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晚上的,看到這則傳書的天地會成員,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李妙真那個女冠,三天兩頭要求屏蔽大伙,現(xiàn)在三號也有樣學(xué)樣。
幾秒后,金蓮道長傳書道:什么事
三:妙真呢,妙真可以參與話題。
金蓮道長嘆息一聲,傳書道:妙真,你可以傳書了。
二:你找我什么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這是怎么了,火氣那么大許七安傳書道:你似乎不太高興,怎么了。
李妙真:呵,你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她快把我當(dāng)丫鬟使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王妃呢。那種心安理得的架勢,就很氣人。
您和鐘璃一樣,也是大預(yù)言師許七安傳書安慰圣女:別和她一般計較,她習(xí)慣了。
王妃那個蠢女人,未必是故意的。她當(dāng)了半輩子的王妃,錦衣玉食,丫鬟伺候,生活中的很多習(xí)慣,不是說改就能改。
除非李妙真像他一樣,不停敲打王妃。
李妙真:有事說事,別打擾我打坐。
明顯是余怒未消,帶著火氣啊,我還是哄哄她許七安傳書道:
我覺得你不必這么刻苦,以我們飛燕女俠的天資,只需要把部分精力放在修行,就能傲視同輩。
李妙真?zhèn)鲿汉�,我覺得你在騙我。
她心情稍稍好轉(zhuǎn)。
許七安:金蓮道長覺得呢
金蓮道長:我覺得你們根本不尊重我。
就像鬧哄哄的教室迎來了班主任,許七安和李妙真沒敢繼續(xù)閑聊,前者把話題扯了回來,傳書說明情況:
是這樣的,鎮(zhèn)北王獻祭楚州城百姓時,楊硯親眼看見百姓們魂魄匯入地底,事后卻怎么都找不到端倪。
李妙真回復(fù)道:有陣法殘留嗎
楊硯沒有說,那就是沒有許七安回復(fù):沒有。
李妙真不說話了。
沉默之中,金蓮道長傳書道:聽妙真前幾日說的情況,參與其中的高手有地宗道首和巫神教。呵,都是元神領(lǐng)域的強者,陣法可有可無。
嗯,道門和巫神教雖煉鬼養(yǎng)鬼,但基本不會收集那么多魂魄。除非要煉制魂丹。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果然還是金蓮道長經(jīng)歷豐富許七安傳書道:魂丹魂丹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金蓮道長傳書道:作用多了,比如增強元神、充當(dāng)煉丹材料、煉制法寶、修補不健全的魂魄、培育器靈等等�?赡苁�,地宗道首需要魂丹吧。另外,屠城產(chǎn)生的怨氣和戾氣,這種世間大惡對他來說是大補藥。
所以,地宗道首是為了魂丹才和鎮(zhèn)北王合作許七安恍然的點頭。
三:這樣的話,他會不會繼續(xù)屠城地宗道首是二品啊。
許七安擔(dān)憂的問道。
九:呵,他不敢,因為他距離天劫只差一線,以他那個狀態(tài),根本不敢渡劫。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他屠戮生靈,除非他不想活了。
許七安頓時放心。
結(jié)束傳書,他返回城頭。
楊硯立刻看了過來。
許七安沉吟道:“我剛才突然想起來,那些魂魄應(yīng)該被煉制成魂丹。極可能是地宗道首與鎮(zhèn)北王的合作的報酬�!�
魂丹就是地宗道首口中的“最大的惡”楊硯緩緩點頭。
他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隨隔著遙遠,但聽的很清楚。
接下來,就是給楚州屠城案定性,讓鎮(zhèn)北王和闕永修背上應(yīng)有的罪名,這必將遭受阻礙楊硯道:
“有事找魏公,多聽取他的意見,不要再魯莽沖動了,明白嗎�!�
頓了頓,他低聲道:“如果魏公覺得此事不可違,你千萬不要逞強�!�
許七安看著他,不說話。
五月初,初夏。
一艘來自楚州的官船,破浪而來,緩緩駛?cè)刖┏堑亟�,最后在京城的碼頭停泊。
使團眾人站在甲板上,望著人流如織,熱情非凡的碼頭,心里感慨萬千。
前往楚州時,暮春時節(jié),當(dāng)他們回到京城,已經(jīng)是初夏。
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擱在普通人身上,可以吹噓一輩子。
使團眾人松口氣的同時,眼里燃燒起信念。
他們將給京城帶來一個重磅消息。
大奉再無鎮(zhèn)北王。
第377章
三氣元景帝
按照規(guī)矩,到地方巡視、查案的官員,返回京城后,第一件事是進宮面圣,述職交差。
