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兩名超品的實力不容小覷,唯一欣慰的是,祂們現(xiàn)在或多或少都受了創(chuàng)傷,雖然這傷不到超品的根基,修養(yǎng)一段時間便能恢復(fù),但許七安打的就是時間差。
另外,讓他失望的是,監(jiān)正似乎無法讓他晉升武神。
剛才冒險奇襲荒,除了想奪回監(jiān)正,再就是近距離試探一下老銀幣,如果他有能力讓自己晉升武神,就不會錯過方才的機會。
結(jié)果失望了。
許七安猜測是蠱神和荒的封印影響到了監(jiān)正。
“荒,你不是想吞噬守門人的靈蘊嗎,我來了。”
許七安挑釁道:“送上門的美味你也能忍著?”
高大如山岳的荒,琥珀色的眸光閃過怒火,祂本性暴躁易怒,又和許七安有深仇大恨,下意識的就想沖上去搏命,把這小子吞噬成渣渣灰。
鼻翼抽動了一下,噴吐出一口郁氣,荒側(cè)頭看向蠱神:
“他是怎么回事?”
如果沒有知道監(jiān)正就是天道化身,荒會對許七安遠(yuǎn)赴海外的行為難以理解。
現(xiàn)在,祂本能的意識到許七安來救監(jiān)正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蠱神聲音宏大縹緲:
“我剛才說了,殺監(jiān)正,滅武神!”
滅武神,監(jiān)正,不,天道與武神的誕生有關(guān),許七安出海救監(jiān)正,為的是晉升武神……荒懂了,祂沒想到蠶食中原的戰(zhàn)爭還沒打響,決定這次大劫關(guān)鍵的戰(zhàn)役,竟會發(fā)生在海外。
“這小子剛才有近距離接觸到我,而監(jiān)正沒有任何回應(yīng)。”荒說。
“監(jiān)正被封印了�!毙M神回答,說完,祂望向許七安,緩緩道:
“你以為握著一件空間法器,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許七安眼前一黑,脖頸劇痛,連接著他脊椎神經(jīng)的七絕蠱迅速誕生自我意識,不再受他控制,并且開始爭奪肉身的主導(dǎo)權(quán)。
象征著七種蠱術(shù)的七種力量,沿著神經(jīng),侵入許七安的大腦、四肢,要把這具半步武神的肉身據(jù)為己有。
以一品武夫的特性,奪舍這種事本不該存在,但七絕蠱嚴(yán)格來說不是外物,它早與許七安肉身相連,屬于身體的一部分。
簡單來說就是,你的手,誕生了自己的思想,不再聽從大腦的號令,并且想爭奪肉身的主動權(quán)。
它誕生意識了……許七安皺了皺眉。
“你太自信了,以為自己能壓制沒有靈魂和意志的七絕蠱,以為我會利用它侵入你的身體。”遠(yuǎn)處的龐大肉山聲音恢弘,語氣平靜:
“外來的意志無法影響半步武神的特性,我確實無能為力,但我可以讓它誕生意志,它也是你,是你這具身軀的一部分�!�
說話間,龐大肉山消失不見,緊接著,天空暗了下來,蠱神暗紅色的身軀在許七安上空顯現(xiàn),一塊塊肌肉撐起,一根根筋腱緊繃,背部的兩排氣孔噴出猩紅的血霧。
蠱神周邊的空氣瞬間扭曲,空間傳來鏡子般破碎的聲音,仿佛無法承受祂的重量。
抓住七絕蠱爭奪地盤的機會,祂直接要和許七安肉搏。
另一邊,荒頭頂五根獨角膨脹起氣旋,繼而融合,把自身化作一團(tuán)氣旋滾滾的黑洞,撞向許七安。
而面對兩大超品進(jìn)攻的半步武神,視線一黑,五官六識再次被蒙蔽。
……
靖山城。
巫神教總壇方圓百里,人煙絕跡,臨海的崖壁上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海鳥在蔚藍(lán)的天空中,貼著海面滑翔。
除了沒有人,一切都顯得安詳平和,與往日沒有區(qū)別。
甚至,因為沒有了人類活動的蹤跡,山野間的動物更頻繁的外出活動,小到蟲虺,大到飛禽走獸,都在享受著沒有人族的安靜時光。
靖山城,以及方圓幾百里的百姓,早在過去的幾個月里,陸續(xù)被大奉軍隊強迫撤走了。
連帶著糧草等物資,盡數(shù)轉(zhuǎn)移。
靖山城外,山谷里,那座高數(shù)十丈的祭臺上,突然傳來“咔擦”的聲音。
聲音來自頭戴儒冠,身穿儒袍的老者雕塑,深深的裂縫在雕塑身上游走,不斷撕裂。
儒圣雕塑對面,頭戴荊棘王冠的巫神雕塑,雙眼騰起兩道黑煙。
在他的注視下,裂痕游走的速度加快,終于在“嘩啦啦”的聲音里,儒圣雕塑崩潰了。
下一秒,“轟”的一聲,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塑頭頂,黑煙大井噴,它在高空迅速暈染開來,伴隨著地動山搖的響聲里,黑煙遮蔽了蔚藍(lán)的天空。
并且,這道黑煙無限制擴張,仿佛要徹底取代蒼穹。
層層疊疊的黑煙籠罩之下,地面的生靈無聲無息的死去,然后,它們雙眼死寂的起身,蟲虺也好,飛禽走獸也罷,沉默的朝著西邊進(jìn)發(fā)。
……
某處荒涼的高山,楚元縝踩在樹尖,手里舉著一枚單筒望遠(yuǎn)鏡,看見遠(yuǎn)處天際,詭異的黑云緩緩蔓延而來。
黑云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鳥群,而大地上,出現(xiàn)了漫山遍野的獸類、蛇群,它們不分種群的匯聚在一起,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行尸大軍。
