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時常就有家中悍妻,帶著家中仆婦拎著棍棒來拿這些風流種。
因此富樂院也貼心的給這些又怕老婆又愛玩的家伙準備了退路。
富樂院中常年備著一頂小轎子。
趙鯉就是這樣搭著著小轎子,偽裝成客人,直接出了富樂院,朝著五城兵馬司走。
五城兵馬司內,遠處黑霧涌動,蔣進和姚列兩個人,進到霧中,就再無消息。
在門廊下,擺了一張圈椅,沈晏坐在那里,手中捧了一盞茶,但他心思卻沒有放在茶上,一直眉頭緊鎖。
里邊一直沒有傳來消息,他命人去富樂院中詢問趙鯉的情況。
只是去的人,也沒有帶回消息。
沈晏心中正焦急時,從外傳來一陣橐橐的腳步聲。
他抬眼看去,便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張大人,哭喪著臉,一邊抬起袖子擦臉,一邊走了過來:“沈大人,白鹿書院的人聚在門外,想要討人�!�
那些書生欺負他武夫嘴笨,輪著罵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偏生張大人是絕不敢跟這些人抽刀硬頂?shù)�,便來請沈晏�?br />
京中人都知道,沈晏專業(yè)對付這些胡攪蠻纏的讀書人。
聞言,本就等得焦急,不知趙鯉狀況的沈晏面色一沉。
看見張大人不停抬袖擦臉,他猛的站起身來,將手中茶盞放下,摸著右手拇指的玉扳指:“走!我倒想看看那些東西,想要鬧什么�!�
說完,一甩銀色曳撒袍的大氅,氣勢洶洶朝著前面公堂走去。
剛出二道門,就聽見了一陣喧鬧。
“立即釋放樊瑎等人。”
“顛倒黑白,目無王法,立即釋放含冤的樊瑎五人!”
隔老遠聽見那些喊聲,沈晏腳步微頓。
這些喊聲實在叫他回想到了一些叫人不悅的往事。
那年,他幫著皇帝,將那些跪在崇文門前請命的書生,揪出了幾個領頭的殺了。
當真是沒殺過癮,也不知現(xiàn)在這些人會不會識時務。
想著沈晏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略有些猙獰的笑容,只盼現(xiàn)在這些人,莫要臨時反悔退縮才好。
沈晏加快了步子,繞過縣衙的影壁,正正與一個人對上了視線。
沈晏沒有打什么官腔,走什么程序。
這些官身都沒有的學生,還不配他客氣。
沈晏直直看著幾步之外,臉色發(fā)僵的那人,冷笑一聲:“趙大公子,許久未見,怎么?上一次還沒吃夠教訓?”
第175章
沈晏的普法教育
趙開陽與十數(shù)名同窗,站在五城兵馬司公堂上。
大景實在很像趙鯉認知中的大明,對這些讀書人的寬容都十分相似。
連帶著這些文人文官,從開朝時的錚錚鐵骨到現(xiàn)在的人人皆可殺,這樣一路墮落腐化的歷程都十分相似。
因為共同的出生門第、家鄉(xiāng)鄉(xiāng)黨,還有師門,抱團聚集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大明特產朋黨幾乎原模原樣,出現(xiàn)在了大景。
在這樣鄉(xiāng)黨、師門混雜的環(huán)境下,相互包庇捧臭腳,讀書人的地位,高到離譜。
比較惡心的是,大景清流物議的風氣相當嚴重。
讀書人只要敢于反權貴就是弱者,就站在天然的道德至高點。
甚至二十年前,曾發(fā)生過前任靖寧衛(wèi)指揮使被文臣,于殿上毆打致死的事件。
事后,卻是人人贊頌這些文官風骨,那位脾性敦厚的指揮使帶著罵名死去,連皇帝也無力追究自己手下獵犬之死。
皇權幾乎被踩在了腳底。
這一切直到沈家叔侄在新帝的扶持下上位,開始一系列的血腥大清洗,這才開始反轉。
代價,就是沈家叔侄千古罵名。
趙開陽冷笑著,他從來都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就是天之驕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外公是林著,學生遍天下,是內閣大學士,他也確實有著心高氣傲的資本。
也就是因為這一重,他對剛接回來的趙鯉格外嚴苛,抱有最大的惡意。
他無法接受自己親妹妹趙鯉的畏縮小氣。
至于趙鯉會形成這樣的性格,是經歷了什么,趙大公子是不屑于去了解和體諒的。
聽著身邊同窗的鼓噪,方才逼走了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趙開陽心中暗自生出一股得意。
這種得意,在趙鯉那個孽障叛出家門丟人現(xiàn)眼后,就再也沒有過了。
他正享受著這種感覺的時候,就聽見一個聲音問道:“趙大公子,許久未見�!�
這個聲音趙開陽聽著耳熟,卻記不起來。
回頭看去,正好便聽見了那人的未說完的話:“怎么?上一次的教訓還沒吃夠?”
