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不會好生說話”劉公公不悅的噴了他一句,轉(zhuǎn)頭就走。
“”楊千幻。
打更人衙門。
靜室,盤坐觀想的許七安忽然覺得心悸,像極了熬夜通宵后聽見qq滴滴響起的那種心悸。
這是地書碎片特有的“消息提示”,他中斷了觀想,掏出玉石小鏡。
九號:六號已經(jīng)找到,目前人在打更人衙門,諸位可以安心了。
看到這里,許七安眉頭一皺。心說道長,你這話不是裸的說:打更人衙門里有天地會的二五仔么。
五:找到六號啦可是,六號在打更人衙門才更危險吧,我聽說大奉的打更人,全員惡人,冷酷無情。
一號:傳言不可盡信,道長,是你找到六號的
九號:不出所料,六號的確是被封印了,封印他的人是一位披黑袍的強者,他渾身透露出危險的氣息,讓貧道不敢輕舉妄動,便將此事透露給了打更人衙門。
道長這說辭可以啊,這樣我的消息來源就可以解釋了,如果一號在朝廷里身居高位,他肯定已經(jīng)知道平陽郡主的案子了。
逆向推理,我這個發(fā)現(xiàn)恒慧蹤跡的銅鑼就會變得很可疑而道長這番話,相當于給我打了補丁。
若有人問起,我就可以說是熱心的朝陽群眾舉報。
從而撇清我與三號的關系。
一號:我得到一個消息,桑泊案牽扯出了一年前平陽郡主失蹤的案件,很快,京城會迎來一場大風暴。
四:什么情況
四號跳出來吃瓜。
一號把平陽郡主案簡單的告訴了天地會成員,寥寥幾句,便在眾人心里勾勒出一場不見刀光血影的黨政。
給了眾人充足的聯(lián)想空間。
五:這,這你們大奉人心是黑的嗎竟如此卑鄙陰險。
四:這案子誰查出來的
看到這個問題,許七安眉梢一挑,輸入信息:我聽說是打更人衙門的一位銅鑼,叫許七安。
四:許七安為何有些耳熟。
三:一號調(diào)查云鹿書院清氣沖霄時,曾經(jīng)提及過此人。我亦有注意他,觀察他,得出一個可怕的結(jié)論。
可怕結(jié)論幾個天地會成員先后發(fā)表類似的反問。
三:此子聰明絕頂,天資無雙,絕非池中之物。
能得到三號如此夸贊,這個叫做許七安的銅鑼,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眾人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金蓮道長有些尷尬,沒有說話。
這時,二號冒泡發(fā)言:三號,我發(fā)現(xiàn)周赤雄的蹤跡了。
許七安自賣自夸時沒有響應的一號,此時立刻跳出來:他在何處
二:我手底下的一位兄弟在某個山寨里看見過他,那個山寨,正好是我近期要剿的寨子,你且等著,待我拔除寨子,便將人給你送回京城。
二號真的找到周赤雄了云州那么大,匪患成災,即使她在云州頗有能量,也沒這么快找到周赤雄吧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我低估了二號的能耐許七安振奮的擊掌。
逮住周赤雄,就能知道與妖族勾結(jié)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誰了。
三:多謝。
二:小事,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愿意賣我個面子。找人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你這面子可不一般啊眾人心想。
結(jié)束天地會內(nèi)部交流,許七安心里踏實了許多。周赤雄是他另一重保險。抓住此人,即使平陽郡主案無法讓他免罪,他依舊不慌。
現(xiàn)在,就等著案子出結(jié)果了。
第151章
兩封密信
黃昏時,許七安等到了從宮中回來的魏淵。
寬敞奢華的馬車駛?cè)胙瞄T,魏淵踏著小梯從馬車下來,許七安就巴巴的湊上去,低聲道:“魏公”
兩鬢斑白的魏淵,看了他一眼,邊走邊說:“譽王寫了封血書,狀告平遠伯、戶部都給事中、兵部尚書三人,謀害皇室宗親�!�
譽王的操作許七安已經(jīng)從懷慶公主那里得知,點了點頭:“陛下交由三司會審了”
“不”魏淵搖頭:“陛下的怒火不比譽王小,他等不了那么久,當即寫了一道圣旨,請監(jiān)正入宮,與那三位當面對峙。當時在場的,還有朝堂的袞袞諸公。”
