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不信,你打暈我,肯定對我圖謀不軌了�!彼龤獾�。
你好歹也到少婦年紀(jì),孩子臥室有沒有被歹徒破門而入自己不會判斷嗎許七安心里吐槽,淡淡道:
“我出去一會兒,你自己檢查檢查�!�
他在門口等了片刻,直到里頭傳來少婦王妃嬌柔的聲音:“姓許的”
許七安推門而入。
王妃坐在梳妝臺梳頭,側(cè)頭身子,用余光瞪他一眼,“你沒事敲暈我作甚。”
繼續(xù)凝視鏡中自己,專心梳頭。
看來已經(jīng)確定自己還是一個完整的瓜,心里怒火就消了許多。
許七安提起木桶,往銅盆里倒水,再兌入一瓶紅色藥水,他把整個臉埋進去,不停的揉搓,不停的揉搓。
大概一刻鐘后,許七安臉皮發(fā)燙,再抬起臉時,換了一個人。
此人帥到驚動黨,羞煞古天樂,是當(dāng)世絕無僅有的美男子許七安是這么認為的。
他推開王妃,望著鏡子里熟悉的臉,恍然失神。
半晌,他喃喃道:“久違了”
王妃審視著他,緩緩點頭:“你易容的是誰這般平平無奇的模樣,倒是很適合潛伏。”
說完,她看見許七安殺機重重的斜了自己一眼。
你懂什么叫帥許七安不去看地獄里走了一圈的王妃,淡淡道:“我查案去了,不方便帶著你,所以出此下策�!�
頓了頓,他沉聲道:“鎮(zhèn)北王屠的是楚州城�!�
啪嗒
木梳掉在地上,王妃回過神來,臉龐交織著驚駭和悲慟,她不自覺的壓低聲音:“楚,楚州城”
不管是誰,乍聞消息,都不相信。
王妃也不例外。
許七安把鄭興懷的事情,簡單的描述了一遍。
王妃喃喃道:“我雖不喜歡他,更厭惡他們兄弟倆把我當(dāng)貨物交易,可是,我內(nèi)心里還是佩服他的。他是大奉武道第一人,雄才偉略,為大奉百姓戍守邊關(guān)十幾年
“我錯了,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戍守邊關(guān),不是為了百姓,僅僅是因為大奉是他們家的,不允許外人劫掠。
“同樣,百姓在他們眼里,也是物品,可以交易,可以犧牲,當(dāng)他需要時,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
她早知道鎮(zhèn)北王屠戮百姓,只是聽許七安提及屠城過程,一時間情難自禁。
鎮(zhèn)北王暴行不容寬恕,護國公闕永修更該千刀萬剮,可是,他既是三品武者,又是大奉親王,誰能降罪他
誰又能讓他認罪伏法
這時,她聽許七安說道:“我要離開幾天,你安分待在客棧里,哪兒都不要去�!�
說著,許七安把地書碎片放在桌上,“你幫我保管幾天。”
一旦讓神殊和尚放開拳腳,那么身上的所有物品都有遺落的風(fēng)險,包括衣服。
地書碎片事關(guān)重大,他本不愿讓王妃看見,最好的打算是把它交給李妙真,但王妃還睡在里面呢,她不是物品,不可能一直待在地書里。
為了不讓大奉第一美人斷糧而死,他只能出此下策。好在王妃是個傻姑娘,沒什么見識,地書碎片對她來說,可能只是一面手工粗糙的小鏡。
王妃沒有去看玉石小鏡,凝視著他:“你要去哪兒”
這一刻,許七安腦海里閃過草芥般倒下的百姓,閃過被刀通入胸口的書生,閃過抱著孩子逃竄,卻被殺死的母親還有孩子,閃過被槍挑起的稚童,閃過釘死在地上的鄭二公子
“我說過,我要去懲罰鎮(zhèn)北王,他不配得到那些精血。我要讓他,還有護國公闕永修付出代價。”
許七安平靜的看著他,臉上沒有喜怒,眼神卻無比堅定:“我要去楚州。”