話音落下,趙開陽看見大步走進來的沈晏,不由得面色大變。
沈晏怎么會在五城兵馬司?
沈晏身高八尺有余,一路行來時,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看見沈晏的臉,趙開陽便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身邊親隨熱血噴在臉上的余溫。
他忍不住退后了小半步,卻強行制住。
此時,任何人都可以退,唯獨他不可以。
他的父親趙淮,就是將對抗沈氏叔侄作為政治得分點,在清流之中獲得聲名。
天然繼承父親政治立場的他,絕不能退。
想到此,趙開陽眸子一暗,挺直了背脊,道:“沈大人。”
“沈大人?”方才鼓噪的起勁的一個書生默默放下高舉的手,下意識的反問出聲,“沈、沈晏?”
隨著這個名字從他口中吐出,現(xiàn)場一靜。
這些學生敢上五城兵馬司討人,純屬是因為讀書人地位高。
料想五城兵馬司官員絕不敢對他們做什么。
但靖寧衛(wèi)和靖寧衛(wèi)頭子沈晏的出現(xiàn),就讓事情突然變得不可控。
那些被抄家滅門的官員,用鮮血得出過教訓。
告訴世人一個道理,沈晏這惡賊,沒有他不敢殺的人。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親見沈晏的面,只見他身著銀色曳撒,胸前是御賜飛魚補子。
身后跟著幾個緋衣校尉。
有膽小的,下意識朝著門看了一眼。
這些生員都穿著同樣的青色儒生服,一看就都是白鹿書院的學子。
沈晏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右邊唇角微微揚起,眼睛微瞇,最終視線定格在了趙開陽的身上。
沈晏上一次當街殺他親隨,給趙開陽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此時心中生出的怯意,對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實是一種羞辱,偏生不敢發(fā)作。
只覺得沈晏漫不經心的視線,好似針一般,一時間內心又羞又惱。
沈晏看著他,忽的柔和了眉眼,笑出聲來。
他本就生得好容貌清貴,退去了陰郁,笑起來是很親和好看的。
當下便有不熟悉的他脾性的人,生出了一些誤解。
一個身材消瘦的儒生頓了頓神,上前一拱手道:“沈大人,不知樊……”
他妄圖以質疑,在沈晏身上刷名聲,卻誤判了沈晏的脾性。
他未說完的話,被沈晏打斷。
沈晏并沒正眼瞧他,只是扭頭看向剛才被他們罵得逃走的張大人:“張大人,這五城兵馬司莫不是菜市場?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他問話時笑瞇瞇的,聲音也格外溫和。
他這模樣,讓熟悉他性格的人,都不敢這時候說話。
“大景律例,官衙重地,閑人不得擅闖,更不必說聚眾沖擊官衙�!�
沈晏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叫這些儒生勃然色變。
這些儒生雖然腦子糊里糊涂,霸道慣了,但也是懂法的,他們都知道,若是沖擊官衙罪名坐實,幾乎是僅次于謀逆的大罪。
趙開陽渾身一震,他知道這時絕不能繼續(xù)沉默下去。
他一拱手,往前踏了一步:“沈大人,我等只是同窗被無辜構陷心中不忿,絕無沖擊官衙的想法�!�
沈晏卻笑看他:“趙大公子可知,你那幾個同窗是因何罪名被關押,便說構陷?”
趙開陽毫不猶豫道:“不過是青樓楚館,為了那些倚門賣笑的女子與人起了紛爭罷了!他們都有功名在身,豈能因此入罪?”
