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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蠢丫頭許玲月嘆息一聲,失去了和母親討論的興趣,單手托腮,望著袖珍竹發(fā)呆。

    嬸嬸道:

    “娘去鳳棲宮看看,不能讓你慕姨得罪太后,娘現(xiàn)在知道了,原來太后也不敢得罪娘的�!�

    說著,看了一眼女兒清麗脫俗的臉蛋,眼睛又大又亮,五官立體,櫻桃小嘴,皮膚細膩白嫩,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

    “等氣候轉(zhuǎn)暖,娘就給你挑一挑如意郎君,你該成親了。”她說。

    “哎呀,娘你快走吧,慢了,你的好姐姐就要被太后伺死了。”許玲月不耐煩道。

    “幫娘把竹子放到花圃里,曬曬太陽�!眿饗疬~著急促步伐,裙裾飛揚的出了院子。

    許玲月托腮,瞇起靈氣四溢的眸子。

    聽到大哥和臨安公主的婚事,反應(yīng)這么激烈,這位慕姨不管是后宮嬪妃還是皇室宗親,與大哥關(guān)系都絕非一般。

    “又一個……”

    許玲月嘆息一聲,秋波流轉(zhuǎn)的眸子,看向身前的袖珍竹。

    她輕輕揮舞袖子,一股清風(fēng)拖著盆栽,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娘h過十幾米的距離,落入花圃。

    說起來,她近來學(xué)會了驅(qū)使物品,但她不知道這算什么水準(zhǔn),畢竟已經(jīng)很久沒去靈寶觀了,都是自己一個人根據(jù)人宗心法瞎捉摸。

    道門七品——食氣!

    ……

    皇宮很大,大到嬸嬸走的氣喘吁吁,走出一身細汗才趕到鳳棲宮。

    她很輕易就進了后宮,沒有人攔著,一來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這里,后宮之人誰敢得罪?二來后宮是男人的禁地,卻不是女人的。

    三來,自從女帝登基,后宮就變的不那么重要。

    雖說仍不許男子進入,但這里已經(jīng)變成太妃們的養(yǎng)老之地。

    剛到鳳棲宮門口,嬸嬸看見慕南梔掐著腰,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來,一副打勝仗的小母雞模樣。

    “玲月說你來鳳棲宮了。”

    嬸嬸迎上去,關(guān)切道:

    “沒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我來這里,就跟回家了一樣,上官當(dāng)年不是我對手,現(xiàn)在依然不是我對手。”慕南梔哼哼唧唧兩聲。

    她是來找太后退婚的,太后不同意,一個氣焰跋扈自信無敵的花神,一個無欲則剛油鹽不進的太后,于是吵了起來,相互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最后是慕南梔贏了。

    花神和女人撕逼就沒輸過,手串一摘,墊著腳點就能把天底下的女人壓服。

    再加上游歷江湖期間學(xué)來的粗鄙之語,可把太后氣的不輕。

    慕南梔說完,猛的發(fā)現(xiàn)自己得意忘形了,說漏嘴,連忙看向嬸嬸。

    嬸嬸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上官是誰?”

    她完全沒察覺出來嘛……慕南梔放心了,心里升起相逢恨晚的感覺,覺得嬸嬸是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沒事,我們回去吧�!蹦侥蠗d拉著嬸嬸往回走。

    她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一臉郁悶。

    雖然吵架吵贏了,目的卻沒有達到,太后并未同意退婚,當(dāng)然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權(quán)力,根本左右不了太后的決定。

    等許寧宴回來再說……花神暗暗下決定,剛走出沒多遠,迎面看見穿帝王常服的懷慶,乘坐大攆,緩緩而來。

    “陛下!”

    嬸嬸是很有規(guī)矩的貴婦,連忙行禮。

    懷慶臉色柔和的頷首,“嗯”了一聲,接著,冷冰冰的看一眼花神。

    后者還了她一個白眼。

    雙方擦身而過,懷慶乘坐大攆進入鳳棲宮,在宮女?dāng)v扶下,她下了大攆,不需宦官通報,一路進了屋,看見太后臉色鐵青的坐在案邊,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樣。

    “那個女人怎么回事?她不是死在北境了嗎�!�

    見到女兒到來,太后大聲質(zhì)問。

    “母后這是吃了火藥桶?”

