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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我的姨呢?”

    白姬腳步踉蹌的走向塔靈老和尚。

    塔靈老和尚端詳著它,溫和道:

    “你看起來狀態(tài)不好�!�

    白姬步伐搖搖晃晃,就像宿醉后的人類,它用稚嫩的女童聲,納悶的說道:

    “我昨晚夢見在海上漂泊,船晃啊晃,晃啊晃,我想醒又醒不來,迷迷糊糊的,還聽見姨的哭叫聲,她好像被人打了�!�

    它還夢見姨被打了,啪啪啪的響,心里就很氣,想幫姨報仇,但怎么都無法醒來。

    塔靈老和尚安靜的聽完,然后解釋道:

    “你是被送進來的,許施主和慕施主沒有進來�!�

    說著,他朝藥師法相招了招手,法相掌心拖著的玉瓶溢散出細碎的光屑,飄入白姬體內。

    狐貍崽子舒服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柔軟的小肚皮,然后咕嚕爬起來,喜滋滋道:

    “真舒服,真舒服,頭不暈啦。

    “謝謝大師�!�

    塔靈老和尚笑著頷首,雙手合十,垂首不語。

    小狐貍跳上老和尚身側的蒲團,蜷縮著,等待慕南梔的召喚,等著等著,它又睡著了。

    ……

    次日,卯時。

    黎明前的天色最是暗沉,午門處,火把熊熊。

    文武百官安靜集結在午門外,等待著鼓聲敲響,等待著朝會來臨。

    同一時刻,姬遠穿著整齊,走出房門。

    許元霜和許元槐已經等候在廳內,此外,還有四位談判團里,輩分和學問極高的老者。

    他們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憋著一股氣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在金鑾殿內力壓主公和大奉皇帝,揚云州威風。

    簡單的用過早膳后,姬遠帶著六人出門,行至院中,他看見一個身穿銀鑼差服,氣質跳脫,五官還算俊朗的年輕人,冷冰冰得盯著自己。

    “這位大人怎么稱呼?”

    姬遠笑瞇瞇問道。

    “宋廷風!“

    那銀鑼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冷冰冰。

    “名字不錯�!奔нh不咸不淡的點評一句,面帶笑容的走到他面前,問道:

    “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宋大人?

    “從昨日起,宋大人看本公子的目光,就極為不善�!�

    宋廷風皮笑肉不笑:

    “何須給仇寇好臉色�!�

    “好一個仇寇�!�

    姬遠嘖嘖連聲:

    “記住了,回頭在金鑾殿上見到你們大奉的皇帝,本公子就說,打更人銀鑼宋廷風,視我為仇寇,欲行刺本公子。

    “宋大人覺得,你們的皇帝會如何處置你?”

    宋廷風臉色一變。

    姬遠冷笑一聲:

    “視我為仇寇,區(qū)區(qū)一個銀鑼,你也配?”

    第733章

    云州的條件(一)

    宋廷風面不改色,冷漠道:

    “這里是京城,不是云州,閣下要告狀,盡管去。

    “你要真敢這么做,老子還佩服你是個人物,若不敢,你就是個沒軟蛋的慫貨�!�

    他單手按刀,表情桀驁。

    絲毫沒有被姬遠嚇唬住。

    這是個愣頭青嗎……許元霜詫異的審視宋廷風,按照目前的局面,大奉皇帝、諸公都迫不及待想議和,停戰(zhàn)。

    整個大奉高層都被監(jiān)正“殞落”的事件嚇破了膽,這個節(jié)骨眼上,敢不怕云州使團,且這般硬氣的,要么是愣頭青,要么是有靠山。

    但就算有朝堂諸公做靠山,惹怒了九哥,恐怕也保不住他。

    “放肆!”

