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一個風塵女子視為禁臠,在這個時代的男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呵,婊里婊氣許七安喝了口酒,沒覺得不開心或者厭煩,不同人群不同態(tài)度,教坊司的女子婊里婊氣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沒幾把刷子怎么在這種地方生存。
要說婊氣最重的地方,皇帝的后宮是當之無愧的行業(yè)領頭者。
正想著,浮香已經帶丫鬟進來了,花魁娘子沉著臉,妙目閃爍凌厲的光芒,進屋的瞬間,眉眼毫無征兆變的溫婉,可憐巴巴的說道:
“聽說許郎來了教坊司,奴家也想來湊個熱鬧,和明硯姑娘一起伺候。”
這說話水平厲害了,來青池院不是興師問罪的撕逼,而是一起來伺候。
既宣布了主權,敲打了明硯花魁;又能討許七安歡心,試問哪個男人不想同時被兩位花魁交代。
明硯扯起一個熱情的微笑:“怎么好麻煩姐姐特意過來,我和許公子說一些悄悄話,姐姐一來反倒不好意思說了。”
浮香當做沒聽見,提著裙擺,自然而然的坐在許七安身邊,細心的給他斟酒,夾菜,給他整理散亂的發(fā)絲。
“許郎最近忙于公務”
“嗯�!痹S七安見花魁依偎過來,順勢摟住小纖腰。
“那晚些時候到影梅小閣,奴家為你揉揉肩,按一按穴位。”浮香柔聲道。
明硯銀牙暗咬,恨不得拿掃帚把這個臭女人趕出門去,她自己得了大便宜,成為艷名遠播的名妓,也該知足了。
沒道理把男人死死栓在身邊,不給教坊司里的姐妹分一杯羹。
腳步聲又匆匆傳來,還是先前那個侍女,她臉色古怪,看了眼許七安,低聲道:
“娘子,幾位花魁都來了”
“什么”明硯和浮香失聲驚呼。
許七安耳廓一動,聽見了鶯鶯燕燕的笑談聲,再過一陣,一群打扮花枝招展,但不顯妖艷的高質量美人魚貫而入。
她們有的嫵媚多情,有的妖冶熱情,有的含蓄如大家閨秀,有的柔弱似黛玉妹妹。
風格各種各樣,總共七人。
但不管身段還是容貌,都稱得上是拔尖的美人。
“許公子好”花魁們站成一排,欠了欠身,嗓音悅耳動聽。
許七安腦海里就只剩四個字:會所嫩模。
浮香和明硯心里氣的要死,還得虛情假意的熱情招待幾位花魁。
錦廳里,容不下這么多人,明硯花魁便請眾人到外頭的大廳去,安排侍女端上美酒佳肴。
九位花魁們輕松自若的談笑,好像真是好姐妹似的,但時不時投向許七安的目光,暴露了她們在暗中較勁的事實。
都是人精,饞許七安的身子,但又不表露出來。保持著花魁的身份和氣度。
不過許七安嗅到了那股似有似無的火藥味,尤其是浮香,眉眼顧盼間,總會流露出些許浮躁。
怎么滴,你們想來一場九陰真經嗎可惜沒有手機,不然可以發(fā)朋友圈炫耀許七安一邊與花魁們眉來眼去,一邊心里吐槽。
一位頗有才女氣質的花魁提議玩行酒令。
酒過三巡,許七安表現的平平無奇,沒有膾炙人口的詩詞問世,這讓因他而來的幾位花魁頗為失望。
那位提議玩行酒令的才女花魁,淺笑道:“你們可知道“醉后不在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這半句七言”
花魁們一下子活躍起來,鶯鶯燕燕的說:“自是知道,多美的句子�!�
浮香笑著開口:“據說是皇宮里流傳出來的�!�
才女花魁微微頷首,“那你可知是誰所作”
花魁們眼睛一亮,齊刷刷看向她:“阿雅知道”
許七安低頭喝酒。
才女花魁搖搖頭:“不知,但我知道一些別的事兒,教坊司里沒有的”
她故意停頓,慢條斯理的飲酒。
“快說快說�!北娀ǹ辜贝叽�。
浮香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自覺勾起微笑。
