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長公主從茶幾下的木柜里取出茶葉,點燃無煙的獸金炭,一邊煮茶,一邊道:“許大人有什么建議”
這就是古代版的保姆車啊這一輛馬車估計就值幾千兩銀子許七安心里感慨,聞言,沉吟道:
“殿下想必心里有主意了吧�!�
懷慶緩緩點頭:“我向來不喜國舅,此事因他而起,自當因他而終�!�
潛臺詞是:我準備把國舅交出去。
“但即使如此,皇后依舊有包庇之罪�!痹S七安皺眉。
這個可大可小,如果元景帝寬宏大量的原諒,那么小懲即可,不必廢后。反之,元景帝可以借此廢后,罪名也夠了。
以許七安對元景帝的了解,這位皇帝占有欲強,權欲重,這種人心思深沉,但同樣眼里揉不得沙子。
“誰說母后包庇了,是國舅了解福妃案后,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即將敗露,于是派人苦苦哀求母后。母后念及血脈之情,雖痛恨國舅做出這等禍亂宮闈之事,但依舊選擇替國舅承擔了罪名。”
懷慶公主表情和語氣穩(wěn)如老狗,臉上仿佛寫著“沒錯,這就是實情”。
這許七安嘆息道:“公主說的有理�!�
我去,這女人娶回家的話,想偷情和出軌都難了。
“本宮倒是很好奇國舅沒說完的那句話,許大人為什么打斷”長公主輕飄飄的開口。
許七安淡定的審視懷慶精雕過似的漂亮五官,“剛才國舅想說什么卑職不知道啊,殿下想了解的話,回頭卑職替你審問�!�
他剛才是故意打斷國舅的,因為這件事涉及到魏淵了。
對于許七安來說,有兩件事是需要自己避諱的,第一是宮闈秘聞,這個不用多說。
第二是關乎到魏淵的秘密。魏淵是他的頂頭上司兼靠山,如果要想在京城繼續(xù)混下去,就必須維護好與魏淵的關系。
那么,魏淵的一些秘密,他就不該知道。
除非魏淵親口告訴他。
懷慶笑了笑,轉(zhuǎn)而說道:“皇后的事不必許大人操心了,魏公會處理的。你要做的是找出幕后之人,許大人有什么想法”
許七安皺了皺眉,看著底部被青紅色火焰舔舐的紫砂壺,半天沒說話。
打更人衙門,浩氣樓。
黑衣吏員進入茶室,恭聲道:“魏公,懷慶公主的侍衛(wèi)押著國舅到衙門了,國舅嚷嚷著要見你。”
魏淵低頭看折子,頭也不抬,淡淡道:“將死之人,不必見了。去通知南宮金鑼,好好招待一下國舅�!�
黑衣吏員退下后,魏淵合上折子,緩慢踱步到瞭望臺,深邃滄桑的目光遙望皇宮。
回到皇宮,懷慶徑直去了鳳棲宮。
許七安打算繼續(xù)查名單上的人物,他喊來小宦官協(xié)同處理。
順著名單,按圖索驥,查到最后一個人時,碰了個釘子。
那人是景秀宮的宮女。
“瑯兒姐姐在服侍貴妃娘娘,許大人晚些時候再來吧�!笔亻T的宦官攔住了許七安。
許七安看了眼天色,和顏悅色道:“那本官什么時候過來為好”
宦官不咸不淡道:“誰知呢,明兒再來吧�!�
“案情緊急,哪能這么拖延,我就是稍作了解,一句話的事情�!�
許七安掏出五兩銀子的銀票,“勞煩公公通融�!�
守門宦官收了銀子,扭頭進了,再沒有回來。
“欺人太甚”小宦官大怒,不忿道:“許大人,那狗東西耍你呢。”
“我要是這么闖進去,會怎么樣”許七安面無表情。
“哎呦,不可�!毙』鹿龠B忙阻止,勸道:“私闖后妃寢宮是大罪�!�
許七安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小宦官小跑著跟上來,說道:“索性就算了,天色不早了,大人還是先回去吧。”
“不,本官要找臨安殿下報銷。”
第254章
沒有說謊
韶音宮。
臨安的心情不錯,今日元景帝在朝堂提出廢后,經(jīng)過半天時間的發(fā)酵,大奉官場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身在宮中的臨安自然也有所耳聞。
穿著華美紅裙的二殿下,哼著小曲坐在葡萄藤架的秋千上,裙擺下,兩雙小巧精致的繡鞋歡快的晃蕩。
她心情好是理所應當?shù)�,皇后承認構陷太子,殺害福妃,那么太子哥哥很快就可以從大理寺出來。
母妃也不用天天以淚洗面。
還有還有,狗奴才也活著回來了。短短半旬,簡直時來運轉(zhuǎn)。
臨安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懷慶現(xiàn)在肯定很悲傷,哼,誰讓皇后構陷我太子哥哥的嗯,念在本宮心情好的份上,這幾天就不找她炫耀了�!�
