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因為郁白的改變,這個家如今上上下下都比從前少了拘束,老爺子也變得更包容,甚至?xí)鲃蛹m正郁白的走路姿勢,告訴他如何用巧勁,如何走得更自然。
謝鈞當然不會麻木到拎不清這是誰的功勞。
正因為他對褚嫣的感激,所以昨晚在聽到兒子的訂婚請求后,他是這個家里第一個表示贊同的。
老爺子也許有老爺子的顧慮,但他這個做父親的,只希望兒子收獲真愛和圓滿,有個姑娘全心全意愛他兒子,比什么都重要。
區(qū)別于謝鈞的熱情,安嵐面上淡淡的,讓郁白再好好考慮考慮,直言現(xiàn)在實在太早,后面若是能等到更好的呢?
老爺子昨晚沒表態(tài),夫妻兩觀點相左,打個平手。
今天這頓宴席,謝鈞也在等老爺子的態(tài)度。
“聽說你的投資生意開展的有聲有色,我做了大半輩子經(jīng)營生意,只懂投酒店,不懂其他行業(yè),丫頭,老頭子我能向你討教討教么?”
褚嫣暗嘆,這果然不是一頓簡單的家常飯。
“爺爺,說什么討教,簡直折煞我了。那我就簡單向您匯報一下目前公司管理的幾支基金收益成果……”
褚嫣避開一些不受老一輩追捧的文娛項目,重點提了幾個改善民生的科創(chuàng)賽道項目,涵蓋在線教育、智慧醫(yī)療、智能家居、甚至國產(chǎn)芯片等。
老爺子越聽越感興趣。
“……你說的這家芯片公司,雖然開在江城,但我聽說過。何忠民的兒子果真有出息,他老子只知道投機,他卻知道做點實業(yè)。”
褚嫣駭然,意識到自己又何嘗不是個投機的呢。
老爺子看出她在想什么,哼笑一聲,“你這丫頭,自己承擔風(fēng)險,助力初創(chuàng)企業(yè)成長,跟那姓何的老東西畢竟不一樣�!�
褚嫣想,老爺子也許是真的認可她了,都開始替她的投機生意做矯飾了。
樊碩笑瞇瞇跟著夸贊,“我一早看出來這丫頭準能成事,這個年紀的女娃娃,哪個能有她的心性和頭腦?”
樊星洲本來縮著脖子自顧自吃飯,一個晚上話說得極少。
可是他突然也插了句話,“就是啊,謝爺爺您不知道,褚嫣開學(xué)第一天就受到學(xué)院很多男同學(xué)的關(guān)注,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找機會表白呢!”
老爺子舉到嘴邊的酒杯停住,放到桌上。
半晌,褚嫣都想替自己解釋兩句了,聽見老爺子對兒子說:
“你和安嵐湊一天時間出來,也該去江城見見人家父母了�!�
“好的,父親�!�
“爸……”安嵐剛說一個字,就被丈夫在桌下按住手背。
謝家人心齊,她這個外姓人果真成了外人。于是她泄氣地垂眸,不再說話。
一頓晚餐結(jié)束,樊家父子要告辭,謝郁白起身,自然地朝褚嫣伸手:
“嫣嫣,我們送送樊伯和星洲�!�
送的是客,所以這頓飯后,褚嫣儼然被納入主人范疇。
這句話像是一種拍板,敲定褚嫣未來少夫人的地位。
老爺子和謝鈞都沒反對,在外廳止步,容兩個年輕人將客送至院外。
走出廳門,步上回廊,樊星洲終于從側(cè)邊勾住謝郁白的肩膀。
“兄弟,我和我爸這兩架僚機夠意思吧?你想想該怎么謝我�!�
樊碩斥一聲,“臭小子,骨頭又松了!當心郁白摔著!”
