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白帝露出震驚之色,它雙眸凝固,一言不發(fā)的半晌,咀嚼著許七安給出的信息。
良久,白帝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說道:
“香火神道與守門人有關,道尊看出了這個秘密,所以滅了香火神道,把神印據(jù)為己有。
“道尊沒有猜錯,他是對的,因為無數(shù)年后的如今,術士體系的一品,當代監(jiān)正確實是守門人。
“但道尊為什么失敗了?”
如果道尊當年成功,便沒有后來的這些事,術士體系也不會出現(xiàn)。
另外,白帝從許七安這里,再次解開一樁疑惑,那就是當代監(jiān)正為何會是守門人。
術士體系并不是無緣無故出現(xiàn),當代監(jiān)正成為守門人,這些都是可以追溯到根源的。
“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但你要用什么東西來換?”許七安笑道。
“我聽你說話,便是給你最大的報酬�!卑椎鄣馈�
這話聽起來桀驁囂張,像是強者在憐憫弱者,施舍時間。
許七安當即略過這個話題,再次用一種考校的語氣問道:
“說完了地宗分身,現(xiàn)在說說天宗,你知道天宗分身為何離奇消失?”
他和白帝說這些,除了為洛玉衡渡劫爭取時間,再就是想從白帝這里薅一把羊毛。
這位從遠古時代活到如今的神魔后裔,必然知曉許多秘辛,它不會無償?shù)母嬖V別人,尤其是敵人,但如果這個敵人同樣知曉極多的遠古秘辛,“知識”儲備是同一等級的呢?
那么白帝就會以討論的姿態(tài)訴說秘辛。
許七安把香火神道和術士體系的關系,道尊分身煉制地書的行為,坦然的說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塑造這樣一個人設。
白帝眼神冷漠,語氣沒什么感情,道:
“無需你多說,此事我早已知曉,天宗的那具分身,早已融入天道。
“天宗歷代道首都會神秘消失,這是因為他們修的是“天人合一”,顧名思義,修行到巔峰之境,人和天的界限將無限模糊,人就是天,天就是人。
“而人又永遠是人,不可能成為天,所以唯一的結局就是化入天道,成為規(guī)則的一部分�!�
臥槽,原來如此……這條隱秘對許七安造成了極強的沖擊,解開了一直以來的困惑。
原來天宗的“天人合一”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會天人合一,這就是歷代天尊神秘消失的真相。
那么道尊的那具天宗分身,早已化作規(guī)則的一部分,相當于“殞落”了。
我似乎明白為什么天人兩宗會有一個“天人之爭”,天尊如果不與人宗道首論道,就會神秘消失,據(jù)此反推,論道就不會消失。
其核心,就是在天尊心里留下一個執(zhí)念,勝負心的執(zhí)念,以此來抗拒自身被規(guī)則同化。
因為“天”是沒有感情的,而有了勝負心,有了執(zhí)念,便有了感情。
真是悲哀啊,一邊追求著天人合一,一邊又要向“人”靠攏,不然就會被天道同化,道門三宗的果然是個坑……許七安無聲感慨。
另外,如果只是勝負心的話,不一定非要人宗道首不可,勝負心可能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地人”三宗本為一體,存在莫名的聯(lián)系,所以只有人宗道首能幫天尊穩(wěn)固心態(tài)?
“轟!”
天地一片熾白,又一道粗如手臂的雷柱降臨,劈在洛玉衡頭頂?shù)慕鸬ど稀?br />
雷劫在加強。
這是第四道雷劫了,洛玉衡無風無險,白賺了四道雷劫。
另一邊,伽羅樹菩薩沒有再給許七安拖延時間的機會,頭頂浮現(xiàn)“不動明王法相”和“金剛法相”。
前者合十垂眸,神華內(nèi)斂,不展神異。
后者主攻,張揚著十二雙手臂,凝聚氣機,試圖隔空攻擊洛玉衡。
伽羅樹沒有魯莽的闖入天劫范圍,雖然早已是一品的他,并不懼怕天劫�?刹慌�,不代表可以無視天劫。
天劫就像一個強敵,沒必要去招惹。
這時,三道人影顯化于伽羅樹身前,為首的通體漆黑,宛如一尊炭人,腦后燃燒著熾烈的火環(huán)。
他身高并不比伽羅樹矮,且同樣是肌肉虬結的硬漢形象。
左側是一位頭發(fā)花白,臉色紅潤的老道士,袖袍飄飄,仙風道骨。
右側是身穿儒衫,同樣頭發(fā)花白的讀書人,頭上儒冠,手里握著一把古樸刻刀。
金剛法相至剛至陽,象征著力量和殺戮,是大日如來法相之外,佛門最強的攻殺手段。
換成是平日,縱使是二品巔峰阿蘇羅,面對這樣一尊可怕的法相,多少也會受到壓制。
所以他提前開啟了修羅族血脈,修羅族是好戰(zhàn)的種族,敵人越強,戰(zhàn)意越高,天生不會懼怕。
阿蘇羅左手往腦后一薅,將火環(huán)抓在掌心。
右手接著往腦后一薅,進璀璨光輪抓在掌心。
于是左手騰起熾烈的火焰,右手亮起刺目的絢光。
他沉沉低吼一聲,雙臂猛的一振,火焰和絢光沿著手臂沖涌,在胸膛處匯聚。
以修羅族戰(zhàn)體為基石,承載金剛神功和殺賊果位之力。
是阿蘇羅目前能爆發(fā)出的,最強的力量。
他像是孤膽的英雄,迎上了佛門戰(zhàn)力最強的伽羅樹。
兩人“轟”的碰撞在一起,四掌互抵,腰背低伏,似在角力。
碰撞出的氣機化作颶風,席卷四面八方。
“不知天高地厚!”