許七安見過這種表情,上輩子女朋友和閨蜜聊起奢侈品包包時,差不多也是這副姿態(tài)。
阿雅很滿意眾女態(tài)度,笑道:“這首詩也是在行酒令中誕生的,當時參與的酒席的,都是皇女公主們�!�
“是長公主”花魁們猜測道。
如果說皇子皇女們誰能寫出這等絕品七言,那必定是素有才名的長公主懷慶。
“這個便不曉得啦。”阿雅搖搖頭,婊里婊氣的看一眼許七安,笑道:
“雖然只有半首,但水平不輸許公子的詠梅。但奴家覺得,許公子的詩才獨一無二,那半首詩想來是靈光乍現,不比許公子這般才華橫溢。”
“是呀是呀,許公子近日可有佳作奴家對公子仰慕已久�!绷硪晃谎倍嗲榈幕ǹ龗亖砻难�。
其他花魁沒有說話,但笑吟吟的,深情款款的看著他。
她們既是競爭者,也是合作者,企圖聯(lián)手從許七安這里榨取些寶貴的東西。
許七安喝著酒,輕笑一聲:“近來才思枯竭,沒有新作,畢竟本官也無法時隔三四天,就作一首詩�!�
聽他這么說,眾女先是失望,露出黯然,隨后又察覺到這話不對勁。
時隔三四天許公子最新作不是那首贈浮香的詠梅嗎,再往前是贈紫陽居士的“天下誰人不識勸學詩她們是不知道的。
兩首詩都有些時日了,傳唱甚廣,但熱度慢慢降下來。時隔三四天是何解這是說,他三四天前又有新作。
阿雅想起了從宮中傳出來的半首七言,是前日,宮中的詩詞,傳入教坊司自然是要點時間的,這么一算,時間差不多溫和。
她睜大了美眸,纖細的手指拽緊了錦帕,此時此刻,竟激動的嬌軀輕輕顫抖,直勾勾的望著許七安,聲音有些發(fā)顫:
“許公子公子的新作是”
浮香反應最快,豁然間扭過頭來,水汪汪的眸子里倒映著許七安的模樣。
那是一種欲說還休的激動和緊張,就像突然發(fā)現欣喜鐘愛之物,竟然就在身邊的喜悅、期待。
談笑聲倏地頓住,廳內安靜了下來,聰慧伶俐的花魁們意識到了些什么,紛紛扭頭,投來復雜莫名的目光。
或期待,或者詫異,或茫然。
第144章
女妖
許七安喝了口酒,放下酒杯,環(huán)顧眾美人,用一種灑脫隨意的語氣,說道:“當日陪著懷慶公主參加酒宴,有感而發(fā),便做了這半首七言�!�
他語氣輕松率意,似乎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幾位花魁卻聽的怦然心動。
是他猜測得到證實的阿雅,此時此刻竟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似乎就該如此。
大奉無詩才依舊,懷慶公主以前沒有佳作流傳,忽然多一首佳作,本來就反常。
只是聽到消息時,實在無法與許七安聯(lián)系在一起。等聽到他剛才的話,想到他打更人的身份,以及他超凡脫俗的詩才,大膽試探一下,沒想到真的猜中了。
現在這首詩出自何人,教坊司這邊還不知道,外頭好奇者無數。單是這個消息,便是個噱頭十足的談資。
“許郎”浮香深情款款的凝視,眼神嫵媚,對于愛好詩詞的她來說,這可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要吸引。
其他花魁,除了驚嘆、驚訝許七安的詩才,還有一點讓她們怦然心動,隱隱超越詩詞本身。
他竟然能進皇城,能參加皇子公主們的酒宴。
這代表著許七安是某位皇子皇女的心腹,不然不會被帶去酒宴。如此一來,他的價值就不僅僅是詩詞而已了。
容貌還算俊朗,又是打更人,手握權勢當然,花魁們見慣了達官顯貴。打更人這點權勢不算什么,但如果這個打更人有著睥睨士林的才華呢,如果這個打更人備受某位皇子皇女的重視。
這些光環(huán)加起來,就比給那些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做妾吸引人多了。