作妖的心蠢蠢欲動,但考慮到懷慶的拳頭比自己大,裱裱選擇遵從心的意愿,過陣子再找懷慶挑釁。
到時候把狗奴才帶上,他是力戰(zhàn)數(shù)千敵軍的英雄,肯定能保護好自己的。
苑外的侍衛(wèi)走了過來,停在十幾米外就不再靠近,抱拳道:“殿下,許大人來了�!�
裱裱臉龐笑容瞬間明媚,“快請�!�
她坐在秋千上沒動,但側(cè)著螓首,翹首以盼。
許七安領著小宦官進來,大咧咧的坐在葡萄藤架下的石桌,吃著宮女給臨安準備的水果,御膳房大廚制作的糕點,以及特供的茶葉。
“誒”侍立在一旁的宮女喊了一下。
“嗯”許七安不解的看她。
“那是殿下喝的�!睂m女細若蚊吟的說。
“哦,抱歉抱歉�!痹S七安端杯又喝了一口。
這下,裱裱崩不住了,粉面通紅,嗔道:“許寧宴�!�
恰好此時,一陣風吹來,葡萄藤微微晃動,陽光透過藤蔓,灑在她圓潤的鵝蛋臉,小嘴紅潤,鼻子秀挺,那雙嫵媚多情的桃花眸欲說還休,在臉頰的暈紅襯托下,透著難以言喻的勾人魅力。
內(nèi)媚的女人。
懷慶和臨安都是極出挑的美人可惜另外兩位公主雖說清秀,但和“盛世美顏”四個字差了不小的距離許七安心里惋惜。
不然他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大奉的公主一網(wǎng)打盡。
許大人既是長公主的寵臣,又是二殿下的寵臣,將來前途無量啊小宦官心說。
偌大的京城,除了宮里的皇子皇女,能與臨安殿下這般相處的,恐怕只有這位許大人。
這幾天,小宦官隨著許七安查案,親眼目睹他和懷慶公主、臨安公主的相處,瞎子都能看出兩位殿下對許七安很重視,很賞識。
“案子不是結了嗎。”裱裱脆生生道:“狗奴才,你怎么還要進宮來辦案�!�
她是根據(jù)小宦官的存在,判斷出許七安依舊在查案,否則此刻來韶音苑的就是他一個人。
“案子還沒結束呢”許七安用力吐出一口氣,換上難過的表情:“殿下,我是不是你的人”
“當然啦。”裱裱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被人欺負了�!痹S七安捂著臉,悲從中來:“我家里面特別的困難,從小我的二叔告訴我,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可是,景秀宮那個挨千刀的狗東西,勒索了我十兩銀子。”
臨安雖然婊里婊氣,但還是很講義氣的,聞言,果然大怒,“噌”一下從秋千跳下來,秀眉揚起:
“走,去景秀宮,本宮替你主持公道。”
銀子是小,但欺負了她臨安的人,問題就很大。
許七安“乖巧”的跟在公主殿下身邊,一副飽受委屈的模樣,行了片刻,隨口問道:
“殿下,陳貴妃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叫瑯兒的宮女”
“嗯。”臨安點頭。
“這個宮女是景秀宮的老人了吧�!�
“是啊,自打進宮以來,便在母妃身邊伺候�!�
“殿下能與我說說此人么,比如喜歡什么,討厭什么,近日發(fā)生過什么事�!�
“本宮怎么會關心一個宮女近日在做什么。”
裱裱理直氣壯的說,她想了想,補充道:“倒是挺喜歡吃綠豆糕的,我�?吹侥负蟀咽O碌木G豆糕給她,她很愛吃。”
一問一答間,抵達了景秀宮。
遠遠的,看見了剛才從許七安這里“貪墨”了十兩銀子的守門宦官。
許七安上前就是一巴掌,然后指著捂臉的宦官說:“殿下,就是他勒索我的�!�
“你”
守門宦官捂著火辣辣的臉,又氣又怒,他沒想到許七安居然帶著二殿下回來找麻煩。
自己怎么也是陳貴妃宮里的人,首輔門前還七品官呢,他可是陳貴妃門前的人。
通常來說,外臣是不敢與宮中太監(jiān)這般硬來的,吃了虧,多半也是咽下去,忍氣吞聲。
“再掌一個嘴巴。”
在外人面前,臨安保持著公主應有的姿態(tài),冷冰冰的吩咐。
許七安又一巴掌甩過去,甩的守門太監(jiān)一個踉蹌,耳鳴陣陣。
“本宮的人也敢訛詐,瞧在母妃的面子上就饒你一次。下次再敢對許大人不敬,直接貶去做苦力。”
臨安俏臉如罩寒霜,“把銀子吐出來�!�
愿意給一個微不足道的守門宦官機會,她其實是個挺善良的女子,比大多數(shù)皇家女子要純真許七安心說,正是因為這個性子,才容易招惹渣男啊。
臨安與我關系不錯,我得看緊她,不能讓她被渣男禍害。
守門宦官滿心不甘,五兩銀子比他一個月的例錢還多,可二殿下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只能交出來。
