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在姜珩一籌莫展之際，大地突然震蕩起來。
姜珩連忙就要把跳跳收起來。
跳跳卻昂起虎頭，似突然感應到了什么，身形瞬間縮小，不顧姜珩的阻攔，就躍出了窗戶。
這是跳跳第一次不聽她的話！
外面的裴知聿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師姐！出事了！”
姜珩和裴知聿跑出客棧之時，那宛若千軍萬馬奔襲而來的震蕩停止了。
周遭安靜了一秒。
下一秒，萬獸嘶鳴！
那憤怒的嘶吼聲，從城池的四面八方響起，幾乎要沖破天際！
可以想象，這座城已經(jīng)在萬獸包圍之中。
裴知聿咬牙切齒：“這就是城主所說的，六境城的‘一點妖獸侵擾’？”
這架勢，完全是要摧毀這座城吧！
什么深仇大恨�。�
城中尋常百姓根本不敢出家門，城主府里負責守衛(wèi)六境城的修士紛紛出動。
護城大陣開啟！
這是玄級及以上的城池，才會使用的護城手段，請強大的陣師所設，抵御外來侵襲。
其余弟子也早就跑到客棧外，光聽著這驚天動地的動靜，就算沒有看到萬獸圍城的畫面，幾個內(nèi)門也已經(jīng)有些腿軟了。
盛無燼的神色此刻有些肅然，吩咐道：“所有人，回房間待命。我去看看，你們不要亂跑，跑出去如果死了，我不負責�！�
說完這些，盛無燼直接御劍向城外飛去。
一時間，氣氛沉悶壓抑，大家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卻聽姜珩忽然輕松地嘆了口氣：“哎~既然這樣，裴師弟，走吧。我去你房間，咱們鉆研鉆研煉器�！�
又補充：“你們這些人，別來打擾我們啊。若是煉壞了東西，讓你們賠材料！”
一旁心驚膽戰(zhàn)的趙明珠：？？你們親傳真的太卷了！
裴知聿也驚得合不上嘴：“師姐，這種時候......”
“少廢話�！苯窭嶂簿屯鶚巧吓埽皶r間就是金錢！開始學習！”
一頭霧水地被姜珩拉進房中，房門緊閉的瞬間，姜珩收起嬉皮笑臉。
“裴知聿，我要出去一趟，你給我打好掩護，聽見沒？”
裴知聿好不容易接受了在這種時刻鉆研煉器的提議，卻聽大師姐又改變了主意。
“大師姐......你別整我呀！”
姜珩卻沒空同他廢話，探頭出窗外，確定沒有人注意到，縱身一躍就跳出窗戶離去。
夜色中，姜珩解除了易容術，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樣。
循著靈魂上與跳跳的牽引之線，快速往跳跳所在的地方奔去。
·
此刻，盛無燼已經(jīng)到達城門口，城頭燃起的火炬，勾勒他優(yōu)越的骨相，又渲染他惑人的皮相。
與他同時立在城墻之上的，還有六境城城主和城主府養(yǎng)的各路修士。
此刻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地盯著城墻之下的妖獸大軍。
“城主，這就是你說的‘妖獸擾民’？”盛無燼看著慢慢走到他身邊的城主。
那中年城主，留著兩撇小胡子，修為也不過化神。
此刻擦了擦額上豆大的汗珠，即使修為略勝盛無燼，面對他也不敢吱聲。
下方豺狼虎豹，空中飛鳥異獸，嘶聲齊吼。
最前面那些群情激憤的妖獸，已經(jīng)撲到了護城大陣之上。
