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是個人杰!”
這是祂對這位半步武神最后的評價。
世上沒有憑空誕生的力量,任何的爆發(fā),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以半步武神之軀擊垮兩名超品后,許七安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
鎮(zhèn)國劍飛了過來,立在許七安身前,他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拄劍而立。
許七安緩緩扭頭,望向遠方,那是九州大陸的方向,黯淡的眼神里,回光返照般的迸發(fā)出瞳光。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從一個小小的銅鑼,一步步走到這里,站在這里,是命運的推動,也是自己的選擇。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便沒什么可說的。
“呸!”
他收回目光,朝著荒和蠱神吐了一口血沫。
這一下,仿佛也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許七安緩緩閉上眼睛,力竭而亡。
……
天宗,仙山之巔。
恢弘壯觀的天尊殿內,一眾長老立于兩側,山腳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天尊,日你老母,我日你老母……”
“狗屁的太上忘情,日你老母……”
“好好的人不做,修你老母的太上忘情……”
“我李靈素今日就叛出天宗了,日你老母,天尊你能拿我怎樣……”
“你不是封山嗎,有本事出來殺我啊,日你老母……”
叫罵聲持續(xù)一整天了,沒停過。
殿內的長老們再怎么清心寡欲,額角也凸起了青筋,只要天尊一聲令下,就下山將那賊子千刀萬剮,清理門戶。
玄誠道長猶豫許久,面無表情的出列,行道禮:
“天尊,讓弟子下山驅趕那孽徒吧�!�
天尊雖然太上忘情,但不是雕塑,不動怒,不代表不會殺人。
相反,殺起來更果斷,絕不會被情緒和感情左右。
這時,垂首盤坐,仿佛在打瞌睡的天尊,終于開口。
縹緲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即日起,除去李靈素圣子的身份�!�
殿內眾長老躬身行禮。
“即日起,廢除太上忘情之法,門中弟子,可走原始道門之術�!�
殿內眾長老紛紛抬起臉,平素里缺乏表情的臉龐,布滿錯愕。
就是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兩位早已忘情的超凡,也微微皺一下眉頭。
天尊此令,是在動搖天宗根基。
“即日起,冰夷元君便是天尊。”
石破天驚,眾長老瞠目結舌,冰夷元君素白絕美的臉龐,露出了驚容。
她和玄誠道長對視一眼,仿佛知道了天尊要做什么。
下一秒,天尊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們。
盤坐于蓮花臺的天尊,身下燃起了透明的火焰,火焰以天尊為柴,熊熊高漲。
透明的火焰很快燒沒了天尊的半身,胸膛之下,空空如也。
繼續(xù)高漲,燒盡胸腹,直至徹底吞噬這位道門一品巔峰的強者。
九瓣蓮臺之上,空空如也。
天尊,化道了!
天尊竟然在此時融入了天道?!
他明明剛經(jīng)歷過天人之爭,豈會化道?!
……
海外。
九天之上,一道光門緩緩凝聚,它像是真實存在,又仿佛只是一道概念所化。
天門緊閉!
靜靜躺在地上的太平刀,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它蘇醒了。
“咻!”
它沖天而起,直入云霄。
太平刀扶搖直上,撞中天門,消失在這道概念所化的天門中。
下一刻,天門霍然敞開,它撞開了天門,太平刀叩開了天門。
門內降下一道煊赫的光柱,它的氣息既柔和又強大,既包容萬物,又鎮(zhèn)壓萬物,光柱籠罩拄劍而立的許七安。
光柱中,監(jiān)正的身影緩緩降臨。
……
第906章
天道
監(jiān)正?!
荒和蠱神昂起頭,瞳孔中映照出從天門中降落的監(jiān)正,琥珀色、漆黑色的兩雙眼睛,呈現(xiàn)出呆滯之色。
天門打開,原本回歸天道的監(jiān)正重臨人間……這樣的變故完全出乎兩位超品的預料。
下一刻,蠱神和荒都瘋了,祂們發(fā)狂般的沖向光柱,荒頭頂?shù)牧L角氣旋激發(fā),融為一體,演化黑洞。
蠱神脊背的氣孔噴出猩紅血霧,在天空形成一片厚重的紅云。
黑洞悍然撞想光柱,企圖把力竭而亡的許七安、重臨世間的監(jiān)正,吞噬進黑洞中。
然而氣旋滾滾,卻怎么都無法撼動這道從天門中降臨的光柱。
它既包容萬物,又鎮(zhèn)壓萬物。
這位遠古神魔所向披靡,讓同品級敵人都要忌憚的天賦神通,在這道光柱前,竟顯得毫無意義。
見狀,蠱神放棄了沖擊光柱,因為祂知道,自己力量再強,也不可能超過荒。
無法打碎光柱,那就沖入天門。
于是蠱神沖天而起,越飛越快,肉山漸漸亮起七種不同的色彩,它們交相輝映,又彼此融合,最后呈現(xiàn)出混沌之色。
蠱神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天門,沒錯,祂穿透了天門。
天門仿佛存在于另一個世界,所展現(xiàn)出來的不過是一道虛影。
鏡中花,水中月。
“嗷吼……”
蠱神終于發(fā)出了不甘的,氣急敗壞的嘶吼。
祂進不了天門,這已經(jīng)不是遠古時代了,神魔不再被天地認可,天門不再允許神魔進入。
在無盡歲月后的當世,想進入天門,必須奪盡九州氣運。
“醒來!”
光柱中,監(jiān)正輕輕一拍許七安的天靈蓋。
原本力竭而亡的半步武神,霍然驚醒,睜開了眼睛,就像做了一個漫長,卻又短暫的夢。
“監(jiān)正?!”
