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許七安道:“柴建元和柴賢都是五品化勁,銅皮鐵骨防御了得,即使柴賢出其不意的偷襲,想在短時間內(nèi)殺死柴建元,根本不可能。可是,你們趕到的時候,柴建元已經(jīng)死了,柴府就這么大。”
李靈素眼睛微微發(fā)亮,想起了許七安說過的話:“是中毒,柴建元事先中毒了�!�
凈心微微點頭,認可了李靈素的說法。
其他和尚默默聽著。
許七安接著說道:“為此,我刻意潛入地窖,解剖了柴建元的尸體。發(fā)現(xiàn)他確實有中毒的跡象�!�
說話的同時,他走到柴建元身邊,撕開他胸口的衣衫,露出里面的被縫合好的“傷口”。
柴杏兒神色一下復雜起來,道:“原來如此,當晚潛入地窖的人是你……”
頓了頓,她沉聲道:“看來是柴賢早有預(yù)謀,暗中給大哥下毒�!�
眾人的目光旋即落在懷疑人生中的柴賢,他低著頭,碎碎念著什么,對周遭的事務(wù)完全不在意。
自閉了……
“阿彌陀佛�!�
凈心搖搖頭,低聲念誦佛號。
“不,下毒的人不是柴賢,是你柴杏兒。”許七安朗聲說道。
眾人霍然轉(zhuǎn)移目光,看向柴杏兒。
李靈素睜大了眼睛。
柴賢的碎碎念停了一下。
柴杏兒俏臉略顯僵硬:“前輩還是不相信我?”
許七安不理會,侃侃而談:
“諸位還記得嗎,為什么柴建元不告訴柴賢他的身世?僅僅是因為怕他受到打擊?能修煉到五品化勁的,哪個不是心智堅韌之輩。這點打擊算什么?
“最初我也沒想明白,可當我看到柴賢的離魂癥,突然就明白為何柴建元會隱瞞他的身世。這樣只會加重他的病情,甚至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結(jié)局。”
眾人若有所思。
李靈素恍然,旋即皺眉問道:“但這和杏兒有什么關(guān)系?”
許七安看了一眼清麗的人妻:
“柴杏兒的前夫因柴建元而死,你心生怨恨,于是你借父子倆因為柴嵐婚事鬧矛盾這個契機,暗中讓柴賢知道了他的身世,刺激了離魂癥加重。
“同時給柴建元下毒,讓他合理的死在柴賢手中。柴賢自幼偏激,他的另一面更加偏激狠辣,發(fā)現(xiàn)柴建元就是導致他悲慘童年的罪魁禍首,也正是柴建元要把他心愛的姑娘嫁給別人,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yīng)?”
內(nèi)廳忽然安靜了。
柴杏兒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在此刻盡數(shù)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只是看了一眼李靈素,說道:
“徐前輩,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沒有證據(jù)。而且,小嵐至今下落不明,她和柴賢關(guān)系親近,未必就不知道柴賢的身份,或許早就看過他的六趾。因此,她才不會愛上柴賢�!�
“這一點,你們問一問柴賢,是否知道他左腳有六趾就知道了。”
柴杏兒繼續(xù)說道:“她不愿意嫁給皇甫家,于是給大哥下毒,并暗中透露柴賢的真實身份,然后逃離,至今,她都下落不明。前輩,我的這番推測,是否合理?”
還不承認!
“僅僅是因為不愿意出嫁?”
一個年輕的和尚忍不住開口質(zhì)疑。
“那杏兒也不會因為柴建元將前夫煉成鐵尸,便害死自己的親大哥�!�
李靈素低聲道:“前輩,柴建元是逼不得已才將杏兒前夫煉成鐵尸,并非刻意,杏兒即使心有怨念,也只是怨念而已�!�
許七安不理,笑了一下:
“你的動機我確實不太明白,這是后話。柴杏兒,祠堂底下的密室里,關(guān)著的是誰,需要我說出來嗎?”
柴杏兒臉色瞬間蒼白。
許七安環(huán)顧眾人,接著看向柴賢:“柴嵐就被柴杏兒關(guān)在祠堂密室里,我已經(jīng)找到她了�!�
柴賢猛的抬起頭,嘴皮子顫抖:“她,她可好……”
“李靈素,你去把人帶過來。”許七安朝門口抬了抬下巴。
“我?”李靈素指了一下自己。
“難道是我?”許七安反問。
可我不知道密室在哪里啊……李靈素本能的不想去,害怕揭開真相,但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只橘貓,不悅的抬起爪子拍了一下門檻。
于是知道再不去徐謙這個死老頭子就要生氣了,只得硬著頭皮邁步出門。
內(nèi)廳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佛門的眾僧半期待半忌憚,期待的是案件的進展,忌憚則是不知道待會兒許七安會如何處置他們。
禪師們還有一戰(zhàn)之力,可自問面對那神鬼莫測的一刀,沒有半分勝算。而且對方也有一具傀儡可以施展、抵消戒律。
至于凈心,他是最知道許七安身份和修為的人。
其他人或許還有博一博的念頭,凈心完全不抱這方面的僥幸。
半刻鐘后,李靈素橫抱一位蓬頭垢面的女子進來,剛才一起離開的橘貓沒有跟來。
柴杏兒臉色又白了幾分。
柴賢死死的盯著女子,距離近了,透過凌亂的發(fā)絲,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小嵐……”
他顫抖著,發(fā)出類似哭喊的聲音。
柴嵐張了張嘴,情緒激動之下,無法成言,嚎啕大哭起來。
“小嵐,小嵐……”
柴賢扭動身子,挪到她面前,仔細的審視了好幾遍,悲喜交織:“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許七安審視著漂亮人妻:“還有什么要狡辯的?”
