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娘,我回來啦”許鈴音脖子上掛著小布包,隨著她的狂奔,布包一晃一晃。
晃的她身形不穩(wěn),一頭撞到嬸嬸的臀兒。
“咋咋呼呼的�!眿饗鸹仡^罵道。
訓斥完幼女,她望向長女:“鈴音在塾堂表現(xiàn)怎么樣”
小豆丁上學了,這是上次許二郎回家時,定下來的要求。絕對沒有發(fā)泄不滿的意思,純粹是不想看著幼妹荒廢學業(yè)。
于是許二叔就托人在內(nèi)城找了一家頗有名氣的塾堂,先生是個老秀才,治學很厲害。舉人是不會教孩子啟蒙的。
即使是秀才,教兒童啟蒙已經(jīng)是殺雞用牛刀,但沒辦法,家長們給的太多了。
與許鈴音一起上學的孩子,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許玲月看了眼沒心沒肺的妹妹,嘆口氣,柔聲道:
“先生說,念書的時候她總是最大聲的,最認真的。但念完之后她就忘了,今天終于會被三句三字經(jīng)了先生高興的險些老淚縱橫。”
嬸嬸覺得好丟人,用指頭戳幼女額頭:“笨蛋,讀書要過腦子的。不要左耳進右耳出�!�
“我不是笨蛋,不是不是不是�!痹S鈴音大聲抗議。
“你就是笨蛋�!�
“娘才是笨蛋,因為我是娘生的。”小豆丁跟她抬杠。
“”嬸嬸啞口無言,拎著她啪啪打了幾下屁股,皮糙肉厚的許鈴音一點都不怕,非要證明自己不是笨蛋。
嬸嬸嘆口氣,不打算和幼女爭執(zhí),除了把自己氣的嗷嗷叫,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大哥寄了幾分信回來,擱桌上了,玲月你去看看。”嬸嬸是不識字的。
許玲月眼睛一亮,興奮的走到桌邊,拿起信掃了一眼,三封信,分別是寄給自己的,父親的,母親的。
“娘,大哥也給你寄了�!�
嬸嬸一愣,水潤的眸子閃過驚喜,心說這個倒霉侄兒竟還惦記著老娘。
“我來讀我來讀”小豆丁覺得自己上了幾天學,是個讀書人了,念信的擔子應該交給她。
許玲月好笑的看她一眼,把寄給父親的信遞過去,拆開寄給自己的。
小豆丁接過信,頓時小眉頭豎起:“真厲害呢,大哥會寫這么多的字。大哥的字寫的比我好�!�
“廢話,你要不要念�!眿饗鹱谝巫由�。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她念完了。
“這是信嗎這是你大哥寫的信嗎”嬸嬸生氣了。
“這就是信,我都念出來了�!毙《苟‰p臂像翅膀一樣拍打,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是你只會念這三句吧�!�
這時候,許玲月已經(jīng)看完了大哥寫給她的信,她把那片干癟的花瓣收好,打算放進香囊里收藏起來。
許玲月精致的瓜子臉盈滿笑容,這才拆開寄給嬸嬸的信:“娘,我給你念大哥寄給你的信。”
嬸嬸立刻換了一個慵懶的坐姿,矜持點頭:“嗯�!�
“請照顧好鈴音,完畢”許玲月有些尷尬的強笑一下,“大哥寫信又簡練又點題”
“他是故意寫信氣我的�!眿饗鸾械�,生氣的別過臉。
許七安和宋廷風、朱廣孝,換上便服,只帶了佩刀。趕在宵禁前離開驛站,來到了黃伯街附近。
他們在臨街的小酒樓點了桌飯菜,一邊喝酒,一邊等待落日,許七安嘴里叼著筷子,手里捏著酒杯,看著街上行人越來越少,天色漸漸暗沉。
最后一抹余暉消失在西邊,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擱,“小二,結(jié)賬。”
宋廷風看著他掏出碎銀結(jié)賬,出了酒樓,往黃伯街走去,他納悶道:“寧宴,你哪來這么多銀子都沒見你用過銅錢。”
銅錢這個貨幣單位配不上我這個氣運之子許七安道:“你管我啊�!�
“不是,我就覺得你剛才那粒碎銀有些熟悉,缺了一角我昨天丟了三錢銀子,也是缺一角,那好像是我的銀子”宋廷風有些不確定的說。