“沒事,樊伯,”謝郁白客氣地道謝,“今天臨時請您過來,實在感謝樊伯的傾力相助�!�
“你和這丫頭是佳偶天成,你爺爺心里有數(shù),只是缺人在后面推一把,何況星洲不是也說了,嫣嫣剛進學(xué)校,就有男生盯上了……”
原來樊家父子竟然是小白請來的“援手”,老爺子能這么快做決定,少不了他們從旁游說刺激的功勞。
褚嫣終于反應(yīng)過來,紅著臉著急替自己爭辯,“星洲亂說的,我開學(xué)兩天總共沒見過幾個男生,您二位一唱一和也不知會我一聲,害我嚇出一身汗。”
她剛才是真擔心謝家人以為她在學(xué)校故意招蜂引蝶來著。
樊碩笑呵呵,“這事兒基本落聽了,等日子定下,別忘了給伯伯遞請?zhí)��!?br />
褚嫣和謝郁白挽手而立,真如年輕伉儷般默契一笑,齊聲點頭,“一定。”
樊碩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狠拍自己兒子后頸一巴掌。
“滾回學(xué)校去!不成調(diào)的東西,別讓我再抓到你!”
第143章
兩個工作狂
轉(zhuǎn)天,熱熱鬧鬧的出海團就這么被遣散回校,各歸各位,成為漫長的軍訓(xùn)征程中的一員。
伴隨著廣電班唐悅宜同學(xué)三天兩頭的中暑暈倒,為期兩周的軍訓(xùn)終于迎來了尾聲。
樊星洲聽說是唐悅宜的IG動態(tài)泄露了行程,才傳到他父親耳朵里,所以對這個表妹簡直要先殺之而后快,唐悅宜手里捏著五萬塊生活費過得緊巴巴的,也不敢找表哥周轉(zhuǎn)。
“五萬塊,不夠我花,但絕對夠你花了�!瘪益桃贿呁l(fā)尾抹精油,一邊評價。
唐悅宜不服氣,“你什么意思?知道你是什么‘天才投資少女’了,也知道你是未來的謝家少奶奶了,但也不能這么小瞧人吧,五萬塊只夠我塞牙縫的!”
褚嫣微笑,“想賺點外快嗎?”
唐悅宜猶猶豫豫,好像還在乎自己千金小姐那點體面。
“你不是說將來想開娛樂公司,現(xiàn)在正好有機會先接觸一些圈內(nèi)人,考慮考慮,做我的助理,陪我飛趟京市。”
“助理��?你沒搞錯吧褚嫣!我一個拎愛馬仕的,給人當助理?”
褚嫣沉吟,“這么點工作量不算委屈你,我周末啟程,當天往返,薪資日結(jié)�!�
唐悅宜小聲問,“多少?”
褚嫣朝她比了個五,“下個月不用還了�!�
唐悅宜一秒立正敬禮,“遵命!”
于是伍月雪周末午間敲開廣電班608的寢室門時,被告知褚嫣和唐悅宜一起去了京市。
“我就說吧,月雪,她們倆已經(jīng)抱團了,我看你也不必再巴結(jié)Yuri了,那個褚嫣我看著就不喜歡,能跟她玩到一塊,說明Yuri也瞎眼,不值得深交�!�
伍月雪對室友皺眉,“你別這樣說嫣嫣,我覺得她人很好�!�
“月雪,你就是太單純,不知道人心險惡,像她這種級別的撈女,來大學(xué)就是為了混圈,跟咱們不一樣�!�
“她上過地方新聞,家里也是有正經(jīng)產(chǎn)業(yè)的,沒你們說的那么不堪吧……”
“我看你就是活在江南水鄉(xiāng)的烏托邦里,你懂什么,如果她家里生意做得好,還需要她出來賺錢?早就安心做繼承人了……”
“我看她那些創(chuàng)業(yè)項目也有很多水分,至少肯定不是她主導(dǎo)的,指不定搶了合伙人多少功勞呢�!�
伍月雪不說話了,像是思考了很久,“不提她了,學(xué)生會還有些工作,我出去一趟�!�
“��?不是說好了下午逛街的嗎?”
“對啊月雪,什么工作需要你親自去��?”
兩個室友曾見過在樓下等她的宣傳部部長,是外國語學(xué)院大三的學(xué)長,
軍訓(xùn)這陣子,這位學(xué)長常常來給伍月雪送水果和飲料,她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聽說這位部長為了追求月雪,甚至不惜假公濟私,已經(jīng)連著兩次為她代勞了部門任務(wù)。
“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讓其他干事知道了,該怎么想我。”
伍月雪解釋,“我們小組下周要交一篇文案,用于校學(xué)生會,選題已經(jīng)定好了,新生風(fēng)采�,F(xiàn)在需要積累素材,我去趟商學(xué)院,晚上也許不回本部吃晚飯�!�
兩個室友眼睛一亮,“商學(xué)院?你要采訪誰?商學(xué)院大佬很多誒……難道說,你想通了,要給Yuri表哥一個機會?”