王妃看著他的眼睛,便知自己不可能阻止這個男人,她咬了咬唇,輕聲道:“你要回來,你,你答應(yīng)我�!�
“好�!�
許七安點頭,起身朝門口走去。
“許七安�!�
她大喊一聲,似乎不放心,倉促中起身撞翻凳子,追出來幾步,鼓足勇氣道:
“少年俠氣,交結(jié)五都雄。肝膽洞,毛發(fā)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
一諾千金重,所以你一定要回來。
馱天山。
號角“嗚嗚”奏響。
兩萬名青顏部精銳騎兵在山腳下的平原集結(jié),他們騎乘著頭生獨角,覆蓋鱗片的戰(zhàn)馬,揮舞著彎刀。
于號角聲里,眺望那片巍峨的宮殿。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兩丈高的青色巨人踏出宮殿,每一腳都造成輕微的地顫,他手里拖著一柄常人無法使用的巨人,在地面拖出深深的溝壑。
青顏部的騎兵們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的首領(lǐng),現(xiàn)場一片寂靜,唯有沉重的腳步聲。
青色巨人揚起厚重的巨劍,沉沉咆哮一聲:“在楚州城�!�
“在楚州城�!�
“在楚州城。”
青顏部騎兵揚起彎刀,揮舞著,咆哮著。
北方某座黑色大山,云霧繚繞的山谷。
面容模糊的白衣術(shù)士站在崖邊,低頭俯瞰,山谷里繚繞著常年不散的濃霧,寸草不生,生靈絕跡。
“燭九�!�
隨著白衣術(shù)士話音落下,濃霧突然沸騰,如女子舞動的輕紗。
層層迷霧中,一道黑影疾速掠來,在白衣術(shù)士面前停下。
濃霧散開,那是一只巨大的蛇頭,通體赤紅,無鱗,額頭一只緊閉的獨眼。
它高高支起的身體,便有一座山峰那么高,白衣術(shù)士在它面前,渺小如螻蟻。
傳說上古時代,有一位神魔主宰北方極寒之地,獨目,無鱗而赤紅,睜眼為晝,閉眼為夜。
北方妖族的首領(lǐng),燭九,便是那位神魔的后裔。
“在楚州城。”白衣術(shù)士笑道。
巨蛇額頭的豎眼驟然睜開,一道金光綻破云霄,數(shù)十里外都能看到。
陡峭懸崖之上,盤根老松下,風(fēng)華絕代的嫵媚女子伸出手,袖子滑落,露出白皙藕臂。
于天空中盤旋的黑鷹撲擊而下,落在女子藕臂上,口吐人言:“那人傳來消息,在楚州城�!�
白裙飄飄的絕美女人嫣然道:“看來他不僅想要精血,還想要鎮(zhèn)北王的命。傳我命令,所有妖兵,進攻楚州城�!�
第370章
攻城
楚州城。
高大巍峨的城墻上,建著三層高的巨大城樓,飛檐翹角,站在最高層,可以直接看到數(shù)十里之外。
頂層的大堂里,一個中年男人拄著刀,坐在披著虎皮的大椅上。
他穿著百煉鋼鍛造的重甲,身披猩紅大氅,生了一雙狹長凌厲的丹鳳眼,五官頗為俊朗,與元景帝有五分相似。
此人既有武將的沙場銳氣,又有天潢貴胄的凜然傲氣。是那種天生就要身居高位的掌權(quán)者,氣象不凡。
大奉鎮(zhèn)北王。
這位親王的人生經(jīng)歷堪稱傳奇,他自幼力大無窮,生撕虎豹,但絕不是莽夫。相反,淮王天資聰穎,遠勝一眾兄弟姐妹。
淮王好殺戮,癡迷武道,先皇曾言,七皇子乃天賜大奉的護國神將。因而,并沒有將皇位傳給他。
淮王自己也不在乎,對他來說,只要能問鼎武道巔峰,權(quán)力自然會來。親王的身份,不過是他武道登頂途中的助力。
這世上有的人沉迷美色,有的人沉迷金錢,有的人沉迷權(quán)力,有的人沉迷修行。
淮王十五歲掌兵,二十歲打遍京城無敵手,二十五歲坐鎮(zhèn)北方,而今已是十六個年頭。
