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所以后來，長輩們就會告誡圣子圣女，勿沾因果。
對于下山的圣子圣女，看管的也特別緊。
“見過天尊！”
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語氣平淡，表情冷漠，行了一禮。
“見過天尊！”
李靈素和李妙真，學(xué)著師父們的姿態(tài)，冷漠的行禮。
這就像一群狼里，混進(jìn)去了兩個哈士奇。
總給人感覺哪里不對。
天尊垂首盤坐，不見開口，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nèi)：
“李靈素，你下山游歷三年，結(jié)交紅顏知己三百九十二位，遍布中原、南疆等處，沉迷情欲不可自拔。本尊問你，你欲如何太上忘情�！�
畜生啊，有那么多嗎？！李妙真?zhèn)阮^，快速看了一眼師哥，險些維持不住冷漠的姿態(tài)。
李靈素一臉悲愴，道：
“天尊算錯了，是三百九十七位，其中四位死于戰(zhàn)亂，弟子心中甚痛……”
說完，他感覺殿內(nèi)的氣溫急轉(zhuǎn)而下，竟有些冷，忙補(bǔ)充道：
“弟子心中甚痛，感覺離太上忘情已經(jīng)不遠(yuǎn)。”
天尊沒有回應(yīng)。
李靈素深吸一口氣，開始說起自己的理念，道：
“弟子覺得，要想忘情，便得先明白何為情，何為愛？
“為了不辜負(fù)師門的厚望，弟子才決定以身涉險，投身于情。但弟子愚鈍，最初只感受到情愛的美妙，不明白為何要忘情。
“但師門秘法總不會錯，于是弟子才廣結(jié)情緣，一次次的尋找紅顏知己，試圖勘破情愛�！�
御座左首位，頭發(fā)花白老道，面無表情的問道：
“那你可有領(lǐng)悟太上忘情？”
李靈素?fù)u頭：
“弟子，還，還差一點(diǎn)，但請?zhí)熳鸷椭T位長老相信，弟子并非沉迷女色，弟子是為了領(lǐng)悟太上忘情�！�
花白老道微微頷首，轉(zhuǎn)而朝天尊說道：
“圣子沉迷女色，天尊不妨考慮去勢�！�
李靈素臉色一白，結(jié)結(jié)巴巴道：
“不，不是說好“斷紅塵，斬凡心”嗎？”
天尊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nèi)：
“爾等覺得如何�！�
眾長老各自沉吟，一起搖頭，回應(yīng)道：
“我等認(rèn)為，圣子李靈素?zé)o法忘情，當(dāng)斬去記憶，重修心法�！�
天尊緩緩道：
“可！”
李靈素嘴唇動了動，想反駁想抗議，但最終選擇了沉默，師門的決定，他無力改變。
李妙真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有點(diǎn)悲涼。
天尊的聲音再次回蕩：
“圣女李妙真，下山之后，劫富濟(jì)貧行俠仗義，一年后，前往云州，組建私軍剿匪，后入京替天宗履行天人之爭……”
天尊娓娓道來，把李妙真在江湖中的事跡概述一遍。
“李妙真，你嫉惡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雖行好事，卻被情感束縛，是情感駕馭了你，而非你駕馭它。你有何要說？”
眾長老齊齊望向李妙真。
相比起李靈素，圣女的情況才是最嚴(yán)重的，天宗講究太上忘情，其核心是超脫情感，凌駕于情感之上。
李妙真恰恰相反，她太旺情了，是情感駕馭了她。
雍州戰(zhàn)場上，寧可與戰(zhàn)死的同袍共存亡，也絕不獨(dú)活，便是最好的例子。
“弟子無話可說！”
李妙真低聲道。
“你可愿意接受斬卻記憶的處罰�！碧熳鸬穆曇艋厥幵诘顑�(nèi)，也回蕩在李妙真耳邊。
李妙真低下頭，沉默著，沉默著。
冰夷元君側(cè)頭看她一眼，淡淡道：
“天尊在問你話！”
右首位置的坤道淡淡道：
“圣子尚可割舍眾多紅顏知己，你下山游歷三年，所遇所見的那些烏合之眾，有何不可割舍？”
李靈素滿臉苦澀。
頭發(fā)花白的老道語氣冷淡：