伍月雪搖頭,“他只是投了個好胎,并不代表他自身優(yōu)秀,既然要采訪,當然是采訪他們專業(yè)第一名。”
兩人倒吸一口氣。
“謝郁白?”
“月雪,你竟然能聯(lián)系上他?”
這種級別的大佬,是大佬中的大佬,是天神般的人物,是開學(xué)典禮上被校長親自扶上講臺的新生代表,是還沒有參加過任何院際交流活動就已經(jīng)被各院系耳熟的名字,是學(xué)生會三番四次上門求賢而不得的高嶺之花。
“月雪!我們能一起去嗎?”
“對啊,我們也想見見世面!”
伍月雪真有點受不了這兩人了,向來溫婉可親的面容染上不耐。
“他應(yīng)該不喜歡人多,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二十分鐘后,伍月雪熟門熟路來到商學(xué)院宿舍樓下。
她擔心走路出汗,特意騎了共享單車,又為了方便騎車,出門前將連衣裙換成了牛仔熱褲,上身一件簡約白T,凸顯纖細的腰身和筆直的長腿。
僅僅往樹蔭底下一站,就是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偶有來搭訕的男生,她都靦腆搖頭婉拒。
等了片刻,她忍不住打電話聯(lián)系樊星洲。
“樊少,我是月雪,我們宣傳部的學(xué)長之前和謝少約過一個采訪,現(xiàn)在這項工作交給我了,但是我聯(lián)系不上他,現(xiàn)在等在你們宿舍樓下,樊少可以幫忙轉(zhuǎn)告嗎?”
樊星洲似乎在打球,氣喘吁吁地說,“你找郁白?今天周末,他在公司,晚上才回學(xué)校�!�
伍月雪差點想問天頌的地址,可是轉(zhuǎn)念又改了口,“好,謝謝樊少,那我晚些時候再來。”
樊星洲還想說話,那頭居然掛了。
他琢磨了半天,還是給謝郁白發(fā)了條短信。
彼時謝郁白正在梳理一個酒店改造議案,暑期輪崗到目前,已經(jīng)輪到了中層管理階段,這個議案由謝鈞的副手親自帶著他接觸,算是個季度重點項目。
天頌集團根基深厚,這些年內(nèi)部勢力越發(fā)盤根錯節(jié),很多事情并不只靠謝家一言堂拍板。
如果對于褚嫣來說,要不要繼承江褚集團只是她的意愿問題,那么對于謝郁白來說,天頌的繼承權(quán)卻需要他過五關(guān)斬六將才能保住。
樊星洲沒見他回信息,知道他在忙,突然福至心靈,轉(zhuǎn)而又給褚嫣發(fā)信息:
然而彼時的褚嫣,也正在京市談投資協(xié)議的條款細節(jié)。
她的外形太具欺騙性,剛會面時,項目方甚至以為這是成銘先生要捧的新人,對她并不算特別客氣。
兩個小時后,項目方代表們滿腦門子汗,襯衫都濕的黏在背上,默默發(fā)誓再也不小瞧任何一個美女。
褚嫣也忙得沒回信息。
樊星洲翻到表妹的京市一日游朋友圈,九宮格里第二張照片,一身清冷干練職業(yè)套裙的少女坐在攤滿文件的會議桌前,鼻梁上架的黑框眼鏡里倒影出PPT投影屏,雖然只是個模糊的側(cè)臉,樊星洲卻一秒認出那是褚嫣。
樊星洲鮮見地給表妹朋友圈點了個贊,再回聊天界面,好嘛,小情侶依舊默契到都沒回復(fù)他。
這兩個工作狂……今天可是周末!美好的周末誒!
這么努力,是要卷死誰???