    懷慶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道怎么回事,淡淡道:

    “她并沒有死在北境,跟著許七安回京了,成了許七安的外室�!�

    女帝輕描淡寫一句話,給花神蓋棺定論。

    太后雖然早已料到,聽女兒證實后,仍覺得荒誕不羈,難以置信。

    慕南梔比她小許多,但也比許七安年長十七八歲,他居然把慕南梔金屋藏嬌養(yǎng)在外頭,眼里可有禮義廉恥?

    太后心里抵觸的另一個原因是,慕南梔也曾是元景后宮里的妃子,是和她一個輩分的人,而許七安在太后眼里,是子女輩。

    這就讓人很難受。

    “所以,母后退婚便是了。”懷慶圖窮匕見。

    “為什么要退婚!”太后淡淡道:

    “姓許的私德有虧,但既然和臨安兩情相悅,總好過把她交給不愛之人。再說,當(dāng)今大奉,有誰比他更配得上臨安�!�

    懷慶臉色微微一沉,語氣冷了幾分,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臨安是母后所出�!�

    太后語氣同樣冷淡:

    “她是純粹之人,比你討喜�!�

    還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她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僅僅是看著,她就很滿足了,仿佛因此彌補了當(dāng)年的遺憾。

    懷慶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

    “朕不是個純粹之人,所以就算現(xiàn)在很不開心,也還是要把一件事告訴你!”

    太后看著她。

    懷慶淡淡道:

    “昨日,魏公復(fù)生了,他捐軀之前便已經(jīng)為自己想好了退路,五個月來,許七安一直在想辦法搜集材料,煉制法器,召回他的魂魄。

    “他暫時不會來見你,他說,希望能輕輕松松的來見你,而非像當(dāng)年一樣,背負著國仇家恨。”

    說完,懷慶轉(zhuǎn)身離去。

    太后愣愣的坐在案邊,臉上沒有表情,兩行淚水無聲的滑過臉頰,無止無休。

    ……

    一支浩浩蕩蕩的重騎兵,穿過禹州邊界,進入了青州。

    南宮倩柔沒有急著趕路,吩咐隊伍換上云州旗幟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南推進。

    重騎兵無法長途奔襲,緩行才能持久。

    但南宮倩柔吩咐隊伍減速的目的,仍然不是為了節(jié)省戰(zhàn)馬體力,而是在等人。

    “南宮將軍,此去云州,路途遙遠啊。我們行軍速度緩慢,不如換走水路吧�!�

    經(jīng)驗豐富的副將快馬加鞭,趕上南宮倩柔,與他并駕齊驅(qū)。

    以重騎兵的速度,青州到云州,少說也得半個月的路程。

    在從云州邊界到白帝城,又得三五天。

    這還不算攻下白帝城的時間。

    南宮倩柔淡淡道:

    “不急,慢慢走著�!�

    副將欲言又止,最終選擇相信南宮倩柔,相信魏公。

    南宮倩柔不再說話,邊走邊審視四周環(huán)境,自進入青州后,一路行來,人煙絕跡。

    只是五個月的時間,中原竟變的如此蕭條凄慘,即使性子有些涼薄的南宮倩柔,內(nèi)心也感慨萬千。

    晌午時分,緩行中的重騎兵,忽然察覺到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南宮倩柔抬起頭,瞇著眼,并不慌張,反而嘴角微微翹起。

    龐大的御風(fēng)舟在重騎軍前方降落,船舷邊緣站著七人,其中一人背對蒼生。

    南宮倩柔望著臉色冷峻,缺乏表情的某人,笑道:

    “好久不見!”

    楊硯微微頷首。

    副將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驚喜道:

    “原來您是在等幫手�!�

    南宮倩柔挑了挑嘴角:

    “你能想到的紕漏,魏公會想不到?”

    只要重騎兵離開那座廢棄軍鎮(zhèn),被超過三個的旁人看見,屏蔽天機之術(shù)自解,這時,義父就會記起自己留下的是一支重騎兵。

    以義父的智慧,只要記起重騎軍,那么計劃中的所有紕漏,他都會在腦海中填充、彌補。

    比如缺乏攻城武器,比如緩慢的行軍速度等等。

    南宮倩柔跟了魏淵這么多年,對魏淵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楊千幻負手而立,背對重騎軍,淡淡道:

    “一萬人,得分三次運載,預(yù)計明日黃昏前,抵達云州,不過,我們要去的不是白帝城。”

    南宮倩柔皺眉道:

    “不是白帝城?”

