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是,是狗東西�!�
看見他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莫名不祥的氣息,趙鯉果斷改口。
“我趙鯉跟趙家勢不兩立!”
“呵呵�!鄙蜿滩幌肼犓凉M嘴跑火車,沉默看她半晌。
趙鯉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他這才悠悠開口道:“下次別叫了�!�
“噢!”趙鯉麻溜點頭。
這出短暫的鬧劇,很快過去。
兩人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開始商議正事。
趙鯉先是將蔣進(jìn)的發(fā)現(xiàn)和遭遇說了一遍。
“基本可以確定五圣就是五通猖神。”
趙鯉和沈晏在公堂后的小夾室內(nèi)對坐。
“五通……”沈晏皺起眉毛,似在思索。
而后,他開口道:“三十年前,江南道曾有奇案,一整個村的村民,聽信妖邪謠言,集體自盡�!�
“當(dāng)時的卷宗中,便曾提及,村中人都信奉五通神,為了去往極樂,最終集體自裁�!�
沈晏的腦子里,裝著滿滿的卷宗,有些時候,問沈晏比去查卷宗還要效率。
趙鯉已經(jīng)習(xí)慣把他當(dāng)作搜索引擎。
聽他提及三十年前的舊案,趙鯉也并不驚訝。
正說著,沈晏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這是馬亮秘密潛入白鹿書院,在袁孟之床下尋找到的東西�!�
趙鯉接過一看,一排碩大的字,印入眼簾——《請神錄》
趙鯉翻開,一行粗糙的雕版印刷字體印入眼簾,趙鯉頓時蹙眉:“留下這書的人很謹(jǐn)慎�!�
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在大景大規(guī)�?〉�,大抵只有幾本流傳。
但留下這書的人,寧使用成本極高的雕板,也不愿意手抄留下筆跡。
“不但謹(jǐn)慎,還很狡猾�!�
沈晏贊同的點點頭后,示意趙鯉繼續(xù)看。
趙鯉仔細(xì)去看內(nèi)容。
這本冊子,極有煽動力的講述了幾個故事。
故事中充滿了意淫,窮酸書生們不好生念書,而是通過請神這般邪門歪道,迎娶高官或是恩師的女兒,走上人生巔峰。
通篇趙鯉只看出了謊言兩個字。
冊子中的請神法,只有兩種,一個叫做請神吃糧,一個則是橋上聽馬。
這兩種請神法,即便是趙鯉,也第一次聽聞。
其中請神吃糧需選一偏僻荒墳,去燃白蠟,點白線香,供奉一方白肥豬肉。
再準(zhǔn)備一只白瓷碗、內(nèi)盛生米一碗。
然后在子時十分,殺黑貓一只,用貓血將生米浸透后端上供桌。
之后便誠心閉目,在心中默念三遍所求之事。
期間絕不可睜眼。
一炷香后,張開眼睛,若是供桌上黑貓血米被吃光,則代表請來了神,所求之事心想事成。
看到此,趙鯉十分肯定,弄出這本冊子的人,絕對不懷好意。
書中所言的請神法,哪一樣不是針對陰神詭物?
真的照做,請來的只能是詭物。
她沒有著急說話,而是繼續(xù)看了下去。
第二條請神法,比起第一條,更加簡單。
但卻更有詭異色彩。
這種請神法,需要請神人單獨一個人去到一處通行的大橋。
走到橋中間,口含一把墳頭濕泥。
白瓷碗倒扣在地上,將耳朵貼在碗底聽。
在這橋下,可能會聽見正常江河水流淌的嘩啦聲。
可能會聽見像是軍隊行軍的隆隆腳步聲。
請神者墳頭濕泥填嘴,絕不能動彈。
聽見任何聲音都不能說話。
直到請神者,隔著瓷碗,聽見集市叫賣聲,這才能吐掉口中墳頭濕泥,小聲的念出自己的要求。
自會有聲音答話。
第179章
平衡、恐嚇
一個人深更半夜,口含墳頭濕泥。
墳頭濕泥本身便陰氣十足,能將活人本身的陽氣壓制到極限。
含在嘴里,說出來的就不是人話了。
水能通陰,人類對于水澤的恐懼寫入基因,誰也不知水下能藏著什么東西。
而路、橋在玄學(xué)中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路有生路、死路。
而橋上,行人如流水,在風(fēng)水學(xué)中被視為假水。
也因連接兩岸的特性,被視為可聯(lián)通陰陽。
白日里,人氣足陽氣足,自然相安無事。
到了夜里,行走、滯留在橋上的,卻不一定是人!
