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按照慣例,婚后第三天,我和臨安要回宮謝恩,懷慶會在內(nèi)廷、外廷大擺宴席,宴請朝臣。除了許玲月和慕南梔在家“養(yǎng)病”,一家人都去宮里吃席了。
玲月,大哥相信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你能度過這次人設坍塌的危機的。嗯,宴會上有一道菜是猴腦,讓我記憶猶新,因為確實很好吃�!�
“懷慶二年,三月三日。
婚后的第四天,害怕臨安太過操勞,昨晚睡素的。臨安啊臨安,你是我在床上也舍不得用力的姑娘。
我給了慕南梔一個“吾心安處”的心靈歸宿,給了洛玉衡了卻“平息業(yè)火,晉升一品”夙愿的機會。
我能給你的卻只有名分,所以我會倍加寵你。
從今天開始,我不去勾欄聽曲了(整段劃掉),以后少去點勾欄了。另外,暫時不和慕南梔、洛玉衡、浮香鬼混,我得好好守著臨安,讓她完全適應婚后的生活。”
“懷慶二年,三月四日。
臨安也太害羞了吧,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掌控雙修的基礎(姿勢),不行啊,這樣會影響我修行的。
臨安,你要加油啊。”
“懷慶二年,三月五日。
今天發(fā)生了一件大事,聽采薇說,昨日孫師兄和楊師兄內(nèi)訌了,孫師兄追殺楊師兄而去,至今尚未返回。奇怪,難道是為了爭奪司天監(jiān)一把手的位置打起來了?
但孫師兄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啊。
麗娜和鈴音跟著采薇去司天監(jiān)玩了。
黃昏后,麗娜和鈴音還沒回來,嬸嬸急的來找我,讓我去司天監(jiān)看看情況。我到了司天監(jiān)才發(fā)現(xiàn),鈴音、采薇和麗娜蹲在宋卿的密室前,一動不動。
兩人死死盯著門,仿佛里面有絕世罕見的寶貝。我說:‘許鈴音,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她竟無動于衷,依舊保持著雋永而深情的姿態(tài),死盯著門。
于是我問麗娜,麗娜告訴我,袁護法躲到宋卿密室里了,密室的門過于堅固,她也敲不開,于是她和鈴音就在這里蹲袁護法。
我頓時明白,都是前天那頓猴腦宴惹的禍,懷慶是不是故意的?難怪褚采薇今天邀請麗娜和許鈴音去司天監(jiān)玩,感情是借刀殺猴啊。吃貨三巨頭里,采薇還是很聰明的。
等等,沒記錯的話,宋卿的密室,除了這扇門,墻壁是普通的磚塊墻……我收回剛才的稱贊�!�
“懷慶二年,三月六日。
國師暗示我雙修,我忍痛拒絕了,我現(xiàn)在要專心輔導臨安成材,順利畢業(yè)。同理,我也拒絕了南梔的暗示,順帶一提,自從大婚之后,嬸嬸看花神的眼神就變的怪怪的。
“怪在哪里?我總結一下:我把你當姐妹,你卻想睡我侄兒!
“時間會安撫社死的人們,阿門!”
“懷慶二年,三月八日。
玲月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希望她走出陰影,心向光明。臨安終于初步掌控雙修秘法,為師甚慰。鈴音和麗娜又去司天監(jiān)蹲袁護法了,袁護法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袁護法?