    姬遠沒開口,他身后的云州官員們怒了,指著宋廷風訓斥:

    “敢這么跟九公子說話,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

    “當眾辱罵和談使者,僅憑這條罪,就能讓你入獄�!�

    “粗鄙的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姬遠“啪”的打開折扇,端詳著宋廷風,笑道:

    “哦,看來是有靠山啊,說來聽聽。

    “本公子倒是想知道,是誰指使你潛伏在驛站,試圖破壞和談,圖謀不軌�!�

    一大頂帽說扣就扣,如果宋廷風背后的靠山一般,或沒有靠山,光憑云州使團的這個指控,就能讓他下獄問罪。

    守衛(wèi)驛站的一眾打更人里,就這個人敢肆無忌憚的用敵視的目光看他,昨天入住時,姬遠就注意到他了。

    姬遠雖然不至于主動給一個銀鑼下馬威,但也容不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許元霜皺了皺眉,看一眼天色:

    “九哥,走吧,時辰快到了�!�

    姬遠身后的一位緋袍老者笑道:

    “幾句話的功夫,不礙事,再說,這不是事出有因嗎。大奉朝廷要是問起來,咱們如實說便是�!�

    這既是為難這個小銀鑼,刻意晚到,也可以給朝堂諸公心里壓力。

    輕飄飄一句話給擋了回去,許元霜不說話了。

    宋廷風冷笑一聲,保持著單手按刀柄的姿態(tài),睥睨著眾人。

    既沒放狠話,也沒屈服。

    “啪!”

    姬遠收攏折扇,看了宋廷風一眼,沒有在這個小人物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他手里有讓大奉皇帝屈服的籌碼,區(qū)區(qū)一個小銀鑼,想怎么對付就怎么對付。

    望著眾人離開驛站的背影,宋廷風扭頭,“呸”的吐出一口口水。

    “頭兒,你剛才可真威風啊�!�

    旁邊值守的幾名銅鑼湊了過來,滿臉敬佩之情。

    “但是頭兒,你這樣不會惹事嗎?”

    一位銅鑼表示擔憂。

    以打更人的消息靈通程度,他們是知道陛下和諸公態(tài)度的,青州失守,國庫空虛,連監(jiān)正這位神仙人物都戰(zhàn)死在青州。

    明眼人都知道,這么打下去,朝廷肯定完蛋。

    能不打,那當然最好,因此議和就成了諸公和陛下眼里的曙光。

    宋頭兒在這個節(jié)骨眼得罪云州使團,是很不理智的。

    宋廷風冷笑道:

    “我以前怎么跟你們說的?

    “許寧宴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現(xiàn)在他飛黃騰達了,見了我還是要喊我一聲宋哥,就這點小事兒,我用得著怕嗎。

    “什么狗屁云州使團,一進京就耀武揚威,嘚瑟個什么勁。這要是當年,老子還在云州的時候,帶著許寧宴和朱廣孝兩個小老弟,二話不說,直接一刀咔擦了他�!�

    新入職的幾位銅鑼將信將疑,雖然宋頭兒一直鼓吹自己和許銀鑼是鐵桿交情,他們私底下找其他前輩求證,也說當初許銀鑼和宋頭兒,還有朱銀鑼走得近。

    但大家都知道宋頭兒喜歡吹牛,其中肯定有夸大成分。

    比如宋頭兒常常說:

    “許寧宴這個人吧,有個嗜好,一天不去勾欄就渾身難受,尤其喜歡當值的時候去。我和朱廣孝那么正派的人,說不去不去,要巡街。但硬被他拉著去勾欄。你要問我為什么非要當值的時候去,當然是因為他晚上要去教坊司白嫖浮香姑娘,沒時間去勾欄唄�!�

    這不是開玩笑嘛,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許銀鑼在教坊司睡花魁都是不給錢的。

    區(qū)區(qū)勾欄,他看得上眼?

    所以銅鑼們對宋廷風的話,只信三分。

    ……

    另一邊,金鑾殿。

    殿前議事已經結束,永興帝按捺住焦躁情緒,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掌印太監(jiān)趙玄振。

    后者心領神會,高聲道:

    “宣云州使團覲見!”

