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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這時,一位禁軍走到內(nèi)廳門口,恭聲道:“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檢查完畢�!�

    禁軍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即起身,道:“告辭�!�

    他也沒看李玉春三人,徑直帶人離去。

    內(nèi)廳里,只剩下曾經(jīng)的同僚,往日里感情深厚的四人,一時間卻找不到話題,彼此沉默著。

    過了許久,李玉春起身,許七安連忙跟著起身,春哥走到他面前,審視了一下,伸手替他撫平胸口的褶子,淡淡道:

    “衣服有褶子,就顯得不夠體面,這些小事你自己要記得處理。”

    說完,他低聲道:“做的很好,我因你而驕傲。”

    “頭兒”許七安眼眶發(fā)熱。

    李玉春擺擺手,看向宋廷風(fēng)和朱廣孝。

    “寧宴,你盡早離京吧。”

    宋廷風(fēng)張開雙臂,與他擁抱,在耳邊低聲說:“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朱廣孝悶聲道:“離開京城,便不要再回來了,我們兄弟仨也許再沒有相見之日。不過挺好,總比沒命強(qiáng)。”

    許七安咧嘴,笑道:“暫時還不會走,以后有空勾欄聽曲,我請客�!�

    他送三人走出內(nèi)廳,剛行至門口,便看見鐘璃貼著墻,小心翼翼的挪過來,一路上左顧右盼,預(yù)防著可能存在的危險(xiǎn)。

    然后,她就和李玉春大眼瞪小眼,打了個照面。

    許七安清晰的看見,春哥后頸凸起一層雞皮疙瘩,而后,像是遇到了可怕的事物,本能的后跳,同時飛起一腳。

    砰

    鐘璃被踹飛出去,咕嚕嚕滾到遠(yuǎn)處。

    李玉春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不敢去看鐘璃,掩面而走。

    許七安飛奔過去,把鐘師姐攙扶起來,她帶著哭腔,委屈的問:“他為什么打我”

    “”

    許七安也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憐惜的摸了摸她頭:“他這人有毛病,以后見著了,躲著他走。”

    禁軍統(tǒng)領(lǐng)帶著下屬離開許府,騎馬奔出一段路,這才減緩速度,問道:“許府情況如何”

    下屬回答道:“近來沒有新入府的仆人,也沒有易容喬裝的痕跡,每個人的身份都問清楚了,回頭可以找府衙、長樂縣衙的戶籍核對身份。

    “另外,我們簡單搜查了一遍許府,沒有發(fā)現(xiàn)來歷不明的女子�!�

    看來他確實(shí)與王妃毫無瓜葛禁軍統(tǒng)領(lǐng)頷首,吩咐道:

    “這段時間,派人盯著許府,注意每一個出入府中的人,如果有新入府的下人,立刻匯報(bào)�!�

    下屬點(diǎn)頭應(yīng)是,而后問道:“許七安需要派人盯著嗎”

    禁軍統(tǒng)領(lǐng)沒好氣道:“你盯的了一個六品武夫”

    “”

    回宮后,禁軍統(tǒng)領(lǐng)把事情如實(shí)匯報(bào),元景帝沒有回應(yīng),既沒繼續(xù)追查的吩咐,也沒說就此作罷。

    午后的陽光透著微微的燥熱,綠葉在烈日的光輝中透出七彩斑斕的光暈。

    嬸嬸決定要給大家做酸梅湯喝,獲得許鈴音、麗娜、褚采薇一致好評。

    許七安推開二郎書房的門,許二郎正與楚元縝對弈,一邊喝酒,一邊對弈,一邊談天說地。

    篤篤許白嫖敲了兩下桌面,引來兩人的注意,沉吟說道:

    “二郎,我記得有一種官職,是記錄皇帝宮廷內(nèi)的一言一行,事無大小,都要記錄。”

    楚元縝笑道:“是起居郎�!�

    許七安立刻點(diǎn)頭:“對對對,就是起居郎,嗯,是翰林院的對吧”

