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才好似注意到地上的尸體，漫不經(jīng)心道：”瑞王殿下，手下的尸首怎么也不收斂好，險些傷了我的馬蹄�！�
他摩挲著右手拇指的扳指，神色輕松得好似只是踩死了一只螞蟻。
在他身后，隨行的侍衛(wèi)紛紛駕馬趕來。
第85章
最佳探路炮灰
“沈晏！”
瑞王的面色難看至極，他沒想到沈晏會如此張狂。
他身后的侍衛(wèi)緊張的握緊了刀柄，但是沒人敢真的拔刀出鞘。
沈晏躍下馬來，先看了看趙鯉，又看了看捂著腰側(cè)弓背站起來的鄭連。
最后視線落在雙手鮮血淋漓的盧照身上。
看見他雙頰上的隱隱紅痕，沈晏眼神一暗。
轉(zhuǎn)頭看向瑞王，扯出一個笑來：“靖寧衛(wèi)天子親軍，只為陛下負責(zé)。”
“便是鷹犬爪牙，也只有陛下一個主人。”
“不知陛下什么時候，給了瑞王隨意處置靖寧衛(wèi)的權(quán)利？”
“還是說，在瑞王殿下心里，靖寧衛(wèi)是任你隨意打罵的奴才秧子？”
沈晏神色輕松，說到后面，一反往日的陰沉，瞇著眼睛，笑容堪稱和善之極。
只是看見他那笑容，眾人反而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瑞王咬緊牙關(guān)，此時認(rèn)下他刻意折辱靖寧衛(wèi)是萬不可行的。
但就此退去也不可能。
他能得朝中清流認(rèn)可，就是因為他敢于站出來與沈晏叔侄作對。
現(xiàn)如今天下人皆朝著沈晏叔侄搖尾，他這樣有大志卻非長非嫡的皇子，想要出頭，便只得另辟蹊徑。
于是在朝中反權(quán)宦為政治正確時，瑞王站了出來。
既站了出來，便不能輕易退去。
瑞王立于原地：“沈晏，我知你得父皇寵信有加，可今日之事，靖寧衛(wèi)未免做得太過�！�
“只憑沈大人一句話，毫無緣由，便將里坊萬數(shù)人口如豬狗一般驅(qū)逐出家，你沈大人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瑞王義正言辭的質(zhì)問，回蕩在空氣中。
沈晏似乎半點也不氣惱，依舊摩挲著扳指：“并非毫無緣由�！�
他語氣緩慢道：“只是其中緣由，并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
言下之意，你瑞王不配。
這樣直白的說來，瑞王面上漲紅了一片。
“沈晏，我為民請命何須資格？難道當(dāng)坐看無數(shù)黎民黔首因你之故，失去家園嗎？”
在旁的趙鯉瞬間又握緊拳頭，她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張巧嘴了。
這短時間的緊急避難，經(jīng)他巧舌翻弄，竟變成了失去家園。
相比起第一次見識這些人無恥的趙鯉，沈晏這個挨罵當(dāng)事人早已習(xí)慣。
在咒罵他們叔侄成為大景政治正確時，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無關(guān)對錯的惡意。
他輕笑一聲：“瑞王一片仁德愛民之心我定上奏陛下，現(xiàn)在，請……。”
他本想說請移步，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便請瑞王殿下在此稍等，之后，您自會知道為什么�！�
他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讓瑞王心中松了口氣。
正欲再說些什么，又聽沈晏道。
“盧照，下去處理傷口，順便查查是哪個廢物，連門也看不好，讓閑人進來�！�
“還有，把地上這東西丟去亂葬崗喂狗。”
瑞王愕然看見沈晏躍下馬背，將地上尸體攤開的手一腳踢開。
“是�！北R照抱拳道。
這時他才有些維持不住之前的硬漢神情，呲牙咧嘴直甩手。
“阿鯉，來�！�
沈晏負手走入望火樓。
瑞王舉步欲要跟上，被還揉著腰側(cè)的鄭連抬手?jǐn)r下。
……
趙鯉衣上都是盧照的血，垂著頭跟在沈晏的身后。
走了兩步，便聽沈晏問道：“可是心有不甘？”
趙鯉愣了一下，抬眼去看。
沈晏步伐穩(wěn)沉，沒有回頭，一步一步往上走。
“是有些�！彼蠈嵒卮�。
世俗、皇權(quán)、階級……
這些東西亙古不變。
“不甘心我不是仗勢欺人的那個�！彼⒅钡馈�
特權(quán)什么的，雖然不對，但是爽��！
她的坦率，讓沈晏輕笑出聲：“放心，以后日子還長呢！慢慢來�！�
沈晏一語雙關(guān)的說完，兩人已經(jīng)站在了望火樓的頂層。
他神色一斂，抬手便去按眉心。
開心眼的觀想法，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沈晏悟性不差，自然也能學(xué)會。
放眼過去濃厚的黑紅骴氣和中心一道亮黃妖氣，讓他蹙緊眉頭。
“那妖物吃了很多人�！�
短短時日，竟有這樣的破壞力。
這種詭事，會不會正在大景的各個角落發(fā)生呢？
這個疑問，幾乎一瞬間就能得到一個叫人心悸的答案。
沈晏暗自吐了口氣，看向一旁的趙鯉：“我已調(diào)動京營將嘉會坊包圍，可隨時調(diào)動重弩�！�
“宮中關(guān)于女蛾，沒有更詳細的記載，接下來，該怎么辦？”
趙鯉道：“我已經(jīng)命李慶在城中收集川楝子熬制成汁，既有重弩便想辦法設(shè)套伏擊，沈大人以為如何？”
“好�！鄙蜿厅c頭，“屆時，便讓為國為民的瑞王殿下先去打個頭陣。“
他悠悠道：“那些王府侍衛(wèi)都是好手，不拿去探路，可惜了�！�
“是！”
“早晨那人如何？”沈晏又問楊堅。
趙鯉帶著他下了望火樓，與呆站在那里的瑞王擦身而過，走進一間臨時征用的民宅。
鎮(zhèn)撫司的張?zhí)t(yī)正在屋中忙碌，空氣中滿是川楝子的味道。
楊堅平躺在硬木板床上。
雙手雙腳和頭顱被拇指粗細混了銅絲的麻繩，死死捆住。
身上衣衫都扒了個干凈，只穿著一條犢鼻褌。
他很瘦，一根根肋骨突出。
但他的腹部高高的鼓起。
就像是一根蘆柴棒上扎了一個碩大的水囊。
皮膚漲成一張薄薄的皮，甚至可以看見里面包著的黑綠漿液。
好似輕輕一戳，就能戳破，爆出濃漿。
那些黑綠漿液中，有拳頭大小的東西在游動。
密密扎扎的擠成一團。
時不時蠕動，發(fā)出粘稠的水聲。
一個東西突的撞上薄薄的肚皮，沈晏甚至能看見那東西蠕蟲一般的形狀和頭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
沈晏的手動了動。
強行忍住抽刀砍開將里面的東西全部挨個踩碎的沖動。
他面上淡定的移開視線：“有川楝子也不能壓制這些東西的活力嗎？”
張?zhí)t(yī)聞言搖了搖頭：“川楝子水可能直接殺死他……和那些東西，趙千戶需要活餌。”
“老夫只能調(diào)整比例勉強壓制。”
說道此處，張?zhí)t(yī)這樣見過世面的老大夫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的肚子里臟腑都被吃空了，也不知道怎么活著的�！�
”肚子里全是這種東西，即便是有川楝子壓制，依然在汲取養(yǎng)分。“
第86章
夕陽下的溫馨
“該回家了，該回家了。”
楊堅的眼睛大大的張著，眼球上蒙著的翳殼正在硬化成一種接近濃痰的黃綠色。
在張?zhí)t(yī)用鶴嘴壺將川楝子汁液給他灌下的空隙里，他嘴巴蠕動喃喃自語著。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木質(zhì)車駕輾過地面的轆轆之聲。
李慶快步走了進來：“趙千戶，川楝子汁準(zhǔn)備好了�！�
幾乎半個城藥鋪的川楝子都收集在了一起。
并且強行征發(fā)城中豆腐坊，拖動磨石的驢子屁股都被抽腫了。
全力煮制了幾十車的川楝子水。
