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徐媽媽說：“最近身體怎么樣？”
到了這個地步，她竟然好像還試圖先緩和氣氛。
徐聽寒覺得好笑。她徑直走過去，把避孕套裝盒收起來：“挺好……”
“徐聽寒！”徐媽媽一把將那盒避孕套搶走，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又壓抑住憤怒，“我需要一個解釋。”
徐媽媽搶得太用力，徐聽寒的手背被盒子刮到了，細(xì)白的皮膚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紅痕。
“……”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我有喜歡的人了�！�
“到這個地步了？”徐媽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猛地摔了一下那盒避孕套，里面的小包裝撒了一桌子。
像花里胡哨的糖果。
她瞪著徐聽寒，痛心疾首：“你是個女孩子，你還沒成年呢！你懂什么啊！”
徐聽寒沒想到她反應(yīng)這么激烈，只能盡量平和地回答：“我會做好避孕措施的，我想好了的，不是被人哄騙�！�
徐媽媽聽了反而氣得坐立不安。她完全聽不進，轉(zhuǎn)了一圈，突然說：“剛才送你回來那個男孩？”
一直安靜聽罰的徐聽寒猛地抬起頭：“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
“……”徐媽媽愣了一下。
徐聽寒從來沒這么大聲跟她吵過。她從來都是溫順到懦弱，聽話到?jīng)]有一點主見的孩子。也因為這樣，雖然徐聽寒成績從來沒有問題，徐家父母卻總覺得她會被欺負(fù)。
現(xiàn)在，孩子青春期，叛逆了。
早戀害人不淺。
她冷著臉逼問：“他叫什么？”
卻不料徐聽寒好像比她還生氣，說話硬梆梆的：“不關(guān)你的事。”
“好啊……”徐媽媽幾乎回不過神，“行，我問你們班主任�！�
徐聽寒勉強冷靜下來，她抓住漏洞立刻說：“不行，這件事不要鬧到學(xué)校里�！�
無論如何，不可以影響虞響。
“你也知道是丑事！”徐媽媽怒不可遏，“女孩子在這種事上是吃虧的！說都沒法說，你還一口一個自愿，喜歡？”
“我的確喜歡他�！毙炻牶站o拳頭，平靜通知她，“誰也沒有辦法�！�
“好�！毙鞁寢屌瓨O反笑，“我以后每天晚上都回來住，看你究竟是怎么個喜歡�！�
0037
又換位
0038
沒有錯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大課間的時候，陽光就已經(jīng)開始西斜。
虞響來到操場的時候，徐聽寒已經(jīng)跑了一圈。她剛好跑到他面前，停下來，一向蒼白的臉上帶點紅色。
不只是累，她憋著氣，眼里滾著水珠，就是不落下來。
“徐聽寒�！彼p聲叫她。
老王在學(xué)校嚴(yán)密監(jiān)督了他們兩天，之后她沒那么多時間，就把這個活兒移交給了同學(xué)。
比如，徐聽寒的新同桌胡寧寧。
一旦兩個人湊在一起讓她看到了，她就會報告老師，短短兩天已經(jīng)發(fā)生數(shù)次。
“她們不讓我們靠近。”
就連下午大課間休息鍛煉，胡寧寧都緊盯著，兩個人非要錯開時間，才能在操場上再見面。
徐聽寒生氣。
他抿唇，把她的鬢發(fā)撥到耳后，碰到她冰涼柔軟的耳垂，指尖一動。
“……其實，只要有心，我們總能找到地方躲起來相處�！彼齻�(cè)過頭去，抓住了他溫?zé)岬拇笫�，“可是這是性質(zhì)問題，這種做法有象征意義。他們想用這種方法，馴化威懾，讓我們認(rèn)為我們在犯錯�！�
“我們沒錯。”她繼續(xù)繞著操場往前走，走得很快。
想來想去，她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哪有錯。以前她覺得可以偷偷戀愛，可現(xiàn)在，她覺得“偷偷戀愛”是對錯誤的默認(rèn)，也是對兩個人的侮辱。
“可我媽媽不聽我說話。”
徐聽寒走得越來越快，直到跑了起來。
虞響停下腳步，若有所思。
身邊有人跑步經(jīng)過，經(jīng)過他身邊：“虞響？”
虞響抬頭一看：“聶嘉學(xué)�！�
聶嘉學(xu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往不遠(yuǎn)處一看，看到了徐聽寒的背影，問他：“你不和徐聽寒一起跑嗎？”
虞響睫毛一動：“我的腳還不能劇烈活動�！�
徐聽寒每天都出來鍛煉，已經(jīng)從快走變成了慢跑，和以前的身體素質(zhì)相比大有長進了。可從前常在操場上揮灑汗水的體育生虞響，現(xiàn)在卻不能跟她跑。
他只能慢慢走著看。
聶嘉學(xué)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好像挺開心：“聽說，你們班主任很抗拒你們兩個早戀。戀愛的人很多，可只有你們兩個被嚴(yán)盯�！�
虞響沒說話。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聶嘉學(xué)對她的關(guān)注依然不減。
“大家都說，是因為你的成績……有點不足。”聶嘉學(xué)的目光放在徐聽寒越來越遠(yuǎn)的背景上。
虞響脊背僵硬一瞬，很快恢復(fù)原狀：“不是�！�
聶嘉學(xué)說中了他最擔(dān)憂的心事。
可他很清楚，老王盯得嚴(yán)，是徐聽寒媽媽的要求。而徐聽寒媽媽盯得嚴(yán)，是因為她想保護徐聽寒。
她的家人愛她。他沒什么不高興。
聶嘉學(xué)不置可否：“其實，你們班主任沒必要這么緊張。因為，你們之間差距太大，不會永遠(yuǎn)在一起�！�
虞響盯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睛明亮懾人，讓人一驚：“不會總是這樣。”
“哦。那我繼續(xù)跑步了�！彼戳艘谎塾蓓�，向著她的背影追趕過去。
虞響站在操場內(nèi)圈，過了一會，慢慢走到看臺上坐下來。
陽光傾斜，操場風(fēng)大，坐在那里不動，一會就被吹得渾身冰涼。
而他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徐聽寒跑步回來。
0039
守護者
晚自習(xí)后，徐媽媽又一次接走了徐聽寒。
放學(xué)的時候是一整天里人最多的時候，街道兩邊車多，人多，嘈雜喧囂。
徐聽寒跟在徐媽媽身邊，兩個人沉默著，都不說話。
徐媽媽不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就像徐聽寒不會撒嬌，徐媽媽也從來沒有溫言軟語。在徐聽寒上高中后，母女二人一個忙于工作，一個悶在房間里補習(xí)，已經(jīng)很久沒有深聊。
因為徐聽寒從來不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她懂事。徐媽媽沒見過“叛逆”的徐聽寒，如今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她們之間更加沒辦法好好溝通。
徐聽寒呼出一口熱氣，口鼻前凝結(jié)成白霧，在燈光里閃爍。
她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她們身后。
“看路。”徐媽媽扯了她一下，她回過頭，從井蓋邊緣繞過去。
徐聽寒抬頭看徐媽媽的僵硬的側(cè)臉。
說著關(guān)心她的話，徐媽媽的臉色仍然讓人害怕。
“……爸爸呢？”徐聽寒打破了沉默。
“京市，下個周回來。”徐媽媽簡短地說。
徐爸爸經(jīng)常出差，全國各地奔走，家里的事都在徐媽媽一個人身上。
徐聽寒家住在城南，徐媽媽也在那附近上班，工作忙碌，每天到徐聽寒在學(xué)校附近租住的房子。
她很辛苦。
徐聽寒不說話了。
又走了不久，徐媽媽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那個少年仍然跟在她們身后。
已經(jīng)跟了五天了，他不敢靠近，也不離開，每一次都目送她們上樓開了燈，才從樓下離開。
她打量這個徐聽寒口口聲聲吵著“喜歡”的男孩。
少年長相出色，身形比成年人還高大，臉卻被寒風(fēng)吹得泛紅，殘留著幾分稚氣。
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想到那一盒避孕套，火又從心底往上頂，徐媽媽扭過頭來，臉色越來越僵硬。
真是管不了。
她站住腳，推了一把徐聽寒，讓她
繼續(xù)走：“你先回去。”
徐聽寒一動不動，她看看徐媽媽，和虞響對視。
“徐聽寒，你快回去�！毙鞁寢屩貜�(fù)了一遍。
她要和這個男孩說兩句。
虞響抿唇，走上去。
徐聽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不走�！�
這孩子，一倔強起來，叫人氣死。可虞響已經(jīng)走到面前，徐媽媽壓著氣，不管她了。
她打量了一下虞響，開口：“你別跟了，回家吧�！�
虞響看向徐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