柴嵐的出現(xiàn),是指控柴杏兒的鐵證,強行狡辯沒有意義,因為還有戒律在等著她。
柴杏兒明白這個道理,她沒有再說什么,緩步走向李靈素,抬起雙手,捧住圣子俊美的臉,柔聲道:
“李郎,我早知道你是浪蕩子,從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
她嘆息道:“我本不想理會你,可你偏要招惹我,你從千絕谷回來后,我就再難違背本心的愛上你。那時候想的是,縱使你是個浪子,可一個愿意為你豁出命的男子,就算是個浪子,我也喜歡。”
“杏兒,你,你這是何必呢……”李靈素憐惜道。
為了一口怨氣,何至于此?僅僅是因為柴建元將亡夫煉成鐵尸?
李靈素難以理解,他剛想說些什么,捧著他臉頰的柴杏兒突然掌心反轉(zhuǎn),朝她自己眉心拍去。
變化來的太快,李靈素猝不及防,只能在瞳孔急劇收縮間,看著蘊含氣機的掌心往柴杏兒眉心拍去。
突然,一只手出現(xiàn)在李靈素的瞳孔里,握住了柴杏兒的手腕。
“想自盡?我允許了嗎�!�
許七安冷笑道。
“徐前輩……”
圣人一下子驚喜起來,心說前輩你真是太靠譜了,你永遠是我的靠山。
旋即,涌起一陣后怕的李靈素按住柴杏兒的雙肩,又驚又怒又憐惜:
“自盡?口口聲聲說愛我,反手就自盡?為什么。”
柴杏兒沒搭理他,側(cè)頭望向許七安,苦澀道:“前輩,我已無話可說,只能以死謝罪,你也要管?”
“話還沒問完呢,現(xiàn)在想死,是不是太急了�!�
看著徐謙似笑非笑的表情,迎著對方灼灼的目光,柴杏兒忽然有一種被剝光的感覺,什么秘密都無法隱藏。
什么意思?
幕后兇手已經(jīng)認罪,案子真相大白,還有什么要問?
眾人詫異的表情里,李靈素道:“前輩?”
“我有兩個疑點,想請柴姑姑解答�!�
許七安掃過眾人,“諸位不覺得奇怪嗎,柴杏兒前夫死了近三年,為何這三年里,她一直按兵不動,非得等到現(xiàn)在才出手?”
凈心和李靈素眉頭同時一皺。
他們理解了徐謙的話,隱忍的前提是尋找機會,或積蓄實力。但過去的三年里,有什么阻攔了柴杏兒復仇?
柴杏兒抿了抿嘴,坦然道:“我在等待一個機會,加重柴賢離魂癥的機會。柴家和皇甫家聯(lián)姻就是機會。”
“呵,以柴賢的病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了。即使沒有皇甫家的事,他恐怕也會做出弒父之舉,當然,你非要說等待機會,也可以�!�
許七安表情沉穩(wěn),有著老刑警的冷靜和自信:
“第二個疑點,你為何要囚禁柴嵐呢?
“假設(shè)你的一切謀劃都是為了復仇,柴建元是你仇人,柴賢是你工具,但柴嵐是局外人,你為何囚禁她?”
柴杏兒沉默許久,眼里閃過憤恨,“你們可知當日我夫君和大哥外出辦事,為何會遭到仇人伏擊?”
她“呵”了一聲,環(huán)顧眾人,譏笑道:“根本沒有所謂的仇人,一切都是大哥設(shè)的局�!�
“胡說�!�
柴嵐激動的大聲駁斥,哽咽道:“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姑姑,你害了父親,還要再污蔑他嗎?”
柴杏兒冷笑道:
“當然是為了他的孽種。我和夫君都是五品,夫君入贅柴家,便是柴家人。而他的兩個兒子一事無成,唯有柴賢資質(zhì)絕佳,卻患了離魂癥。他一邊尋找治病方法,一邊又擔憂如果無法治好柴賢的離魂癥,以他養(yǎng)子身份,如何繼承家主之位?