宋廷風和朱廣孝找我勾欄聽曲,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人要學會成長,我已不是當初的少年。我現(xiàn)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懷慶二年,三月九日。
今天送了一份大禮給圣子,禮物名單:柴杏兒、聞人倩柔、趙素素、于含秀、藍嵐、梅兒(蓉蓉師父)、殷靈……
圣子啊,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希望你歲月靜好�!�
“懷慶二年,三月十日。
懷慶開設的關市初見成效,大批物資涌入中原,牛羊、藥材、木材等等,貿(mào)易變的頻繁后,工作崗位持續(xù)增加,大奉的百姓有了活計,妖蠻和南疆以及萬妖國,也得到了它們想要的東西。
真好啊,四海升平,安居樂業(yè)。這是我理想中的盛世。
唯一的問題就是,聽懷慶說,力蠱部的孩子拒絕自帶伙食,更過分的是,他們把剛斷奶的娃也送到公立學堂念書,簡直喪盡天良。
我打算過陣子去一趟南疆,教育一下不守規(guī)矩的力蠱部,絕不是因為鸞鈺寫情書給我的緣故�!�
“懷慶二年,三月十二日。
今日與國師一同前往天宗,履行天人之爭的約定。大奉的超凡強者都去吃瓜了,天尊看起來不太高興,也可能是我的錯覺,天尊莫得感情,怎么會因為這些小事生氣。
但有一說一,金蓮道長幾個在邊上擺案吃酒就過分了�!�
“懷慶二年,三月十四日。
天人之爭結束,國師受傷不輕,但我能明顯感覺到,掠奪了天尊的本源后,她的業(yè)火幾盡熄滅。天尊相對較好,他變的更像一個“人”。
能感覺出來,他其實想殺洛玉衡,奪盡本源之力,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按照正常情況發(fā)展,天人之爭中,國師必死無疑。
這樣也好,天人之爭后,國師修為會更上一層,等奇襲阿蘭陀時,她留守京城把握更大�!�
“懷慶二年,三月十七日。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有些苦悶,說不上原因,就是有些郁郁寡聞,我嘗試審視自身,卻沒有收獲。直到這天清晨,我看見二叔和二郎,各自拎著一袋青橘回來……”
“懷慶二年,三月十八日。
昨日,大徹大悟的我,與宋廷風朱廣孝結伴勾欄聽曲,熟悉的氛圍,熟悉的唱腔,熟悉的雜耍,熟悉的小娘子們……在這個缺乏娛樂的世界里,只有勾欄聽曲能給我一絲絲溫暖。
寫下這篇日記的時候,我心里油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懷慶二年,三月十九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二日,今日與魏公飲茶,他問及修為,我說略有精進,但距離一品中期遙遙無期,一品境界實在太難升級。
魏公表達了憂慮,且不說未來大劫,單是阿蘭陀之戰(zhàn),便不能等閑視之。我痛定思痛,決定潛心修行。”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午后,慕南梔突然派白姬找我,說手串丟了,甚是惶恐。我便去她房間幫忙尋找……這一找就找到了黃昏。
不行啊許寧宴,這才一個月不到,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你對的起臨安嗎。下次慕南梔不管用什么理由,我都不會上鉤了。”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插花�!�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五日,插花�!�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插花,今日午后,國師說請我去靈寶觀喝茶�!�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插花弄玉!”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插花弄玉!”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九日,插花弄玉,臨安啊,夫君也是為了修行,我了應對將來的大劫啊……