伽羅樹臉色嚴肅,淡淡開口。
他雙臂肌肉一脹,一點點的掰彎阿蘇羅的手掌。
背后,金剛法相的十二雙手臂跟著緩緩合攏,像是捕蠅草張開的獠牙,要將阿蘇羅吞噬。
額角青筋一條條凸起,阿蘇羅聽見了自己指骨斷裂的聲音,余光瞥見了四面八方合攏的法相手臂。
不管是力量還是氣機,伽羅樹都要比他強太多。
但沒事,他還有兩位幫手。
趙守屈指輕彈儒冠,沉聲道: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一道清光激射而出,融入阿蘇羅體內(nèi)。
剎那間,他的信心暴漲,戰(zhàn)意高昂,堅信自己戰(zhàn)無不勝,能一人獨擋舉世敵。
這不是錯覺,他的氣機、體力、力量,都得到了難以置信的漲幅。
被掰彎的手掌一點點挽回優(yōu)勢,身周緩緩合攏的十二雙法相手臂,似乎卡殼了,難以合攏。
伽羅樹冷哼一聲,腦后的火環(huán)“轟”的炸開,沖起熊熊火焰。
金剛法相氣勢暴漲。
噗!
阿蘇羅的雙臂被硬生生撕了下來。
十二雙手臂猛的合攏,十二道力量眼見就要傾斜在阿蘇羅身上。
不遠處,口中念念有詞的金蓮道長睜開了眼睛,雙目映出伽羅樹的身影,眼底七彩絢光一閃而逝。
“轟!”
水雷球狠狠激撞在金剛法相上,撞出大片大片的電弧,和潰散的金光。
金剛法相猛的朝后一仰,連帶著伽羅樹不受控制的踉蹌后退。
水雷球是白帝釋放得,但攻擊的對象是許七安。
許七安側身避開了水雷球,而他的后方恰好是伽羅樹,所以伽羅樹遭受了無妄之災。
這看起來就是一個巧合。
這確實是巧合,但卻是人為的。
金蓮道長削弱了伽羅樹的福緣,讓他陷入短暫的霉運中。
……
第766章
獨戰(zhàn)一品
趁著伽羅樹被白帝蓄力的水雷球擊退,阿蘇羅張嘴吐出一張紙頁,“嗤”,紙頁燃燒成灰燼。
踉蹌中的伽羅樹,胸口“咚”的巨響,有所凹陷,但沒能撕裂金剛體魄。
巫師——咒殺術!
阿蘇羅把傷害部分返回給這位一品菩薩,可惜儒家記錄下來的法術,較之原版有所差距,且以返還傷害的方式施展的咒殺術,威力遠不及以敵人血肉作為媒介。
咒殺術的兩種形式:
以敵人貼身之物為媒介;以自身傷殘為代價返還。
后者與許七安的玉碎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首先是威力不能相提并論,其次咒殺術的返還方式比較單一,針對心臟和元神攻擊。
而許七安的玉碎,是以牙還牙。
再次以咒殺術拖延時間后,阿蘇羅的兩條斷臂自行飛來,接續(xù)在斷口處,這比斷肢重生要省體力。
北境之戰(zhàn),他們是做好打持久戰(zhàn)準備的。
伽羅樹低頭看了一眼胸口的凹陷,不甚在意,相比起這個皮外傷都不算的小傷,水雷球爆炸造成的傷勢,反而更加嚴重,讓他感到火辣辣的疼。
白帝同樣是一品強者,蓄力一擊,雖然沒有破開金剛法相的防御,但造成了強烈的疼痛。
伽羅樹身經(jīng)百戰(zhàn),盡管以前沒有和地宗道士交過手,也不曾領教過地宗功德心法的威力,卻不妨礙他察覺到自身“運氣”出了點問題。
佛門沒有儒家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氣,也沒有“一顆金丹破萬法”的道門金丹,禪功的源頭——不動明王法相,倒是能屏蔽霉運。
但施展不動明王法相的話,他本體也無法動彈。
短暫思索后,伽羅樹的決定是,不管了。
霉運纏身固然麻煩,但也有個限度,以一品位格對二品的壓制,霉運頂多是帶來一些小麻煩,既然沒有清除的手段,那就不管了。
伽羅樹雙膝微沉,繼而“轟隆”一聲,腳下平原驟然坍塌,他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阿蘇羅。
阿蘇羅口中吐出一把暗金色的長刀,握在手心。
太平刀!