他最風(fēng)光的時候,是二十年前,隨魏淵出征,擔(dān)任副將,手持鎮(zhèn)國劍斬殺南北蠻族高手無數(shù)。
被史書評價為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第二功臣。
“報”
一位黑袍密探低著頭,疾步進入大堂,雙膝跪于堂內(nèi),手中捧著一疊密信。
鎮(zhèn)北王探出手,密信自動飛入掌心,他展開密信,逐一。
第一封密信是告罪書,密探們竭盡全力,在邊境大肆搜捕,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王妃以及劫走她的四名蠻族首領(lǐng)蹤跡。
第二封密信是關(guān)于屠城中逃走的鄭布政使,信上稱,飛燕女俠李妙真成功與鄭布政使搭上線,天字密探攔截中,遭遇佛門高手的阻攔,不幸讓李妙真逃脫。
第三封與第四封密信,則是軍情,青顏部兩萬騎兵傾巢出動,沒有攜帶輜重,火速行軍,正朝楚州城殺來。
北方妖族的首領(lǐng)燭九,率領(lǐng)麾下妖族南下,直指楚州城。
他們途中沒有劫掠百姓,沒有嘗試攻擊其他城市,目的性極強的撲向楚州城。而楚州城本就離邊關(guān)很近,黃昏前,青顏部騎兵和燭龍麾下妖族便會兵臨城下。
鎮(zhèn)北王手里的密信化作齏粉,揮退了密探,他從大椅起身,望著空曠無人的大堂,沉聲道:
“還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慕南梔的神異知曉之人不少。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你,就等著你修為精進,奪取她的靈蘊。即使你這些年韜光養(yǎng)晦,但能估算出你修為的人可不少。我們屠戮楚州城,隱瞞了近月余,已經(jīng)是很成功的謀劃�!�
一道聲音在堂內(nèi)響起,回應(yīng)鎮(zhèn)北王。
“還有多久大功告成”淮王目視前方,臉色平靜。
“三個時辰。”
那聲音輕笑一聲:“別急,你該知道,凡人的生命精華于你無用,必須將他們煉制成血丹,呵,三十八萬人,自然耗時耗力。當(dāng)然,如果不是還要煉制魂丹,早在一旬前,血丹遍能煉成�!�
停頓了一下,那個聲音又道:“丟了慕南梔,你即使服用血丹,也無法晉升二品�!�
鎮(zhèn)北王淡淡道:“我們已經(jīng)想好了彌補的措施不是嗎,放心,答應(yīng)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那聲音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合則兩利有人來了。”
大門處,人影晃動,獨眼的護國公闕永修,腰胯長刀,單手按刀柄,大步而來。
“淮王,還是沒有鄭興懷的行蹤�!标I永修沉聲道。
“此役之后,我若晉升二品,便無需管他死活。我若敗了,也有辦法保你,不必擔(dān)憂�!辨�(zhèn)北王淡淡道。
護國公闕永修,松了口氣,道:“此戰(zhàn)可有把握”
鎮(zhèn)北王緩緩點頭。
闕永修頓時露出笑容,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笑道:
“我大奉也該出一位二品了,這些年北方蠻子和妖族囂張跋扈,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此役過后,我們踏平那馱天山,再把燭九剝皮抽骨,給將士們燉湯喝。”