“不能便宜了浮香,得把他搶過來現在浮香已經是教坊司頭號花魁,如果再讓她得了一首詩,姐妹們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想到這里,花魁們的笑容愈發(fā)的真誠,一個個都有欲說還休,深情款款的眼神勾搭許七安。
接待廳的氣氛瞬間火熱起來。
行酒令結束后,在酒意的熏陶下,花魁們豪放的劃拳,一個個挽著袖子,露出瑩白纖細的小臂,秀氣的拳頭。
主要是許七安不介意,給了她們膽氣。
天漸漸黑了,教坊司的客人多了起來,然后察覺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兒。
今日許多花魁都閉門謝客,不打茶圍了。
有人不忿的去找老鴇,老鴇心說這群姑奶奶要造反嗎,不開張怎么掙銀子。
便喊人去打聽,一問才知道,那些謝客的花魁都去了青池院,總共有八人,也就是說,青池院里有足足九位花魁。
“這是怎么回事”
“聽聲音她們好像很開心,這是在招待哪兒大人物”
“怎么可能,京察期間,哪位大人物敢這么玩。誰會蠢到親手將把柄送給敵人�!�
“或許只是她們湊在一起玩鬧�!�
“瞎猜什么,過去問一問就是了�!�
有客人敲開了青池院的院門,守門的小青衣打開院門,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青池院門口,圍著十幾名客人。
“里頭娘子們在做什么”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目光眺望院內,沉聲問道。
“在招待客人。”小青衣說。
院門口一下子寂靜,過了幾秒,有人臉色古怪道:“哪,哪位大人在里面若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小青衣想了想,院里做客的是許公子,并不是客人們以為的大人物,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好隱瞞,便坦然道:
“倒不是幾位爺們想的那樣,里頭做客的是許公子�!�
許公子
眾人面面相覷,各自在腦海里搜索一陣,沒有尋到能對號入座的人物。
本朝有姓許的勛貴或者高官
敲門的那位年輕人皺眉道:“那位許公子”
“許七安,寫贈浮香的那位許七安許公子�!鼻嘁滦P說道,他被打賞了三錢銀子,心情很好,這都是拜許公子所賜,樂得為他揚名。
是他
在場,就有幾個讀書人眼睛綻放光明。
“我們在這里等等,沒準能等到一首傳世詩問世�!�
這話一出,原本憤怒、嫉妒的人,也壓下了情緒。在場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使是商賈,也有一顆附庸風雅的心。
“九位花魁伺候,何等的風采啊,歷屆狀元郎都沒這種待遇吧�!�
“狀元郎反而不敢如此奢靡浮夸�!�
“叮叮�!�
清脆的聲音里,幾支沒有箭頭的箭矢,準確無誤的落入三丈外的壺中。
蒙著眼睛,背過身的許七安摘下布條,哈哈大笑著摟過小雅和明硯兩位花魁,在她們臉上一陣狂啃。
啃完之后,許七安拍著她們的屁股蛋:“愿賭服輸,喝酒喝酒�!�
兩位花魁扭著腰肢,一邊嬌嗔著喊討厭,一邊乖巧的舉杯飲酒。
“不玩了不玩了,無敵太寂寞。”許七安推開兩位花魁:“娘子們在這里等著,我出去一趟,再回來好你們大戰(zhàn)三百回合�!�
他摸了摸肚子,表示自己要去廁所。
一眾花魁在后邊喊:官人快去快回呀。