晚上近八點。
天色徹底黯淡下來。
伍月雪看到那輛被特許開進商院宿舍區(qū)的奔馳商務(wù)車,有預(yù)感那就是她苦等一下午的人。
她趕忙從石凳上起身,邁步朝奔馳車走去,在車窗降下前,她小聲地清了清嗓子,抱著文件的手微微發(fā)顫。
“謝……”伍月雪剛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就失了聲。
車窗徹底降下的瞬間,清俊少年的身側(cè),探出一張明艷的少女臉,臉上是黑框眼鏡都掩蓋不住的嬌俏靈動。
兩人并肩坐在車里,都是商業(yè)精英的扮相,少年的領(lǐng)帶西服和少女的職業(yè)套裙有種如出一轍的冰冷矜貴,將一身白T熱褲的她隔絕在車外,更如隔絕在某種高不可攀的階層之外。
褚嫣臉上的笑容反而成了她唯一的臺階。
她硬著頭皮主動打招呼,“嗨,嫣嫣,好巧,在這里看到你們。”
“嗨,月雪。”褚嫣沖她招手,笑瞇瞇反問:
“不巧吧?”
“你不是在等我男朋友嗎?”
第144章
像那種恃靚行兇的惡女
“嫣嫣,你誤會了,我是因為部門學(xué)長的委托……”
褚嫣搖頭淺笑,“不必緊張,我知道你們有采訪任務(wù),放心,我不會干擾你的工作。”
她下車繞過來,謝郁白也從自己這一側(cè)下車,朝她伸手。
褚嫣遞手過去,被他輕撫兩下手背,“一起,伍同學(xué)不會介意�!�
伍月雪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值得高興的是,至少謝郁白記住了自己的姓。
但她又覺得這未見得是什么好事,否則他語氣里隱隱的冷意來自哪里?
褚嫣直搖頭,湊近他小聲說,“我可沒那么小心眼,既然是正事,那我不打擾,你好好接受采訪吧,我先回宿舍換身衣服,跑一天京市,身上都汗餿了。”
謝郁白只反駁她最后一句,“有嗎?我聞著挺香�!�
褚嫣嗔他一眼,撒開他的手,鉆回車里,讓司機送自己回本校區(qū)。
伍月雪將二人的甜蜜小互動盡收眼底,沉默僵直中,裸露的雙腿又被咬了好幾個蚊子包。
但她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
汽車駛離,伍月雪緊張地開口,“謝同學(xué),那我們?nèi)ヅ赃吙Х葟d聊吧?”
謝郁白抬眸,淡淡掃過她的臉,目光守禮到趨于冷漠,只停在她脖子以上的位置。
伍月雪忍不住看他,看見他把西服掛在臂彎,看見他微微轉(zhuǎn)動拐杖柄,看見他臉上松弛的倦怠和毫不遮掩的涼薄。
終于,他開口,“不必了,你們部長已經(jīng)給我發(fā)過采訪大綱,我可以直接提供文字版回復(fù),你回去吧�!�
伍月雪一陣不知所措后,據(jù)理力爭,“可是,謝同學(xué)你在學(xué)院乃至全校都很受歡迎,大家都很關(guān)注你,我這邊還想錄制一個簡單的視頻,一起發(fā)布到,可以配合一下嗎?”
“有文稿嗎?”
伍月雪茫然,“什么?”
“視頻內(nèi)容。”
伍月雪連忙點頭,“有的,就是一些新生寄語,鼓勵大家的話……”
“讓你們部長一并發(fā)給我,我錄好給他�!敝x郁白再次抬眸,“還有什么問題嗎?”
伍月雪噎了半天,頹喪地低頭,“沒了。”
“好。回去吧,注意安全�!�
他沒有說任何重話,就這么溫溫柔柔道了聲再見,朝宿舍大門走去。
伍月雪卻覺得如墜冰窖。
夜風(fēng)寒涼起來,自尊讓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離此處,奈何周圍的共享單車位上空空如也。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穿行過宿舍樓,教學(xué)樓,行政樓,沿著坡道往自己校區(qū)走,走得渾渾噩噩,差點迎面撞上人。
她慌忙道歉,看清對方的臉后,驚訝道,“Joy!”
蔣驕止步,就著路燈,看清她雪白大腿上密集顯眼的蚊子包,皺眉問,“你是Yuri的朋友吧?這么晚在這里做什么?”
伍月雪突然鼻腔一酸。
“誒!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