    許二郎抬了抬下巴,頷首道:“翰林院負(fù)責(zé)修撰史書,而起居注是修史的重要依據(jù)之一,自然是我翰林院的清貴來擔(dān)任起居郎�!�

    許七安追問道:“你能接觸到嗎”

    許二郎略有猶豫,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困難,但可以。”

    許七安小聲道:“我要元景帝登基以來,所有的起居注�!�

    許二郎一口拒絕:“荒謬,起居注帶不出來,再者,也無法堂而皇之的抄錄�!�

    許七安搖頭:“沒讓人抄錄,更沒讓你帶出來,用你腦子記下來,然后背誦給我。八品修身境,早就過目不忘了吧。”

    許二郎臉一白:“那也很累的,起居注篇幅過長”

    許七安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你不是和王家小姐眉來眼去嗎,大哥過陣子教你一招絕學(xué):江戶四十八手�!�

    次日,許七安騎著心愛的小母馬,來到一家酒樓,要了一個包間后,點(diǎn)好酒菜,慢慢等待。

    一刻鐘不到,刑部陳總捕頭和大理寺丞,先后赴約而來。

    兩人穿著便服,鬼祟的很,似乎怕人認(rèn)出來,做了簡單的易容。

    “許大人現(xiàn)在是禁忌人物,與你私底下相會,得小心為上�!贝罄硭仑┠樕蠏熘嫌蜅l的笑容,悠然的吃菜喝酒。

    陳總捕頭臉色嚴(yán)肅,開門見山:“找我們何事”

    許七安給兩人倒酒,笑道:

    “勞煩二位一件事,我想查一起陳年舊案,事主名叫蘇航,貞德29年的進(jìn)士。元景14年,不知因何原因被貶江州擔(dān)任知府,次年,因受賄貪污問斬。

    “此人曾經(jīng)是諸公之一,身份不低,刑部和大理寺想必會有他的卷宗,我想看一看�!�

    大理寺丞皺了皺眉:“未曾聽說此人,許大人為何突然查一起二十多年前的舊案”

    許七安隨口解釋:“實(shí)不相瞞,這蘇航長女是我小妾�!�

    說完這句話,他看見陳捕頭和大理寺丞臉色猛的一變。

    “”

    大理寺丞咽了咽口水:“元景14年死的人,他,他長女是你小妾”

    陳捕頭沒有說話,但看許七安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好這口

    額,蘇蘇的真實(shí)年紀(jì)確實(shí)能做我娘了許七安反應(yīng)過來,不甚在意的笑道:

    “開個玩笑,其實(shí)是他長女的女兒,是我小妾。當(dāng)年因?yàn)橐馔�,那位長女恰好不在家中,故而逃過一劫�!�

    大理寺丞點(diǎn)點(diǎn)頭:“此事倒也好辦,三日后,同樣的時間,在此碰頭。我把卷宗給你帶來,但你不能帶走,看完,我便帶回去。”

