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龍圖等人面面相覷,表情怪異,尤其是鸞鈺和淳嫣,兩位美人眼里閃過厭惡之色。
因為她們想到了一件事:
尸蠱部的先輩們曾經(jīng)推測過,行尸留在體內(nèi)的殘魂,如果培育得當,便能蛻變?yōu)檎嬲脑瘢w就會誕生靈智。
從而復(fù)活重生。
沒有自我意志的殘魂怎么可能蛻變成真正的元神?這就和人族不通過十月懷胎,直接創(chuàng)造身體一樣荒誕可笑。
在六部族人看來,這是尸蠱部的人為自己和尸體畸形關(guān)系找的借口,強行把行尸擬人。
面對尤尸質(zhì)問的目光,許七安略作回憶,說道:
“它曾經(jīng)告訴我,那位道人褪去舊身軀時,有部分殘魂留在其中。這部分殘魂經(jīng)過道人特殊的手段修補,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元神�!�
眾首領(lǐng)聽的一愣,滿臉錯愕的看向尤尸,發(fā)現(xiàn)他早已呆若木雞。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祖先們的猜測沒有錯,真的有讓尸體“死而復(fù)生”的辦法,真的有先例,這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尤尸越說越激動,到最后,雙翅不停的撲打,就像一個人在手舞足蹈。
許七安等了片刻,直到這位尸蠱部首領(lǐng)初步平靜,這才說道:
“那么,這具古尸可否換你不與云州結(jié)盟?”
龍圖等人齊刷刷的盯著巨鳥。
……尤尸想起自己剛才信誓旦旦的發(fā)言,一時有些僵住。
最后還是對古尸的渴望超過了羞恥心和尊嚴,咳嗽一聲,聲音嘶啞的說道:
“龍圖說的對,魏淵已死,此仇便了結(jié)。我不該因為個人執(zhí)念,讓族人白白犧牲。至于這具古尸,你說的話都是一面之詞,我不會輕易相信。
“但既然你已經(jīng)說服其他六部,嗯,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
許七安笑道:“那就好�!�
說著,他蓋上棺材板,把棺材收回地書碎片。
“哎,你……”尤尸大叫一下,強忍怒火,沉聲道:
“我說了不與云州結(jié)盟,你沒聽見?”
“我聽見了。”許七安笑容不變:
“這具古尸我說會送給你,就一定會送給你,但不是現(xiàn)在。等中原戰(zhàn)事結(jié)束,我會履行承諾�!�
尤尸怎么可能答應(yīng),沒見到這具古尸還好,既然已經(jīng)見到,他就不允許自己失去它。
誰會愿意失去一生所愛呢!
“我憑什么相信你會履行承諾?”他嘶啞的聲音冷笑道。
許七安也報以冷笑:
“那我又憑什么相信你,回頭你賴賬,暗地里與云州結(jié)盟,我該如何?”
尤尸性格強勢,并不妥協(xié),針鋒相對道:
“要么留下古尸,要么一拍兩散�!�
“告辭!”
許七安轉(zhuǎn)身走人,同時心里默數(shù):3、2、1……
同樣是尸蠱師的許七安,非常確定尤尸無法拒絕自己,就像他無法拒絕小姨。
“等等!”
尤尸低喝一聲,急的張開了雙翅,等許七安駐足回首,他又立刻收攏翅膀,把鳥頭瞥向一邊:
“把這具三品行尸還給我。
“另外,你要在眾同族的見證下……立字據(jù)�!�
許七安當即取出筆墨紙硯,在天蠱婆婆等人的見證下,寫了份字據(jù)給他,并按了手印。
“收好,中原人皆知本銀鑼一諾千金重�!�
許七安吹干墨跡,折疊紙張,夾在指尖遞過去。
巨鳥冷哼一聲:“稍后我會來力蠱部取行尸�!�
說完,它小心翼翼探過頭來,叼走紙條,振翅飛上天空。
巨鳥飛的很慢,很緩,很穩(wěn),似乎是怕飛的太快,被風(fēng)吹破了嘴里的字據(jù)。
喂,殺父之仇不報了嗎?許七安望著巨鳥高飛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高呼一聲。
談判結(jié)束,這才是真正的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啊……他收回目光,掃過鸞鈺和淳嫣,笑瞇瞇道:
“這就給兩位姐姐療傷。”
他祭出浮屠寶塔,讓藥師法相的虛影浮于塔尖。
鸞鈺和淳嫣見識過浮屠寶塔剛才修補行尸殘缺的身體,對于傳說中的菩薩法寶,又驚又奇。
玉瓶灑下碎金般的光芒,宛如春雨降臨,籠罩著她們。
骨折的疼痛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徹心脾的清涼。
鸞鈺張開雙臂,翩然旋身,薄紗長裙如花般盛放,她又變成了那個嫵媚勾人的騷貨,笑吟吟道:
“有了這個加持,奴家就不怕許銀鑼在床上的兇猛啦�!�
她心里已經(jīng)徹底承認雙方的實力差距,有這么神奇的法寶,己方根本不可能打贏他,而他剛才也確實手下留情。
淳嫣矜持的頷首,表示感謝。
你準備好腸穿肚爛了么……許七安沒什么表情的看一眼騷貨,然后朝淳嫣頷首回應(yīng)。
這時,許七安終于有時間處理別的事:
“婆婆,云州來的那個葛文宣在何處?”