許七安把這件半步法寶借給了阿蘇羅。
以太平刀如今的鋒芒,能斬二品武夫肉身,對上伽羅樹的金剛神功,雖說做不到一刀破防御,但總比阿蘇羅用拳頭強。
品級的差距無法彌補,但可以通過法寶、法術等外物,盡可能的彌補。
絢麗的光輪收斂,沿著手臂沖入刀鋒,為太平刀添加了一層炫光特效。
眼見金光迎面撞來,阿蘇羅弓步,側身,手里的太平刀在對方身上拖出刺目火星。
伽羅樹眉頭當即一皺,他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這把刀盡管沒能破他的金剛法相,但也讓他感受到了兵刃加身的威脅。
伽羅樹化身的金光說停就停,右手扣住阿蘇羅手腕,欲奪走太平刀。
阿蘇羅掌心一松,把刀遞到左手,絢麗的刀鋒劃向伽羅樹的雙眼。
伽羅樹身軀后仰,避開刀鋒,帶動膝蓋狠狠頂撞在阿蘇羅小腹。
氣機透過阿蘇羅后背,轟的一炸。
這一下原本能把阿蘇羅撞飛出去,但趙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加持還在,阿蘇羅比往日里更加驍勇。
伽羅樹冷笑一聲,腰身一彈,后仰的身軀猛的收回,頭錘兇猛的砸在阿蘇羅臉上。
漣漪狀的氣機霍然一炸,阿蘇羅失去了一瞬間的意識,沙包般倒飛出去。
金蓮道長用力吹出一口氣,氣流在阿蘇羅身后凝成“風相”,裹挾著他一個折轉漂移,避開伽羅樹的后續(xù)追殺。
雙方四人各展神通,展開激戰(zhàn),由阿蘇羅直面伽羅樹,頂住壓力,趙守和金蓮道長輔助。
伽羅樹有金剛法相加持,氣勢洶洶,猛追猛打,阿蘇羅三人則小心應對,不敢有絲毫錯漏。
前者可以盡情犯錯,而后者的容錯率幾乎是零。
伽羅樹一記直拳轟飛阿蘇羅,不需要蓄力,化作金光撲向另一側的金蓮道長。
伽羅樹目標明確,阿蘇羅比尋常的二品巔峰武夫要強,體系原因,防御強生機旺,即使是他,也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殺死這個二五仔。
而趙守是儒家體系,儒家可以隨意修改規(guī)則,最是難纏。且有亞圣儒冠和儒圣刻刀兩件絕世法寶輔助,趙守的水平未必就比阿蘇羅差。
所以三人中,又以地宗的老道士最好拿捏。
金蓮道長腳下的土地隆起,凝成一尊身高三丈,覆蓋石甲的巨人,雙臂交叉于胸,做防御姿態(tài)。
地相!
道門“地風水火”四大法相,地相以防御著稱,金蓮道長二品巔峰的位格,施展出的地相,防御力要高于三品武夫,若于二品。
砰!
地相在伽羅樹的鐵拳下炸開,金蓮道長胸口如撞,鮮血狂噴,身軀弓縮如蝦,倒飛出去。
伽羅樹乘勝追擊,貼了上去,對于非武夫體系的高品來說,這就等于死亡宣告(肉身)。
趙守大袖猛的一揮,沉聲道:
“退去兩百丈!”
金蓮道長突兀消失,出現(xiàn)在兩百丈外,險而又險的避開了肉身被打爆的下場。
趙守沒有選擇讓伽羅樹退去兩百丈,而是把金蓮道長送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這樣操作的好處是,言出法隨的反噬會很輕很輕。
而達到的效果卻是一樣的。
一個成熟的儒家弟子,應該懂得如何秀出操作。
送走金蓮道長后,趙守取出彈動儒冠,沉聲道:
“此刀必中!”
他輕輕遞出了手里的刻刀,過程中,眉心亮起金漆,迅速覆蓋全身,讓他的體魄短暫達到三品武夫的程度。
趙守手里的刀,突破了空間的限制,將儒圣刻刀刺向伽羅樹胸膛。
伽羅樹深知這件法寶的可怕,雙手快速結印,交手以來,第一次施展不動明王法相。
但就在這個時候,天空忽地墨云翻滾,一道水桶粗壯的雷柱劈下,正中伽羅樹。
劈的他身體麻痹,僵硬當場。
手印沒能結成。
這不是一般的雷電,這是洛玉衡的天劫。
但不知道為什么,劈錯了人。
“噗!”
不動明王法相的防御未能施展,儒圣刻刀刺入伽羅樹的胸膛,破開了金剛體魄,暗金色的鮮血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