“結(jié)果呢”許七安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了,但他還是要問。
魏淵嘆息一聲:“謀害皇室宗親,夷三族。告書最遲明早便會下來。梁黨完了�!�
夷三族許七安微微動容。
所謂夷三族,便是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可以歸類到極刑之列。僅次于謀逆的夷九族。
“哎,明日怕是要殺的人頭滾滾了。”許七安也跟著嘆息一聲,不知道該拍手稱快,還是為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惋惜。
平遠伯雖然被滅門了,但相比起夷三族,少說還得再死幾十上百人。那些與平遠伯三族之內(nèi)的親戚,一個都逃不掉。
其他兩人亦然。
“梁黨”許七安疑惑道。
魏淵點點頭:“梁黨是譽王退出權(quán)力舞臺的斗爭中,最大的收益者。以兵部尚書張奉、戶部都給事中孫鳴鐘為首。平遠伯是去年加入梁黨的。”
“魏公,那,那我的事”許七安低聲道。朝堂黨派,距離他太過遙遠,許七安不甘心。
他只關心自己的前途和小命。
“不急,陛下正在氣頭上,這時候提及此事,反而不妙。”魏淵搖頭。
是這個道理許七安點了點頭,告別魏淵,在黃昏的余暉中,朝家的方向行去。
黃昏,某個房間里。
一只白皙的手握著筆,在信紙上書寫:
尊敬的主人:
桑泊案已經(jīng)告一段落,禮部尚書曾說與我們合作是與虎謀皮,嘿,他看的還真準。
一年前我無意中目睹了平陽郡主和恒慧和尚的遭遇,恒慧死而不僵,元神凝結(jié)怨氣,我將他煉成傀儡,養(yǎng)在身邊。
并將此事告之于您,您說機會已至,京察之年,便是咱們圖謀五百年偉業(yè)的開端。
請恕我大不敬之罪,我本并不樂觀。司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人宗的道首都是世間屈指可數(shù)的強者。
可在這起中,兩人出于某種默契,選擇了袖手旁觀再次贊美您,主人的才智天下無雙。
元景帝對此案的態(tài)度并不積極,否則也不會任命一位銅鑼擔任主辦官,這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
不過那位銅鑼極其厲害,嗅覺敏銳。
在查案的過程中,您的降臨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幾次三番來教坊司窺探妖氣,冒昧問一下,您是故意的嗎
此外,其他打更人暗中亦有探查。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將灰姬推出去擋禍,我知道她是您的族人,請恕我擅作主張。
放心,東西已經(jīng)交給了該得到它的人。
非常抱歉,稅銀案的所有線索都斷了我多次接觸周立,他確實只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紈绔子弟,并不清楚他父親周侍郎所謀劃的一切。
在此,我要向主人稟明四件事:
一:稅銀押送途中,周侍郎有許多次出手的機會,那樣更加安全,可他選擇了在京城侵吞十五萬稅銀。
這一點實在讓人費解,周侍郎是聰明人,卻走了一步糊涂棋,我覺得其中必有原因。
奈何周侍郎在流放途中“意外身亡”,再也沒人能給我答案。
二:根據(jù)可靠消息,周侍郎這二十年來,吞沒的銀兩超過百萬之數(shù),可周府被抄家時,朝廷只搜刮出數(shù)千兩白銀。
這些銀子又去了哪呢
三:通過對司天監(jiān)的暗中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監(jiān)正最小的弟子叫褚采薇,是個很漂亮很有意思的小姑娘,當然,她遠遠無法與高貴美麗的主人相比。
我要說的是,司天監(jiān)的術士喊她小師妹,或者六師姐。而監(jiān)正的親傳弟子,只有五人。
四:巫神教的人殺死了太康縣的趙縣令,便是發(fā)現(xiàn)硝石礦的那位官員。
是的,巫神教的巫師插手了這件事,并且,他們本可以用更巧妙、更隱蔽的方式滅口,卻選擇了夢境中殺人。
不難推斷,他們試圖誤導朝廷,給鎮(zhèn)北王潑臟水,離間元景帝與鎮(zhèn)北王之間的關系。