大陣灼熱的能量接觸到它們的皮肉，頃刻間散發(fā)出焦臭味。
火屬性的能量命中，一向是最疼的。
可似乎有別的什么，支撐著它們咬牙忍下致命的痛楚，用血肉之軀，去撕開護城大陣。
對方采用不要命的獸命填海戰(zhàn)術，護城大陣撐不了多久。
立在城墻之上的修士們也加入戰(zhàn)斗。
此刻的戰(zhàn)場血肉橫飛，雙方都已經(jīng)殺紅了眼，妖獸損失不少，修士也有很多傷亡。
盛無燼在城墻之上觀察許久，精神力高度集中，掃視獸群。
終于在獸潮的后方，發(fā)現(xiàn)了疑似發(fā)號施令之人。
拔劍下場之前，盛無燼回頭望了眼留在城垣之上的城主。
“城主大人稍等片刻，盛某處理完麻煩，就去找你喝杯茶。”
城主的笑容愈發(fā)僵硬，連聲稱是。
姜珩追著跳跳，一路趕到城門處。
方一靠近，入耳的便是震天的廝殺聲。
來不及多做思考，就見前方小小的黑影一躍而起，似是在半空借力，蹬了哪個倒霉鬼一腳，二段躍起，跳得更高。
“跳跳——”
盛無燼剛跳出城垣，就被飛來橫腳蹬得一個踉蹌，差點墜落。
聽到熟悉的名字，心頭一突，雙眼不由自主地開始尋找聲音的源頭。
少女面容依然昳麗無雙，好看的眉眼隱含擔憂，整個人隱在暗處看不真切，但他依然能腦補出她的身型。
可惜沒分給他半個眼神，只盯著那只踩了他的臭貓。
只見那借力飛躍的小貓，此刻已在空中膨脹成一只巨虎。
“吼——”
跳跳聽見明鏡碎裂的聲音，明白了自己是從何而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嘯，瞬間席卷了戰(zhàn)場，令所有妖獸和修士都停止了動作。
一直以來壓抑的力量破封而出，跳跳身上的黑色斑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擴散，直至身上只留下三分之一的黃色毛發(fā)。
雙瞳化為血紅色，整只虎的骨骼再度生長，身形擴大一倍有余。
見周圍妖獸停止動作，各修士連忙回到城垣之上，觀察戰(zhàn)局。
姜珩眼睛緊緊注視，此刻她嘗試和跳跳溝通，但跳跳毫無反應。
“吼——”
第二聲虎嘯，比方才威勢更猛，形成罡風掃蕩過整個戰(zhàn)場，令所有妖獸臣服而跪。
跳跳皮下的骨骼開始向上頂起，在第二聲虎嘯中頂破皮毛，一雙巨大的雪色羽翼自血肉中破骨而出，與健壯的虎軀融為一體。與此同時生長的，還有另外兩條尾巴。
“吼——”
第三聲虎嘯，跳跳卻是轉(zhuǎn)身對著這座城池，準確來說，是對著城主。
與此同時，萬獸再度齊吼。
聲聲泣血，聲聲哀鳴。
羽翼一振，大地再度震顫，其程度，更甚方才萬獸奔襲。
頃刻間，高大的城垣自底下蔓延起數(shù)條巨裂，千年城墻轟然倒塌。
城主包括所有修士，全都失了立足之地，不得不御劍而起。
跳跳的力量在身后萬獸的哀鳴中，層層攀升。
輕易突破元嬰，通身靈力一路上漲到元嬰后期也沒有停止，直至突破化神門檻。
天空之上，那只背生雙翼，四蹄踏云的三尾虎妖，血紅的虎目圓睜，張開滿是雪白獠牙的虎口，卻發(fā)出成熟女性的怒吼：
“人族三萬幼子，妖族三萬幼獸！”
“吾要你等償命！”
這是姜珩第一次聽跳跳說話。
果然，它是母獸，也只會是母獸。
那城主被嚇得險些從飛劍上滾落，渾身顫抖地指著空中的巨大虎妖：“你......你......”