影子淡淡道:
“我等與你交手,他不可能不再,如今怕是早就跑了�!�
許七安默然,再次摸出地書碎片,傾倒出一面殘缺的銅鏡。
“什么事求本大爺呀�!�
渾天神鏡語氣有些不耐,但態(tài)度還算可以,剛才太平刀被召喚出去干活,讓它心里平衡了許多。
“以我為中心,照徹方圓百里�!�
許七安吩咐道。
渾天神鏡沒有廢話,銅鏡虛化,宛如清澈的玻璃鏡,接著,一幅幅畫面走馬燈般的高速閃過。許七安強大的目力將這些畫面逐一烙印在腦海。
鏡子不曾在葛文宣身上種下烙印,所以無法直接定位,只能用這種“樸素”的方式追蹤。
會說話的,是法寶……蠱族首領(lǐng)們吃了一驚,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好東西?
淳嫣見狀,走到一邊,吹了一個清亮的口哨。
十幾秒后,密密麻麻的飛鳥從四面八方飛來,鳥群黑壓壓的在眾人頭頂盤旋,發(fā)出嘈亂的鳥叫。
它們的叫聲嘈雜混亂,大部分再說“沒看見”。
小部分在說:“走了走了……”
淳嫣側(cè)耳聆聽片刻,道:
“不久前還在南邊的林子里,剛走沒多久,朝西南方去了�!�
許七安也能聽懂鳥兒的“語言”,吩咐道:
“往西南方向照,范圍不限�!�
渾天神鏡畫面繼續(xù)閃爍,一幕幕一幅幅,快速飛掠,直到抵達法寶范圍的極限。
“沒找到�!�
他收回渾天神鏡,失望的搖頭。
“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何必在意呢�!丙[鈺扭著小蠻腰貼上來,膩道:
“你們中原女子如何喊情郎的?嗯,許郎,對吧!”
即使隔的很遠,許七安也能看見慕南梔驟然銳利的眸光。
他一本正經(jīng)的推開鸞鈺,并刻意在慕南梔的注視下露出憤怒表情。
“怎么,你要毀約?”鸞鈺委屈道。
“不,我想告訴你的是,在我們中原,只有夜里熄燈后男女才能親熱。白日里,請鸞鈺姑娘恪守禮節(jié)�!�
許七安用憤怒的表情說出這句話,反正慕南梔也聽不見,她只當自己在呵斥南疆的妖艷賤貨。
遠處的慕南梔果然露出滿意的表情。
“好呀,蠻有意思的!”