“蠱神掙脫封印了……”
楚元縝頭皮發(fā)麻,當(dāng)即縱身躍起,踩著飛劍,直奔最近的軍營。
他沒有前往雷州參戰(zhàn),一方面是戰(zhàn)力有限,另一方面,女帝委派了他一個更重要的任務(wù)——監(jiān)視巫神動靜。
巫神掙脫封印會比蠱神慢,但也不會晚太多,因此朝廷始終對靖山城抱著最高的警戒。
之所以選擇讓楚元縝來監(jiān)視,是因為他有地書碎片傳信,且能御劍飛行,來去如風(fēng),機動性很強。
不多時,軍營里升起了滾滾狼煙。
駐守在此地的軍隊丟棄一切軍需輜重,快速撤軍。
馬蹄聲里,楚元縝看著軍隊驅(qū)趕著百姓在荒野上狂奔,心里焦慮的同時,難以遏制的涌起悲傷,他不知道這些百姓里,有多少人能跑過巫神,存活下來。
而即使短暫的跑過巫神,再沒有半步武神出手牽制的情況下,他們又能跑到哪里?
楚元縝仿佛看到了生靈涂他的一幕。
深吸一口氣,他取出地書碎片,在天地會里傳書:
……
第901章
氣運調(diào)節(jié)器
皇宮,御書房里,懷慶手里握著地書碎片,指尖微微發(fā)緊。
盡管很早前就有心里準(zhǔn)備,但看到楚元縝的傳書,她的心依舊緩慢的沉入谷底,四肢泛起冰涼,涌現(xiàn)悲觀、恐懼和絕望的情緒。
雷州戰(zhàn)況激烈,本就是勉強拖延,而海外情況更是兇險,許七安生死不明,此時此刻,大奉拿什么阻擋巫神?
巫神最后一個掙脫封印,卻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占了大便宜。
誠然,佛陀與巫神是競爭關(guān)系,但別想著利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規(guī)律左右逢源,說服佛陀撤退,大奉超凡確實可以轉(zhuǎn)移到東北方阻擾巫神,但這不過是拆東墻補西墻。
到時候的結(jié)果是,佛陀?xùn)|來,勢如破竹,局面不會有任何好轉(zhuǎn)。
“派人通知內(nèi)閣和打更人衙門,大劫已至!”
良久,懷慶望向御下的掌印太監(jiān),語氣機械化般的說了一句。
大劫已至……掌印太監(jiān)的臉色煞白無比,如墜冰窖,身軀微微發(fā)抖,他抬起顫巍巍的雙臂,默默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
文淵閣。
議事廳,錢青書、王貞文等幾名大學(xué)士,坐在桌邊,頭發(fā)花白的他們眉頭緊鎖,臉色凝重,以致于廳內(nèi)的氣氛有些凝重。
掌印太監(jiān)看了他們一眼,略作猶豫,道:
“咱家多嘴問一句,幾位大人可有破局之策?”
他真正的意思是,大奉還有救嗎?
之所以沒有問懷慶,而是詢問幾位大學(xué)士,一來是不敢觸女帝霉頭,二來未必會有答案。
當(dāng)然,他是女帝的心腹,前幾次的超凡會議里,掌印太監(jiān)都在旁伺候,對局勢知曉的比較清楚,
所以更明白情況的危急。
焦躁的錢青書聞言,忍不住就要出言呵斥,邊上的王貞文先一步說道:
“待許銀鑼歸來,危機自解�!�
他神色篤定,語氣從容,雖然神色凝重,但沒有任何驚慌和絕望。
見狀,掌印太監(jiān)心里一下安定,作揖笑道:
“咱家還要去一趟打更人衙門,先行告退�!�
他作揖行禮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許銀鑼過往的戰(zhàn)績、事跡,以及據(jù)說達(dá)到了中原武夫史上未有的半步武神位格。
心里便涌起了強大的自信,盡管依舊有些忐忑,卻不再惴惴不安。
王貞文目送他的背影離去,臉色終于垮了,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說道:
“縱使難逃大劫,在最后一刻來臨前,本官也希望京城,以及各洲能保持穩(wěn)定。”
而穩(wěn)定的前提,是人心能穩(wěn)。
趙庭芳難掩愁容的說道:
“陛下身邊的心腹都對許銀鑼有信心,何況是市井百姓,我們不亂,京城就亂不了�!�
經(jīng)過女帝登基后新一輪的洗牌,上位的、或保留下來的大學(xué)士,不說品性高雅,至少私德沒有大問題,且城府深,有心機,因此面臨如此糟糕的局面,還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靜。
換成元景期間,此刻早已朝野動蕩,人心惶惶了。
王貞文說道:
“以排查西域細(xì)作為由,關(guān)閉城門,清空客棧、酒館和煙花之地的客人,施行宵禁,阻斷謠言傳播渠道�!�
知道大劫的諸公不多,但也不算少,消息泄露在所難免,這樣的舉措是防止消息擴散,引來恐慌。
至于各洲的布政使衙門,早在數(shù)月前就收到朝廷下達(dá)的秘密公文,尤其是靠近西域、東北的幾大洲的布政使衙門、下轄的郡縣州衙門。
他們接收到的命令是,狼煙一起,舉境遷徙。
百戶一里,十里一亭,十亭一鄉(xiāng),分別由里長亭長鄉(xiāng)長負(fù)責(zé)各自管轄的百姓,再由縣令統(tǒng)籌。
當(dāng)然,實際情況肯定要更復(fù)雜,百姓未必愿意遷徙,各級官員也未必能在大劫面前謹(jǐn)記職責(zé)。
但這些是沒辦法的事。
對于朝廷來說,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
錢青書低聲道:
“盡人事,聽天命!”