它巨大的血瞳，一一掃過面前的螻蟻。
“吾為山神，誕生于兩族六萬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絕望的哭聲之中。”
身后的萬獸早已齊齊跪倒在地，獸群后方，走出一個美艷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藍發(fā)黑瞳，面容妖異，一看就不是人類。
妖瞳蓄滿清淚，神情極盡憤懣哀傷，一出來就跪伏在所有妖獸的最前方。
自高處俯瞰而下，圍城的妖獸匍匐在地的身影連綿成片，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
她一出現(xiàn)，所有的人類修士都倒抽一口冷氣。
人型妖獸！化神期！
這藍發(fā)女子并沒有分給人類半個眼神，她虔誠地跪在跳跳的腳下，背脊輕顫。
在這虎靈出現(xiàn)之前，她們從來不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只需見它一眼，她們就明白它是誰。
怎么可能認不出呢？
那是為了日夜期盼的夙愿，從她們兩族心中誕生的神明。
所有能開口的妖獸，跟著那女子跪在它足下哀哭：
“吾神，請您為我兒報仇��！”
第65章
我是修士，不是你爹
此刻的六境城下，氣氛劍拔弩張。
雙翼三尾的虎靈之神傲立空中，麾下群獸激憤。
因為虎靈的降世，讓六境城與妖獸大軍的矛盾愈發(fā)激化，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盛無燼見形勢不妙，御劍高飛，靠近空中的跳跳。
下方修士們見此情景，頓時心驚膽戰(zhàn)。
直到對上跳跳威嚴的虎目，盛無燼緩和語氣與之交談：“你還認得我嗎？”
跳跳極具威懾力的血紅妖瞳冷冷睨他：“我并未失去理智，只是重開靈智，聽見了信徒的祈愿，知道了自己降生的使命�！�
“今日必有一戰(zhàn)？”
“今日必有一戰(zhàn)。”
跳跳血瞳微瞇，補充道：“此事與你無關。還是說，此刻你等仙門正道，要站在人類一方？”
盛無燼不閃不避，直面對方威壓，他的脊背挺得筆直，面對化神期的至強妖獸，亦是毫無懼色。
“我只問一件事，你說的三萬人族幼子，三萬妖族幼獸，是何意？”
“我是妖獸之身，卻亦是人族之神。我誕生于兩族喪子之母的滔天怨恨，和報仇雪恨的夙夜心愿。
這是他們犯下的罪孽，要用他們的血肉魂靈來償還�！�
雙方聲音不做遮掩，后方六境城的城主和眾修士將對話完全聽了個清楚。
“六萬稚子，皆喪其手？”
“只殺他們，還遠遠不夠�！�
“憑何確認？”
“冤魂所泣，怨念所聚。我為幼子血仇而生，所有屠刀染血之人，我一個也不會認錯�！�
所有人的心弦霎時緊繃，拿不準他是否相信，心跳聲震耳欲聾。
盛無燼長身踏劍，當空而立，挺拔的身影稍稍側(cè)開一點距離，讓神明威嚴的血瞳毫無阻礙地對上城主驚懼震顫的雙瞳。
“請。”
“吼——”
虎嘯再臨，血色遮蔽月光。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啼哭。
似無數(shù)幼子死前絕望的哭喊，匯于一處。沖天的怨氣讓人頭皮發(fā)麻，聽聞此聲的無辜者只感到心臟揪痛，眼淚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代替冤魂流下。
而罪孽者，此刻心神俱顫。
他們的身上升起黑色的火焰，火焰沒有溫度，可僅僅附著其上，就讓他們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尖銳痛意。
這是今夜將死者的標記，無論他們用什么方法，都無法掩蓋。
而今夜的六境城，復仇的火焰升起之處，又豈止城門？
城主身上的孽火燃得最旺，他咬牙強忍疼痛，勉強穩(wěn)住心神，色厲內(nèi)荏地厲聲大喝：“大家莫慌，玄級城池的護城大陣，又豈是......”
“破！”
不知何處響起一個清越的女聲，還不待眾人回神，護城大陣就如碎裂的鏡塊，崩毀墜落。
“空間封鎖大陣，啟！”
下一秒，巨大的四面暗紅色墻壁驀然升起，眨眼間連天空都被隔擋。
就像是一個為他們量身打造的巨大棺槨。
盛無燼望向方才發(fā)現(xiàn)姜珩的位置，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在助陣。
黑暗也不能掩蓋，姜珩那雙璀璨更甚繁星的雙眸。
神明威嚴的聲音自六境城頭頂響起：
“三息之內(nèi)，未燃孽火者，自行躲避�！�
“三息之后，踏碎六境城！”
神明的旨意殘忍而仁慈。
一個都不枉殺，一個也別想逃。
“三——”
六境城內(nèi)爆發(fā)出混亂的尖叫，未燃孽火者，頓時如驚弓之鳥，快速就近躲入房屋之中，抱成一團。
“二——”
燃火者瘋狂打滾澆水，施法求援，可惜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熄滅他們魂靈的罪孽。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