鎮(zhèn)北王嚴(yán)肅的臉龐露出笑容。
闕永修是他年少時的伴讀,而后一起領(lǐng)兵,從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到北境,他們金戈鐵馬近二十年,感情比親兄弟還要深。
不然,屠城的事也不會交給他來辦。
日頭漸漸西移,站在城墻眺望的士卒瞇著眼,看見天邊揚起一陣塵埃,無數(shù)騎兵疾馳而來。而在騎兵之后,是一道兩丈六米高的青色巨人。
他們來了。
“咚咚咚”
鼓聲敲響,震蕩四野,城墻上的士卒們立刻動了起來,有條不紊的準(zhǔn)備守城器械,如滾石、火油、檑木等。
蠻族大軍即將攻城的消息,早已傳回楚州,對此,不管是軍官還是底層士卒,都沒有慌張。
甲胄鏗鏘聲里,鎮(zhèn)北王提著刀,邁步而出,站在城樓的眺望臺,遙望青顏部的首領(lǐng)。
兩位三品強者,隔著廣闊的平原對視,清晰的看見了對方的表情、眼神,吉利知古猙獰一笑,鎮(zhèn)北王則嘴角一挑,帶著幾分冷笑和不屑。
短暫的對視之后,吉利知古忽然低頭,擺動雙臂,開始發(fā)足狂奔。
轟轟轟
大地震顫,宛如炮彈爆炸,青色巨人化作殘影,似乎想一頭撞塌城墻。
“開炮”
護國公闕永修咆哮道。
城墻上的大型床弩、火炮,紛紛對準(zhǔn)青色巨人。
床弩的弓弦由四名士兵合力拉開,隨著弓弦緩緩拉開,烙印在床弩骨架上的咒文逐一亮起,咒文散發(fā)出的微光如水般流動,匯聚到兩米長的重箭上。
隨著弓弦拉滿,微光盡數(shù)凝聚在重箭,兩米長的重箭爆發(fā)出耀眼的亮光,宛如由純粹的光組成。
“崩崩崩”
長達兩米的重箭呼嘯而出,宛如一道道流光,射向青色巨人。
“轟轟轟”
與此同時,同樣被陣法加持的火炮,射出了一道道燃燒的火球,如同炫目的隕石。
大奉軍隊,個人武力不如蠻族;數(shù)量不如可以操縱尸首的巫神教;靈活方面又不如詭譎難纏的蠱族軍隊;中高層次的戰(zhàn)力更不如佛國。
然,大奉能占據(jù)中原,稱雄九州,以前靠的是儒家。在儒家主導(dǎo)朝堂的時候,三軍統(tǒng)率、總兵這種職位,通常都是儒家讀書人來擔(dān)任。
歷史上有名的儒將,基本都出身云鹿書院。
儒將們既精通兵法,用兵如神,還能自己下場干架,牛皮一吹,天崩地裂。
儒家沒落后,司天監(jiān)的法器扛起了重任,重型殺傷法器、火器,是大奉賴以生存的根基。尤其在守城的時候,堪稱絞肉機。
散發(fā)著刺目光芒的重箭、宛如隕星的火球,不停的轟炸在青色巨人身上。
吉利知古硬扛著可以輕易轟殺六品武夫的重箭和火炮,每一聲轟隆里,他的身軀便會震顫一下。
但他沒有避讓,甚至主動迎接重箭和火炮的洗禮,揮舞巨劍打散可怕的箭矢和隕星,這些攻擊對他來說問題不大,卻會給身后的騎兵帶來滅頂之災(zāi)。
就算這樣,一輪轟擊下來,仍有百余名精銳騎兵犧牲。
臨近楚州城不到兩百米時,吉利知古雙膝猛的一沉,在地面坍塌中,身子傾斜,撞向城墻。
強風(fēng)呼嘯而來,兩丈高的青色身影裹挾著沛莫能御的氣機,仿佛能把一座山給撞塌。
不,確實能撞塌一座山。
這時,城樓上的鎮(zhèn)北王動了,砰,他于石磚碎裂中沖天而起,猩紅大氅烈烈鼓舞,他躍至最高處時,抽出長刀。
高高舉起。
緊接著,鎮(zhèn)北王俯沖而下,長刀斬出。
他雖一人,卻給人天傾般的壓迫感。
青色巨人不得不頓住沖撞的姿勢,穩(wěn)住身形,巨劍猛的反撩,斬擊天空中的鎮(zhèn)北王。
轟
天地間,巨響聲如洪鐘大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