鸞鈺笑嘻嘻道,給了許七安一個媚眼兒。
許寧宴又和女人不清不楚的勾搭起來了……麗娜心里不忿的想著,同時從懷里摸出地書碎片,背對眾人。
從剛才楚元縝說完,地書碎片每隔二十息,便有人傳書。
麗娜心思都在戰(zhàn)斗上,沒有閑暇關(guān)注,此時總算可以給天地會成員報個平安。
她發(fā)完三個字,手指剛要繼續(xù)寫字,地書碎片的傳書卻炸鍋了一般。
這些信息傳書的時間相隔最長不到五秒,以字數(shù)長短來判斷的話,他們是同時書寫的。
正好,麗娜的第二句話寫完了:
地書聊天群瞬間安靜了,靜到麗娜懷疑自己被金蓮道長屏蔽。
就連最暴躁的李妙真也沒有回復(fù),更別說其他人。
過了足足二十秒,最先傳書回應(yīng)的是李靈素:
但了解麗娜性格的其他人,卻知道這就是真相——許寧宴打贏了。
李妙真幾乎是用顫抖的手寫出這段話,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亢奮激動,還是震撼驚悚。
這次和在劍州時不同,犬戎山戰(zhàn)斗中,許七安召喚出高祖皇帝英魂才力挽狂瀾。
但事后許七安與他們這群數(shù)次出生入死的伙伴說過,此招不可有二,而且鎮(zhèn)國劍也交給了孫玄機,由他帶回京城。
楚元縝給出一個勉強能接受的解釋,但被李靈素果斷推翻:
一時沉默,楚元縝傳書道:
她寫字不快,遇到不會寫的字,會想很久,錯別字一大堆。但天地會眾人卻看的異常認真、仔細。
直到麗娜說:
楚元縝傳書感慨:
天地會成員除了能感慨,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甚至懷疑再過不久,連感慨的興致都沒了,只剩麻木。
短暫的驚愕感慨后,懷慶第一個想起正事。
天地會成員精神一振,記起了許七安打這一架的初衷。
麗娜言簡意賅的傳書回應(yīng)。
他雖然不在戰(zhàn)場,但為即將席卷中原的這場戰(zhàn)爭,做了太多太重要的事。
懷慶傳書說道。
恒遠大師,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就像出征前做出各種承諾的士卒……李妙真心說。
恒遠光頭的話聽起來好奇怪……麗娜剛想傳書,忽聽父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麗娜,回去吧�!�
她嚇的立刻收好地書碎片,假裝若無其事的回應(yīng)就站在身后的龍圖:
“哦,知道啦。”
“你剛才在干什么?”龍圖問。
“我,我沒干什么呀!”麗娜強撐著說。
龍圖滿意點頭,麗娜打小就聰明,有心眼兒,不像她那個愚蠢的哥哥,瞞不住事。
另一邊,正往慕南梔走去的許七安,突然頓住步伐,霍然回頭,望著天蠱婆婆等人,沉聲道:
“不對!”
……
第679章
另一個計劃
“不對?”
緊跟在他身后的鸞鈺最先聽見,不太理解的反問道:“什么不對。”
稍稍落后兩人的影子、跋紀、淳嫣,也朝許七安投來質(zhì)詢的目光。
許七安眉頭緊皺,當然不對,因為太簡單了啊,許平峰知道蠱族的重要性,蠱族的選擇很可能會決定中原戰(zhàn)事的結(jié)果。
如此重要的勢力,僅僅派一個弟子過來,許下口頭承諾,拋出幾個讓蠱族無法拒絕的條件……是,這些條件足夠讓蠱族答應(yīng)結(jié)盟,如果沒有自己橫插一腳,蠱族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云州順利結(jié)盟。
但,許平峰是知道他在南疆的。
而且,他這一路行走江湖收集龍氣,靠的就是詭異強大的蠱術(shù),許平峰肯定知道這個情報。
作為一個圖謀中原機關(guān)算盡的人物,如此不合尋常的蠱術(shù),他會視為不見?
“許平峰可能不清楚七絕蠱是什么東西,但他絕對能猜到我的蠱術(shù)來自天蠱老人的后手安排。與蠱族有淵源的我也在南疆,而蠱族又這么重要,他只派一個弟子來游說蠱族……
“這顯然不符合許平峰的風(fēng)格�!�
許七安心里一陣分析,得出的結(jié)論是:
要么許平峰另有目的,要么他有辦法克制蠱族,讓結(jié)盟失敗過,蠱族高手不敢離開南疆。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推理,許平峰制約蠱族的手段就不難猜了——極淵。
想到這里,許七安轉(zhuǎn)身,走回天蠱婆婆身邊,道:
“婆婆,我記得你說過,天蠱老人當年聯(lián)手許平峰竊取國運,是為了修復(fù)儒圣雕塑,封印蠱神�!�
聽他說起蠱神相關(guān)的事,身后追來的鸞鈺收斂媚態(tài),變的嚴肅。
淳嫣等首領(lǐng)也露出凝重之色,望著他和天蠱婆婆。
天蠱婆婆平靜的點頭:
“是的,蠱族一切的動力都是為了封印蠱神�!�
鸞鈺摟住許七安的一條胳膊:
“你到底想說什么啊�!�
中原官話不標準,但聲音軟濡悅耳,有著成熟女子的磁性。
“極淵,監(jiān)正大弟子的目標是極淵。”
許七安不做隱瞞,開門見山的說:“如果云州和蠱族沒能結(jié)盟,他很可能會試圖動搖儒圣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