兩個請神法,其中牽涉的時辰、儀軌、祭物,無一不是陰間晦氣至極。
尤其橋上聽馬這一則中,一個特意提及的注意事項,讓趙鯉十分在意。
在進(jìn)行聽橋儀式時,需要注意的是,聽見水澤流淌的嘩啦聲,或是聽見軍隊行進(jìn)的馬蹄聲都不可以說話。
只有聽見熱鬧集市叫賣的聲音,才吐出墳頭濕泥開口。
深更半夜在橋下聽見的集市叫賣聲,有且只有一種可能——詭市。
詭市的形成原因十分特殊,也沒有固定的場所和開啟時間。
這方空間內(nèi)獨特的法則,后世無數(shù)國家勢力百年都沒研究明白。
使用這種請神法的人以為自己是在通靈,實際上是將自己擺在了鬼市上交易叫賣。
陽世交易尚且有奸商,這些懵懂的蠢貨在詭市中會招惹到什么誰也不知道。
達(dá)成那些小愿望的代價,一定是舉行儀式的人無法承受的。
這些蠢貨自己下場凄慘則罷了,最要緊的是打開了通道,會給陽世造成很大的麻煩。
作為官方人員,趙鯉最是討厭這些制造麻煩和混亂的蠢貨。
見她沉著一張臉,沈晏開口道:“我回頭便上折子,著五城兵馬司人手和各地府衙在城中橋梁增設(shè)暗崗�!�
這種蠢貨能抓一個算一個。
當(dāng)前他們只能穩(wěn)住人口密集的城市,至于城外鄉(xiāng)間暫時無法顧及。
五城兵馬司的張大人,杖打了一票儒生,本神清氣爽來聽趙鯉科普玄學(xué)知識,沒想到這就等來了活,面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沈晏漠然瞥了他一眼,卻聽趙鯉嘆氣:“增設(shè)暗崗,無法從根源解決問題�!�
隆慶帝還是不愿松口,將靈氣復(fù)蘇一事公之于眾。
對皇帝來說,各地頻發(fā)的詭事固然讓人頭疼,但在將亂之前,穩(wěn)固大勢大局才是最重要的。
但面對突發(fā)的詭事,沒有百姓的知情配合和警醒,他們做得再多,也不會有用。
趙鯉知道的事情,沈晏也知道,但站在他的立場,他需要面臨更復(fù)雜的情況。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權(quán)勢的背后是步步為營。
趙鯉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有些話題點到即止,房中幾人默契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趙鯉閉目,再次聯(lián)系了一下蔣進(jìn)那邊的小紙人。
黑漆漆的囚室中,只聽蔣進(jìn)平穩(wěn)的呼吸和時不時發(fā)出的夢囈。
想來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
夜幕降臨,趙鯉也沒再回富樂院,而是呆在了五城兵馬司布防現(xiàn)場。
熊熊燃燒的火盆照亮了黑暗。
趙鯉連同沈晏去時,盧照等人正在聚在一塊吃飯。
吃的席面是刑捕頭定的,有能跟靖寧衛(wèi)千戶級旗官拉上關(guān)系的機會,他格外珍惜,也格外大方。
直接在三山街定了幾張桌面。
盧照等老油子,出任務(wù)被接待宴席對他們來說再正常不過。
加之上次女蛾事件,盧照也跟刑捕頭有過交集,因此倒是頗給面子。
聽說趙鯉來了,還特意叫刑捕頭加菜,來請沈晏趙鯉。
對于吃席,趙鯉是輕易不會拒絕的,高高興興的和沈晏一塊來了。
沒想到還能附上沈晏這樣的大魚,刑捕頭心里高興。
因在執(zhí)行公務(wù),吃飯的地方就在五城兵馬司南監(jiān)外圍的一個門房。
窗戶開著,一抬眼就能看見南監(jiān)里涌動的霧氣。
在座沒有不知情的外人,一直沒太敢搭話的刑捕頭終于忍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趙千戶,五城兵馬司南監(jiān)明明破破爛爛,在那環(huán)境中卻是十分堂皇奢華。”
“那個環(huán)境里的世界,似乎聽著還不賴?”