“自信點,把“好像”去掉,那就是你的銀子。”許七安拍拍他肩膀:“我在你房門口撿的�!�
“你特娘的快把銀子還我�!彼瓮L追著他打。
很快,他們來到了黃伯街,白帝城著名的黑市之一,與街外不同,這里并不清冷,人流熙熙攘攘。
不過都有帶兜帽或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
三人披上一件黑袍,戴好兜帽,把佩刀藏在袍子里,進入了黃伯街。
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兩邊鋪子清一色都是賣狗肉的,有栓著的活狗,有燒煮好的熟肉,也有生肉。
“好多年沒吃狗肉了”許七安有些意動。
事情辦完了,就買幾斤狗肉回驛站,寒冷的隆冬里圍著火鍋吃狗肉,人生一大快事。
很快,他們按著鋪子的門牌號,找到了丁15號鋪子。從外表看,這也是一家賣生狗肉的鋪子,但耳目聰敏的三人,耳廓同時一動,聽見了鋪子里傳出鶯鶯燕燕的聲音。
這確實是一家賣狗肉的鋪子。
第210章
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是一座二層的小樓,青磚和木料搭配,墻體透著一股經(jīng)年風霜的破舊。
鋪子老板是一個瘦削的中年人,眼神銳利,審視著站在自家鋪子門口的三個斗篷客。
“幾位客人,要來幾斤狗肉嗎”鋪子老板試探道。
宋廷風嘶啞的聲音回復:“外面的狗肉怎么賣,里面的狗肉又怎么賣”
鋪子老板一聽,臉上頓時堆起笑容,老嫖客了。
“外面的狗肉一錢銀子一斤,里面的嘛,三錢銀子。”
就這種私娼,竟然開價三錢銀子,說實話,鮑價不比京城便宜多少。身為行業(yè)老混子,宋廷風和朱廣孝連連搖頭。
許七安倒不覺得有什么,因為他自打入行以來,就混跡在行業(yè)的頂層,打個茶圍都要十兩銀子,三錢銀子毛毛雨而已什么我白嫖的哦,那沒事了。
鋪子老板起身,引著三人進了鋪子,這時候,許七安才發(fā)現(xiàn)鋪子老板的一條腿瘸的。
進了里頭,那些不可描述的聲音愈發(fā)清晰,隔音效果極差,聲音嘈亂無章。
春哥如果在這里,肯定要說,都聽我口號行動,121,121,進退進,進退進許七安心里吐槽。
鋪子老板嘿了一聲:“鋪子里的姑娘都沒有空閑,幾位客官不如等等我給你們切一斤熟肉�!�
天剛黑,鋪子里的姑娘們就井井有條,黑市的狗肉生意很可以啊許七安并不打算等待,因為他另有目的。
許七安一腳踹開房間的門,驚的里頭的姑娘尖叫。他一間間的把門踹開,惹來一片怒罵聲。
幾個男人連衣服都沒穿,奔出來就要給許七安一點顏色瞧瞧。
許七安來一個拍翻一個,五六個之后,男人們不敢上了,他這才氣沉丹田,道:
“丁15號被包場了,趕緊滾蛋,今晚的消費由宋公子買單。”
嫖客們一聽,心里火氣消了大半,點子扎手,既然對方愿意買單,那就認栽了,反正賣狗肉的鋪子在黑市到處都是。
此時,鋪子老板已經(jīng)退到了砧板處,那里有剁肉的刀,他的手按在刀柄,瞇著眼,沉聲道:
“幾位不是來買肉的,是來砸場子的”
“店家別急,稍后我會解釋�!痹S七安說了一句,然后把赤裸和半赤裸的女人集中在一個房間里,喝道:
“抱頭蹲下”
姿色各異的女人們茫然的照做。
“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離開這個房間�!痹S七安等她們惶恐的點頭之后,關(guān)上門,回了一樓。
鋪子老板還在與宋廷風、朱廣孝對峙。
許七安再把店鋪的門關(guān)上,然后坐在桌邊,取出半塊玉佩,沉聲道:“店家可認識此物”
瘸腿的鋪子老板,目光隨之落在玉佩上,燭光里,它的色澤溫潤,斷口整齊,被鋒利之物切成兩半。
許七安清晰的見到,鋪子老板的瞳孔一縮。
“你們是周旻的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只問你,認不認識這塊玉佩”
鋪子老板微微頷首,“你們稍等�!�
說著,他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東面的一間屋子,因為瘸了一條腿,他平日里住在一樓。
二樓的房間都是給客人們辦事用的。
許七安給了朱廣孝一個眼神,讓他跟著鋪子老板,省的對方玩什么花樣。
很快,鋪子老板返回,手里拿著半塊玉佩和一本冊子,正好與許七安拿出來那半塊嚴絲合縫。
“你們是來要東西的吧”鋪子老板說著,奉上冊子:“這是周旻留在我這里的�!�
“你不想問什么嗎”許七安沒動冊子,而是盯著他看。
“你們會說嗎”
“不會,但你給的太干脆�!�
鋪子老板嘆息一聲:“周旻把這個冊子交給我時,交代過,玉佩為信物,不見玉佩不給東西。即使是他本人也不行。
“你們不告訴我身份也無所謂,我只認玉佩,不認人。”
只認玉佩不認人因為來取證據(jù)的周旻可能不是周旻老諜子心思縝密啊,死了真是可惜許七安這才拿起冊子,凝神看了片刻,這是一本賬簿,記載著都指揮使司“無端”消失的軍需,每一筆都記的很清楚。
有了這個“證據(jù)”,張巡撫就可以把二品都指揮使緝拿審問了,盡管還不能直接定罪。
宋廷風和朱廣孝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見了喜色,證據(jù)到手,云州之行差不多可以畫上句號。
“你和周旻是什么關(guān)系他放心把賬簿給你。”許七安收好賬簿,喝一口茶,聊天似的語氣問道。
“我本是江湖游俠,因為好管閑事得罪了一名衙內(nèi),被對方帶人毆打,這條腿就是那會兒斷的。人家本來要把我?guī)С龀腔盥瘢侵艽笕司攘宋�,我欠他一條命�!变佔永习鍚澣灰恍Γ�
“瘸了腿,行走江湖就是個笑話,便在白帝城扎根了當日他把東西交給我,我就預感他要出事了�?晌夷茏龅挠邢�,救命之恩還不了,保管東西總能做到的�!�
“謝了”許七安點點頭,心里補充一句:報仇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鋪子老板給他們切了幾斤狗肉,沒要錢,但許七安執(zhí)意給他留了五兩銀子,并不是狗肉錢,而是宋公子的買單費。
宋廷風頻頻回頭,惋惜道:“反正現(xiàn)在也回不去了,干嘛不在鋪子里住下,我單都買了”
“是啊,鋪子里還有美人兒伺候�!痹S七安努努嘴:“那你回去吧,她們還潤著呢。”
“”宋廷風覺得,許寧宴這個人,說話真粗俗。應該說:她們正等著任君采擷呢。
深夜,某座大宅里。
李妙真盤膝坐在床榻打坐,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fā)披散,襯托著小麥色的瓜子臉,秀美中透著勃勃英氣。
來云州一年多,不是操練私軍,就是進山剿匪,把她原本白皙的臉蛋曬成小麥色。
不過天宗的弟子,不在乎皮囊,他們的理念是:我,莫得感情
感情都可以沒有,皮囊就更不需要在乎了。
結(jié)束打坐,她凝神感應許久,發(fā)現(xiàn)宅子里沒有魅的氣息。
魅還沒回來
區(qū)區(qū)三個銅鑼對魅來說是小菜一碟,更何況那個許七安是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浪蕩子,這就更不會有什么問題。
按理說,白日里將他們迷的神魂顛倒,便可以直接套取信息,怎么會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莫非魅違背了她的命令,饞上人家的身子
李妙真旋即排除了這個猜測,魅跟在她身邊數(shù)年,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聽話,生前又是個良家,病死后幾乎沒有怨氣,還算善良,知道許七安是個經(jīng)不起壓榨的,應該不會吸取對方的精氣。