他把剛捂熱的銀票摸了出來,雙手奉上:“奴才狗眼看人低,請許大人莫怪�!�
許七安沒接,“我給你的是十兩�!�
十兩
守門宦官抬起頭,目瞪口呆,辯解道:“明明是五兩,許大人怎么能冤枉奴才�!�
許七安立刻看向裱裱,大聲說:“殿下,你看這陰奉陽違的狗東西,完全沒把你放在眼里�!�
臨安瞪著她那雙怎么都兇不起來的桃花眸。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守門太監(jiān)摸了半天,摸出三兩銀子,一把碎銀,哭喪著臉:“奴才只有這么多了�!�
許七安笑瞇瞇的把銀子收入懷中:“做好事不一定會有回報,但不做好事,總有一天會被清算。
“本官給你上一課,這些銀子就當是束脩�!�
有些人總以為做錯事,道歉就行了,別人再咄咄逼人,就是對方不懂事。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律法做什么坑了我五兩銀子,還回來就完了想得美。
接著,他扭頭看著裱裱線條圓潤的側(cè)臉,“來都來了,殿下就帶我進一趟景秀宮吧,正好卑職要為福妃案收尾�!�
當下,裱裱帶著他跨過院門,進了院子。
“殿下,卑職要找的是叫瑯兒的宮女,請您幫我請來�!�
許七安跟著宮女進偏廳,裱裱則去看望母妃,他朝著紅裙子的背影喊,紅裙子頭也不回,嬌聲道:“知道啦。”
進了偏廳,一位小宮女侍立在不遠處。
許七安問道:“茅廁在哪里�!�
“大人稍等�!睂m女軟軟的應了一聲,出門找來一位小宦官,道:“帶大人去茅廁�!�
許七安隨著太監(jiān)離開偏廳,去了大院南邊的茅廁,關上門,他從地書碎片里傾倒出儒家版“魔法書”,撕下記錄望氣術的紙張,以氣機引燃。
兩道清氣從瞳孔里射出,繼而收斂。
“用著用著,魔法書都薄了一半。不行,這么好用的東西,我要一直用下去。等春闈之后就去云鹿書院,見一見我的三位老師。嗯,白嫖他們的詩要事先想好”
返回偏廳,他喝著茶,等待那名叫瑯兒的宮女。
內(nèi)院,主屋。
陳貴妃慵懶的倚在軟塌,兩名貼身宮女伺候著,一人為她揉肩,一人為她捏腿。
元景帝的后宮里沒有皇貴妃,陳貴妃可以說是一人之下,眾妃之上。而且,再過不久,她于后宮中的地位就真的顧盼無敵了。
手里捧著一卷書,陳貴妃笑道:“這春庭月寫的真好,本宮今天越看越喜歡。”
瑯兒抿嘴輕笑:“娘娘這是心情好,書看著才覺得好�!�
另一位宮女笑著附和:“是啊,太子雖還未從大理寺出來,但也是早晚的事兒。娘娘近日來以淚洗面,奴婢們心疼死了�!�
瑯兒小聲道:“真沒想到堂堂皇后,手段竟如此毒辣,害福妃、構陷太子,虧我們還以為她真的面慈心善呢�!�
陳貴妃皺皺眉,斥責道:“不得置喙皇后娘娘�!�
“娘娘,您就是太小心了。陛下在朝堂提出廢后,等諸公確認之后,她便不再是皇后娘娘�!绷硪晃粚m女咯咯嬌笑。
“或許我們娘娘再過不久就是皇后了�!�
陳貴妃連連皺眉,想要訓斥兩個口無遮攔的宮女,忽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母妃,臨安來啦�!�
門外光影晃動,臨安的影子投入屋中,接著,火紅的裙擺像一簇在風中晃動的焰火。
兩名大宮女默契的噤聲,結束話題。
陳貴妃露出慈愛神色,直起纖腰,招手道:“臨安,晨間不是剛來過么。”
“想母妃了嘛,恨不得賴在景秀宮,天天陪著母妃。”
臨安是個會撒嬌的姑娘,人美嘴甜,不管元景帝還是陳貴妃都很寵她。
“那就陪母妃閑聊會兒,等你覺得無聊了,再會韶音苑�!标愘F妃拉著女兒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好噠”
裱裱坐下后,嬌聲道:“主要是想母妃了,然后順帶辦點事�!�
陳貴妃笑容不變,柔聲道:“什么事�!�
裱裱看向瑯兒,吩咐道:“許大人有話要問你,他在外院的偏廳等著,你過去一趟�!�
說完,像陳貴妃解釋:“就是我培養(yǎng)的打更人許七安,母妃對他也有印象的,太子哥哥的案子就是他在辦。似乎有什么話要問詢瑯兒,但守門的奴才不讓他進來�!�
陳貴妃沉吟片刻,揮揮手,“瑯兒,你去見見他吧�!�
“是�!爆槂旱�,雙手平放在小腹,蓮步款款,跨過門檻,出了院子,身影漸行漸遠。
臨安收回目光,順著這個話題,“母妃,太子哥哥能恢復清白,還得多靠許七安呢。母妃你不知道,我培養(yǎng)他好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