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小和尚,老子來會一會你�!�
這時,一位彪形大漢擠出人群,躍上擂臺。
這位大漢體表有常人肉眼無法看到的神光閃爍,是一名銅皮鐵骨境武夫。
剛還失望的發(fā)出噓聲的圍觀群眾,頓時激動起來。
西域的小和尚在擂臺上耀武揚威了三天,終于惹來一位銅皮鐵骨境的高手。
“有好戲看了。”許七安笑道。
說罷,他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愕然發(fā)現(xiàn)一位“老熟人”。
穿著布裙,秀發(fā)插著荊釵,打扮樸素,身段頗有些豐腴的老阿姨。
她臉龐嚴肅,一眨不眨的盯著擂臺。
第285章
佛門法相
我遇見一個熟人,去看看。”
許七安丟下一句話,便轉(zhuǎn)身下樓,低調(diào)的從遠處繞過人群,靠向布裙荊釵的老阿姨。
楚元縝的目光追隨著他,見他的目標(biāo)是一位上了年紀(jì),且姿色平平的婦人,頓時笑出聲:
“許寧宴的嗜好,有些獨特�!�
恒遠皺了皺眉,正想為許大人辯白幾句,就見遠處的許七安不爭氣的露出“登徒子”的笑容,與婦人攀談。
婦人不搭理他,還給了他一個白眼,許大人也不在意,喋喋不休的說著。
見到這一幕,恒遠頓時沒了辯白的底氣,干巴巴的說:“少年風(fēng)流,未必不是好事�!�
楚元縝哈哈大笑,“教坊司的花魁美則美矣,卻總感覺少了些什么,這有婦之夫,就很有風(fēng)味嘛�!�
恒遠無奈,只能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許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風(fēng)流方面讓人詬病。
經(jīng)過一號在天地會內(nèi)部的宣傳,許七安的好色人設(shè)已經(jīng)深入地書碎片持有者內(nèi)心。
“大嬸,你怎么又來了。瞧你的打扮也不像富裕人家的婦人,柴米油鹽醬醋茶,它不香嗎一天天的凈知道跑出來看熱鬧。”
“臺上那個漢子是你男人么”
“今兒帶了多少銀子出門,莫要讓人給偷了,來來來,本官帶你去人少的地方�!�
老阿姨除了剛開始那個嬌媚的小白眼,之后就再不理了,任他在耳邊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對一表人才的許銀鑼表現(xiàn)出極大的厭惡。
許七安自討沒趣,也不生氣,只是不再說話,把注意力放在擂臺上比斗的雙方。
這一次,凈思和尚不再謙讓,選擇與銅皮鐵骨的六品武者肉搏,拳拳到肉。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拳腳間回蕩的巨響,仿佛是接連不斷的撞鐘聲,又像是鐵匠的捶打,因為兩人之間時而迸射出刺目的火花。
圍觀的百姓大呼過癮,喝彩聲接連不斷。
一位孩子看的入神,興沖沖的跑向擂臺,嘴里興奮的嚷嚷。
“滾犢子”
許七安一個掃腿把他踢飛,小孩輕飄飄的飛出幾米,落入一個漢子懷里,那似乎是他父親,又驚又怒的瞪一眼許七安,但不敢造次。
“有沒有受傷”漢子急切的問。
“不疼呀�!焙⒆有ξf。
老阿姨扭頭看了許七安一眼,又面無表情的扭回頭,認真專注的看著臺上的較量。
擂臺上的戰(zhàn)斗沒有持續(xù)太久,一炷香后便分了勝負,那六品武者被凈思和尚三拳捶在胸口,終于堅持不住,破了硬功。
“佛門的金剛不敗名不虛傳�!�
漢子拱了拱手,似乎無顏再待下去,躍下擂臺,匆匆離去。
老阿姨輕輕一跺腳。
許七安有些詫異,這位老阿姨,怎么說呢,總是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少女才有的姿態(tài)和表情。
家里的嬸嬸偶爾也會這般,但沒她夸張。
這是一個對自己年紀(jì)沒有逼數(shù)的大嬸許七安心里下定論,笑著說道:
“這就像兩把刀碰撞,蠻力差不多的情況下,那把刀的品質(zhì)更好,就能勝。佛門的金剛不敗,據(jù)說出自佛陀之手,而武者的銅皮鐵骨,“品質(zhì)”參差不齊。輸?shù)牟辉��!?br />
老阿姨扭過頭來,鄙夷道:“說的有模有樣,你怎么不上臺,你之前不是一刀斬了一位六品武夫”
許七安瞇著眼,反問道:“咦,你當(dāng)時不是走了嗎,你怎么知道我一刀斬了一位六品�!�
老阿姨報以冷笑:“我不聾不啞,除非那天南城還有一位銀鑼。”
“喂,那天是你喊人來打我的吧,大嬸你是哪家的夫人,男人在哪個部門任職”許七安不裝了,開門見山的問。
當(dāng)日,那位江湖人打扮的六品沒理由的上臺挑釁,指名道姓要挑戰(zhàn)許七安,他本可以直接捉拿,不過為了裝人前顯圣,選擇出面應(yīng)戰(zhàn)。
