(jù)我所知,道門三宗,除了天宗絕情絕欲,人宗和地宗都是可以正�;榕涞�。道長有沒有子嗣”

    橘貓晃了晃腦袋,“年輕時倒也想過,隨著年歲增長,感情便看淡了。至于男歡女愛之事,簡直俗不可耐�!�

    真的是俗不可耐,而不是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許七安喟嘆道:

    “道長已經(jīng)脫離低級趣味了,令人欽佩�!�

    世上所有男人都跟您一樣,我就開心了他在心里如此補充。

    深夜,內(nèi)城的街道空曠無人,寒風卷過樹梢,發(fā)出凄厲的嘯聲。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列巡城守衛(wèi)從街道盡頭走來,昨夜發(fā)生平遠伯滅門案后,內(nèi)城的守備力量一下子增強了數(shù)倍。

    一道黑影在內(nèi)城中行走著,他穿街過巷,看似不去躲避巡守的打更人和守城的御刀衛(wèi)、金吾衛(wèi),其實每當有目光投向這里,總會被某些障礙物擋住,有時是圍墻,有時是屋檐。

    他就這樣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兵部尚書府,抬頭看了眼匾額,兜帽里露出下下半張臉,紫色邪異的嘴角泛起猙獰的笑容。

    “什么人”

    守門的府衛(wèi)這才注意到黑袍男人,大聲呵斥的同時,抽出了制式刀。

    黑袍男子抬起斗篷下的右臂,鮮紅色的皮膚凸顯一根根猙獰的青色血管,像是魔鬼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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