    靜等半盞茶功夫,殿門外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宣云州使團覲見�!�

    依舊沒有動靜。

    趙玄振看了一眼臉色凝肅的皇帝,額頭頓時微微出汗,他轉身朝御座躬身,從左側疾步出殿,去打探情況。

    不多時,小跑著返回,來到御座前,低聲道:

    “陛下,云州使團還未入宮。”

    永興帝臉色一沉,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趙玄振沒有解釋,只是輕輕道:

    “已派人去請�!�

    永興帝收回視線,淡淡道:

    “再等一刻鐘�!�

    “是!”趙玄振低聲應道。

    殿內諸公盡管沒聽清君仆對話,但也能猜到是什么情況,無非是云州使團“姍姍來遲”,誤了時辰。

    諸公都是經歷大風大浪的,不動聲色,但心里暗暗評估起來。

    云州使團的領袖是一個叫姬遠的年輕人,自稱九公子,乃潛龍城一脈城主的第九子。

    論血統(tǒng),屬于大奉宗室。

    這位九公子的行事風格,諸公心里已經有數(shù),鋒芒畢露,霸道強勢。

    還好,沒到一刻鐘,姬遠一行人在宦官的帶領下,踏入金鑾殿。

    諸公紛紛回頭,注視著踏入殿內的年輕人。

    他穿著月白色的華服,繡精美云紋,雙袖自然垂下,腰間環(huán)佩叮當,五官俊朗,皮相極為不錯。

    他身后是一對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少年少女,一個冷漠,一個清冷。

    再往后,六名身穿官袍的老者中,兩名穿緋袍繡云雁,四名穿青袍,繡白鷴和鷺鷥。

    他們身上的官袍,無疑刺痛了永興帝和諸公的敏感的心,區(qū)區(qū)一個云州,使團穿著正兒八經的官袍,幾個意思?

    “云州使姬遠,見過陛下�!�

    姬遠面帶微笑,微微躬身,自有一股貴氣和靜氣。

    永興帝點了一下頭,聲音洪亮平靜:

    “姬大人代表云州來京城議和,朕給了你最大的禮遇,你卻來遲了。

    “這就是云州議和的誠意?”

    他表情嚴肅,睥睨著殿下的姬遠。

    姬遠絲毫不慌,笑著作揖:

    “實非在下本意,只是今日出發(fā)前,被驛站一位銀鑼刁難、辱罵,耽誤了些時日。

    “本官懷著誠意而來,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銀鑼也敢對本官橫眉冷對,言語謾罵,姬遠斗膽問陛下一句,這便是大奉和談的誠意?”

    許元霜和許元槐在旁聽著,兄妹倆對姬遠的口才心知肚明,別說遲到一刻鐘,便是遲到一個時辰,他也能把理掰扯的一清二楚。

    讓自己無理變有理。

    這不,反將一軍,同時還當著皇帝和諸公的面,給那不知死活的銀鑼扣了頂帽子。

    永興帝要是不做出處理,那就是坐實了怠慢刁難之意,留下把柄。

    果然,永興帝眉頭一皺,沉吟一下,道:

    “何人刁蠻、謾罵姬使節(jié)?”

    姬遠語氣平靜的回復:

    “銀鑼宋廷風�!�

    永興帝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他第一反應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銀鑼,背后可能有人,受了指使,破壞和談。

    處置一個銀鑼自然不需要猶豫,他正要發(fā)話,這時,左都御史劉洪站了出來,道:

    “陛下,此中定有誤會�!�

    姬遠身后一名穿緋袍的官員反駁道:

    “這位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姬大人在信口胡謅?”

    劉洪不理,繼續(xù)道:

    “宋銀鑼忠肝義膽,在云州剿滅亂黨時,與許七安并肩作戰(zhàn),而后屢歷功勞,是許七安任職銀鑼時的得力助手。豈會刻意辱罵、刁難云州使團。

    “此中必有緣由,請陛下徹查�!�

    永興帝淡淡道:“劉愛卿所言甚是,朕自當查明情況,給姬使節(jié)一個交代�!�

    查什么?不用查了!

    劉洪的話說的很清楚,那姓宋的銀鑼是許七安的人。

    背后有這么大一個靠山,只要不殺人放火為非作歹,基本可以高枕無憂。

    永興帝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非要與許七安交惡,回頭派人告誡一下那個銀鑼,再把他調回打更人衙門也就是了。

    姬遠一愣,頓時恍然,明白那家伙為何敢如此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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