“你與圣子有超凡之資，領(lǐng)悟太上忘情，便可逍遙天地間，壽元無窮，延續(xù)天宗傳承。世俗中的凡人短短百年壽命，不該成為你的羈絆和阻礙。
“他們的生命，毫無意義，斬卻記憶，你依舊是天宗的圣女。”
毫無意義？
這一刻，她腦海里閃過下山游歷以來，經(jīng)歷的種種事，遇見的種種人。
有為富不仁的鄉(xiāng)紳；有尸位素餐的官員；有飽受苦難和欺凌的百姓；有得到幫助后發(fā)自真心的感激笑臉；有負(fù)笈游學(xué)的學(xué)子；有追隨她一起去云州平叛的豪杰；有默默喜歡她很久卻不敢表明心跡的少俠；有戰(zhàn)死雍州的同袍們；有天地會守望相助的成員。
還有他……
在云州一諾千金重的他；在佛門斗法中誓死不歸的他；在菜市口怒斬國公從此不當(dāng)官的他；在玉陽關(guān)一顆金丹吞入腹縱身躍下城頭得他；怒闖皇宮高喊匹夫一怒天下縞素的他。
她不能忘記那些戰(zhàn)死雍州的同袍，這是對他們的背叛。
她不能忘記曾經(jīng)幫助過的人，因為這是她人生中最珍貴的回憶，是她江湖游歷三載的意義。
她不能忘記那個人，那個她嘴上不屑一顧，心里始終欽佩著，仰慕著的人。
世人皆知，飛燕女俠急公好義，懲惡揚(yáng)善。
世人皆知，許銀鑼為國為民，鐵血丹心。
她并不寂寞。
李妙真抬起頭，道：
“弟子，不愿意！”
天尊默然不語，但殿內(nèi)氣溫驟降，讓人遍體身寒。
李妙真巍然不懼，直視天尊垂首盤坐的身影，一字一句道：
“弟子行事光明磊落，這三年來，有愧宗門，卻無愧天地，無愧中原百姓，兼濟(jì)天下，懲惡揚(yáng)善，此為弟子夙愿。
“天尊可殺我，廢我，不可辱我，斬我記憶。
“請?zhí)熳鸪扇��！?br />
殿內(nèi)鴉雀無聲，眾門人齊刷刷看向天尊。
沉默片刻，天尊宏大的聲音回蕩：
“如你所愿！”
冰夷元君瞳孔似有微縮。
玄誠道長，以及兩側(cè)的長老，閉上了眼睛。
李靈素臉色煞白如紙。
……
第802章
李靈素求救
“請?zhí)熳鹗窒铝羟�！�?br />
李靈素跪倒在地，疾聲高呼。
相比起李妙真的剛烈，圣子在游歷江湖的三年里，最大的收獲就是能屈能伸，八面玲瓏。
“天宗培養(yǎng)一位圣女殊為不易，豈能如此草率決定生死，師妹性格執(zhí)拗，愛鉆牛角尖，請?zhí)熳鸾o我一天時間，我保證說服她�！�
李靈素說完，見天尊默然不語，連忙趴伏在地，額頭杵著地面，道：
“望天尊成全�！�
他對這個師妹真的仁至義盡了。
冰夷元君看一眼李靈素，淡淡道：
“圣子所言不差。
“圣女是我的弟子，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的責(zé)任。請?zhí)熳鸾o我一天時間開導(dǎo)，若孽徒死性不改，我會親自持雷鞭抽散她的魂魄，以正門規(guī)。”
殿內(nèi)一陣沉默，眾長老既不求情，也不落井下石，臉色漠然。
許久后，天尊的聲音在殿內(nèi)回蕩：
“可！”
呼！李靈素松了口氣，振奮道：
“謝天尊�！�
等回去了，他就找機(jī)會偷出地書碎片，向許七安傳書求援。
其實(shí)就算李妙真不死扛著，圣子也會找理由推脫一下，把斬去記憶的事延后，然后背地里向天地會成員傳書求救。
……
夜幕降臨，力蠱部的廣場，升起一團(tuán)盛大的篝火。
篝火中靠著脂香四溢的獵物，外皮焦脆，這是蠱族為許銀鑼舉辦的慶功晚宴。
蠱族的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他們按照各自的部族列案而坐，桌上擺著美酒佳肴和烤肉。
情蠱部的女子們，在篝火邊載歌載舞，扭動嬌軀，跳舞助興。
各部男子的目光宛如磁石附鐵，在情蠱部女子的腰肢、翹臀、胸脯部位流連。
只有力蠱部的男人，在美色和食物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者。
許七安坐在案邊，左右是心蠱部首領(lǐng)淳嫣，以及情蠱部首領(lǐng)鸞鈺。
這兩位都是蠱族出挑的美人，妍態(tài)各異，負(fù)責(zé)陪許銀鑼喝酒。
淳嫣理智冷靜，相對比較矜持，雖與許七安言笑晏晏，但沒有肢體上的接觸。