修行數(shù)日,效果不錯。另外,許元槐今日入職打更人,我覺得挺好,出去工作,總比待在家里啃老要強。我拜托宋廷風和朱廣孝照拂一下這個便宜弟弟,也算是給生母一個交代�!�
“懷慶二年,三月三十日,生母跑過來找我,憂心忡忡的說,許元槐每日回家,身上都有脂粉味,定是在外面學壞了,他還未及冠。
是啊,他還是個孩子,怎么能逛教坊司?于是我暗中教導了許元槐青橘的正確使用方法�!�
“懷慶二年,三月三十一日,生母果然不來告狀了,甚好。
其實許元槐這個年紀,該到了想女人的時候,被宋廷風和朱廣孝帶壞倒是正常,與其禁欲,不如做個正常些的人。他和元霜過去的成長環(huán)境頗為畸形,養(yǎng)成了不算太好的性格。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不好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就讓教坊司的姑娘用溫暖的胸膛治愈他吧。
不禁想起我到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有一個女朋友,只會無理取鬧,每次鬧起來就讓人頭皮發(fā)麻,非得死死把它按在鍵盤上,才沒給它裝逼的機會。相比起來,許元槐算是幸福的�!�
“懷慶二年,四月一日,今日去了趟南疆,極淵的情況還算穩(wěn)定,但儒圣雕塑的裂縫已至腰腹,一年之內(nèi),蠱神絕對會破封而出。
換句話說,一年之內(nèi),大劫來臨,這時候就忍不住想念監(jiān)正,糟老頭子現(xiàn)在如何了?荒帶著他去了爛漫的土耳其,還是去了東京和巴黎……
嗯,鸞鈺的滋味真不錯。”
“懷慶二年,四月二日,臨安已經(jīng)能和嬸嬸有說有笑,和生母關系處的也不錯,雖然嬌蠻的性子還是沒變,但嬸嬸和生母都能容忍。
只是偶爾會和玲月斗一場,幾乎沒贏過……人菜癮大,唉,欺負一下鈴音和麗娜不好嗎,非要找玲月的麻煩。還是浮香好,沒有給我鬧幺蛾子�!�
“懷慶二年,四月三日,李妙真正式拜入地宗,金蓮道長給她取了一個道號,叫藍蓮。神特么藍蓮,現(xiàn)在每次看到李妙真,我腦海里就回蕩起——藍蓮花,啊,啊~”
……
懷慶二年,四月七日。
皇宮里。
富麗堂皇的寢宮里,門窗緊閉,宮女和宦官盡數(shù)清除出去。
許七安身處寢宮內(nèi),腳下是光亮可鑒的地磚,窗邊的金獸嘴里浮出裊裊娜娜的檀香。
龍床上,明黃色繡龍紋的床幔卷起,懷慶穿著帝王便服,清冷美貌里,雜糅著男裝的魅力。
男人穿女裝就沒法看,女人穿男裝卻很有風味,真不公平,嗯,李靈素、二郎和南宮倩柔穿女裝,肯定能秒殺大部分女子……許七安心里想著,問道:
“準備好了嗎�!�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準備、積蓄,懷慶把狀態(tài)調整到最佳,準備于今日沖擊三品。
“可以了!”懷慶道:
“朕晉升超凡后,那些惱人的蒼蠅也該清凈一段時間了�!�
隨著世道漸漸太平,文武百官眼前最大的事,就是女帝的婚事。
這事之所以很難壓,是因為它卻是很重要,這里頭當然存在野心勃勃,想要和女帝“聯(lián)姻”的勛貴、大臣,但魏黨和王黨的部分成員,也在催促懷慶成親。
他們恰恰是不愿意立太子的人,如果懷慶遲遲不成親“立后”,那么太子之位,遲早要花落別家,若是立其他親王的子嗣便罷了。
萬一是永興帝的子嗣成為太子,滿朝諸公,有一半將來要被清算。
“不用管他們。”許七安笑道。
他接著取出地書碎片,而懷慶從懷里摸出了血丹。
霎時間,濃郁澎湃的生命氣息在寢宮內(nèi)彌漫,立在角落里得盆栽,先是郁郁蔥蔥的生長,繼而迅速凋敝,死的無聲無息。
血丹蘊含著磅礴的生命力,對于凡物、凡人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
“叮!”