    他已經(jīng)從懷慶的侍衛(wèi)長那里得知,五百年前那一脈,入冬時,便在白帝城稱帝。

    楊硯不是個愛說話的人,看了一眼身邊的陳嬰,后者笑呵呵道:

    “云州不可能有超凡強者,且大軍主力北上伐奉,留下的守軍即使不少,也不會太多。他們肯定有防備釜底抽薪的手段,那么,以云州的情況來說,會是什么手段?”

    南宮倩柔略一沉吟,恍然道:

    “藏在山里,據(jù)險關(guān),依地勢,便可抵擋十倍于己的兵力�!�

    他望著陳嬰,嘖嘖道:

    “你這小子的腦子還挺管用的�!�

    陳嬰咧嘴:

    “是魏公留下的錦囊里說的,我不需要動腦子,魏公怎么說,我就怎么做。當(dāng)初討伐靖山城,不就這樣嘛,反正從沒輸過�!�

    他說著,拍一拍船舷,笑道:

    “楊千幻負責(zé)找人,我們乘這件法器直接空降,一舉端了叛軍老巢�!�

    楊千幻順勢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休要廢話,速速上來�!�

    他語氣有些急切,恨不得立刻凱旋,然后督促翰林院的史官,把這場戰(zhàn)役寫進大奉史書里。

    名字都想好了:

    《許雖囂狂,亡許必幻——楊千幻終結(jié)云州叛亂》

    許既可以是許平峰,也可以是許七安,一詞雙義。

    ……

    翌日,京城。

    天蒙蒙亮,冷風(fēng)吹在臉上,已不如半個月前那么寒冷。

    文武百官在鼓聲里,穿過午門,過金水橋,按照官職于官場、臺階立定,諸公則進了金鑾殿。

    女帝并未讓諸公久等,很快,穿著龍袍,頭戴冠冕,氣質(zhì)威嚴冷艷,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緩緩登上御座。

    正常奏對后,懷慶鳳目微瞇,望著殿內(nèi)諸公,道:

    “昨日,朕已命楊恭等人撤離雍州,退守京城,布防之事,就有勞眾愛卿協(xié)同了�!�

    她語氣清冷,語調(diào)緩慢,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聽在諸公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一瞬間,心里涌起的恐慌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們吞沒。

    憤怒于女帝獨斷專行,剛愎自用。

    退守京城?

    可京城要是保不住呢!

    偌大的雍州,說讓就讓?

    這不是資敵嗎!

    “陛下豈可如此糊涂?”首輔錢青書又驚又怒:

    “數(shù)萬將士以命相搏,才守住雍州,才拼光敵人精銳,豈能拱手相讓叛軍�!�

    “陛下是想讓五百年前的舊事重演嗎。”激進的人說話要重一些。

    “糊涂,糊涂��!”職業(yè)噴子給事中則不留情面,怒斥道:

    “陛下是要將祖宗基業(yè)拱手讓人嗎!陛下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險些就要罵出昏君、女流之輩果然不堪大用這類的話。

    不怪諸公心態(tài)炸裂,因為敵人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了,以往云州叛軍氣勢洶洶,打完青州打雍州,諸公們腹有詩書氣自華,個個都有靜氣。

    可這是因為青州也好雍州也罷,畢竟還沒到京城啊。

    而現(xiàn)在,退無可退,京城一破,全部玩完,已經(jīng)關(guān)乎到切身利益、生命安危。

    也有部分人是惱怒懷慶做事不商量,這么重要的決定居然獨斷專行,禍國!

    “眾卿稍安勿躁!”

    女帝清亮如潭的眼睛里,很好的藏著戲謔,之所以事先隱瞞,便是為了讓京城百官破釜沉舟,這樣才能凝聚人心,凝聚財力物力。

    當(dāng)然,前提是要讓文武百官看到勝利的希望。

    否則就是玩火自焚了。

    殿內(nèi),喧嘩聲稍稍停歇。

    諸公依舊滿臉憤懣,或惶恐,或擔(dān)憂,覺悟不高些的,已經(jīng)開始思索著將來大勢已去,以什么樣的姿勢投敵。

    女帝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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