刑捕頭這話一說出口,自己都有些羞澀。
現(xiàn)實中,蔣進(jìn)一個死囚,在那幻境中卻是被害的女兒幸福嫁的良人,自己還再娶嬌妻,這樣一對比,活在幻境似乎也不賴。
趙鯉愣了愣,抬眼就看見不光刑捕頭,連五城兵馬司張大人也贊同地點點頭。
其余人等,除了沈晏、盧照兩個現(xiàn)充,其余人看眼神似乎都有點認(rèn)同。
趙鯉挑眉,沒有費心的給他們說五通神構(gòu)架這個幻境想要奪得什么。
她只是說了一個之前沒有細(xì)說的小細(xì)節(jié):“蔣進(jìn)幻境中抱著再婚嬌妻時,現(xiàn)實中抱在懷里的,是一具尸體�!�
趙鯉的話音一落,還心存僥幸,想去體驗幻境幸福人生的人都是面色一僵。
趙鯉繼續(xù)道:“他幻境中,若是親吻妻子……”
“趙千戶!”刑捕頭一臉菜色地舉起雙手,討?zhàn)埖�,“是小的先前想岔了,請您別說了。”
只是擁抱親吻則罷了,若是……
那畫面,刑捕頭想想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趙鯉斜眼看著他們,詭物就是詭物,妄想通過規(guī)則從中獲利白嫖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成功者萬中無一。
為了打消他們的這種僥幸心理,趙鯉出言補充道:“那尸體還是男尸�!�
這個補充威力極大。
同桌的人集體一抖。
連沈晏都蹙眉,沖著趙鯉露出不贊同的目光。
席上成功恐嚇了一下這些人,趙鯉一個人掃蕩了桌上的東西。
沈晏看著空蕩蕩的碗盤,命人給她送來了一盞消食的山楂茶。
靖寧衛(wèi)的封鎖一刻也沒有放松,換班值守,倒也一夜無事。
等到天光破曉,夜色緩緩?fù)嗜ァ?br />
養(yǎng)在后院一排排雞籠里的雄雞將頭從籠子縫隙探出,開始打鳴。
合衣躺在五城兵馬司院舍榻上的趙鯉張開眼睛。
與此同時,南監(jiān)地下一層。
趴在冰涼地面睡了一夜的蔣進(jìn)猛的張開眼睛,面朝下,蒙著翳殼的雙眼盯著地面,發(fā)出一聲喃喃自語:“眼睛�!�
第180章
幻境
晨光透過窗戶打開的縫隙,照在蔣進(jìn)的身上。
他的額頭正中是一個碩大的青紫大包。
眼皮顫動數(shù)下后,滿嘴都是血腥味,蔣進(jìn)張開了眼睛。
視線所及的,左右截然相反的畫面。
左邊,舒爽清新的空氣、和煦的陽光,耳邊是晨起,活力十足的蟲鳴鳥叫。
而右邊,昏黃怪異的光線下,整間肉片糅雜構(gòu)成的屋子,好似什么怪物東西的口腔。
扭曲的光線下,肉片、筋膜蠕動扭曲。
伴隨蠕動聲音的,是強烈到叫人作嘔的腥臭。
蔣進(jìn)哇的一下,吐了滿地。
他急急捂住右眼,遮蔽了右眼的恐怖畫面,方才稍微好轉(zhuǎn)一些。
雖然右耳依舊傳來詭異的窸窸窣窣的細(xì)語,但好歹不必再看見那樣大恐怖的畫面。
蔣進(jìn)一手捂著右眼,一手想要撐起來,剛抬頭,便覺一陣暈眩,險些手一軟又一頭栽進(jìn)自己的嘔吐物里。
好像翻背的王八,撲騰了兩下,蔣進(jìn)終是翻身,仰躺在地面,劇烈的喘息。
他的記憶都停留在自己對著窗戶的縫隙張開右眼。
之后看見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他竟是大腦一片空白,一點也不記得。
就算他再努力,也回想不起昨夜他到底看見了什么。
“趙千戶?”
蔣進(jìn)只覺自己頭痛欲裂,身上一陣陣發(fā)冷,他開口叫道,“趙千戶,昨夜我看到了什么?”
蔣進(jìn)醒來的瞬間,紙人就傳回訊息,趙鯉接手了紙人的控制權(quán)。