許七安輕扣地書鏡面,一道粗壯的、宛如實質的龍氣鉆出,張牙舞爪的沖向懷慶,她的胸口金光如水波般蕩開。
懷慶吸納了龍氣后,捏起血丹,凝眸端詳。
血丹晶瑩剔透,觸手溫潤,她嗅著血丹的氣息,便覺得血液沸騰,心跳加速,毛孔舒張,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運動。
她的臉頰涌起兩抹紅暈,體內(nèi)燥熱。
懷慶吞了吞口水,不再壓抑“食欲”,張開檀口,將血丹吞入腹中。
第818章
功德
血丹入口后,氣機稍一煉化,便立刻化作熱流涌入腹中。
懷慶體驗到了許七安當初的痛苦,她感覺自己吞的不是血丹,而是一大口巖漿,灼熱的高溫先是在喉嚨里炸開,“熔解”她的咽喉,破壞她的聲帶,讓她失去語言功能。
緊接著,順著食管往下燒灼,進入胃袋。
而在這個過程中,這股血丹之力已經(jīng)有少量融入血液里,正隨著血管,涌向四肢百骸,從內(nèi)部撕裂肉身。
這種痛苦是凌遲的千倍百倍,煉神境以下的人,會在這樣的痛苦里瞬間死去。
懷慶的意識飛快紛亂,變的迷糊,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以血丹晉升超凡,需要忍受極其可怕的痛苦,足以輕易殺死任何一位四品,以取巧之法晉升超凡,這是必要付出的代價。
這些,許七安已經(jīng)提前告知懷慶。
她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她沒料到痛苦是如此的恐怖和可怕。
難以承受,根本難以承受……懷慶的元神迅速湮滅,像是融入水中的雪花,分崩離析。
她僅存的意識里只剩下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對痛苦的恐懼,宛如行走在冰雪中的孩子,渴望著前方出現(xiàn)燈火。
“抱元歸一,忍耐�。 �
她意識渾噩之中,聽見耳邊傳來低沉溫和的聲音。
冰雪中的小女孩看見了她渴望的燈火。
懷慶意識猛的清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從龍榻滾了下來,渾身是血的倒在許七安懷里。
她的理智沒有保留多久,被一波波海潮般的痛苦淹沒。
“忍耐住,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不讓元神崩潰�!痹S七安沉聲道。
“你,你當初就是這么過來的……”懷慶氣若游絲,意思渾噩,斷斷續(xù)續(xù)道。
她現(xiàn)在不能照鏡子,否則一定被自己丑陋的模樣嚇一跳。
懷慶的臉頰血肉開裂,一股股鮮血沁出,像是被排除體外的雜質。
她的身軀同樣如此。
“對于當初的我來說,熬不過去,就是滿門抄斬�!痹S七安輕聲道:“我別無選擇,懷慶,你也沒有選擇了。熬不過去,你便只有死�!�
懷慶沒再說話,竭力對抗元神的崩潰。
這時,一條金龍從她體內(nèi)浮現(xiàn),像蟒蛇一般盤繞,把她潰散的元神“盤”住,阻止其消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七安默默護在她身邊,撐起結界,把懷慶的慘叫聲和血丹的氣息籠罩,沒有絲毫外泄。
直到金獸里的檀香不再升起,懷慶的情況才漸漸安穩(wěn)。
她的軀殼已經(jīng)褪去凡胎,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旺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可斷肢重生,可移山填海。
當世九州,第一位超凡女武者誕生了。
金龍消散,許七安也撤回了結界,握住懷慶鮮血淋漓的手,渡入氣機。
“我成功了?”
懷慶睜開眸子,兩道銳利的氣機刺穿殿頂,這是因為她還難以完美的駕馭這股力量。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許七安連連拱手,面帶微笑。
懷慶幽幽吐出一口氣,盤坐起身,招手攝來一塊干凈的汗巾,仔細擦拭如花似玉的臉蛋。
待勉強收拾干凈后,她柔聲道:
“多謝�!�
“咱們之間說什么“謝”字�!痹S七安笑著擺手,心說你可是我大姨子啊。
懷慶輕聲道:
“既然不用說“謝”,那許銀鑼私底下也不用總是把“陛下”掛在嘴邊�!�
雖然她也總是把“許銀鑼”掛在嘴邊,但心情好的時候,沒有外人的時候,還是會叫寧宴的。
她是想讓我叫她閨名,還是懷慶?許七安說:
“好的陛下!”
“……”懷慶不愛理他了,淡淡道:
“李妙真什么時候晉升三品?”
許七安回答:
“就在今晚,她會在觀星樓的八卦臺凝聚功德之光,一舉突破三品�!�
懷慶點了點頭,又問道:
“有幾成把握?”
“按照金蓮道長的意思,妙真行走江湖三年,所凝聚的功德之力極其龐大,但隨之而來的因果反噬,也會極大�!痹S七安說道:
“今夜是否要去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