最后,有件小事難以啟齒,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我想請主人垂憐,替我重塑肉身。
永遠為您效忠的仆人。
尊敬的大人:
稅銀案的謀劃失敗,我要負主要責任。周侍郎的死,則純粹是他的愚蠢。他那自作聰明的兒子,導致了一系列謀劃的失敗。
正如您所料,萬妖國的謀劃成功了,他們釋放出了桑泊底下的封印物。
我會在信中詳細描述近一年來收獲的情報。
大概一年前,勛貴與文官之間的斗爭進入白熱化階段,譽王代表整個勛貴勢力,在元景帝默許的態(tài)度中,擔任兵部尚書,只差一步,便能進入內(nèi)閣。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嫡女平陽郡主愛上了青龍寺的一個和尚,兩人決定私奔,并向世交平遠伯嫡子求助
因為覬覦平陽郡主的美色,三位紈绔子弟打算凌辱她,再將他們殺人滅口,但遭遇了對方的激烈抵抗,平陽郡主吞釵自盡
萬妖國安插在大奉京城的諜子,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她利用尸蠱把恒慧煉成了行尸傀儡,掌握著這個秘密,蟄伏起來。
大奉展開了新一輪的京察,黨派之間明爭暗斗,愈演愈烈,不得不說,元景帝是個可怕的皇帝,他的帝王心術爐火純青。
但他并不是個好皇帝,在他眼里,只有權(quán)力和長生。
萬妖國的諜子手握著這個秘密,悄然在京中尋找著合作對象。最后,她將目標選定了禮部尚書,以及他背后的勢力。
因為恰好在那段時期,太康縣的大黃山發(fā)現(xiàn)了硝石礦,這正是萬妖國余孽需要的。
這世上沒有人能無聲無息的在監(jiān)正和人宗道首的眼皮子底下潛入桑泊毀壞永鎮(zhèn)山河廟,但火藥能幫他們完成這個任務。
而禮部尚書背后的勢力,一直渴求著獨掌朝綱,力壓眾黨派。作為攔路石之一的梁黨,當然也在他們的清理名單中。
雙方一拍即合,達成協(xié)議,禮部尚書幫助萬妖國余孽炸毀永鎮(zhèn)山河廟,釋放廟底的封印物。
萬妖國余孽將恒慧推上臺前,引導著打更人去查平陽郡主失蹤案。
為了擺脫自身嫌疑,禮部尚書動用了暗子,金吾衛(wèi)百戶周赤雄,通過他將火藥送入皇城,埋在永鎮(zhèn)山河廟之下。并殺害大理寺、禮部、宮中當差共九名,以混淆視聽,誤導三個衙門的主辦官。
他們甚至還想通過火藥,栽贓齊黨的工部尚書,可惜小覷了銅鑼許七安。
金吾衛(wèi)百戶周赤雄,故意殺害小旗官劉漢,引起打更人和府衙的注意,并在對方的質(zhì)詢中,使用法器屏蔽望氣術,引導著打更人將目光轉(zhuǎn)向青龍寺,去發(fā)現(xiàn)恒慧和尚私奔案,順藤摸瓜的探索一年前的黨派之爭。
這一步棋走的極妙,卑職覺得非區(qū)區(qū)一個百戶能做。毫無疑問,是那位妖皇之女在親自落子。
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就是這樣,卑職仍有兩點尚未查清:
一:卑職嘔心瀝血,仍未查明桑泊底下的封印物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一點可以明確,它與佛門有莫大干系。萬妖國余孽釋放它的目的也未查明。
二:監(jiān)正的態(tài)度委實讓人捉摸不透,如果說元景帝開放城禁的目的,卑職還能猜測一二,監(jiān)正的心思則非卑職能揣度。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卑職卻總感覺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掌控之中。
完畢
許七安回到家里,吃過晚飯,給二叔將了桑泊案的進展,以及平陽郡主案的真相。
許二叔聽的一愣一愣,半天沒吃一口飯,喃喃道:“這些讀書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壞。老子當年雖然砍了不少人,但和他們比起來,簡直是光明磊落的很。
“寧宴啊,你記得以后莫要跟讀書人動嘴皮子,能動刀子咱就別猶豫,不然連自己什么時候栽的都不知道�!�
許七安嗯嗯啊啊的點頭,心說你怕不是忘記自己有一個讀書人的兒子了