“族人是會支持一個外人,還是支持我們夫妻?他自信活著的時候,能壓住我們夫妻倆,可一旦他死去,柴家就是我們夫妻的囊中物。
“于是,他要趁我沒有子嗣,除掉我夫君,來維持平衡。這樣,哪怕將來治不好柴賢的病,也能讓柴賢以養(yǎng)子的身份,協(xié)助老二或老三。
“讓柴家的家主之位,不落在我手里。
“他害我夫君慘死,我就要以牙還牙,對她最寵愛的女兒。可嵐兒終歸是我侄女,我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殺她�!�
“怎么會這樣……”李靈素完全沒料到此案背后還有這樣的隱秘。
“阿彌陀佛,功名利祿都是浮云。柴建元施主因一己之私,犯下大錯。柴杏兒施主因放不下仇恨,同樣犯下大錯�!�
凈心搖搖頭,感慨道。
“我不信,我不信……”
柴嵐拼命搖頭。
柴杏兒望著許七安:“徐前輩,你若不信,可以用戒律審我�!�
“我信�!痹S七安點頭,笑道:“但你還是說謊了�!�
這下子,大家又把目光從柴杏兒身上,挪到了許七安這里。
柴杏兒臉色一變。
“你說的是實話,柴建元當初或許真的害了你夫君。但,這和你關(guān)押柴嵐并無關(guān)系。你狠不下心,大不了就不殺她。狠下心,便殺她。你言辭鑿鑿的說了一大堆,其實是在轉(zhuǎn)移我們的注意力。”
在我面前搞這套轉(zhuǎn)移注意力,偷換概念的說辭,呵,女人,你是不知道許銀鑼三個字怎么寫……許七安只恨自己沒有眼睛,無法犀利反光。
“另外,柴建元有兩個兒子,你想報復他,難道不該選擇兩個侄子么,怎么偏就選擇了侄女。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囚禁柴嵐的目的,是想把柴賢留在湘州�!�
噔噔噔……柴杏兒連連后退,她的表情很古怪,像是看到了魔鬼。
她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
“你,你到底是誰��?”柴杏兒尖叫道。
李靈素和凈心隱約聽明白了一些,至于其他人,思維已經(jīng)跟不上了。
包括柴賢和柴嵐。
“我是誰不重要,現(xiàn)在請你回答我最后一個疑點:你為什么要把柴賢留在湘州�!�
柴杏兒銀牙緊咬,半個字都不肯說。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
恒音身子一正,腳下一踏,抬起手行了個軍禮:“yes
sir.”
接著,三花寺首座雙手合十,緩聲道:“不打誑語!”
無形但磅礴的力量將柴杏兒籠罩,讓她處在無法說謊的狀態(tài)。
“為什么要囚禁柴嵐�!痹S七安問。
包括李靈素在內(nèi),眾人齊刷刷的看向柴杏兒。
柴杏兒臉龐一陣扭曲,終究無法違背本心,如實道:“為了把柴賢留在湘州。”
還真是這樣�。�
在場眾人頓時明白,一切都如徐謙所料。
“理由是什么?”許七安問出最關(guān)鍵的問題。
……柴杏兒秀美的臉龐已經(jīng)完全扭曲,一字一句道:
“他,他是龍氣宿主……在上級還沒趕來之前,我不能讓他離開湘州�!�
她知道龍氣宿主?!許七安和凈心臉色大變。
龍氣宿主,又是龍氣?什么是龍氣?我被東方姐妹軟禁的半年里,外界都發(fā)生了什么啊……李靈素茫然的想。
浮屠寶塔里,他知道徐謙和佛門搶的那道金龍,叫做龍氣。
但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徐謙沒有告訴他。
許七安臉色凝重,沉吟片刻,問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柴杏兒掙扎了好幾秒:“我是“天機宮”的暗子,為組織收集漳州、江湖方面的情報�!�
“天機宮是什么組織,屬于什么勢力�!�
“我,我并不清楚……”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痹S七安沉聲道。
“不久前,組織傳來情報,讓我注意漳州地界是否出現(xiàn)異常。這包括一些突發(fā)的大事件、突然揚名立萬的江湖人士、修為突飛猛進的高手等。
“情報上說,大奉龍脈潰散,龍氣散落中原各州,擇主寄宿。沒多久,我便發(fā)現(xiàn)柴賢修為突飛猛進,竟在短時間內(nèi)領(lǐng)悟了化勁。
“要知道,他去年前剛踏入六品,而以他的資質(zhì),至少得五年才能領(lǐng)悟化勁。我將情報上報給了上級,一邊等待消息,一邊觀察柴賢。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既能報復大哥,又能順勢掌控柴家的機會。于是策劃了這一切……”
李靈素閉上了眼睛,嘆息道:“杏兒,是你把我和徐前輩的信息泄露給凈心他們的吧�!�
柴杏兒苦澀的點頭:
“我囚禁是小嵐是為留住柴賢,等待上級到來。可沒想到等來的是你們,還有佛門。更讓我無奈的是,你們都對柴賢產(chǎn)生強烈的好奇。
“為了不讓你們找到柴賢,破壞我的事,我便將你和他的消息泄露給佛門,讓你們專注對付彼此,忽略柴賢�?上粜臎]能找到徐前輩�!�
我有天蠱的“移星換斗”法術(shù),當然找不到我……天機宮,這熟悉的名稱,要沒猜錯的話,是不當人子建立的諜子組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