“好�！壁w鯉點了點頭，本想繼續(xù)指揮，這才想到沈晏還在旁邊，就扭頭看了看他。
“不必看我，這種時刻我也聽你指揮�！鄙蜿陶J(rèn)真沖她說道。
“了解！”
懂事領(lǐng)導(dǎo)就是好處。
趙鯉沖他點點頭，看向李慶：“去將熟悉嘉會坊的刑捕頭找來，帶上里坊輿圖�！�
“是�！崩顟c立刻抱拳領(lǐng)命而去。
……
沒一會，專門清出來的一間民宅內(nèi)，坐滿了人，召開一場小型會議。
除了靖寧衛(wèi)中諸人，還有一個臨時征用的刑捕頭，以及一臉懵的五城兵馬司官吏。
瑞王冷著臉坐得遠遠的。
趙鯉立在掛著輿圖的木架前，手里拿著一塊灶膛里扒出來的黑炭。
“這里是楊堅的家對嗎？刑捕頭�！彼谳泩D上圈出一個圓。
第一次參加這種戰(zhàn)前會議，左邊一票靖寧衛(wèi)，連帶靖寧衛(wèi)大頭目，右邊是一個王爺，刑捕頭壓力很大。
他仔仔細細地辨認(rèn)許久，終于肯定地點頭。
“好！”趙鯉轉(zhuǎn)頭仔細在圖上尋找最佳設(shè)伏地點。
終于，她眼睛一亮，指著一處地方問：“一般來說蟲類妖獸的妖像本體較大，不知在此處設(shè)伏如何？”
“道路狹窄，兩旁都是墻垣，可以限制張蛾的體型�！�
“屆時將她引導(dǎo)此處，以城弩射出繩槍限制她的行動，用灌裝了川楝子水的水袋投之削弱，城弩再攢射擊殺。”
趙鯉的計劃很簡單。
這個通訊全靠吼的世界，再精銳也不能實時溝通協(xié)調(diào)。
倒不如簡單粗暴。
沈晏蹙眉看著輿圖，推演著可行性。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冷哼一聲：“妖物？沈大人如此興師動眾，便是為了陪趙家阿鯉玩游戲嗎？”
眾人眼神倏地望去，直接落在拘束陪坐的五城兵馬司目吏身上。
那目吏一僵，急急擺手，不是他！
雖然他也覺得有點欺神弄鬼的意思，但他哪敢說啊。
他急忙側(cè)身，讓開他背后的瑞王。
趙鯉微微挑了挑眉，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這玩意是誰了。
暗道他和趙瑤光絕配的同時，趙鯉輕聲道：“我便知道瑞王是位一心求真的端方君子！現(xiàn)在在里坊中其實還有沒撤出的居民。”
趙鯉在輿圖上指示了一個圈，那里正是距離楊堅家最近，骴氣最重的地方。
“這些居民，便由瑞王殿下去尋找如何？”
“說不定能探聽到事情的真相！”
趙鯉絲毫不提那處的人已經(jīng)全部淪為血食的事情。
甚至那處死了那么多人，是否已經(jīng)生出詭物還需注意，能找個冤大頭探路，再合適不過。
“阿鯉，胡鬧�！鄙蜿绦表艘谎廴鹜酰骸叭鹜醯钕虑Ы鹬|，豈可涉險�！�
“啊，多謝沈大人提醒，是我考慮不周，還請瑞王殿下待在后方安全處�！壁w鯉及時認(rèn)錯。
瑞王為了蹭名聲，曾拜大學(xué)士林著為師，跟以前的林著一樣，人死了嘴還硬著：“今日，本王倒想看看你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趙鯉又再后悔無比的勸了幾句，瑞王依舊死硬著一張嘴，
“好！”趙鯉沖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瑞王殿下為國為民國之棟梁�！�
極敷衍地夸了一句，趙鯉轉(zhuǎn)開頭繼續(xù)道：“既然先鋒探路的任務(wù)瑞王殿下承擔(dān)，接下來我們開始分配其他任務(wù)�！�
“盧照�！壁w鯉點了處理過傷口，手上纏著紗布的盧照。
“盧爺，麻煩你領(lǐng)人把守四門，在里坊周圍撒上川楝子水，配合五城兵馬司的二位穩(wěn)住坊外百姓，不要生亂�！�
“是！”
見盧照起身稱諾，刑捕頭和那目吏也急忙站起身一拱手。
“魯建興，你和鄭連李慶，點上兩隊弟兄帶上誘餌和川楝子水囊，在兩側(cè)墻垣設(shè)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