旋即,他看清了眼前白衣白發(fā)白胡子的老頭子。
巨大的喜悅在許七安內心炸開,“你不是死了嗎,不,你不是回歸天道了嗎?”
說話的同時,他快速掃一眼近在咫尺的黑洞,以及高空中游曳咆哮的蠱神。
祂們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監(jiān)正面帶微笑:
“天尊化道了!”
天尊化道……許七安收起洋溢在臉上的狂喜,品味著這句話。
監(jiān)正沒有賣關子,坦然道:
“天道本無情,乃天地規(guī)則,原不該誕生意識,但無盡歲月前,一位人族超品融入天道,他給天道帶來了一抹“人性”�!�
豁然開朗,所有的困惑和猜想,在此刻貫通,得到驗證,許七安道:
“你是道尊融入天道后,產(chǎn)生了意識,那你到底是天道,還是道尊?”
監(jiān)正沒有正面回答,繼續(xù)說道:
“那抹人性非常微弱,并不足以演化為意識,但一代又一代的天尊融入天道,一點一點的加強那抹人性,終于,某個時刻,他蘇醒了。
“天道有了意志,這便是我!”
許七安恍然大悟:
“所以,天尊化道后,又喚醒了你?
“唉,天尊到底還是融入天道了�!�
監(jiān)正微微頷首:
“天尊的選擇,是真正的太上忘情!”
他接著說道:“我真正擁有意識,可以算一個“人”時,是一千六百多年前,那時大周王朝立國不久,百廢待興。
“當時,道尊通過一次次的摸索,已經(jīng)研究出晉升天道的方法。”
凝聚氣運……許七安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他又掃了一眼無能狂怒的荒和蠱神,問道:
“你誕生意識之前,佛陀和蠱神應該就已經(jīng)存在,為何祂們沒有取代你?”
監(jiān)正搖頭道:
“因為氣運不夠,直到大周中期最鼎盛之時,也就是我誕生意識四百年后,九州世界的氣運才達到開天辟地以來的一個巔峰。
“為了防止守門人的出現(xiàn),巫神和佛陀一直在獵殺一品武夫,掐滅武神的誕生。”
那當時怎么沒有開啟天道爭奪戰(zhàn)……這個念頭在許七安腦海浮現(xiàn)的下一秒,他想到了答案。
儒圣誕生了。
監(jiān)正誕生后四百年,正是距今一千兩百多年,那是儒圣出生、活躍的年代。
監(jiān)正仿佛看穿了許七安的內心,說道:
“沒錯,儒圣是應運而生之人,是我千挑萬選的人,他獨創(chuàng)儒術,百年之內便修成無敵之術,力壓諸多超品,把大劫延后至今,但烈火烹油,盛極而衰,短壽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天地規(guī)則如此,我亦沒有辦法,我雖是天道,卻不能違背自身。
“儒圣封印所有超品,壽終正寢,為我爭取了一千兩百年,我從那時開始,便在謀劃如何培養(yǎng)守門人。
“可我終歸只是一縷念頭,雖有意識,卻只能按部就班的遵循規(guī)則,對人間的干預有限,我必須想辦法降臨人間,親自布局,可天道如何降臨人間?規(guī)則無處不在,卻又并不存在�!�
這句話有些拗口,許七安想了一下才明白,大概意思是:四季更迭是天地規(guī)則,誰都無法改變,但“春夏秋冬”也無法根據(jù)自己的喜好來決定誰先來,誰先走。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規(guī)則又并不存在。
監(jiān)正想要的是擁有一定自主權的力量,而不是按部就班,什么都無法改變的四季更迭。
想到這里,許七安心里一動:
“于是,術士體系就誕生了?”
監(jiān)正緩緩點頭,“初代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和儒圣一樣,本身是擁有極大福緣之人,我暗中贈予氣運,不停的給他奇遇,一步步引導,助他開創(chuàng)術士體系。
“術士是我為自己開創(chuàng)的體系,它能將我的能力發(fā)揮到極致,能讓我以人族之軀,窺探天機,煉制法寶,煉化氣運,掌控一個王朝的命運。
“掌控中原王朝,便等于掌控了培養(yǎng)武神的資源�!�
“難怪你當年還是二品的時候,就能許諾寇陽州,將來助他晉升一品,因為你是天道化身,窺探天機對你來說不算什么�!痹S七安低聲道:
“然后你卸磨殺驢,把初代殺了,未免太過無情�!�
監(jiān)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什么時候產(chǎn)生我有人情的錯覺�!�
天道無情,便是最大的情……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我該如何晉升天道�!�
他不想跟監(jiān)正瞎比比了,雖然這老銀幣此刻有閑情逸致與他閑聊,那九州的局面肯定處在可控范圍。
但九州不危險,不代表超凡強者不危險。
監(jiān)正莫得感情的,許七安卻太上旺情,他不想看到昔日的朋友殞落。
“太平刀是你守門人的憑證,它已經(jīng)為你叩開天門,你只需吞噬我的靈蘊,便能得天道認可,成為曠古爍今的絕世武神�!�
絕世門衛(wèi)……許七安心里補充一句,旋即低聲問道:
“那你呢?”
監(jiān)正笑道:
“這一抹人性會徹底消失。”
他眼里并沒有留戀和不甘,淡淡道:
“天道本就不該誕生意志�!�
世間將再無監(jiān)正……許七安嘆息道:
“來吧!”
話音落下,監(jiān)正身軀潰散成一縷縷清光,涌入許七安體內。
耳邊,傳來監(jiān)正最后的聲音:
“替我守護這人間,我當初選擇你,不是因為你是異界來客,不是因為你身懷半數(shù)國運�!�
只因當年那個少年在石碑題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
第907章
絕世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