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府上的侍衛(wèi)們目眥欲裂,握緊了刀柄,就要與這群不速之客玉石俱焚。
“都,都住手”楊川南踉蹌起身,披頭散發(fā),身形搖搖欲墜。
張巡撫適時出現(xiàn),望著狼狽不堪的都指揮使,沉聲道:“楊大人,請約束好下屬�!�
楊川南趔趄走來,凝視著張巡撫,嘿然道:“本官好歹是二品大員,張巡撫深夜帶隊沖入本官府邸,妄動刀兵本官倒想聽聽,有什么理由”
“也好叫你明明白白�!睆堁矒岙�(dāng)然不會大庭觀眾之下掏出寶貝,沉聲道:
“周旻的賬簿,本官已經(jīng)拿到手了。”
楊川南瞬間瞪大眼睛:“不可能”
張巡撫冷笑:“楊大人隨本官回一趟驛站,自然就知曉了。”
說完,大喝一聲:“帶走,組攔者,斬立決”
侍衛(wèi)們齊齊上前一步,做咬牙發(fā)狠姿態(tài),但被楊川南呵斥回去。阻擾巡撫辦案,劫“犯人”是死罪。
楊川南一點都不懷疑打更人的殺伐果斷,更不懷疑金鑼的戰(zhàn)力,他不想手底下的人白白送死。
當(dāng)即就有虎賁衛(wèi)上前,取出枷鎖給楊川南套上,押著他往府外走。
浩浩蕩蕩一百三十多人,離開了都指揮使府邸。
白帝城外,軍帳。
“什么打更人夜闖楊府,帶走了都指揮使大人”
李妙真吃驚的站起身,瞪著回來報信的一個黑衣鬼魂。這是她留在楊川南府中的眼線,每三天替換一個。
畢竟時間長了,鬼魂得不到陰氣滋養(yǎng),會灰飛煙滅的。
坐在床榻邊的蘇蘇,晃蕩著雙腿,嬌聲道:“巡撫這么囂張的嗎,沒證據(jù)也敢抓人雖然他現(xiàn)在是白帝城最大的官,但無憑無據(jù)的,竟敢動楊大人。
“主人,倫家建議點齊三千人馬,蕩平驛站,把那個姓許的銅鑼吊在白帝城城頭上。”
漸漸冷靜下來的李妙真斜她一眼:“嗯,有理,就委任蘇蘇為沖鋒營先鋒。”
蘇蘇腦袋一縮:“我們還是按照大奉律法來做事吧。”
“滾遠(yuǎn)點。”
“噢。”蘇蘇噘著嘴,委屈的起身,離開帳篷。
“回來”李妙真喊道。
“好噠,主人�!碧K蘇美艷絕倫的臉蛋,一下子云開雪霽,綻放甜美笑容。
“你確定那許七安真的沒有暗中調(diào)查并有了所謂的證據(jù)”李妙真狐疑的盯著蘇蘇。
“沒有沒有。”蘇蘇連忙搖頭,搖的嬌軀抖動,裙擺飄飄。
“其他人呢”
“我只負(fù)責(zé)盯著許七安,然后就是他的兩個同僚,其他打更人我沒注意呀�!�
李妙真點點頭,只要許七安沒有暗中調(diào)查,其他人就可以忽略。至于那小子有沒有發(fā)現(xiàn)蘇蘇的跟蹤,這并不重要。
李妙真只關(guān)心他這三天里做了什么,即使發(fā)現(xiàn)蘇蘇的跟蹤,只要他沒有查案,沒有突破性的進(jìn)展,發(fā)現(xiàn)與否,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既然不是許七安得到了“證據(jù)”,那么巡撫緝拿楊川南的理由和目的何在
試圖暴力解決,屈打成招
不會,堂堂巡撫不會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來人”李妙真喝道。
軍帳外值夜的侍衛(wèi)應(yīng)聲進(jìn)來。
“點齊人馬,破曉時入城�!�
“是”
接著,她看向蘇蘇,“你隨我一起,連夜入城。我要去拜訪巡撫。”
第214章
許七安:我沒干
驛站,房間里。
“楊川南,你與前工部尚書為首的齊黨,勾結(jié)巫神教,暗中扶持山匪,為其輸送軍需,養(yǎng)寇自重,究竟意欲何為”
張巡撫疾言厲色中,狠狠甩出賬簿,砸在楊川南臉上。
賬簿“嘩啦啦”落在地上,攤開,楊川南低頭看了幾眼,臉色微變。