出了屋子,門關上,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許七安收斂了浮夸的表情,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四下張望,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他輕飄飄的躍上圍墻,撕下一頁望氣術,以氣機引燃。
唰
他仰頭望天,眼中兩道清光劃破夜空,繼而內斂,清光蘊于瞳孔。
許七安來教坊司還有一個目的,便是近距離觀測這里的氣數,搜捕妖氣。
恒慧已經現身,兩次在內城大開殺戒,要說城里沒有妖族潛伏,他是不信的。
“恒慧明顯是妖族的刀子,在利用他達成某種目的,妖族煞費苦心釋放出封印物,絕對不會任由恒慧胡來換成是我,我會一定會盯著恒慧上次我在教坊司觀測到妖氣,如果那時偶爾便罷了。若不是,那么教坊司極有可能是妖族潛伏的據點之一�!�
許七安眼里清氣流轉,徐徐掃過教坊司每一處角落,看到各色各樣的氣數,沒有發(fā)現異常。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近在眼前的青池院,投向花魁們所在的酒屋。
一縷碧綠色的妖氣,裊裊娜娜,宛如青煙。
艸許七安差點沒忍住爆粗口,心里突然一涼,背后沁出了冷汗。
妖族就在屋子里
剛剛還陪我喝酒
他有種恐怖故事里,主人公在山野里借宿,遭到熱情款待,第二天醒來卻發(fā)現身處荒山墓園的驚悚感。
“妖族是哪個花魁中的某人,還是丫鬟反正不可能是浮香吧,我睡了她那么多次,她不可能是妖族的而且那天我觀測妖氣時,已經看過她了�!�
許七安無聲無息的躍下墻頭,躡手躡腳靠近酒屋,酒屋的門沒有關嚴實,他透過門縫朝里看去。
他看見了溢散出碧綠妖氣的女人,不是花魁中的某一個,而是明硯花魁的貼身婢女。
是她許七安瞬間展開聯(lián)想,為什么上次領著宋廷風等人玩多人運動,他觀測妖氣時沒有發(fā)現
當時是用什么辦法屏蔽了妖氣么她潛伏在明硯身邊有什么目的嗯,明硯未必是清白的,說不定是妖族的同黨這么想來,我一進教坊司她便派人邀請我,不只是想巴結我這么簡單。
許七安當即做出決定,他再次離開青池院,直奔宋廷風所在的小院。
剛才施展望氣術觀測時,他記下了宋廷風和朱廣孝的位置。
躍上圍墻,他不理會侍女們驚訝的質問,一路闖進去,在主臥門口聽見了老宋穿道授液發(fā)出的響動。
屋里頭的聲音忽然停止,繼而是宋廷風警惕的聲音:“誰�!�
“是我�!痹S七安拍了拍門:“出來,有急事�!�
宋廷風罵了聲臟,接著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俄頃,衣冠不整的開門出來。
“老宋,現在立刻回衙門,通知值守的金鑼,讓他親自來一趟教坊司,告訴他青池院有妖族�!�
許七安長話短說,“記住,你一定要讓金鑼過來,我不太懂望氣術,摸不準對方的實力。青池院里有九位花魁,她們全員綿羊,沒有自保能力。對了,如果值守的是姓朱的,你就改道去司天監(jiān)找宋卿�!�
多余的話沒有說,他相信只要宋廷風如實交代情況,以金鑼的豐富經驗,知道該怎么做。
宋廷風臉色越來越凝重,剛才的不滿和惱火煙消云散,回屋子取了佩刀、銅鑼,一邊綁法器,一邊沖出院子。
許七安快速返回青池院,嘴角勾起輕佻的笑容,一副玩嗨了的表情,推開門,笑道:
“美人們,我回來了�!�
他只是用余光瞥了眼低眉順眼,給自家娘子倒酒的女妖,便立刻挪開目光。
摸不準對方的實力,許七安不敢擅自出手,讓對方跑了還是其次,傷了無辜的花魁是他不愿看到的。
接下來該吃吃,該喝喝,該摸的也要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