興許是一時貪玩李妙真掀開棉被,縮了進去,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李妙真洗漱完畢,用過早膳,等到太陽高高升起,依然沒見魅回來復命,她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了。
當即在院子里畫了一個簡陋的太極八卦陣,取出墳土、尸油、貓眼等陰物,擺放在特定的位置。
再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人,放在太極魚上,輔以氣機激活陣法。
凡人看不見的視野里,皺巴巴的紙人瘋狂攫取著陰物中蘊含的陰氣,俄頃,手腳動了動。
接著,紙人踉蹌?wù)酒饋�,靜默了幾秒后,它重新趴下,變成了一張尋常的紙人。
李妙真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這只紙人是魅曾經(jīng)依附過的物品,殘留著她的氣息,本該指引她找到魅。
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大概有三種可能:一,魅出了意外,魂飛湮滅。二,魅被封印了。三,魅離開了白帝城,超出了紙人感應的范圍。
三種可能里,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魅出事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李妙真心說。
驛站
“看完了嗎,這賬簿是不是真的”
房間里,宋廷風嘴里含著枇杷硬糖,問著伏案查賬的許七安。
朱廣孝則盤膝打坐,吐納練氣。
“你懂什么叫對賬嗎,審問犯人還要當面對質(zhì)呢�!痹S七安沒好氣道。
“那你還看得津津有味”宋廷風打著哈欠,昨晚在客棧里休息的不是很好,其實是他昨日中了幻術(shù)的后遺癥。
宋廷風現(xiàn)在就等張巡撫回來,把任務(wù)交接之后,他就去府衙委托衙門尋找他心愛的蘇蘇姑娘。
“至少我能大致過一遍,做到心里有數(shù)�!痹S七安回答。
“我去趟茅房�!彼瓮L不跟他掰扯。
等瞇瞇眼離開房間,許七安側(cè)頭,看向吐納的朱廣孝:“你要不要找一找蘇蘇姑娘”
朱廣孝睜開眼,掃了他一眼,沒吭聲。
“沒想好”許七安笑了。
“嗯�!�
許七安不負責任的開嘴炮轟擊:“這還用想你和蘇蘇姑娘有夫妻之實,家里那個臭妹妹,小手都沒給你摸過吧還臭不要臉的要你一百兩銀子。想錢想瘋了啊,死老頭當自己女兒是鑲算了,不埋汰她。
“你見過我嬸嬸沒我嬸嬸漂亮吧,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美人。我二叔當年娶她,彩禮也就二十兩。你那個未婚妻,憑什么啊�!�
一百兩銀子,擱普通人家,不吃不喝攢五年,正常得攢十年。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未婚妻,朱廣孝選擇沉默。但腦海里不由的想起了蘇蘇姑娘的嬌喘,蘇蘇姑娘風情萬種的姿態(tài)。
老朱剛想說些什么,樓下傳來宋廷風的喊聲:“寧宴,有客人”
第211章
社會性死亡
宋廷風的聲音有些古怪,驚訝中帶著急迫,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老婆,快出來看上帝
是這種語氣。
許七安把賬簿揣進懷里,率先出門,朱廣孝則麻利的穿靴子,跟著出了門。
驛站的大廳里,一位穿著淺藍色勁裝妙齡少女,坐在桌邊喝茶。貼身的衣褲勾勒出雌豹般矯健的身段,袖口扎著,頭發(fā)依舊是高馬尾。
毫不拖泥帶水的裝束,凸顯出她的瀟灑和帥氣。
明明是英姿颯爽的美軍娘哪里像道門天宗的圣女師門讓她太上忘情,結(jié)果你成了急公好義的一代女俠許七安心里吐槽著,表面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