    陳捕頭道:“我也一樣�!�

    許七安松了口氣:“多謝二位�!�

    說著,取出兩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

    大理寺丞沒接,自嘲道:“我剛說過鄭大人喚回了我的良心,你莫要再污了我。吃你一頓酒席,就算是報(bào)酬了�!�

    陳捕頭:“我也一樣�!�

    您是張翼德么許七安心里吐槽,舉起酒杯,微笑示意。

    酒足飯飽,他跨在小母馬背上,隨著起起伏伏的節(jié)奏,往牙行而去。

    還有一位大美人等著她安置呢。

    午膳過后,王妃悶悶不樂的回到客棧,坐在梳妝臺前一言不發(fā)。

    她懷疑自己被拋棄了,天宗圣女一走便是四天,杳無音訊。而那個臭男人,好像把她忘的一干二凈似的。

    再也沒來找過她。

    銀子倒是還有,夠她在這家客棧住一旬,只是她心里沒了依靠,便再也找不到安全感。

    尤其今日吃過早膳,王妃偽裝成尋常婦人,屁顛顛的一個人在城里逛啊逛,逛到戲樓去了。

    戲樓老有意思了,又熱鬧,又有好戲看。

    她掏了五個銅板,進(jìn)去看一場戲,戲里講的是一個出身富貴人家的千金,愛上一位窮酸秀才,但由于門不當(dāng)戶不對,家里不同意,于是兩人私奔。

    最開始的生活是甜蜜且幸福的,書生為功名苦讀,富家千金學(xué)著做繡工,素手調(diào)羹,小日子清貧,但還過得去。

    可是漸漸的,隨著富家千金帶來的銀子花完,書生又只知道讀書,生活變的捉襟見肘。

    于是富家小姐就被書生拋棄了,趕出了家門。

    她一個人凄楚的走在街上,最后選擇投河自盡。

    看到尾聲,王妃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可憐的富家千金。

    被人花言巧語的騙出家門,而后慘遭拋棄。

    “許七安這個挨千刀的,肯定把我給忘了,嫌我是累贅”王妃坐在梳妝臺前,默默垂淚。

    就在這時,客房的門被敲響。

    第393章

    蓮子成熟在即

    李妙真回來了還是客棧小二敲門

    王妃慌亂的抹掉眼淚,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語氣平靜:“何人”

    房門外傳來熟悉的,醇厚的嗓音,壓的很低:“是我,開門�!�

    王妃霍然起身,平平無奇的臉龐涌起無法自控的驚喜和激動,美眸亮了亮,但旋即又坐回凳子,背過身,道:

    “你是何人,我又不識得你,憑什么給你開門。”

    “我是你大明湖畔的野男人啊�!痹S七安敲了敲門。

    王妃啐了一口,柳眉倒豎,嬌斥道:“我不認(rèn)識你,休要再來叨擾。否則,就叫店家來趕人了。”

    她腦海里旋即想起上午看的戲,那書生也不是一開始就俘獲千金小姐芳心的。里面有一個橋段,富家千金說:你若真的屬意我,便在院外等到三更,我推開窗戶見到你,便信你。

    書生果真等到三更天,于是富家千金就相信他對自己是真心的。

    王妃試探道:“你若是誠心的,便在門口站到三更天,我便信你�!�

    說完,她有些期待許七安的反應(yīng)。

    當(dāng)然,王妃是不承認(rèn)自己和他有什么曖昧糾葛的,就是他承諾過要安置自己,自己覺得他固然是個好色之徒,卻不失為真豪杰。

    于是相信了他。

    她和許七安是清清白白,可不是戲劇里私定終身的男女。

    這幾天里,她無數(shù)次強(qiáng)調(diào)自己,雙方關(guān)系是江湖豪杰一諾千金重,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私相授受。

    只有這樣,她才能說服自己和許七安相處,接受他的饋贈。畢竟她是嫁過人的女子,那個有名無實(shí)的丈夫剛死去,她就跟著野男人私奔,多難聽啊。

    “神經(jīng)病”

    門外的人毫不留情的罵了一句,沒好氣道:“你到底開不開門�!�

    王妃賭氣道:“不開�!�

    他就說:“你既然喜歡待在客棧,那就待著吧,我會定期過來幫你交房錢,不打擾了,告辭�!�

    王妃肩膀動了動,下意識的想轉(zhuǎn)身,但忍住了。

    她默默做了片刻,發(fā)現(xiàn)門外居然真的沒了動靜,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去,門外空空如也。

    王妃心里一沉,突然涌起難以言喻的恐懼,起身疾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左右顧盼,廊道空空蕩蕩。

    王妃大急,跑過長長廊道,提著裙擺,順著樓梯下樓,追出客棧。

    然后,她看見客棧外的街邊,站著一個五官柔和,平平無奇的男人。

    他笑瞇瞇的望著追出來的自己,道:“走吧”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王妃就卸下了所有矜持,放下了所有委屈和惱怒,選擇了跟他走。