他這樣什么也沒了解,便張口閉口都是誣陷的德行,讓沈晏想起了他爹。
兩片嘴皮一碰,顛倒黑白。
沈晏嘖了一聲,幸好阿鯉性子可愛討喜,不像這對父子。
一想到趙鯉是這個人的妹妹,曾叫這個人哥哥,沈晏就莫名的生出一股十分不悅嫉妒的感覺。
當下,笑容越發(fā)擴大:“趙大公子錯了,那幾人是因犯奸淫之罪入獄,人證物證俱在�!�
“不知,趙公子所說含冤入獄,有何實證?”
沈晏說著,話音一轉,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如無實證,你可知大景律例,詆毀官府是何罪名?”
沈晏的話,讓趙開陽怔住。
在他的心里,倚門賣笑的女人便是遭遇什么都正常,何來奸淫之說?
那些女子不就是這樣被人玩的嗎?
看他面上神情,沈晏心中厭惡更甚。
這些文人儒生,口口聲聲說著法律道德,卻只有于他們有益的,才能記起來。
除了他們自己,旁人都不是人,是個物件。
沈晏微微挑眉,沖著這些人露出一個友好的笑來。
看來他需得好好給這些人一次普法教育!
第176章
教育觸及靈魂
沈晏的普法教育,簡單粗暴而觸及靈魂。
在那些儒生的視線中,他招了招手:“還等什么?”
沈晏身后的校尉力士,早已做好準備。
連帶著五城兵馬司張大人都忍不住一掃方才的喪氣。
他興奮地頂著干掉的唾沫星子,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嘴上還裝模作樣道:“沈大人……這不好吧?”
他嘴上說著,卻是身體力行,帶著手下差役,配合靖寧衛(wèi)人手,圍了上去。
本著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的原則,這些受了氣的差役相互看看后,都帶著微妙興奮的神情。
靖寧衛(wèi)中有選拔要求,隆慶帝是一個資深顏狗,如無特殊長處特招,最少都是七尺五以上身高。
趙鯉曾經暗搓搓猜測,隆慶帝如此信任重用沈家叔侄,常年帶在跟前,就是因為這叔侄倆生得好看。
現(xiàn)在這群身高水準以上的漢子,連同五城兵馬司差役圍過來,便襯得白鹿書院那些學子好似瑟瑟發(fā)抖的小雞崽。
“沈大人是何意?”
趙開陽再也頂不住,后退了一步。
每當他以為沈晏不敢的時候,總能收到些驚喜。
“沈大人以為白鹿書院是什么地方?”
沈晏卻看著他,笑容更盛:“趙公子何必驚慌,我又不會打殺了你們�!�
聽沈晏說道殺字時,趙開陽被他眼神中的冷意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眼前這人是誰?
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國子監(jiān)生員舉起屠刀的沈屠夫。
是抄家滅門絕不手軟的靖寧衛(wèi)指揮使。
趙開陽咽了口唾沫,腦中瘋狂轉動,想尋個緩和的余地。
若是知道沈晏在此,今日他絕不會為了重新得到從前的尊重,來趟這灘渾水。
還沒等他想出個法子,已經被兩個膀大腰圓的校尉一左一右擰住了肩膀。
趙開陽雖說有習武強身,但也就是帶著侍衛(wèi)欺負欺負剛來的趙鯉那種水平。
還被趙鯉近身踹了命根子。
面對身經百戰(zhàn)的靖寧衛(wèi),他如何是對手。
只覺得雙臂好似要被擰下來一般疼痛,慘叫同時,膝蓋腿彎被一只足尖狠狠一點。
他吃不住力,雙膝狠狠磕在地上。
其他鬧事的儒生同樣被反押,跪成一排。
“念你們都是讀書人,便輕饒一次�!�
沈晏語氣輕松,在這些儒生希冀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每人杖責三十�!�
三十?
這個數(shù)字就像是一塊巨石,當頭砸在眾人的頭頂。
趙開陽不可思議抬頭看沈晏:“你想讓我們死?”
三十杖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下來的。
“趙大公子多慮�!鄙蜿檀鼓磕﹃庵福p松道,“依律公事公辦罷了�!�
“依大景律例,污蔑朝廷,沖擊官衙,均是死罪�!�
“只區(qū)區(qū)三十杖,是本官仁善!”
至于誰身子骨弱,留下什么病根,沈晏可管不著。
褪去在面對趙鯉時的偽裝,他絕不是什么溫和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