而在此之前,加急或者不加急文書,要提前一步送達京城。
不管是上朝時的奏對,還是此類的大事,在事先都必須有文書送到京城。急事就加急,六百里八百里視等級而論。
不急的事,也要提前一步把文書發(fā)回京。
這既是為了君王的威儀,遇到大事胸有靜氣。也是為了讓皇帝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去找心腹大臣商量。
但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造反。
楚州城屠戮一空,城毀人亡;鎮(zhèn)北王伏誅于城中,大奉再無鎮(zhèn)國神將。如此大事,本該是千里加急都不為過。
可使團偏偏就是不提前發(fā)文書,不通知朝廷,使團當(dāng)然不是為了造反。
“我們要打朝廷和陛下一個措手不及”
這是鄭興懷布政使說的。
朝廷因為此事大亂,他才能從中斡旋、操作,游說當(dāng)年的故友,游說王首輔,讓整個文官集團聯(lián)合起來。
使團離開官船,由禁軍扛著一口薄棺,棺材里陳列著鎮(zhèn)北王的尸體,拼湊起來的尸體,倒是完整的很。
碼頭上,有豐富經(jīng)驗的工頭立刻呵斥著苦力后退,不準(zhǔn)擋這些官老爺?shù)牡�,甚至不許圍觀。
因為這種情況,往往意味著官老爺們中,有人犧牲了。你若露出看好戲的眼神和姿態(tài),極可能招來死者同袍的遷怒。
幾個工頭在去年就遇到過類似的事,開春之時,運河還漂浮著浮冰,一艘據(jù)說來自云州的官船抵達碼頭。
一伙打更人扛著幾副棺材下來,有幾個工頭自以為隔著遠,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當(dāng)成談資打發(fā)時間。
結(jié)果被領(lǐng)頭的銀鑼打折雙腿,敲碎滿口的牙,丟下運河,半條命都沒了。
眾人抬著棺,從碼頭入城,進入內(nèi)城,進入皇城,而后在宮城外被攔下來。
許七安站在前頭,左邊是兩位御史,右邊是大理寺丞和陳捕頭。
“你去稟告陛下,赴楚州查案的使團,回京述職。”許七安命令道。
“諸位大人稍等。”
守城的羽林衛(wèi)躬身說道,而后小跑著進了宮。
寢宮內(nèi),元景帝盤膝而坐,閉目吐納。
一名宦官疾步走到門檻邊,低著頭,也不發(fā)出聲音。
侍立在元景帝身邊的蟒袍老太監(jiān),看了眼門口,又看了看老皇帝,小步迎了上去,低聲道:“何事”
小宦官低聲耳語幾句。
蟒袍老太監(jiān)聞言,皺了皺眉,而后揮揮手,打發(fā)走宦官。
他輕手輕腳的回到元景帝身邊,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陛下”
元景帝打坐修道時,是不允許打擾的,除非有要緊的事。
老太監(jiān)陪伴元景帝這么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元景帝睜開眼,緩緩道:“何事”
老太監(jiān)躬身道:“赴楚州查案的使團回來了,如今就在宮外,等待陛下的召見�!�
元景帝皺了皺眉,看向老太監(jiān),問道:“怎么沒見內(nèi)閣傳來楚州的公文”
使團回了京城,他才知道這事。
元景帝瞇著眼,沉吟片刻,緩緩道:“召他們到御書房來。”
老太監(jiān)轉(zhuǎn)身離去。
元景帝面無表情,如同一尊深沉可怕的雕塑。
使團眾人得到通傳,由一名青衣宦官領(lǐng)著進了宮,其余人包括那口棺材,自然是進不了宮的。
即使里面躺著鎮(zhèn)北王們,也得受到皇帝的召見才能進宮,何況目前為止,除了使團,皇宮里沒人知道棺材里的尸體是大奉第一武夫,元景帝的胞弟。
進入寬敞奢華的御書房,眾人默然等候,一刻鐘后,元景帝領(lǐng)著幾名宦官過來。
穿著道袍,烏發(fā)黑潤的老皇帝,長袖飄飄,沒有坐在大案后,而是停在使團眾人面前,威嚴(yán)的目光掃過他們的臉,聲音沉穩(wěn):
“朕遣人問過內(nèi)閣,事先并沒有收到你們的文書。”
老皇帝看了許七安一眼,似乎覺得這小子是粗鄙武夫,懶得搭理,轉(zhuǎn)而望向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
“你們也不懂規(guī)矩嗎。”
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低下頭,不等他們回應(yīng),鄭興懷踏步上前,作揖道:
“陛下,楚州城已毀,如何傳遞文書”
元景帝這才注意到他似的,審視片刻,“鄭愛卿,你身為楚州布政使,沒有朝廷允許,竟敢私自回京”
這是擅離職守之罪。
鄭興懷慘笑一聲,不甘示弱的和元景帝對視:“楚州城沒了,我這個布政使,名存實亡�!�
自稱“我”而不是“臣”,鄭大人心態(tài)有點不對啊心如死灰,故無所畏懼許七安皺了皺眉。
“何出此言”元景帝兩條眉毛擰在一起。
鄭興懷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楚州總兵鎮(zhèn)北王,為晉升二品,勾結(jié)巫神教以及地宗道首,屠戮楚州城三十八萬條生命。
“臣,上書彈劾鎮(zhèn)北王,請陛下為無辜慘死的百姓做主,嚴(yán)懲鎮(zhèn)北王�!�
說完,他從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折,雙手呈上。
“臣,上書彈劾鎮(zhèn)北王,請陛下為無辜慘死的百姓做主,嚴(yán)懲鎮(zhèn)北王�!�
使團眾人跟著取出奏折,雙手呈上。其中,許七安的折子是劉御史代筆寫的。
雖然許七安一直不承認(rèn)自己粗鄙,自信自己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學(xué)識淵博,但這種東西,他只能拱拱手,表示無能為力。
主要是書法實在稀爛。
乍聞消息,元景帝臉上反而是沒有表情的,他愣愣的看著使團眾人,半晌,抬起手,微微顫抖的伸向奏折。
許久后,元景帝看完奏折,聲音嘶啞的問道:“鎮(zhèn)北王,如今何在”
狗皇帝的演技,真的絕了,他和魏公可以同臺飆戲,角逐一下影帝許七安用吐槽的方式來嘲諷元景帝。
屠城的事,元景帝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他就是幕后謀劃者之一。
他是故意這么問的,他還以為鎮(zhèn)北王依舊在北境逍遙快活吧。
“陛下”
身為主辦官的許七安出列,覺得這一刀應(yīng)該由自己親手捅出去。
他感慨激昂道:“陛下放心,鎮(zhèn)北王不當(dāng)人子,天人共伐,如今已經(jīng)伏誅。使團把他的尸體運回了京城,而今就在宮外。
“如何處置此獠尸體,還請陛下定奪�!�
轟隆隆
耳邊仿佛炸起焦雷,元景帝的臉色陡然間煞白,褪去所有血色。
他怔怔看著許七安,眼球一點點浮現(xiàn)血絲,仿佛受了巨大打擊,這回聲音是真的嘶啞了:
“你,你,說什么你在說什么啊”
許七安大聲道:“陛下,鎮(zhèn)北王尸體就在宮外,五馬分尸,放心,死的很透�!�
噔噔噔元景帝額頭像是被木棍敲了一頓,一時站立不穩(wěn),踉蹌后退,眼見就要仰面栽倒。
“陛下”
老太監(jiān)凄厲尖叫,上前扶住了元景帝,挽留住皇帝最后的一絲尊嚴(yán)。
“滾開”
元景帝沉沉低吼一聲,猛的推開老太監(jiān),踉蹌狂奔出御書房,他的背影倉惶無措,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再也維持不住一國之君的威嚴(yán)和靜氣。
“快,快跟上,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老太監(jiān)的尖叫聲漸漸遠去。
許七安低著頭,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
元景帝沖出御書房,毫無形象的狂奔,風(fēng)撩起他的長須,吹紅他的眼睛,讓他看起來不像是皇帝,更像是逃難的可憐之人。
宮門漸漸在望,元景帝看見了隨使團出行的禁軍,看見禁軍扛著的棺材。這個時候,他反而停了下來。
老太監(jiān)帶著宦官和侍衛(wèi)們,終于追上元景帝,如釋重負(fù)。
他們也緩住腳步,默默站在元景帝身后,沒人敢出聲。
過了一會兒,元景帝重新抬腳,慢慢走向禁軍,走出宮門,走到棺材邊。
“放下來”
老皇帝聲音嘶啞的說。
棺材輕輕放下。
元景帝寂然而立,看著棺材板發(fā)呆,許久后,他伸手按在棺蓋上,接觸到棺蓋的剎那,元景帝額頭青筋凸了凸。
因為棺蓋很輕,這是一口薄棺,象征性的給鎮(zhèn)北王一點體面,畢竟是要送回京城的。
他的胞弟,只配躺在這樣的棺材里
棺蓋緩緩?fù)崎_,看到內(nèi)里景象的元景帝,忽然猛的急促起來。
鎮(zhèn)北王的尸體枯萎干癟,宛如一具風(fēng)化多年的干尸,他的手腳頭顱,和軀干是分開的。
嘩啦啦在場的禁軍和羽林衛(wèi)紛紛跪下,站著目睹皇帝的悲傷,是大不敬之罪。
但總有幾個頭鐵的,比如跟著出來的許七安,以及使團眾人。
許七安二話不說,猛虎落地式跪下來,以表示自己對皇帝的尊敬,語氣深沉的說道:
“陛下一定要保住龍體,不可過度悲傷,需知情深不壽�!�
元景帝深吸一口氣,對他的厭憎剛剛有所減輕,便聽這廝說道:“楚州的百姓要是知道陛下您為他們?nèi)绱吮瘋�,九泉之下也該欣慰�!?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