    許七安在離許府不遠(yuǎn),也不近的地段買了一座宅子,就是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坐北朝南,東西各有兩間廂房。

    “這座宅子是我冒名購置的產(chǎn)業(yè),不會有人查到,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沒人認(rèn)識,你可以放心居住。”

    許七安掏出鑰匙,打開院門,道:“以后你就一個人住在這里吧,身份敏感,不能給你請丫鬟和老媽子。

    “所以很多事情你自己要學(xué)著去做,比如洗衣做飯,灑掃庭院。當(dāng)然,我會給你留些銀子,這些活計(jì)你若是嫌累,可以雇人做。但能自己做,盡量自己做。

    “內(nèi)城的治安很好,白日里不用說了,夜里有打更人和御刀衛(wèi)巡邏,你可以安心住著�!�

    王妃接過他遞來的鑰匙,握在小手里,沒有回應(yīng)。

    許七安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道:“要不,我隔兩天便過來住一次”

    王妃吃了一驚,護(hù)住胸口,“噔噔噔”后退幾步。

    我不是說要睡你啊許七安嘴角抽動一下,解釋道:“我可以歇在東廂房,或西廂房�!�

    聞言,王妃沉默了。

    她沒有同意,但也沒拒絕,這座宅子是你買的,你非要與我一起住,那我一個弱女子也沒有辦法。

    王妃進(jìn)了屋子,四處逛一圈,發(fā)現(xiàn)鍋碗瓢盆,被褥家具等等,一應(yīng)俱全,且都是新的。

    甚至衣柜里還有幾件不新不舊的衣服。

    “這些衣服是誰的”她心情不錯,聲音便帶了幾分嬌氣。

    “是我嬸嬸的,我尋思著你倆的身段差不多,應(yīng)該能穿。”許七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你讓我穿別人的舊衣服”王妃難以置信。

    許七安走過來,倚著房門,手臂抱胸,調(diào)侃打趣道:“床下的柜子里有上好的綢緞,你可以給自己做幾件衣裳。”

    王妃語塞,聳拉著眉毛:“我不去”

    你要學(xué)的還多著呢,一只金絲雀想重新飛向自由的天空,就必須學(xué)著獨(dú)立起來。許七安狠了狠心,不搭理她失落的小情緒,招手道:

    “去井里打一桶水上來,我看看你的力氣�!�

    王妃頗有興趣的跟著他出了屋,來到井邊,試著打水,但很快就搖頭:“太重了,提不起來�!�

    許七安就給她換了一個小巧的木桶,一桶水相當(dāng)于半個臉盆,這點(diǎn)重量,許鈴音都能提起來。

    王妃不負(fù)眾望,果然提起來了。

    “啊,桶掉井里了。”王妃手一滑,連桶帶繩掉進(jìn)井里,她很無辜的看一眼許七安。

    “你為什么要用受害者的目光看我”

    “我怎么知道它會掉井里�!�

    “這說明你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犯的錯誤,或者,你企圖用無辜的眼神來撒嬌,換取我的原諒和寬容�!�

    “我,我才沒有撒嬌。”王妃不承認(rèn),跺腳道:“那怎么辦嘛�!�

    “這個時候,你就需要一個男人。”許七安張開手掌心,氣機(jī)運(yùn)轉(zhuǎn),把木桶吸攝上來。

    需要一個男人王妃憤憤反駁:“我現(xiàn)在是寡婦,我沒有男人�!�

    這個話題并不適合深入,至少他們不適合,于是許七安岔開話題,道:“書房里的書,閑暇時你可以看看,用來打發(fā)時間�!�

    在王妃開口拒絕前,許七安補(bǔ)充道:“放心,都是閑書話本。”

    王妃微微頷首:“那我就有興趣了。”

    看書不急于一時,她從屋子里搬來大木盆,自力更生的從井里提水,然后把許寧宴嬸嬸的衣服取出來,一股腦兒的丟進(jìn)大木盆里。

    笨拙的漿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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