吃完飯,逗了逗許鈴音,與玲月妹子說了些話,許七安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小院。
“咳咳。”嬸嬸虛偽的咳嗽一聲,眼睛看向一邊,說道:“我讓人給你做了件衣服,回頭玲月會給你送去。合不合身我也懶得管。反正你愛穿不穿�!�
“呦,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許七安驚訝的朝外張望。
嬸嬸咬牙切齒,紅潤小嘴里蹦出一個字:“滾。”
許七安當即滾回自己的小院。
推開屋門的一瞬間,他忽然心悸了一下,并不是地書碎片傳信的那種心悸,而是汗毛一根根豎立,雞皮疙瘩一顆顆凸起的心悸。
許七安僵硬的扭過頭,看向床鋪,看見一只通紅的斷手靜靜躺在床上。
他瞬間頭皮發(fā)麻,腎上腺素飆升,冷汗一顆顆滾落。
第152章
申猴和守秘
皮膚深紅色的斷手,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表皮凸起一根根深青色的血管。
許七安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剛在客廳看完山村老尸,一邊害怕,一邊返回臥室睡覺,打開門,發(fā)現(xiàn)楚人美就站在床邊,用森森白瞳盯著他。
心里的恐懼“轟”的炸開,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催促他:趕緊逃跑,趕緊逃跑
這時,許七安看見斷手的食指,輕微的動了一下,篤食指輕敲床鋪。
下一刻,空氣似乎變的黏稠,許七安覺得自己是掉進了泥潭里的老牛,空有一身的體魄,卻難以邁動一步。
斷手的五根指頭動了動,然后,它以指代腳,從床鋪爬了下來,沿著地面爬向許七安。
這一幕過于驚悚,就像在見證恐怖片中的情景,許七安渾身不能動彈,轉(zhuǎn)動著眼珠子,絕望的看著它爬到腳邊,順著自己的褲管,一路往上
它要寄生我,就像寄生恒慧和尚為什么為什么要盯上我,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銅鑼許七安驚恐的念頭閃爍間,斷手爬到了他的胸口,依舊往上,然后,拇指和食指撬開了許七安的小嘴。
許七安無法反抗,雙眼瞬間睜大,表情恐懼。
緊接著,他的口腔被撐開,斷手粗暴的侵入,手指、手掌一寸寸的挺進喉嚨深處。
許七安的嘴角裂開,鮮血淋漓,人的嘴怎么可能塞進一只手更何況是喉嚨,但斷手似乎正有此意。
很快,斷手進入了喉嚨,只見許七安的喉管一點點的凸起、撐開,清晰的印出指頭的紋路。
這個過程很快,因為斷手壓根不考慮許七安的承受能力,像異性一樣,粗暴簡單的通過了口腔、通過了喉嚨。
斷手進入體內(nèi)的剎那,許七安痛苦的哀嚎一聲,意識仿佛炸成無數(shù)碎片,朦朧中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一座寺廟,廟里沒有供奉佛陀法相,蒲團上盤坐著一位年輕的僧人。
許七安竭力想看清他的模樣,但僧人的臉仿佛籠罩著迷霧,怎么也看不清。
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我死了然后進入西方極樂了嗎不可能,我這種不禮佛的家伙,佛陀只會用門夾我腦袋,然后把我踢出極樂世界許七安自嘲的想著,耳邊聽見年輕僧人溫和的聲音:
“小僧想借施主的身體溫養(yǎng)斷臂,望施主通融。”
他就是那只魔物斷手許七安驚疑不定,試探道:“我要不通融了”
年輕僧人安靜盤坐,不搭理他。
許七安沉聲道:“你是誰,為什么會被封印在桑泊”
“小僧法號神殊�!蹦贻p僧人說道這里,頓了頓,語氣有些遲疑:
“我為什么會在桑泊記不清了我為什么會被封印在那里我來自那里”
“我是神殊,可我為什么在桑泊我來自哪里”
他最開始還是平靜的,可漸漸的,隨著一句句的自問,他情緒開始失控,平和安詳?shù)臍赓|(zhì)消失,整個空間出現(xiàn)了震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從僧人體內(nèi)溢散。
那是宛如地獄的氣息,讓許七安毛骨悚然,心臟劇烈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