鸞鈺則是一副狐貍精勾人做派，嬌軀半倚著許銀鑼，飽滿柔軟的胸脯在他胳膊上蹭啊蹭。
“許銀鑼，聽說中原女子會和喜歡的男子和交杯酒，奴家心儀許銀鑼已久，你就跟我喝杯交杯酒嘛。”
“哎呀，許銀鑼，奴家不小心把酒灑在胸口了，你幫奴家擦擦。”
“許銀鑼，奴家不勝酒力，你送奴家回部族休息可好�！�
妖嬈尤物施展渾身解數(shù)，試圖把這個中原第一高手勾搭上床，但許銀鑼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對于情蠱部第一美人的引誘，無動于衷。
這讓蠱族眾人欽佩不已，心說不愧是能成就一品的絕世高手，這份心性和定力，非常人能及。
籌光交錯間，一位蠱族成員大聲說：
“這次多虧了許銀鑼解決極淵隱患，我們蠱族再也不用擔(dān)心超凡蠱獸誕生了。”
“超凡蠱獸算什么，就算誕生了，咱們許銀鑼也是一刀一個�！�
立刻就有人大聲附和。
也有人滿臉慶幸，感慨道：
“所以說，當(dāng)初選擇與大奉結(jié)盟，與許銀鑼結(jié)盟，是多么正確的選擇。要是真與云州結(jié)盟，現(xiàn)在蠱族就大難臨頭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蠱族成員們既然慶幸，又興奮，當(dāng)初的選擇太正確了。
首領(lǐng)們當(dāng)初傾向于與云州結(jié)盟，為此還和許銀鑼打了一架，這不是自不量力嘛。
幸好是被許銀鑼打敗了，不然，真要和云州結(jié)盟，先不說中原朝廷的事后清算，就極淵的問題，便能讓蠱族焦頭爛額。
而現(xiàn)在，不但打贏了戰(zhàn)爭，有了大奉許諾的錢糧物資，他們還多了一位一品武夫做盟友，輕易解決極淵隱患。
蠱族受益無窮。
七大部族中，情蠱、尸蠱、毒蠱三部，對大奉最仇視，但此刻聽著其他四部的族人對許銀鑼吹捧贊譽(yù)，他們沒有任何反感和不忿。
就在今日，他們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打算北上避難，心里的恐懼和擔(dān)憂是不打折扣的，真正的感受到了危機(jī)。
盡管此事鬧了烏龍，但超凡蠱獸誕生的陰影實(shí)實(shí)在在的籠罩著他們，而許銀鑼解決了這個問題，等于解決了籠罩著他們的頭頂?shù)奈C(jī)。
有一位一品武夫當(dāng)盟友的好處，大家都體會到了。
而且，首領(lǐng)們說，部族的孩子可以去中原求學(xué)，這可是天大的誘惑，哪個家里有娃的不驚喜？
許七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想著晚宴早點(diǎn)散去，突然聽見熟悉的，高亢的“嗷嗷”哭聲。
循聲望去，是許鈴音。
她站在一只沾滿泥土的大木箱子邊，仰著頭，張大嘴，嗷嗷的大哭，眼淚都掉了好幾斤。
邊上是捂著鼻子的麗娜等力蠱部族人。
許七安皺了皺眉，起身離席，大步奔過去，皺眉道：
“怎么了？”
說話的同時，他嗅到了木箱里散發(fā)出的惡臭味。
“大鍋~”
小豆丁一把抱住許七安的腿，悲從中來，哭的愈發(fā)傷心。
旁邊的麗娜撇撇嘴，解釋道：
“她知道中原鬧旱災(zāi)，缺錢缺糧，就偷偷藏了很多肉，要回家送給你，她認(rèn)為這樣云州叛軍就不會打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木箱子，感慨道：
“我沒想到她居然藏了整整一箱子的肉，還埋在土里，難怪這一陣子鈴音總是餓肚子，夜里餓極了，還咬我的胳膊。”
可惜南疆氣候炎熱，肉類根本保存不住，早就腐爛了。
許七安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里面有烤熟的肉，有生肉，都已經(jīng)腐爛，散發(fā)陣陣惡臭。
難怪哭的這么傷心，心疼的快滴血了吧……許七安低頭，看著鼻涕眼淚沾滿小胖臉的許鈴音，目光柔和。
……
酒肉吃完喝盡后，慶功宴也就散了，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