姜律中彎腰撿起賬簿,沒什么表情的看了眼張巡撫,心說剛才姓楊的補上一腳,好不容易找到了證據(jù)就沒了。
幸好他提前重創(chuàng)了對方,短時間內(nèi),被震傷心脈的楊川南與常人無異。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睏畲侠淅涞溃髦湘i和鐐銬,坐在床邊,神色萎靡。
“楊大人,您也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闭f話的人是許七安,他是唯一一個以銅鑼的身份,站在屋子里的人。
三位白衣術(shù)士除外。
“這賬簿是你找到的”楊川南盯著他。
巡撫隊伍來云州的第二天,李妙真便告訴了他,有一個叫許七安的銅鑼,是本次巡撫隊伍里的重要角色之一。
甚至可以說,楊川南的命運,一定程度上握在那個銅鑼手里。
楊川南把李妙真的話聽進(jìn)了心里,沒有小覷叫許七安的銅鑼,可他萬萬沒想到,未等他做出任何應(yīng)對,小銅鑼竟提前奠定了結(jié)局。
猝不及防
“是我。”許七安點頭。
“厲害,厲害”楊川南搖頭失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妙真與我說起你時,我雖不曾小覷你,可終究是大意了�!�
不,不只是你,我也是張巡撫在心里默默附和一句。
任誰也想不到,許七安的業(yè)務(wù)能力強到這種程度。
楊川南審視著許七安,“沖擊煉神境”
“昂”
許七安點點頭,心說到底是都指揮使,比二號那個娘們有眼光多了。老子堂堂正正的修仙,竟然懷疑我是縱欲過度的色胚。
看來不管在哪個時空,黑眼圈的風(fēng)評都被害了。
張巡撫和姜律中負(fù)手旁觀,不催促也不插嘴,給予許七安最大的尊重。
“楊大人是齊黨的人,這點沒有問題吧”
簡單閑聊幾句后,許七安直入主題,代替張巡撫,展開審問工作。
楊川南頷首,“我父親是齊地人,當(dāng)年在兵部任職時,受過那時的兵部侍郎提攜,便入了齊黨。”
許七安茫然的看向張巡撫。
張巡撫解釋道:“齊黨是齊地人組成的黨派,楊川南父親時期,齊黨把持的是兵部,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楊川南繼續(xù)道:“我父親一直是齊黨邊緣化人物,到了我這里,依然是。直到我被調(diào)來云州,十幾年里屢歷戰(zhàn)功,慢慢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
“其中確實有齊黨在朝廷為我斡旋的功勞,但我與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除了入京述職時會有交集,云州與京城相隔萬里,也就靠那些許香火情維持了�!�
張巡撫微微點頭。
楊川南是靠戰(zhàn)功爬上去的,正因如此,養(yǎng)寇自重的罪名才能坐實,也符合打更人衙門對他的評估。
“可要說我為齊黨輸送軍需,勾結(jié)巫神教,本官確實冤枉�!睏畲蠐u搖頭:
“我已經(jīng)是都指揮使,云州還有比我更大的官養(yǎng)寇自重,呵,要不是想為云州百姓做點事,本官情愿調(diào)離這個鬼地方�!�
這話說的很漂亮,冠冕堂皇,擱在我前世看過的影視劇里,就是為自己洗白許七安心里呵呵兩聲。
他一個字都不信,只信到手的證據(jù)。
不過身為合格的審問官,他很懂得引導(dǎo)話題,順勢道:“依楊大人的意思,此事背后還有隱情”
楊川南看向了張巡撫,“巡撫大人以為,云州只有我一個齊黨嗎齊黨勾結(jié)巫神教,輸送軍需,幕后主使者就一定是我
“都指揮使司里,就只有我一個齊黨”
張巡撫搖搖頭:“都指揮使大人,難看了�!�
這一切聽起來就像是楊川南的狡辯,確實就是狡辯,所謂狡辯,就是沒有證據(jù)的掰扯,試圖擺脫責(zé)任。
而身為都指揮使,衙門為山匪輸送軍需,責(zé)任最大的是誰肯定是他這個最高級別的長官。
這一點毋庸置疑。
“楊大人,你們中出了一個叛徒啊�!痹S七安也覺得他在狡辯,但沒有妄下定論。
楊川南似乎看出了他們的不信任,頓了頓,說道:“齊黨確實有干這些事,但直到周旻身死,我才后知后覺了整個事情的脈絡(luò)。
“顯而易見,我是齊黨用來當(dāng)替罪羊的,真正與巫神教勾結(jié),扶持山匪的另有他人。我本想偷偷找到證據(jù)毀掉,明哲保身�?上銈兛炝艘徊��!�
這是快了一步嗎這是你還沒出泉水,我已經(jīng)推高地了許七安扭頭看向兩位白衣。
打醬油了大半個月的三位術(shù)士,此時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們一直在用望氣術(shù)觀察楊川南。
“似乎沒有說謊�!币晃话滓滦g(shù)士回答。
“似乎”許七安不悅的盯著他。
被許公子質(zhì)疑,術(shù)士們還是有些焦急的,忙說道:“我們是六品風(fēng)水師,這位都指揮使是五品,按理說,我們的望氣術(shù)是不會出錯。
“可是吧,這并非百分百之事。首先,倘若楊大人苦修過元神,意志堅定,那他的謊言我們就無法看破。就比如許公子您的一旦踏入煉神境,那么等閑的品級的術(shù)士才行。
“其次就是屏蔽氣息的法器,當(dāng)然,楊大人已經(jīng)搜身過了,沒有法器。
“最后,巫神教和我們術(shù)士都有修改記憶的法術(shù),楊大人若是提前做了準(zhǔn)備那他現(xiàn)在說的,確實都是真話�!�
“修改記憶”許七安吃了一驚。
他頭一次聽說還有修改記憶這個操作。
“那是高品強者才能掌握的法術(shù)。”白衣術(shù)士們解釋。
念及這個世界的高品強者和低品強者的鴻溝太大,許七安就理解了。
低品高手就是低武,高品則堪比神魔,他體內(nèi)的神殊和尚就是一個例子,被封印在桑泊整整五百年,且是殘肢斷臂,仍舊不滅。
對了,我體內(nèi)還有一個神殊大師我自己都差點忘記了許七安順便在心里吐了個槽。
這和尚被封印五百年,元氣大傷,借他身體溫養(yǎng),一直睡到現(xiàn)在。
如果是修改記憶的話,那案子就難辦了普通的查案手段不奏效了只有仙俠才能打敗仙俠,早知道就申請讓宋卿或者逼王隨行,而不是三個區(qū)區(qū)風(fēng)水師許七安皺了皺眉。
楊川南凝視著許七安:“許大人以你的本事,夠資格讓我稱一聲許大人,本官說的是真是假,你不妨去查查。
“呵,這也是我萬不得已情況下的一個備選方案。”
用敵人來打敗敵人嗎許七安沒好氣的心想。
“我為什么要幫你,直接把你綁回京城,事情就結(jié)束了�!痹S七安冷笑。
“也可”楊川南閉上眼睛。
驛站自今日起,開始三班輪換巡守,不管白天黑夜,沒經(jīng)過巡撫大人批準(zhǔn),任何人都不準(zhǔn)離開、進(jìn)入驛站。
虎賁衛(wèi)們精神很亢奮,因為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被緝拿,可以預(yù)見,他們回京的日子不遠(yuǎn)了。
南方真是個鬼地方啊,陰冷潮濕,夜里值守時,風(fēng)吹進(jìn)脖子里,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打哆嗦。
雖然北方的寒冷是南方的數(shù)倍,可習(xí)慣北方生活的他們,完全無法適應(yīng)南方的濕冷。
“許大人真是神人啊,這才到云州幾天半旬左右,便破了這么一起大案�!�
“嘿,一點都不奇怪,咱們在京城時就聽說過他的大名,桑泊案鬧的沸沸揚揚,還不是被他給破了�!�
“是啊,這次回京城,恐怕又得成為風(fēng)云人物。我們路上多與他親近親近,將來好歹算個靠山�!�
虎賁衛(wèi)們與有榮焉,值守時,湊在一起評頭論足,贊嘆許大人斷案如神。
心思活絡(luò)的,已經(jīng)在思考如何攀附許大人,趁他還是銅鑼時結(jié)交,將來這份香火情,許大人地位越高,越珍貴。
不要求有多大情誼,只需要讓對方記得名字,也就夠了。
“你得了吧,像你這種喜歡貪小錢的人,許大人是不會喜歡的。告訴你們,許大人可是嫉惡如仇的人,在京城時,因為不滿上級欺凌女子,險些一刀斬殺上級。”
“呸,難道你這種喜歡逛勾欄的人,許大人就會喜歡”
正聊著,忽然看見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驛站門口。
“什么人”
值守的虎賁衛(wèi)按住刀柄,沉聲喝道。
門口,站著銀槍軟甲高馬尾的李妙真,她漂亮的瓜子臉肅然一片,寒冷拂動她的馬尾,竟有一種與世為敵的豪邁感。
“游騎將軍李妙真,求見巡撫大人�!崩蠲钫娓呗暤�。
“讓她進(jìn)來。”姜律中低沉的聲音傳出。
虎賁衛(wèi)們讓開道路,李妙真微微頷首,跨步進(jìn)了驛站的院子,走了幾步,回頭道:
“磨蹭什么,跟上�!�
幾秒后,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不情不愿的走過來,扭扭捏捏:“主人呀,這里都是討人厭的武夫,氣血太旺啦,燙的人家渾身疼�!�
蘇蘇在軍營里時,基本縮在李妙真的軍帳里,極少外出。軍營倒還好,驛站對她來說,簡直是火山一般。
四品武夫的氣血過于旺盛,讓鬼物難以承受。
李妙真抽出一張符箓,屈指一彈,貼在蘇蘇胸口。
她頓時開心的進(jìn)了院子,蹦蹦跳跳,不怕氣血燙人了。
“主人我跟你說啊,這里有兩個打更人可迷戀我了。”她嘰嘰喳喳的說著。
穿越院子,來到大廳,李妙真見到了張巡撫,以及姜律中和許七安三人。其余打更人不在大廳。
李妙真身姿筆挺的站在廳中,抱拳道:“巡撫大人,你們緝拿都指揮使楊川南,可有證據(jù)”
“你說的是這個嗎”姜律中手里握著賬簿,揚了揚。
“證據(jù)確鑿�!睆堁矒釕B(tài)度溫和,微笑道。
李妙真一下子看向許七安,神色復(fù)雜,求證道:“你干的”
包括姜律中在內(nèi),其余人外出視察民情,根本沒時間查案。除了許七安,她想不出還有誰。
這和李妙真想的不一樣,她是來試探情況的,如果張巡撫是暴力緝拿,沒有證據(jù),她就打算聯(lián)合軍隊施壓,要求巡撫釋放楊川南。
可如果對方真的有證據(jù),那要救出楊川南就困難重重。
“我沒干�!痹S七安搖頭否認(rèn),接著補充道:“不過是我找到的�!�
第215章
驚愕
果然,所謂的“證據(jù)”是許七安找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李妙真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算意外,只是冷冷的斜了眼身側(cè)的女鬼蘇蘇。
蘇蘇假裝沒看見,專心致志的玩著自己的一縷鬢發(fā)。
女鬼同志也很困惑,她保證自己沒偷懶,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小銅鑼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證據(jù)拿到手了。
李妙真深吸一口氣:“巡撫大人,此案是有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