聞言,幾位大學(xué)士同時望向南方,而不是巫神席卷而來的北方。
……
打更人衙門。
南宮倩柔腰懸佩刀,滿心焦慮的奔上浩氣樓時,發(fā)現(xiàn)魏淵并不在茶室內(nèi)。
這讓他把“義父,怎么辦”之類的話給咽了回去,略作沉吟后,南宮倩柔大步走向茶室左側(cè)的瞭望臺,看向了皇宮。
鳳棲宮。
心情不錯的太后正倚在塌上,捧著一卷書,身前的小茶幾擺著花茶、糕點。
室內(nèi)溫暖如春,太后穿著偏明艷的宮裝,淡掃蛾眉,容貌傾城,顯得愈發(fā)年輕了。
她放下手里的書,端起茶盞準(zhǔn)備品嘗時,突然發(fā)現(xiàn)門外多了一道身影,穿著藏青色的袍子,兩鬢斑白,五官清俊。
“你怎么來了�!�
太后臉上不自覺的展露笑容。
魏淵通常不會在晨間來鳳棲宮,除非是休沐。
“閑來無事!”
魏淵走到軟塌邊坐下,握著太后的一只手,溫和道:
“想與你多待一會兒�!�
太后先是皺了皺眉,繼而舒展,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輕輕依偎在他懷里,低聲“嗯”了一下。
兩人默契的喝茶,看書,時而閑聊一句,享受著靜謐的時光。
也可能是最后的時光。
……
雷州。
暗紅色的血肉物質(zhì),宛如滅世的洪水,淹沒著大地、山川、河流。
神殊的漆黑法相連連后退,從最初交手至今,他和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已經(jīng)退了近百里。
盡管很絕望,但他們的阻擊,只能減緩佛陀蠶食雷州的速度,做不到阻止。
如果沒有半步武神級的強者相助,雷州失守是遲早的事。
沒記錯的話,再往后退七十里就是一座城,城里的百姓不知道有沒有撤走,不,不可能所有人都撤離……李妙真掃過與伽羅樹死斗的阿蘇羅、寇陽州。
掃過不停給神殊施加狀態(tài),但自身卻徘徊在身死邊緣,隨時會被琉璃菩薩偷襲的趙守等人。
掃過屢次將目標(biāo)鎖定廣賢,卻被琉璃菩薩一次次救走,無功而返的洛玉衡。
焦慮感一點點的從心里升起,不由的想到出海的許七安。
你一定要活下來啊……她念頭閃爍間,熟悉的心悸感傳來。
李妙真意念一動,召出地書碎片,眸子一掃,繼而陡然色變,脫口道:
“巫神掙脫封印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激烈交戰(zhàn)的雙方為之一緩,繼而默契的分離。
接著,渾身浴血但酣暢淋漓的阿蘇羅,眼神已現(xiàn)疲憊的金蓮道長,右臂骨折的恒遠(yuǎn),紛紛取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四號楚元縝的傳書內(nèi)容在玉石鏡面顯化。
天地會成員心里一沉,臉色隨之凝重。
而他們的表情,讓趙守楊恭等超凡強者,心涼了半截。
最不愿發(fā)生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巫神選在這個時候掙脫封印,在中原守備最空虛的時候,祂掙脫了儒圣的封印。
“果然是這個時候……”
廣賢菩薩低聲喃喃。
他沒有覺得意外,甚至已經(jīng)猜到這位超品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掙脫封印,理由很簡單,巫師六品叫卦師,巫神擁有能抓住機會。
廣賢菩薩雙手合十,念誦佛號,面帶微笑:
“諸位,你們有兩條路。”
李妙真等人看了過來。
廣賢菩薩緩緩道:
“皈依佛門,佛陀會寬恕爾等過錯,賜爾等永生不死的生命,萬劫不朽的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