事后,沒等他去審問,江湖武夫便被人提走,從打更人衙門提人,誰能做到
許七安的猜測是“自家人”,要么是軍方的人,要么是某位大人物養(yǎng)的客卿。
就在剛才,許七安見到同樣是六品的武者上臺,見到了混在圍觀群眾里的老阿姨,忽然靈感迸發(fā),想起自己確實得罪過人。
這位老阿姨的身份絕不像她外表那么樸素平常,而那天自己確實得罪過她,雖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以女人的小心眼,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許七安有理由懷疑,那天的六品武者是受了這位老阿姨的指使。
聽到許七安的質(zhì)問,老阿姨展顏一笑:“你上臺把這個小和尚砍了,我就告訴你。”
許七安搖搖頭。
“怕了”她眼里的鄙夷更深了。
是怕,我好不容易讓自己從佛門使團的視線里摘出來,我可不想和佛門僧人有過多的瓜葛但許七安還是忍不住按住刀柄,沉吟道:
“我斬不破他的金剛不敗。”
也好叫你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老阿姨撇撇嘴,眼里分成很復(fù)雜,既有失望又有得意。
這時,一位青衫劍客從旁邊的酒樓騰飛而出,輕飄飄落在擂臺。
圍觀群眾一看又有人挑戰(zhàn)小和尚,頓時精神抖擻,打算再吃一波瓜,順帶討論青衫劍客何許人也。
“楚元縝”
許七安聽見老阿姨嘀咕了一聲。
她認識楚元縝哦,楚元縝以前畢竟是狀元郎,在大奉高層里不陌生楚狀元出手的話,多半是穩(wěn)了。
許七安松了口氣。
凈思這小和尚一直霸占著擂臺,朝廷臉面也不好看。
“小和尚,我只出一劍,你能擋住,便算我輸�!背b面帶微笑,平靜的直視凈思。
噓聲又來了,周圍的吃瓜群眾見青衫劍客如此囂張,對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這位西域來的小法師堅不可摧,大伙看在眼里。青衫劍客口出狂言,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是投機取巧,渴望一舉成名的江湖人士。
“施主請”
凈思雙手合十,巍然不懼。
“有意思�!背b笑了笑,眼里沒有勝負欲,反而是湊熱鬧的成分居多,與周圍的群眾一樣。
接著,楚元縝做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動作,他朝天空伸出了手,張開手掌心。
背在身后的那柄劍一動不動。
就在眾人以為他虛張聲勢,打算狠狠嘲笑之際,有人看見一粒石子從自己腳邊飛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石子騰空而起,蜂窩似的涌向青衫劍客的掌心。
砰砰砰的撞擊聲里,石子與石子嚴絲合縫,一個劍柄成型了,隨著石子的匯聚,一把四尺長的石劍成型。
嘩
四周爆發(fā)出嘩然聲,大部分群眾都是看個熱鬧,越是花里胡哨,在他們眼里就越厲害。
楚元縝這一手,就很花里胡哨,聚石為劍,簡直神仙手段,可比從頭到尾只挨打的西方和尚有看頭多了。
“厲害”
老阿姨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喝彩。
石劍成型后,楚元縝握劍往前一遞,剎那間,風(fēng)雷大作,狂風(fēng)平地而起,吹的周遭百姓東搖西晃。
劍勢來的太快,凈思和尚無從躲避,雙手合十,不退不避。
叮轟轟轟
先是一聲刺穿耳膜般的銳響,緊接著是氣機團團迸爆的悶響。一股股氣浪宛如狂潮,將遠處的群眾吹翻。
好在這三天來,以及遭遇過所謂的氣機波動,百姓們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靠近擂臺,因此無人受傷,只是不少人耳朵被震出血跡。
第一次銳響之前,老阿姨的耳朵就被許七安捂住了,后續(xù)的氣機爆炸更是將她死死“按”在許七安懷里。
大概從未被陌生男子如此親密接觸,老阿姨劇烈掙扎,腳丫子使勁狂踩許七安的腳背。
待一切風(fēng)平浪靜,青衫劍客和西域小和尚立在擂臺上,小和尚的金身不再璀璨,顯得黯淡無光。
楚元縝手里沒了劍,兩人之間,只有一地的砂礫。
“輸了�!�
許七安惋惜的想,隨后就看見老阿姨一把推開他,揮手一個巴掌打過來。
許七安抬手擋住,沒好氣道:“你這個大嬸,一把年紀(jì)了脾氣還”
他沒有說下去,眼前一只雪白皓腕,戴著一串菩提手串。
“”
一連串的問號在許七安腦海閃過,他看著老阿姨的眼神,慢慢凝固,慢慢變的古怪。
他識得這個菩提手串,當(dāng)日在內(nèi)城偶遇金蓮道長,從他手中“贏”下地書碎片可一串菩提手串。
那手串被一位坐在金絲楠木馬車里的貴人買走。
就是她
“放心”
老阿姨羞怒的聲音響起,銀牙緊咬。
許七安聽話的松開手,老阿姨反手補了一個巴掌,怒氣沖沖的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那個被金蓮道長譽為“將來與我有極深淵源”的女人就是她
有資格乘坐金絲楠木制造的馬車,所以,這位老阿姨是元景帝的堂妹,還是哪位親王的發(fā)妻
這樣的女人能和我有什么淵源啊,難道是不不不,思想不能滑坡,也許她有個女兒,長的貌美如花,與我有緣可她這般平庸的姿色,能有什么貌美如花的閨女
想到老阿姨的姿色,許七安打斷了年輕的岳母這個思路,心說有淵源未必是姻緣,也可能是其他的緣分。
“話說回來,短短幾日我已經(jīng)見了她兩回,而她的背景模糊不清,不在我的生活、事業(yè)范疇里,也就不在我的交際圈里,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頻繁相遇,金蓮道長說的沒錯,我與她確實有緣。”
這時,四周的觀眾從交手的余波中恢復(fù),有人不停的拍打耳朵,“啊啊啊”的大聲說話。
僥幸沒有被震傷耳膜的,則扼腕嘆息。
“這都沒贏”
“西方佛門的人當(dāng)真如此強大”
倒是沒有人埋汰楚元縝,畢竟剛才那一劍,已經(jīng)是神仙般的手段。
許七安牽著小母馬,與恒遠、楚元縝緩步而行。
“楚狀元,剛才那一劍,用了幾成功力”許七安好奇道。
楚元縝搖搖頭,答非所問,“那小和尚走的路子,與你一樣,又與你相反�!�
許七安恍然,楚元縝的意思是,凈思和尚只會金剛不敗,這一點和只有一刀之力的許七安很像。
相反,則是一攻一守。
“那,楚狀元覺得我這把矛,能不能攻破他的盾”許七安問道。
“你可以”
楚元縝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但又不可以。”
許七安回他一個板磚臉:“讀書人和佛門中人一樣討厭。”
楚元縝詫異道:“何解”
許七安笑了笑:“自己想去。”
楚元縝頓時一臉不爽,幾秒后,他忽然明白了,搖頭失笑:“打機鋒確實沒意思,自作聰明的人才干這事兒�!�
頓了頓,他提點道:“你的天地一刀斬很強大,融合了心劍的訣竅后,更加沒有破綻。但在我看來,它缺了靈魂�!�
靈魂許七安拒絕這個詞兒。
“你施展的是天地一刀斬,也只是天地一刀斬。而我施展的不是劍法,是我的意氣。我懶惰時,劍氣也懶惰。我溫和時,劍氣也溫和。可一旦我動了怒,我的劍意就能捅破天�!背b沉聲道:
“這就是意氣這就是靈魂這就是四品武夫的真諦”
許七安回憶起衙門金鑼們的“神威”,恍然點頭,“可你也說了,那是四品武夫的真諦。”
我只是一個七品煉神境的小銀鑼。
“我可以教你養(yǎng)意,修行到高深境界,相當(dāng)于提前擁有了四品武夫的能力。當(dāng)然,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不過配合你的天地一刀斬,破那佛門金剛,足矣。”
“修行一門絕學(xu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許七安說。
他真正想說的是,我能白嫖你的絕技么。
“入門很簡單”楚元縝笑道:“我學(xué)劍之后的一年,琢磨出這套訣竅,要練成它,兩三天便可。只是想練到高深境界,很難�!�
“請楚狀元賜教�!痹S七安連忙說。
“我先與你說說竅門,這個不難,其實就是將自身意氣融入其中,化作劍氣或刀氣,只簡單的意氣,無非是喜怒哀樂等。”楚元縝坦然道:
“人宗就是走這條路的,我這相當(dāng)于在人宗的基礎(chǔ)上,摸索出一個新的竅門。”
靈寶觀。
清幽的后院,靜室里,元景帝與國師手談,烏發(fā)再生的老皇帝捏著棋子,嘆息道:
“楚元縝也輸了�!�
女子國師眉心一點朱砂,五官艷麗,卻不媚俗,身段豐腴,將少女的清麗和少婦的嫵媚完美的雜糅。
既純真又妖冶。
她下棋率性,不動腦子,啪嗒啪嗒的落子,聞言,回應(yīng)道:“隨手一劍,談何輸贏”
元景帝點點頭,“但不管如何,都成就了那小和尚的威名,成就了西域佛門的威名。”
元景帝雖身在宮中,京城里的事,特別是關(guān)于西域使團的信息,事無巨細,他了如指掌。
“陛下是覺得理虧”洛玉衡秀眉輕蹙,下著下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快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